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內,鰲拜和澹臺珊珊在交談着。
“敖大人,屬下打探的消息,月傾城貼身跟着的有四名轎伕,看樣子都是名家弟子,武功不弱,四大門派的掌門負責保護她的安全,她還有幾名丫鬟和一個奶奶陪同。”
“這女人不簡單,居然請來了四大掌門,她的那個奶奶是什麼情況?”
“這個暫時還不太清楚,屬下白天見到月傾城,感覺她好像有什麼心事。這次她主動聯繫韓堡主出任大賽的特使不知是何用意?”
“月傾城會不會武功?”
“屬下沒有感覺到她有內力氣息,應該不會,除非她是絕世的高手,隱藏了起來,不過可能性不大,她年紀輕輕,修爲不可能達到那麼高。”
鰲拜點了點頭,正在此時,密室的門開了,韓千影走了進來。
“敖大人,讓你受委屈了,可是形勢所逼啊,大人的身份萬一讓別人知道,勢必要引起大亂,那知府陳子龍可不是好惹的,結交了許多江湖上的朋友,所以還請敖大人多多擔待。”
鰲拜‘哼’了一聲道:“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了。剛剛的情況如何?”
韓千影把方纔席間的事向鰲拜說了一下,不過可沒提自己被踩的事。
“好,看來月傾城的目的就是要報仇,她的仇人是誰如此厲害?”
“這個不方便問,還不清楚。”
“沒關係,這和我們的計劃並不衝突,還能吸引更多的高手前來,月傾城如此美貌,韓堡主可要把持自己,小心被夫人踩腳啊。”
鰲拜笑着看向韓千影腳面的鞋印,韓千影臉一紅。
“敖大人說笑了,在下自有分寸,不會爲一個女子壞了大事。”
“那就好,明天大賽第一天,一定要留心觀察,多多拉攏一些江湖好手。”
陳子龍在傍晚時分接到了一份密信,他拆開一看,只見上面寫道:
“自昔年一別,已經十年,聞君在姑蘇高就,本不欲打擾,然武林爭霸謠諑紛紜,恐陰謀得逞武林動盪,惟綿盡薄力,盼君賞光,共商大計。”
落款署名:羅一鳴。後面寫了地址、時間。
陳子龍驚喜交加,想不到羅一鳴也到了姑蘇,那蕭楚楚會不會來呢?‘風雷堡’會有什麼陰謀呢?
他興奮、疑惑、期待,帶着這種感情,他如約來到了信中所說的地方。
這是一間極爲偏僻的客棧,房屋簡陋,客人稀少,店內的燈光昏暗,夥計在櫃檯前打盹,陳子龍來到了一間屋子門前,裡面亮着燭光,有說話的聲音,他剛到屋門前,屋內有人說道“子龍兄,請進。”
陳子龍吃了一驚,這說話人的聲音似乎很熟悉,可又多了幾分滄桑,自己也是習武之人,腳步的聲音很輕,這人卻能如此準確的判斷出了自己的身份和位置,好高的內力和判斷力。
陳子龍心中坦蕩,雖是吃驚卻並不懼怕,伸手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
‘傾城小築’坐落在一處竹園之內,隱匿安靜,竹園內散發着竹子的陣陣清香,此時靜夜之中還能聽到竹子拔節的聲音。
竹園的一間小屋,點着幾隻蠟燭,屋內收拾得溫馨浪漫,一張象牙牀,鋪着柔軟的被褥,白色的紗幔掛在牀前。地面是紅色的地毯,室內燃着檀香,一名黑衣老婦正在和月傾城小聲的私語。
老婦的臉上皺紋密佈,還有凌亂交叉的傷痕,燭光下看着有點猙獰,可是若是仔細觀瞧,你會發現這老婦的五官輪廓極是秀美,尤其是那雙眼睛,依然散發着光彩,年輕的時候她絕對是十分漂亮的女子。可是美人遲暮,如今只剩下了歲月摧殘的痕跡。
老婦看着月傾城的眼神充滿了慈愛,嘆息了一聲。
“傾城,好孩子,這麼多年你受委屈了,那些俗世的男子不知會怎樣看你?定會以爲你是輕佻放蕩的女子。”
月傾城憂鬱的眼神在燭光下跳動着希望的火焰,她伸出白玉般的手指,撫摸着老婦的肩膀,安慰道:“奶奶,別說這樣的話,奶奶受的苦比傾城更多,沒有奶奶的照顧,傾城不會有今天。我們的願望就要實現了,奶奶應該感到高興纔是。”
“是啊,離實現我們的目標越來越近了,三十年了,自嘯天死的那天起,我的心就死了,可是當年皓月還年輕,我放心不下,直到他結了婚有了孩子,我想就這樣過一輩子了。可是那些人屢次的威脅‘皓月山莊’,在我的勸說下,皓月退隱江湖,想着從此可以安穩了,可是他們還是不罷休,終於把山莊給毀了。我沒有在家,僥倖逃過了一劫,可是皓月卻沒有逃過去,我那苦命的孫女如今也不知怎麼樣了?”
老婦的眼角泛起了淚花,月傾城拿過手帕輕輕的擦拭。
“山莊又起來了,依依有耶律雲舞的保護,沒人能傷害她,我今天看到了耶律雲舞,他的旁邊有一個獨臂的姑娘,應該就是依依,她看起來很快樂,奶奶不用擔心。”
老婦點了點頭。
“依依的那隻胳膊一定是被人砍掉的,奶奶一定要替她報這個仇。傾城,殺害你義父的仇人可是當今的兩位皇帝,這個仇太難報了,你可要做好一切的準備。”
月傾城的雙眼忽然閃出仇恨的光芒,堅決的說道:“義父忠心報國,一心想着天下蒼生,卻慘死刑場,子女都被髮配邊疆,客死他鄉,還被天下人唾罵,說他是賣國賊,這真是天下奇冤,竇娥也不過如此。傾城從小被義父收養,待我比親生孩子還親,他的恩情,傾城用命也還不完。若不替他報了此仇,傾城死也不甘。”
兩人緊握手掌,互相感受着鼓勵的溫熱。
黑衣老婦正是二十年前突然失蹤的月紅脣,昔年的武林第一魔女,當年她在兒子冷皓月金盆洗手之後就離開了山莊,爲的是不想給山莊再招惹仇人,因爲那些仇人都是衝着她和冷嘯天去的,冷嘯天作爲殺手,結下了不少的仇家,山莊被毀之後,月紅脣想一死了之,卻被經過的月傾城所救,當時她還年幼,也不是這個名字。月傾城告訴月紅脣自己的義父就是薊遼督師袁崇煥,義父慘死,自己要去京師刺殺崇禎報仇。
月紅脣被月傾城的決心感動了,一個十歲的小姑娘都有如此膽量,自己爲什麼要以死逃避呢?她想了一下,心中有了個大膽的計劃,她看到月傾城年紀雖小,卻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於是就對她說了自己的打算。
月傾城毫不猶豫答應了,月紅脣毀了容貌,防止被人認出,帶着她到了秦淮河畔,去了名妓雲集的金陵教坊,在那裡,年幼的月傾城一邊唱曲賣藝,一邊接受嚴格專業的訓練,月紅脣不時盜些銀兩支付費用,她本號稱‘魔女’,武藝高超,對一般的世俗道德渾不在意。
月傾城學了十年,和她同時在一起的有七名女孩兒:顧橫波、董小宛,陳圓圓,卞玉京,柳如是,李香君,寇白門,後來都成爲了秦淮河的頭牌,不少的才子傾慕而至,後來喜結良緣。
月傾城到十五歲時已不再賣藝,月紅脣在妓院專門租了一間屋子長年居住,傳授她‘媚術’,又請了老師教她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鍛鍊形體、儀態,卻不教她武藝。因爲一旦習武,會影響‘媚術’的天然性,若是修煉‘採陽補陰’之術,又多了‘狐媚’之氣,達不到‘媚術’的最高境界。
兩年前,他們離開了秦淮,開始用‘月傾城’這個名字遊走江湖,憑着月傾城的驚人姿色,迅速贏得了‘武林尤物’的稱號,但並沒有找到特別合適的人選,此事關係重大,非一般之人所能勝任,不過卻積累了足夠的人氣。
這次的‘武林爭霸賽’之前,月紅脣找到了武當掌門靈虛,說了月傾城的身世,並說她要計劃刺殺皇太極,靈虛磋嘆不已卻又由衷敬佩,他年紀老邁,就請了四大掌門護駕陪同,四大掌門敬重袁崇煥,更爲月傾城感動,甘願自降身份,陪同前往,月紅脣聯繫好韓千影,幾人就來到了姑蘇。
陳子龍進了客棧的房間,屋內一人起身笑道:“陳大人,子龍兄,多年未見,請坐。”
陳子龍關上房門,看這人年近三旬,一頭白髮,雙目明亮,那熟悉的臉龐卻又帶着幾分陌生的感覺。
“一鳴,果然是你,楚楚,你終於來了。”
陳子龍的聲音有點發抖了。
不光是見到了羅一鳴感覺到了他的變化,更是蕭楚楚的到來勾起了他心中多年的思念。
羅一鳴的表面看起來和十年前相差不大,只是多了幾分滄桑和睿智,可是從他剛纔的言語,似乎又有着很大的不同,那是一種‘過盡千帆皆不是,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尋覓。
可是蕭楚楚呢,她的容顏並沒有改變,仍和十年前初次相見時那樣的美麗,但是那活潑任性去了哪裡?烏黑的雙眸爲何充滿了仇恨的火焰,臉上的神情爲何如此冰冷?
陳子龍的心沒來由的有點刺痛,他正在胡思亂想,卻聽蕭楚楚的聲音說道:“陳大人還沒有忘記小女子的名字,多謝陳大人的到來。”
聲音和神情一樣的冰冷,陳子龍呆呆的坐下。
屋內還有幾人是他不認識的,羅一鳴一一做了介紹。
那名身材異常高大的灰衣老者名叫軒轅不滅,白衣的儒雅青年是東方明月,黑衣的五旬老者是蕭楚楚的師傅駱傳情,還有一名黃衫少女叫做蘇嫣然。
陳子龍和幾人打了招呼,駱傳情道:“子龍,你現在雖然是知府大人,可我還是稱呼你的名字吧,這樣都不會覺得陌生。”
陳子龍點頭。
“子龍,你的師傅如今在哪裡,我這次可是來赴二十年之約來了。”
陳子龍忽然想起了蕭乘風,他鎮定了下來,笑着說道:“駱師叔,師傅她老人家幾年前已在‘寒山寺‘出家爲尼了,就叫‘安然師太’,她老人家可是一直在等你,不過,勝負早有定論,我怎麼能是楚楚的對手呢?就看駱師叔能不能讓師傅還俗了。”
駱傳情老臉一紅,他豈能聽不出陳子龍話中的意思。
“我還見到了一個人,他叫蕭乘風,眼下就在‘風雷堡’,楚楚,這個人你認識嗎?”
陳子龍笑着看向蕭楚楚。
蕭楚楚冰冷的神情不見了,眼中的仇恨變作了迫切的渴望。
“真的嗎?乘風他在哪兒?你真的見到他了,他好嗎?”
“他很好,明天你就可以見到他,他也很想念你這個姐姐,這次就是來找你的。”
羅一鳴開口道:“好了,楚楚,乘風的消息已經知道了,你可以放心了,他如今是排行榜的第二位,你應該感到高興。”
蕭楚楚恢復了幾分熱情,露出了微笑。
“子龍,我們這次前來姑蘇並約你到此,實在是因爲得到了一個重大消息,‘風雷堡’和滿洲勾結,多爾袞野心勃勃,試圖借這次武林爭霸賽,一舉網絡中原的武林高手,服從的拉攏,反對的除掉。此事關係武林安危和姑蘇百姓的安全,因爲他們計劃要趁機攻佔姑蘇。”
“我剛剛上任之時,就對‘風雷堡’的事有所耳聞,只是並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韓千影老奸巨猾,和當地的許多官員都很熟悉。這次他們舉辦‘武林爭霸賽’,我並沒有反對,我想趁此暗中調查‘風雷堡’,故此對一般的江湖廝殺也沒有干預,爲的就是要暴露他們的真實面目,城內我也做了部署,就是以防萬一。可我還是沒有想到他們的膽子會這麼大,竟然勾結滿洲,想犯我華夏國土,是可忍孰不可忍?”
陳子龍真的震怒了,他是個愛民如子熱血報國的人,雖然朝廷昏庸起義不斷,可他認爲這都是內部問題,是可以恩威並施的,但是勾結滿洲,那可是叛國之罪,已經超出了他的底線。
“陳大人剛正廉潔,深謀遠慮,老夫深感佩服,這次滿洲派出了大批高手來到姑蘇,聽說那鰲拜很可能會來此處,還有耶律飛龍,此人的武功十年前就非同小可,如今更是深不可測。魏忠賢也沒有死,十年的修煉,以他的太監之身,估計早已到了‘人仙境’,這兩個人的實力,足以毀掉姑蘇城。這次羅宗主親自前來,就是想和陳大人聯手,共同對付他們。”
陳子龍看着說話的軒轅不滅,此人是‘天魔宗’的副宗主他略有所知,可是羅一鳴怎麼成了羅宗主,那蕭楚楚呢?她也是天魔宗的人嗎?魏忠賢十幾年前就被處死了,難道還活在人世?
他疑惑的看向羅一鳴,那張臉露出了微笑。
“子龍,我知道你的疑問,既然聯手,就不應該隱瞞,何況,我們還是朋友呢。讓我們一起回到十年前那個充滿了血腥的小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