沉默着取下腰上纏着的雪龍鞭,剪瞳迄今爲止所有的鞭法都是華而不實的,每條鞭的材質都不同,從來都沒有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鞭法,而聞人氏代代相傳的雪龍鞭自有它的奧妙。因爲鞭的反作用力,剪瞳的步伐變得與跳舞不相上下,帶着詭異的扭曲感,若不是隻爲了掩人耳目,想來她也不會用這種譁衆取寵的方式,隨意的取一把劍就能樹立自己的光輝形象,又何必如此揮霍自己本就所剩無幾的正面評價?不過是爲了轉移視線罷了,如今的剪瞳不再是那樣有勇無謀的人,雖然依舊是玩世不恭的模樣,卻多了不少的顧忌。
乍見剪瞳出手,刺客們也有些發憷,狼狽的退後幾步嚴陣以待,卻發現對方比自己更加狼狽,似是根本就無法駕馭手中的武器,更不要說什麼攻擊力了。相互對視一眼,心中便有了打算,本就是死士的人明確了自己的目標,索性奔着剪瞳就去了。上官文心頭一緊,即使明知道剪瞳的武功高的離譜,但依舊會因爲這樣不堪的對手而緊張,真的關心並不只有在危險來臨的時候纔出現,而是一早就瀰漫到對方的一舉一動中。飛快的給了刺客胸口一擊,上官文轉身就要往剪瞳那裡去,只是那些不依不饒的人如何能讓他得逞?自是又一撥一撥的圍上來,不讓他脫身。
過於柔和的雪龍鞭中昭示着道家以柔克剛的道理,就像是聞名於世的太極拳一般,不疾不徐卻又變化多端,剪瞳是典型的急性子,仗着天資聰穎一目十行更是顯得越發不肯靜下心來好好的修習,加之沒有真正合適的鞭法,舞起來自是不得要領。就算她的刀槍劍棍已經使得出神入化,可日日綁在腰上的雪龍鞭依舊倔強的對她愛答不理。
被暗衛保護的百里三乎與韋雙正緊張的關注着事態的發展,每當三乎看到剪瞳那種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步伐時,就忍不住爆笑,他明顯的嘲笑意味配上那些妖媚的臉反而給人一種順理成章的感覺,果真長得好看的人就算是輕視世上所有人也在情理之中。“我說,你要不要先跟你家鞭子聯絡一下感情,然後再出手啊?賢妹身份如此顯赫,如今用鞭子給刺客撓癢癢,這樣不好,不好啊。”
韋雙沒有百里三乎這麼樂觀,在她眼中,安王妃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尋常人根本開罪不起,她方纔爲了幫助百里三乎脫口而出的對子更是讓她心有餘悸。身爲商人子女的自卑感,從行爲的一點一滴中流露出來,她畏懼貴族,她膽怯感情,她可以默默的爲三乎做很多事情,卻永遠不敢說出自己心頭的愛慕。此刻的她只擔心這樣猖狂的話語會激起安王妃的怒氣,萬一撤去了身邊的暗衛,他們豈不是無依無靠?
可剪瞳只是狠狠的瞪了一眼百里三乎,又投入到戰鬥之中,右手執鞭,可攻擊對方的卻總是左手,都說能夠左右開工的人極少,剪
瞳卻算是其中一個,雪龍鞭不過是她給自己打的掩護,她要做的就是把那些人引過來,然後直接釋放大規模殺傷性劇毒,直接讓那些人以批量的形式爭相投入閻王爺溫暖的懷抱,能夠一次解決的事情,又何必拖太久呢?姐有資本,姐就是這麼狂傲。
出人意料的,刺客們竟有心把白素與寂源拉入戰鬥之中,遵循正常人的思維,在敵我實力懸殊的情況下,各個擊破纔是應有之義,這時候還忙不迭的一把抓,如果不是腦子不夠用,就一定是別有用心了。白素與寂源都不曾攜帶武器,雖說赤手空拳他們照樣是難逢對手,不過總讓人覺得威力不夠,懷柔有餘。隔空發力的武功除了需要身後的功底以外,還要考慮天時地利的問題,在羣裡混戰中,此類消耗巨大的武功並不適宜出現。
一邊持續着打鬥,一邊愁眉緊鎖,饒是上官文這樣聰慧的人,也被眼前的迷魂陣蠱惑,找不到要領。
人海攻勢不緊不慢的進行着,在對方有意控制的節奏中,連剪瞳也變得相當被動,越是想速戰速決越是變得曠日持久,對方似是擁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殺手,卻總是不肯傾囊而出。剪瞳越打越覺得沒意思,出門在外,她錦囊中的存儲量實在少的可憐,一直用武力強壓對方,總有力氣衰竭的時候,這種不痛不癢的打法很容易讓她這種急性子覺得焦躁不安,本就怎麼不怎麼順手的鞭子在毒藥用光之後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腰上,轉而從馬背上取了一把短匕,反手而持,橫眉立目,當真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架子。
平靜的小鎮從未見過這樣的架勢,來來往往的行人不想錯過任何明早的談資,卻又不想爲了一點茶餘飯後的話題就送了命,各自找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看熱鬧,有幾個見過世面的在談論着剪瞳他們的出身,偏又有更多打岔的把好好的一個故事編成了各種離奇的版本,讓專注於揍人的剪瞳還要分出來幾秒鐘專門用來翻白眼跟吐槽。
悠揚的笛聲在喧鬧的小鎮上散開,撕開了小街上的人聲鼎沸,遊刃有餘的剪瞳本能的感到危險,她雖然武功奇高,可惜的是對戰的經驗的太少,真要是遇上強者,自己也未必能夠討得什麼便宜。揹着光剪瞳無法看清來人的長相,倒是遠遠的見到黑色的斗篷御風而行,直到飛到自己面前。被前沿擋住了面容,來人故意的低着頭買弄自己的神秘,讓剪瞳很是懷疑對面的這張臉是否跟你自己有過一面之緣。
原諒一生脫線的人是九頭牛都拽不回來的,在剪瞳來之不易的正常思維持續了一秒鐘之後,她的想法居然是:原來不是所有穿着黑色斗篷的都是騎着掃把出場的呀,姑娘,你這配置也不齊全啊!
不同的人同樣的表情,除了自信心爆棚的剪瞳還在固執的流連在狀況之外。沒有人知道這黑衣女子的
由來,更不要說她詭異的裝扮:青天白日之下,她從裡到外的黑色委實讓人移不開目光,就連身上的配飾也是絕對的契合,雖說還沒有掀開斗篷,下面的風景也早已被人猜透,剪瞳無辜的撇撇嘴,還心不在焉的抖抖腿,心想着這人難道是一個有心理陰影的?是不是在激情燃燒的歲月中想要找一個正常一點的人也是一種奢望了?
黑衣女子沒有穿着尋常女子的服飾,瘦削的小腿被細細的黑帶子束縛住,反而像是個行走江湖的劍客,手中一把竹笛正被肆意的玩弄,指間奪目的墨玉指環顯得皮膚病態的白皙。她呈內八字的樣子站着,卻與淑女二字完全不搭邊,卻也不是尋常的劍客,周邊詭異的氛圍安靜的可怕,倒是有幾個不開眼的人在低聲議論着來人的身份,又很快噤聲。
沒有撞上對方的視線,卻怎麼也忽視不了對方釋放的殺意,饒是剪瞳再遲鈍,也知道對方是衝着自己跟小文來的,偏偏又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剛想着直截了當地打服了再說,卻又被上官文攔住不能掙脫。關鍵時刻,窩裡反這種事情也就算了,剪瞳雖說是戰鬥力爆棚,卻依舊爲了上官文而忍下來。
怒目而視,也不管對方是否能收到自己燃着熊熊大火的目光。“你到底是什麼來頭,江湖人都都是號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嗎?你有本事放大招,沒有本事自報家門嗎?”
“呵呵,王妃倒是着急的很。”陌生的聲音徐徐暈開,卻泄露了重要的訊息,對方簡潔的點名了她的身份,意圖自是很明顯的暴露出來,這不是什麼誤會。
剪瞳敢打賭,這是一個自己未曾聽過的聲音,熟人她都得罪光了,陌生人也跟着找茬了?都說地球是個圈,六個人就可以聯繫到整個世界,難不成這是誰搬來的後臺?若當真如此,搬一個小姑娘來,也太沒意思了點。
“你不說我也不逼你,索性咱們打上一場,我這個人就是那麼簡單粗暴,要麼打敗我,要麼膜拜我,除了崇拜我,就是跪拜我,天塹與通途,你擁有自己選擇的權利,可我的決定永遠是摧毀你的選擇。弱肉強食,親,我不介意你割肉的。”擦了擦自己的手掌,剪瞳掐着腰一臉的藐視,她從不在乎強大的敵人,因爲自己就是變態的對手。
“兵不厭詐,王妃可曾聽過麼?難不成王妃當真以爲,我是如你一般有勇無謀的人嗎?自己負責闖禍,別人負責收拾,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命的人,王妃,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已,今日我便是來替天行道的。”
毫不客氣的哂笑之後,剪瞳說道:“好笑,替天行道?天下的道理被我說完了,道德被我扭曲了,道義被我顛覆了,道觀被我玩壞了,現在就剩一個道路了,你要是想要修路,我也不攔着你,給人一點活頭,是我身爲強者的仁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