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案屏一事,在正月初九那日,文箐是真得想要外傳出去,只是文簹曉得這事,終究是和案屏一事,傳到了長房耳裡。而周同,此時卻仍是不知曉此事,相反,他正與三哥周騰合計着一些事,渾然不曉得自己已經被彭氏說到魏氏面前。
初九,周同一見到摺扇,就想找三哥商量,偏周騰出外忙去了,等到了夜裡,才曉得他早早歇下了。次日一早,便讓郭良去找了周騰,看他是否有時間。彼時周騰正同餘春在賬房清帳,忙得無暇顧及,聽得郭良問了一句,只道不是十分緊要的事,便回覆:得了空,便去與四弟聊上一聊。只是終歸這查帳一事,不好當着四弟的面,生怕郭良曉得自己這邊動靜,便急急地差了郭良走。
沒想到,郭良這鼻子比狗還靈,只順耳聽得餘春與三爺間的幾句對話,卻是嗅出些不同的味道來。回覆周同後,他便小心地注意餘春的動靜,發現他與三爺在賬房裡一關就是依天,到了晚上,又忙上了。他見韋大管事沒參與此事,便趁機向韋大管事透了個風。韋大管事差人送了飯,感覺好像分家果真如同自家婆娘說的,很可能要馬上成事實。
周騰到了正月十一那日下午,見帳查得差不多,終於想起來,四弟說讓自己去他屋裡坐坐,而且也極有必要去與四弟聊一聊。
周同已由外院搬回到自己院裡,而周騰不喜鄧氏,故而平日裡不太樂意去三弟屋裡去。此時因周同腿傷,他不得不親自上門去。
周同向他遞了把扇子,示意他打開來,周騰想着這大冷天,自己可沒有搖扇的雅興,便也是這般對弟弟說了:“這便是你前兩日花了近千貫買來的?哪個名家制的?我也沒有這愛好?還是你自己留着把玩吧。”
他這話裡有話,主要還是因爲這兩日查帳,不算不知道,一算真個嚇一跳。以前一直也曉得四弟好玩物,沒少往外拿錢買回來物事,可是昨將入冊的物事的價錢與所支出的錢一一對應,發現這幾年,竟是差了小十萬貫的帳對應不上,這在外頭大吃大喝,也太敗錢了。心生不滿,自己一年能淨賺個十萬貫已不錯了,還要維持一家生計開銷。若是四弟這麼敗錢下去,文籌慢慢長大,所花銷皆會跟着漲,自己還真得養不了四弟一家子。這麼一來,尋思着李氏所言越發認爲言之有理。
周同見三哥今日說話好似灌了涼風一般,他心思梅在這上面,只尋思這扇子一事,解釋道:“三哥,我雖喜這些小對象,可是這回,不是把玩,是真與你說正經事呢。只可惜我腿如今動不得,否則,這事我早查清楚了。”
他搬出腿的問題出來,周騰有些羞愧,把本來堆到嗓子眼裡要找四弟算帳的話,又吞了回去。聽四弟說不把玩這些物事了,有些吃驚:四弟若是轉性,也不會這麼快啊,還是自己同餘春查他的帳,他曉得了?
周騰有些心虛地接了扇,慢吞吞地打開來,嘴裡仍說着:“這大冬天,你我搖扇,就好比大夏天裹着皮袍,也……”可是話還沒出口,一眼見到扇面左側上的字,便愣了一下,抽了一口氣,道:“這不是二哥制的麼?你今次拿與我,是何意?”他下意識認爲這是四弟拿二哥的物事在敲打自己。
周同看三哥的眼睛有些閃躲,道:“我就是想讓三哥現下幫我查查這事兒。二哥的扇子,這落款的字可是前年春節才制的,就是二哥出事那一年,怎麼就落在定旺他們手裡了?”
周騰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查這事。尋思起來,二哥前年春節制扇,那扇子便是二哥的隨身遺物,去年二哥的靈柩才返鄉,這物事想來不會外傳,怎麼就在定旺手上了?”既在他們手裡,怎麼捨得吐出來,反而送予你?”
周同本來就想提及這其中具體原委,還想替鄧知弦遮掩一下,如今見三哥心思轉得快,曉得也瞞不住了,只好同他說起這其中的原委。周騰很是惱火,道:“我早就說了,鄧知弦年紀輕輕,便沾惹上嫖賭,必是個無底洞。你說,你有這麼一個內弟,成日只會算計你,你卻對他還這般費心費力,來日……”
周同遊着三哥發泄,過後,方纔道出自己疑惑的一件事。”三哥,你當日是聞訊便與周盛去了嶽州。可是,我卻還記得當日二哥二嫂的靈柩才至家,家裡下人都忙着搭建靈棚,燒香祭拜,可週成那一大家子卻鬧上門來,差點兒引起走水。”
周騰彼時不在家,自是不曉得此事,便問道:“這與扇子有什麼關係?”他本來心裡想到,是不是陳忠作了監守自盜的事,可是一想到這物事落在定旺手裡,那必不是陳忠所爲了。
“只是那一次火災後,卻是陳氏夫婦帶回來的箱籠,便被毀了好些個…三嫂難不成沒同你說?這事郭良今日從方氏那裡知曉的。文箐歸家這半個月了,當日的箱籠,三嫂一直沒給…”周同有些事,想想還是沒說出來。比如二哥給徐氏畫的一幅畫,自己在爲二哥二嫂置辦些明器時,想着這幅畫陪葬,只是考慮到二嫂的棺柩,猶疑不決,沒想到,過一日就不見了,後來問起來,郭良也不太清楚,都只是以爲當時人手太亂,或許就同其它隨葬物一起了,如今這畫,除非開棺,否則誰都不曉得是不是被人混水摸魚去了。
丁氏在門外偷聽些話,傳於鄧氏。鄧氏聽了臉變了變色,沒想到去年的事,今年竟然有人查起來了。嚴氏那時來鬧,鬧着鬧着,滿院裡都是人串來串去,不知爲何就走水了。當時運回來的箱籠只是臨時找了個小屋存放,還沒入庫,失火的地方正是那小屋旁邊的幾間屋子。記得那日走水之時,自己聽得文籌去找知弦,生怕他們遇險,便亦尋他去。沒想到卻是發現知弦……後來鄧氏以爲是弟弟所爲,把他狠狠一頓訓罵,鄧知弦很是無辜,道自己當日見門窗都被救火的人打開了,箱籠也被人砸開了,自己不過是在屋外撿了些物事,離開後,真不曉得。鄧氏不知該不該聽信弟弟的話,但她寧願相信弟弟真是冤枉的。
眼下聽得丁氏提到男人們要清查這事兒,她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裡了。道:“你快出一趟門〞媼個人去叫文籌的小舅來,說我有急事問他。”丁氏走了,鄧氏卻又想到一樁事來,就是那幅畫。
鄧氏如今對文箐姐弟十分在意,就是見着了周同盯着徐氏的畫像時的眼神,故而將先時三嫂遞過來一些風言風語終於在那一刻全部證實了。
話說彭氏回到自家院裡,越想越搓火,便忍不住在魏氏面前說起這個事來。
周玫在一旁初始聽得幾句,先是嘲諷文箐,不過是一個小物事,卻鬧得滿院不安,直道是小氣。只是待聽完全部的,便滿臉的譏笑道:“二房這是有內賊啊,偏連累咱們一家子差點兒得了惡名。真正是家賊難防。姆媽,我瞧這事,可得好好查查纔是。”又說到了鄧氏向來顧孃家,有那麼一個弟弟,還能好得了?言下之意,就是一切皆指向鄧氏了。
可是她的話纔開了頭,彭氏卻想到前年二淑去世,擺靈堂的時候,二叔那邊也是人多鬧個失竊一事。結果當時有幅山水畫眉被偷走,卻是掉在地上。偏掉的地方正是陳管事帶着文簡睡的門口不遠處,於是懷疑陳忠的種子當時就埋了下來,周鴻夫婦靈柩歸鄉時,於是大家質疑陳忠謨財。
彭氏想到此事,便提了出來。於是一個兩個回憶,巧的事那日,與陳管事文簡他們一屋之隔的,睡的正是鄧知弦!
這下,前程舊事,全部勾連起來,魏氏大叫一聲:“這是賊啊!”
這還了得!沒一會功夫,竟傳到了周敘耳裡。周敘聽得這事,涵養再好,也怒了,急得讓人去找周騰周同兩兄弟。
周騰昨夜方纔查清,那日周定旺他們趁人火之際,衆人救火,他們卻是竄到了隔間去搶文箐的箱籠了,自然是被人發現,於是只裹了些物事,就給嚇跑了。一大早來與四弟說這事,然後不可避免地因爲摺扇一事,提到了鄧知弦,最後又繞到了周同這幾年的花銷。前年他早就嫌四弟花錢太多,只是沒查帳,只是特意將跟隨的小廝遣了。只是這一查帳,很是惱火,發現四弟娜出去的錢超乎了自己的意料,不得不直接了當地說起這事。”四第,你是沒打理家業,不知這前纔來之不易。若是如此,不若你接手一個莊子,親自打理了,便也能知曉爲兄的苦處。”
這話,好似只是簡單的分出一個莊子與周同,周同一愣,隨後三哥說出來的話,卻是讓他明白,三哥是嫌自己花錢多,是要算帳分清債務了。隱隱約約間,便提到了分家。周同道:“這些外務,三哥像來熟悉,我接手過來,只怕是越幫忙越糟。我也曉得自己身無長物,如今只待腿好些,且在縣裡找工,看能否謀個教職。”他說出了這一年來他能想到的掙錢的法子。
周騰也沒想逼迫他,只他一提到腿,便使自己沒法可說。於是兩兄弟都苦着臉,對坐無語。
周敘派人來的時候,方纔打破這沉默。只是兄弟二人沒想到被叫過去,就是周敘狠狠地訓了周同,道他養出來的內弟竟是一個慣賊!這話嚇得不僅是周同發抖,便連周騰亦是給嚇住了。
周敘卻是將周復去世那次失盜的事情來質問他們,周同哪敢與伯父頂嘴,哪敢反駁,是不是鄧知弦所爲,如今皆因一個筆筒而再也無法替鄧知弦求情。只是不停地認錯,待周敘氣稍微消了,才說這事必須要找鄧知弦來查證。
對於二哥的箱籠被人盜了的事,周騰兄弟倆忙將前因後果說出來,只道是定旺他們所爲。
周敘聽了,亦是十分吃驚!沒想到弟弟院子裡出了這些事,竟是瞞着自己!方要差了大兒子二兒子去找周盛,還有定旺,只是話纔出口,卻想到這隻憑鄧知弦所言,只怕對方會否認,於是又讓他們先莫要質問,只是去細細打聽。
周敘對於這箱籠竟沒有好好保管,指責了一番,一次失盜是疏忽,連着兩次喪事皆失盜,這就是涉及到李氏掌家不善的問題。言下之意,這當家主婦要是做不好,那就換人來噹噹。那還能換上誰?
周騰一想到這問題,免不得替李氏說一兩句好話,差點兒便將鄧氏做當家主婦更是不妥,鄧知弦要是曉得姐姐坐主了,周家錢財還不大半改姓了?當着四弟的面,周騰這話沒直接說出口,卻是說出些顧慮來。
這 些後宅的事,周敘從來不理會,如今聽得更心煩,一想到文箐姐弟失估,而兩個淑淑嬸嬸卻連其父母的遺物也沒保管好,認爲他們作爲長輩的,十分失職。”那還要如何,你二人娘子一個不如一個,難道叫你大嫂二嫂幫你們管家去?!”
周騰當然不會肯,只道自己回屋會狠狠地責罰李氏,之後,話語間間接地提出分家的想法來。
周敘爲弟弟的家事而煩惱不堪,聊得幾句,氣血涌,驚得一旁的周正忙把堂兄周騰周同請了出去。
周騰回屋後找李氏算帳。李氏正與餘氏算計着分家如何才能讓自己最大受益,沒想到劈頭蓋臉地便受到周騰的和番數落。關於文箐的箱籠一事,他是指派了韋氏照顧,哪想到她辦事不利,竟沒實時將這些箱籠入庫。另外,文箐姐弟當時被”拐賣”,所有人都認爲他們是不可能回來了,她那時自然也沒打這些箱籠慎重對待,想着不過是些遺物,而且二哥他們早被人打劫一空,哪裡還友值錢的物事。
走水後,她也是急得馬上去看箱籠,孃家弟妹說二哥喜好畫與扇,還想着尋一兩樣與孃家,替孃家弟弟疏通關係,最後也只從鄧氏那裡拿了一幅畫走,還沒動文箐的箱籠物事呢。
在周騰面前,李氏不可能傻得把這些小事抖露出來。委屈地說:“要不是四弟非要在箱籠裡找些物事來做隨葬物,那些箱籠早就入庫了,當日又怎麼會放在那裡?”
這句話扯出來,自是推諉。李氏見周騰臉色不好看,便把原先看管箱籠的韋氏推出來,道全是她的錯。
周騰找韋氏發了一肚子火,竟是當場差點兒就要遣了韋氏走,嚇得韋婆子忙搬了救兵,太姨娘出面,才勉強先留下韋氏來。周騰火氣未消,吩咐李氏去核計一下到底丟了哪些物事,還餘多少。
周騰這邊出了院子,到前院吩咐餘春與韋大管事,快差人去找鄧知弦。他端下甚至懷疑當日那把火,不是鄧知弦做的便是周成那一房做的!此時,只把鄧知弦與定旺他們恨得咬牙切齒。
李氏很是苦惱,箱子裡還於甚麼,在文箐歸家提到了箱籠時,她已又着人再次覈查清楚了。只是,到底丟了哪些,要覈計明白的話,除了需找周同拿那些隨葬物的清單以外,還需要與陳媽提供給文箐的那個清單核對。如此一來,這一下子,便抖露道文箐那裡去了。一想到,她的臉色十分不好看。
只是,李氏還沒去找周同,鄧氏卻是失魂落魄地求上門來。
李氏一想到上次自己好心去與鄧氏商量分家的事情,被她打了臉,此時聽說鄧氏非要見自己,老大不清願請她進了屋。
鄧氏這時沒了那日氣焰,十分張惶地低聲下氣求李氏撥出一筆錢來,救救自己弟弟。
原來她昨日差人去尋鄧知弦,沒想到鄧知弦那日尋思着如何才能從姐姐這裡謀錢,最後一直逼着張氏說苦處,道是欠了債,要賣家中那幾十畝地,以此計賺得姐姐大半年的月例。張氏還沒歸家。只離開了周家,便搶了張氏的包裹,拿了錢,便意得志滿地走了,也不歸家。
今日上午,張氏哭喪着臉,再次尋上門,將這前因後果說了出來,道是鄧知絃音有了錢,又在外頭花天酒地起來,然後昨日遇上了一禍事,急着找錢,否則性命難保。
鄧氏聽得張氏說這些,氣得立馬差點昏厥過去了。她鄧家就只弟弟一支獨苗,如今只丹兒一個侄女還無後呢,弟弟若沒了,她家就絕戶了。鄧知弦再不好,那也是弟弟,是自己的手足,沒有不救的道理。
她聽得六神無主,偏張氏還在面前哭哭啼啼的,好不鬧心。聽得丁氏回覆,說三爺四爺從長房那裡返來,正生着氣,不回屋了,要去前院住。她唬得忙去前院,本想向他求救:“同郎,你救救我弟,他……”
她話還沒說完,周同卻是以爲她聽了風聲,曉得她弟弟偷了自家東西一事,自然沒好氣,他是千想萬想,也沒想到是鄧知弦。卻是前後兩件是勾連起來,已經是氣惱不堪,立時大發雷霆,把她說了一遍,道是再也不想讓他進門來。這話說的時候,面上表情十分狠絕。
鄧氏這邊眼淚汪汪哀哀悽悽地說了一半,方講到鄧知弦又拿了錢去玩樂了,周同已經怒不可抑,急聲高呼郭良,速去找鄧知弦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說這話時,鐵青一張臉,面上甚至因過於氣憤乃至有些猙獰。
鄧氏想要同他說,弟弟被人扣着,等着送錢過去就命時。周同一見她流淚,只道她裝委屈想博得自己同情,此時他對她也連帶着有種厭惡叢生的感覺,並不想見到她,立即掩了門,再也不理會鄧氏。
鄧氏傷心欲絕,惶惶然之下回到了屋,生趣全無,張氏哭哭啼啼地說着一句話,卻是喚醒了鄧氏。想到了當家主婦李氏手上有錢,求求情應該可以救救弟弟一命。只是苦於想着怎麼說服李氏能拿出這筆錢。在屋裡左思右想,因周同說到文箐箱籠一事,讓她不由得想到一樁事來,尋思或許會逼得李氏幫自己一次。
若是往日,李氏見得鄧氏這班小意與慌張,必是暗中大呼高興。偏偏今日因爲箱籠一事心情十分不好,現在瞧見鄧氏這般惶惶不安,嘴角抽了抽。待聽到她央求是讓自己拿出幾萬貫鈔去救鄧知弦時,立馬連面上的一點客氣也無了。”四弟妺,你這好大的口氣。一張嘴就是七八萬十來萬貫鈔,咱門家難道是王侯爵府,哪來這麼多現錢?咱們又不是開賭館的!”
這話硬梆梆地砸了出來,鄧氏只垂淚,道:“三嫂,求求你救救我弟,我只得這一個弟弟。家中就算沒這麼多錢,現下也有大半了。大不了,我拿些別的質與妳…”
李氏見她說得輕而易舉,好似她當家一般,竟曉得自己手頭上有多少錢。”嗤”了一聲:“真正好笑!你拿咱們周家的錢去救濟你孃家,好意思說出口!再有,你拿別的質與我,我倒是好奇,你還藏有別的?家裡上下哪一件不是在冊的?你這是從哪裡來的’別的’?!”
鄧氏尋思着李氏所謀是甚麼,爲着弟弟的性命,委屈地道:“我……我哪裡還藏有別的?三嫂,你打的主意我曉得,分家的事我主動提便是了,這些錢財,自從我家那一份裡出。”
李氏冷哼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只是你說的話,我再也不信了。這錢我要是付了,焉知分家時,你不在外人面前說我刻薄與妳,日後人家說我倚長欺負你們,分家不公,這罵名我可不敢擔當。”
鄧氏見李氏說這話,已曉得有些鬆動,可是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其它主意。受着李氏的白眼,忍了一會兒,也許真是急中生智,想出一個法子,苦苦哀求道:“三嫂,你且信我,我幾時失信於妳,分家完後,我再退還這些,只求三嫂此時幫幫忙。”
李氏猶自不信,她沒得到自己的最大利益,如今機會在眼前,斷沒有這麼輕易被說動的道理:“你眼下說得輕鬆,一但分了家,矢口否認,我又如何?這種我虧得緊的買賣,我不做!”
鄧氏又緊接着許了些好處,李氏免不了有些心動,還欲詐取更多,非讓鄧氏答允那日條件。鄧氏一咬牙,點頭。眼見着便要說妥了,可是外頭餘氏卻敲門,道是周成那邊竟鬧了起來了,長房那邊好像也驚動了。
李氏一驚,讓餘氏再去要聽清楚了,可是在屋裡對着鄧氏,立時從最大好處中清醒過來,冷然道:“四弟妹,你同我說這些,只怕這些話你定然瞞着四弟的吧?這種大事,自然有男人做主,你卻私自找上我來,讓我暗裡幫你,這家中錢財被你我搬空了,救了你弟弟,只是,卻害了我!你便是給我再多好處,這是,於我仍是無益!”
鄧氏見好話賴話說盡,見李氏仍不鬆口,一咬牙,也狠了臉色,道:“三嫂,我提醒你一件事,現下全家都在查文箐箱籠的事,你肯定也知曉了。”
李氏由她一提這事就惱火,若沒有鄧知弦,又何來這麼多麻煩,憤而道:“虧你還說得出來!若不是你弟弟,那個筆筒能到文籤手裡,這事捅到了長房伯父那裡,如今你我還是多想想這事,怎麼善後吧!我想來想去,也沒想到家賊難防!”
鄧氏青了臉,道:“三嫂,你說話也留點情面,我弟弟那是在撿的!要說起來,是定旺他們偷的,同我弟弟有甚麼相干!若沒有我弟弟,他們偷也偷光了,你管着這些物事,沒保管好,才讓他們有機會。這若不是我弟弟把這些物事提到同郎面前,又怎會查得水落石出!說來,我弟還是有功勞的!”
李氏哈哈大笑,手拍上大腿,道:“真正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弟弟順手牽羊拿親家的物事,還好意思說是組了小偷!定旺是誰家的表外甥!你弟明明曉得我們眼下同他們一家有糾葛,卻與他們親近,我問妳,你要如何自處?你還姓鄧麼?來日不進周家祖墳的嗎?!”李氏一句一句說得狠。
鄧氏往日口頭上能占上三分便宜,此時卻因爲理虧心虛,竟然無半點招架之力。過了一會兒,始出殺**手鐗來,道:“三嫂,你莫笑我弟,需知笑人者亦被人笑!我有弟如此,可你李氏那弟妹,也不差啊!”
李氏面上一僵,話涼涼地出口!”你這是甚麼風涼話:我孃家弟妹又如何?你且說個明白!”
鄧氏也哼了一聲:“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這句話我也原始送與三嫂,二哥畫給徐氏的一幅畫,你弟妹卻從我屋裡順手牽羊走了!這可比起一個筆筒或是案屏等其它物事加起來,只怕是更重吧!”
李氏聽得背後發冷!瞠目道:“那畫不是你送與她的嗎?你今日卻要倒到一耙!”
鄧氏冷笑道:“我送?那是同郎所愛,我敢送嗎?偏是你家弟妹不容我多說,硬是打着你的名號,趁我被叫走的時候,從我屋裡就那麼取走了。今日我纔想起來,三嫂,你若不信,大可以派人去問一聲。”
李氏不敢相信,孃家弟妹那日是在自己面前說謊!偏她不在眼前,無從對質。只鄧氏說這番話,十分肯定,她不禁亦有些動搖!徐氏就算如今不是周鴻的妾室,可是說來說去,在外人眼裡,她在生時還是周家的內宅之人,她的畫像要是流出去,這……
在李氏沉思之際,鄧氏卻再次撂下一句狠話來:“那晚走火的到底是何人,如今,文箐箱籠被盜,家中上至長伯父、伯母,還有三哥,人人都在想找那人吧?三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