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還是搖頭,“本都督既不需要你的銀子,也不需要你的糧食!”
潘紳面露驚恐之色,身子也是瑟瑟發抖,“大都督……若是需要房屋充做軍營,小人……小人也可以勻出一些……”
李自成淡淡一笑,但還是搖頭,“潘東主誤會了,本都督什麼都不缺,”見潘紳還是面露恐怖之色,又道:“潘東主有這份心夠了!”
“大都督……”潘紳一時懵了,哪有盜賊不貪錢糧的?李自成究竟看什麼了?
“潘東主,你的一切財物,都是你花心思掙的,本都督絕不會強取,”李自成面色一凜,又道:“但本都督醜化說在前頭,以前的事,本都督不管,現在天命軍已經接管了靖虜衛城,從今以後,潘東主必須依照天命都督府的律令行事!”
“大都督……不知道天命都督府有什麼律令……”
“很簡單,依照天命軍的律令,從今以後,潘東主掙得銀子,必許按照十五稅一的標準,向天命都督府納稅!”
“十五稅一?”潘紳在心快速計算着,以潘家的財產,這次要損失多少銀子,他雙目內斂,不覺皺起了眉頭。
“潘東主不要誤會了,”李自成淡淡一笑,道:“本都督的意思,不是說潘府的財物,都要納稅,而是說,從今以後,潘府再有進賬,便要依照十五稅一的標準,向天命都督府納稅!”
“啊……”潘紳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了,面露喜色,“大都督是說,以前的財物,不需要納稅?”
“不需要!”李自成沉聲道:“彼時靖虜衛不是天命都督府的屬地,只要潘東主是憑本事掙錢,本都督一概不管,只是今後,潘東主便要依率納稅了,不僅是潘東主,天命都督府的屬地,所有的商人,都要納稅,本都督一視同仁。”
“如此……小人明白了,”潘紳見李自成並不是征剿他的家產,提到嗓子眼的那顆小心臟,這才慢慢回到胸腔內,“大都督放心,小人一定依律納稅!”
李自成原本還想提出重新分發土地的事,但他從蘭州一路過來,並沒有見過多少百姓,想來本地的土地,也是災荒不輕,遂道:“還有一點,是土地,無論是誰,種地得納稅,也是十五稅一,在天命都督府的範圍內,沒有人可以例外!”
“小人明白,”潘紳躬身作答,“不過……不瞞大都督,小人雖然廣開商源,土地卻是不多……”
“這跟土地多少沒關係,有多少土地,納多少糧食,”李自成笑着拍拍潘紳的膀子,笑道:“潘東主不用緊張,天命都督府的屬地,潘府財力旺盛的商戶,絕對不在少數,只要他們依率納稅,本都督還要幫着他們掙錢呢!”
“真的?”潘紳幾乎不敢相信,從來官府都是訛詐商戶,自己在這靖虜衛,若不是打着保護靖虜衛的幌子,恐怕早被榨乾了,李自成會真心支持、幫助商戶?
“以後你明白了,”李自成已經邁動腳步了,“只要依率納稅,掙多少銀子本都督都不會眼紅!”
戴君恩還在發愣,這個李自成,真是……見李自成已經走遠了,忙擡起老腿,匆匆趕過去,跟在李自成的身後,唯恐李自成將他丟了。
潘紳也是醒悟過來,急急趕李自成,“大都督……”
李自成停下腳步,迴轉身道:“潘東主還有何事?”
“大都督,”潘紳猶豫了一會,終是道:“大都督初至靖虜衛,小人想做個東道……”又恐李自成不肯答應,不斷向戴君恩使眼色。
戴君恩雖然與潘紳交情不深,不過,他當初入駐衛城的時候,訛了吳紳不少糧食,好歹受了他的恩惠,遂躬身道:“大都督不接受潘東主勞軍,但潘東主的一片心意……大都督不是一向關心百姓嗎?可不要冷了城內百姓的心……”
潘紳能代表城內的百姓嗎?他這樣的富商,還不是欺壓百姓而得的財富?不過,靖虜衛的富商不多,以後要發展,還要仰仗他呢,遂笑道:“既然是潘東主的一番心意,本都督只好卻之不恭了,這樣吧,今日的午飯,本都督叨擾潘東主了。”
“大都督光臨,潘府蓬蓽生輝!”潘紳又是躬下身子行了禮,方纔去了。
戴君恩見潘紳去得遠了,方道:“大都督果真不缺糧食?大都督的糧食……小人可是沒見到……”他與李自成一路來到靖虜衛城,根本沒看到天明軍有充足的糧食。
天命軍的糧食,多半儲存在金家臺,你自然看不到!李自成也不解釋,卻是笑道:“城的明軍都是降了天命軍,糧食自然也歸天命軍所有。”
“大都督怎知城內儲存了充足的糧食?”
“忠甫想要愚弄本都督不是?”李自成一邊走路,一邊用手指着戴君恩的鼻子,“忠甫的屬下,原本有兩萬士兵,自然有兩萬士兵的糧食,現在只剩六千戰俘,糧食豈不是十分充足?是算天命軍的士兵,還是十分富餘吧?”
“大都督……”戴君恩頓時一臉黑線,但心還是佩服李自成的算計,難怪天命軍不斷打勝仗!
李自成哈哈大笑,卻是加快了行進的速度。
戴君恩堪堪趕,卻是道:“大都督……小人……小人想加入天命軍了……”
“奧,爲何?”李自成停下腳步,笑道:“忠甫不是要去西寧看看才放心嗎?”
“不用了,”戴君恩搖着頭,臉的皮膚也隨着晃動,“今日見了大都督的言行,小人……小人即便不去西寧,也明白大都督的爲人!”
“既然忠甫心意已決,本都督自然十分歡迎,”李自成凝眉思索片刻,道:“加入天命軍後,忠甫希望從事何種工作?”
“小人但憑大都督吩咐,”戴君恩道:“不過,小人的專長,乃是興修水泥,不知道大都督這邊,可有合適的工作?”
“興修水利?”天命都督府這邊,確實沒有這樣的專項,李自成略一思索,道:“靖虜衛的戰事結束之後,天命都督府將重點經營北面直至外邊牆的那一片區域,本都督打算,在黃河以北設立會州府,忠甫去會州做一任知府吧,先將地方安定下來?”
“北面?黃河以北?”戴君恩吃驚不小,“大都督,北面的土地,不是們蒙古人的牧場嗎?難道……”
“忠甫說得不錯,北面的蒙古人,已經被天命軍蕩平了,只剩下少量的蒙古壯丁,正在協助修築外層的邊牆,”李自成道:“本都督接受了不少流民,將他們安置在北地,如果忠甫願意任知府,憑着忠甫的爲官經驗,定能妥善安置百姓,三年,大約三年之後,本都督會將忠甫調回西寧任職!”
“不用了,”戴君恩的腦子有些亂,整理了好一會,方纔弄清了會州府的現狀,“大都督放心,小人一定會安置好流民,讓會州重新成爲漢地。”
“那有勞了!”李自成向戴君恩拱拱手,“不過,在忠甫去會州之前,還得幫本都督將衛城東面的各個軍堡收拾了,衛城既然已經歸屬我們,不能讓他枕在朝廷的威脅之下。”
“這是自然,”戴君恩趕忙拱手還禮,“小人這回去,先給各軍堡修書,讓他們歸降,”他卻有些擔心,“大都督,從靖虜衛城再往東去,已經十分接近固原了,督軍大人會讓這些軍堡歸屬天命軍嗎?”
“洪老九若是不肯放過天命軍,即便本都督不拿下這些軍堡,他還是會派兵來的,”李自成笑道:“拿下這些軍堡,可以做爲靖虜衛城的屏障,至少也能提前預警!”
“大都督,小人明白了!”戴君恩忙躬身行過禮,然後離開了李自成,在李自成親兵的護送下,先行去了軍營。
李自成在南北大街轉悠片刻,雖然城內秩序井然,但沒有看到一個百姓。
對面一人急匆匆趕來,見了李自成,翻身便拜,“屬下多謝大都督照顧老母!”
“是虹州呀?”李自成讓他起身,道:“天命軍剛剛進入靖虜衛城……雖然一向軍紀嚴格,但誰也不能保證萬一,本都督這纔派了小米先過去了……小米是本都督的親兵百戶,當本都督親臨,誰也不敢傷害虹州的家眷!”
見趙光瑞沒有離開的意思,李自成道:“現在城內剛剛安定,人心不穩,虹州爲何不待在家陪伴母親?”
“有何百戶在,勝屬下百倍,”趙光瑞對李自成感激涕零,正無以回報,聽到李自成的話,稍稍思索,道:“大都督,城內的百姓,對天命軍不甚知曉,如果從降兵挑選出幾名士兵,沿街叫喊,宣傳天命軍的軍紀……”
李自成想想不錯,便從降兵挑選出幾名嗓門特別大的士兵,敲着鑼打着鼓,沿着各條大街遊行,一邊自報家門,一邊安慰城內的百姓。
降兵原本是靖虜衛的士兵,與百姓原本是熟人,擡頭不見低頭見,不管他們原先是如何對待百姓的,在外敵面前,百姓們只能選擇信任他們,他們掌管衛城的時候,百姓總還有一條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