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錦部都是步兵,行軍速度慢,李自成並沒有等候,離開徐州的南城門之後,他帶着親兵和第二營的騎兵快速奔向鳳陽。
行至宿州,前方便訊息:第四營在固鎮擊潰高傑部主力,斬獲無數,高傑難逃入鳳陽,第四營已經追過去了!
李自成捧着訊息,既好氣又好笑。
僞明江北四鎮,高傑部的戰鬥力應該最強,這麼快被李績、劉宗敏擊潰了,在天命軍的火器面前,再強大的軍隊,士兵總是肉身做的。
但第四營的第三師尚未歸隊,李績身邊只有兩個師六萬人,如此長驅直入,深入都鳳陽,算是孤軍深入,萬一遭到優勢兵力的圍攻……
李自成沉思片刻,決定讓第二營的騎兵儘快趕過去增援,即便僞明朝堂沒有援兵派來,李過部一萬六千騎兵,也可以協助第四營圍殲高傑部。
第二營是空腹的下山虎,正飢餓着呢!
李過聽說有戰鬥,急急忙忙帶着騎兵南下,將李自成和他的親兵丟在身後,不過,也不用擔心皇的安全,皇的身邊,有兩個親兵營,萬餘騎兵呢!
李自成放緩行軍速度,一是等待第四營第三師賀錦部,二是策應官道的兩側,防備僞明的殘兵突然斷了後路。
讓李自成沒有想到的是,距離鳳陽還有二十里的時候,李績已經派出傳令兵過來:在第二營騎兵的協助下,第四營在鳳陽殲滅高傑部,高傑戰死,屬下士兵被俘無數,尚不及清點。
李自成不禁大喜,他知道,李績應該是戰鬥一結束,立即着人前來報喜了。
他快馬一鞭,向鳳陽的方向疾駛而去。
李績、劉宗敏、李過已經在城門外等候,遠遠看到李自成的戰馬,遂翻身下拜:“臣等叩見皇!”
“快快平身!”李自成打個響鞭,笑道:“兵貴神速,高傑難道不知道你們在後面尾隨?”
劉宗敏拍拍身的塵土,笑道:“皇,高傑知道也沒用,鳳陽沒有城牆,無法依靠城牆堅守!”
李績也沒眉開眼笑,“幸好李將軍的第二營趕到,如果沒有騎兵,高傑恐怕像徐州那樣,又要突圍而出。”
李自成舉目四看,果然沒有看到城牆,不禁大爲怪,鳳陽是大明的都,朱家祖陵所在,爲何沒有城牆?
不過,這個問題,恐怕只有老朱家的人知道答案了。
士兵們快速打掃戰場,李自成則是和李績、劉宗敏、李過共同用膳,忽有傳令兵前來傳訊:第五營已經拿下淮安府,已經進入揚州地界!
李自成李績放下碗箸,打開行軍地圖一看,不禁樂了:第五營雖然只有四個團兩萬士兵,但進軍的速度非常快,幾乎與第四營齊頭並進!
他大笑道:“僞明的馬士英、史可法聽到這樣的訊息,此刻恐怕心生不寧吧?”
劉宗敏卻是不無憂慮地道:“皇,僞明的江北四鎮,應該指日可下,但僞明的國都,卻是在江南,隔着天塹長江……”
“自古‘守江必守淮’,失去了淮河,只剩下長江一道天險,豈能長久守衛?”李自成心明白,周坤的水軍,早已順江而下,此刻距離南京,應該不遠了。
李過點點頭,道:“皇,我們是否一鼓作氣打過長江?”
“從京師一路南下,大軍行了千里,士兵們早已疲憊不堪,”李自成道:“暫緩向南推進,先鞏固鳳陽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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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軍猛攻江北四鎮,高傑、劉澤清連連戰敗的訊息傳到南京,馬士英幾乎嚇傻了,他實在沒想到高傑、劉澤清都是紙老虎,只知道劫掠百姓,在天命軍面前,竟然不堪一擊。
早知道這麼快面臨困境,當日不該謀取首輔之位,讓史可法去收拾爛攤子!
他坐臥不寧,便召見親信、兵部左侍郎阮大鋮,與他商討對策。
阮大鋮並非智謀之人,天命軍如大潮般向長江涌來,而江北四鎮的重兵,幾乎不堪一擊,眨眼之間,已經被擊潰兩鎮,連高傑都戰死了,他嚇得不知所措。
但他是兵部左侍郎,關鍵時刻,不能沉默不語。
在馬士英面前坐了好一會,阮大鋮試探着道:“首輔大人,爲今之計,只有與華夏國議和,兩國劃江而治!”
“劃江而治?”馬士英輕輕唸叨着,這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怕李自成不肯。”
“議和能否成功,關鍵在於使者,”阮大鋮道:“高傑、劉澤清雖然慘敗,但江北還有有劉良佐、黃得功,史可法的軍隊,也是部署於揚州南部,天命軍尚未突破江北,李自成根本不知道江南的虛實,或許……”
馬士英隱隱感覺到,李自成恐怕不會同意議和,天命軍從西北邊陲之地走出來,一路攻下京師,建立華夏國,李自成難道不想着一統江山?
不過,除了議和,似乎沒有更好的法子!
“首輔大人……”
馬士英沉思好久,方點點頭道:“傳諸位重臣,咱們一起去見皇。”
不到半個時辰,朝重臣都集於南京皇宮的乾清宮。
弘光帝朱由崧一邊喝着御酒,一邊欣賞着兩名梨園小優在演劇,聽到朝重臣一起求見,忙撇下小優,帶着司禮太監韓贊周在東暖閣召見了重臣。
“臣等叩見皇!”
“衆愛卿平身!”朱由崧微微擡起屁股,想了一想,又重新做回龍椅,道:“給諸位愛卿賜座、茶!”
見衆人都是板着臉默不做聲,以爲是召小優入宮的事,被他們知道了,便試探着道:“諸位愛卿此時入宮,難道有什麼要緊的事?”目光在馬士英、史可法的臉掃了一眼,心惴惴不安。
馬士英微微低下腦袋,看了眼阮大鋮,阮大鋮忙道:“啓稟皇,華夏國皇帝李自成,起十餘萬精兵南下,高傑戰死,劉澤清大敗後,已經退回揚州地界……”
“啊……這可如何是好?”朱由崧大驚,這可是召梨園小優入宮的事,要嚴厲得多,弄不好國家沒了……
史可法起身奏道:“天命軍行動迅速,大大出乎臣等意料……”
朱由崧又氣又怕,卻不敢拿史可法發怒,便道:“史愛卿,高傑、劉澤清新敗,你將如何迎敵?”
史可法聞着龍椅傳過來的酒精味,心十分不悅,到了這個時候,竟然問我如何退敵……當初不該立這個貪財、好色、嗜酒如命的人做皇帝,如果不是馬士英從作梗……
他沒有回話,卻是看了眼馬士英,希望馬士英做出解釋。
馬士英似乎感應到史可法的目光,也不看他,卻是起身向皇拱手道:“史大人不僅是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學士,又是兵部尚書,關鍵時刻,需要史大人拿出應敵的法子。”
史可法亦是起身,怒道:“馬大人是當朝首輔,不能替皇分憂?”
馬士英睨了史可法一眼,道:“臣自然爲皇分憂,不過……分憂是建立在軍事實力的基礎!”
史可法怒視着馬士英,道:“馬大人是什麼意思?”
馬士英卻是冷笑道:“請問史大人,黃得功、劉良佐能否將天命軍阻擋在江北?”她向朱由崧拱手道:“皇,如果臣知曉這個答案,也可以做出相應的部署!”
戰場之,豈有絕對的勝利?史可法的臉憋得通紅,過了好一會,向朱由崧公拱手道:“劉良佐、黃得功恐怕守不住廬州、滁州,臣也不能保證守住揚州,”頓了一頓,一咬牙,道:“不過,臣不會後退半步,天命軍想要突破江北,除非從臣的屍體爬過去!”
朱由崧面色一凜,正待說話,馬士英卻道:“史大人是我大明的重臣,怎麼可以以身犯險?”頓了一頓,又道:“不過,既然江北守不住,那麻煩了……”
史可法愕然道:“馬大人有何良策?”
朱由崧也是向馬士英投去問詢的目光,道:“是呀,馬愛卿可有應對之策?”
馬士英故意閉雙目,雙脣翕動,沉思了好一會,雙目偷偷睜開一條縫,看了阮大鋮一眼,阮大鋮心領神會,起身奏道:“江北可以放棄,但萬萬不能讓天命軍越過長江天塹……”
史可法皺眉道:“阮大人究竟是什麼意思?”
阮大鋮並沒有看自己的頂頭司史可法,卻是向朱由崧拱拱手,道:“既然史大人認爲,江北已經守不住了,不如早日撤回江北的駐軍,沿江密集佈防,再蒐集江邊的船隻,集於南岸,阻止天命軍渡過長江……”
史可法亦是微微頷首,他雖然與阮大鋮不待見,但危急關頭,顧不得個人的恩怨了,阮大鋮的法子,或許是最佳的法子,既然江北守不住,不如早日將軍隊撤回,依靠長江天險固守江南。
只是這樣一來,大明失去了江北的前沿陣地,將來要反攻華夏,可難了!
朱由崧根本沒有主張,見史可法沒有反對,便道:“可惜了江北的大好河山……江北的百姓又要受苦了……”
馬士英暗撇撇嘴,不撤軍的時候,百姓纔是受苦呢!江北四鎮有大量軍士,但朝廷根本沒有一錢的糧餉,難道軍士們都喝西北風?
四鎮的主將,哪一個是省油的燈?沒有軍餉,他們只能向百姓索取,四鎮屬地的百姓,恐怕早罵娘了……
阮大鋮見朱由崧和史可法都同意了自己的主意,嘴角不覺露出微微的笑意,繼續道:“江北的軍隊撤回江南,李自成未必不會攻打江南,不如……”
“不如什麼?”史可法感覺阮大鋮話有話,不覺皺了眉頭。
“反正江北的兵馬要撤回江南,不如賣給李自成一個人情,”阮大鋮道:“趁着現在江北的兵馬尚未撤回,如果派出使者,與李自成議和,雙方劃江而治,或許李自成囿於和約,將來不會攻打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