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配合大軍南征,駐紮武昌的承天營主力,逐漸向東移動,以牽制、威懾在江西的左良玉部大軍。
由於第四營、第五營已經駐紮在徐州附近,與僞明的“江北四鎮”對峙,李自成出京之時,身邊除了親兵,只有李過部的第二營。
從京師南下,李自成並沒有多少壓力,他沿途倒是對官道大加勘測。
大軍行至袞州府,先期抵達的第四營李績部、第五營周賓部,已經派出人手,奉僞明在江北的軍事佈防草圖,向李自成請戰。
李自成打開這份草圖,仔細觀看,將僞明的軍事佈防熟記於胸。
僞明在江北的四鎮,興平伯高傑鎮守徐州、泗州、鳳陽,東平伯劉澤清防守淮安、揚州,廣昌伯劉良佐鎮守廬州、壽州,而侯爵黃得功鎮守滁州、和州,是僞明在江北的最後一道屏障。
或許是僞明看了都鳳陽的祖陵,或許是僞明朝廷覺得,東部靠近大海,威脅更小,淮安、揚州方向,只有劉澤清部,而西面竟然部署了高傑、劉良佐、黃得功三部。
草圖太過簡潔,並沒有具體的軍隊人數,也沒有各主將的性格,很難做出相應的戰略部署,不過,僞明將重兵集於西線,那讓人數較多的第四營攻打西線,而只有四個團的第五營,從東線攻打淮安。
李自成特意讓隨軍的吳三桂、尹先民去東西兩線傳令,傳令之後,他們不用回來,在軍整頓降兵,李自成特別告訴他們,降兵有的是,必須嚴格挑選出合格的士兵,地操訓,讓他們儘快成爲天命軍的士兵。
李過的第二營並沒有參戰,他急得跟熱鍋的螞蟻似的,不過,進入南直隸地界,到處都是河流、湖泊,騎兵的優勢無法充分發揮。
李自成並不着急,只是沿着官道南下,西線僞明的軍隊更多,他從韓莊折而向西,奔徐州而去。
剛剛過了境山,前方便傳來訊息:第四營第一師趙烈部,已經擊潰高傑的副將胡茂楨,佔據徐州,俘獲大量敵兵……
李自成大笑,“高傑是僞明最重要的依仗,看來也不怎麼樣嘛,這才數日的時間,便丟了重鎮徐州,哈哈……”
李過卻是急不可耐,忙道:“皇,徐州一破,南下的通道已經打開,正好可以發揮騎兵的作用……”
“雙喜不用着急,戰爭還早,”李自成道:“僞明的江北四鎮,加左良玉部、南京周圍的史可法部,不下百萬之衆,便是百萬頭豬,一時也殺不完。”
“皇,那我們現在要做些什麼?”李過還是心有不甘,道:“難道這樣跟在第四營後面跑路?”
“跑路?”李自成笑道:“第四營只是完成了征伐,如何安撫百姓,讓這些地方成爲華夏的屬地,還有許多事情要做,而且,天命軍遲早要進入江南,我們也要爲一統華夏做準備。”
“皇,我要做些什麼準備?”李過以爲機會來了,忙道:“臣現在要做些什麼?”
李自成笑道:“現在什麼也不用做,先入城安撫百姓再說。”
大軍一路疾駛,恰好在天黑之前趕到徐州。
賀錦、尹先民已經在城外等候,二人看到熟悉的身影,忙叩拜於地,“臣賀錦,臣尹先民,叩見皇!”
“平身吧!”李自成的視線在人羣的前方掃了一眼,並沒有看到李績、劉宗敏,微微蹙眉道:“李績、劉宗敏呢,他們不在城內?”
賀錦起身道:“回皇,李將軍與劉將軍,昨日一早率領主力南下,此刻恐怕已經到達符離集、宿州一帶了。”
“宿州?應該是劉宗敏的主意吧,還是急性子,”李自成頓了一頓,又道:“賀愛卿,現在城怎麼樣,百姓們安心嗎?”
賀錦的臉顯出一絲興奮,忙道:“皇放心,城的秩序已經恢復正常,百姓們早盼着僞明的軍隊滾蛋,天命軍入城的時候,他們夾道歡迎,還獻出不少雞蛋、糕點……只是兄弟們沒敢要……”
“奧?”李自成笑道:“大明已經滅亡,僞明政權的將軍們,不接受教訓,還敢禍害百姓們?如果他們真正關心百姓,百姓也不會希望他們早點離開徐州吧?”
“據臣所知,僞明的四鎮,名義受僞明朝廷節制,實際卻是各自爲戰,”賀錦小聲地道:“據降兵的軍官們說,他們的軍餉都是自籌,都是向百姓和大戶攤牌,百姓苦不堪言……”
李自成微微頷首,騎馬入了城,登城頭,左右打量,不覺笑道:“徐州是漢代名城,牆堅石厚,如果軍民一心,豈能短短數日,便被天命軍突破?僞明政權,天數已盡呢!”
賀錦先是一喜,隨即臉出現了一絲陰霾,道:“可惜了,城破之時,有一萬多士兵突圍而逃……”
“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李自成話鋒一轉,淡淡地道:“俘獲了多少僞明的軍隊?”
“回皇,俘獲的士兵過萬!”
李自成心琢磨,被俘一萬士兵,傷亡的士兵應該不會少於數千,突圍的一萬士兵之,又會逃亡數千,高傑部的士兵,恐怕消耗了一小半。
他回過身,看了眼身後的尹先民,道:“降兵現在如何,他們願意歸順華夏嗎?”
尹先民微微低着頭,道:“回皇,降兵聽說天命軍從來不缺糧餉,都願意歸降,不少人還很主動,暫時在營內操訓,小人從挑選了六千士兵,正單獨操訓!”
李自成思索片刻,決定執行原先的計劃,道:“將挑選出的士兵,整編爲一個團,尹將軍暫時出任團長。”
“微臣多謝皇厚恩!”尹先民原本是大明的長沙總兵官,但歸降天命軍之後,一直沒有得到任命,這次成爲天命軍的團長,總算有了具體的職務,雖然官職不高,心卻是十分歡喜。
“至於另外的數千士兵,必須強制退役,”李自成繼續道:“告訴他們,願意去遼東的,每人發給十兩銀子的安家費,可以帶着家眷,到了遼東,地方官府會給每丁免費發放三十畝耕地,”頓了一頓,又道:“還要告訴他們,先到遼東的,可以優先選擇肥沃的土地。”
現在的遼寧省,只有寧遠、錦州兩府,連同女人在內,不過七十萬人口,兩府有大量荒蕪的土地,如果將降兵遷入遼東,雖然花費一些銀兩,甚至還要資助遷移途的糧食,但他們一旦在當地落葉生根,會爲駐紮錦州的第三營生產糧食。
這樣可以減少從京師的運輸,加途的消耗,相當於雙倍納稅。
最重要的是,第三營很難堅守一塊荒地,人口越多,當地會越繁華,不僅第三營的將士不會感到孤單,未來的遼寧省,也會很快興盛起來。
尹先民雖然不明白李自成的心意,但皇的話,那是聖旨,他只有執行的份,他微微躬身,道:“微臣遵旨!”
李自成當晚在徐州的州衙下榻。
晚飯過後,他展開行軍地圖,獨自觀看着,發現徐州是一個直隸州,相當於“府”,只是土地面積較小而已。
思索片刻,心已有主意,便收起行軍地圖,躺到牀,或許是行軍的疲勞,不一會兒,便是鼾聲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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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後,李自成再次召見尹先民,向他打聽城內的狀況,得知原來的知州,在戰爭失蹤了,也有可能是隨軍突圍了。
這樣也好,京師有大量的官員等待任命,他這次南下,隨軍帶了不少官員,便重新任命了徐州知州,連同蕭縣、沛縣、豐縣、碭山縣四縣的知縣,也是安置到位,讓地方官府先行運轉起來。
官員們來自京師,對華夏的律法,已經有了一定的瞭解,李自成還算不放心,讓親兵團長盧陽將他們集起來,詳細學習了一日的律法。
李自成自己卻是喬裝改扮,換諸生的長衫,帶着何小米和幾名親兵,去市坊逛了一圈,見市坊如舊開業,百姓們面色如常,這才放下心來。
百姓們的心,根本沒有國家觀念,也不能怪他們,至皇、朝的高官,下至地方的各級官員,什麼時候不是將他們看做賤民?
皇和朝堂的高官,百姓們或許一輩子都見不到,與百姓打交道的地方官吏,在國家的官僚體制,算是最微末的官吏,但在百姓的眼,卻是“父母官”,自古“民不與官鬥”,可見官員與百姓,是何等的對立?
在和平年代,或許感覺不到,但到了國家危急存亡的時刻,沒有國家認同感的百姓,常常背叛了國家、民族,成爲所謂的“漢奸”,並不是漢人熱衷於成爲帶路#黨,而是漢民族歷史,從來只有王朝,而沒有現代意義的國家,百姓從來只有納稅的義務,而沒有主動享受國民的權利。
沒有權利,何來義務?
像遼東韃子麾下的漢人,沒有人希望成爲異族的奴僕,但大明放棄了他們,他們從來也沒有指望大明會解救他們,這樣的百姓,能指望他們效忠大明?指望他們用鮮血和生命去反抗韃子?
在市坊走了一圈,雖然百姓們喜笑顏開,但李自成卻是越來越感覺到,推廣新式教育,破除愚民政策,讓百姓真正成爲國家的主人,已是刻不容緩。
或許百姓的覺醒,會削弱部分皇權,但百姓終究會覺醒的,沒有覺醒的漢民族,哪一次朝代更替,皇家都是斷子絕孫,倒是覺醒之後華夏,破天荒地留下了宣統帝溥儀的性命……
“李自成”已經來到這個時代,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