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雲舞剛纔一直在冷眼觀瞧場內局勢,蕭乘風則是緊盯着耶律雲舞,他看得出耶律雲舞的內心在不斷的掙扎、動搖。
忽聽一聲怒吼,羅一鳴已把長槍取出,‘嘎嘣’一聲,原本短小的槍身瞬間變長,他插回長劍,大喝一聲:“魏忠賢,今天就是你的末日,我要替天行道,殺了你這個閹賊。”
長槍如出海蛟龍,抖起三十六道槍影,襲奔魏忠賢,魏忠賢十年前就見識過羅一鳴的武功,知道對方實乃絕代的武學奇才,十年過去了,自己的功夫雖然也有提高,可他清楚羅一鳴也一定不輸於自己。
魏忠賢這十年以太監之身,通過服用丹藥,竟自突破到了‘地仙境’,比之十年前更加的兇暴。
他看羅一鳴槍法精奇,槍身發出的真氣‘嘶嘶’作響,當下周身骨骼一陣暴響,身體如巨鳥凌空,雙掌擊出,正是‘壓力山掌’,漫天掌氣化解了羅一鳴的這一槍,緊跟着雙腿如鬼似魅,眨眼間踢出六十四腿,腿風過處,地面不斷塌陷。
羅一鳴飛身而起,長槍在空中傳來虎嘯龍吟,化作一條飛龍,倏然撲至。
羅一鳴發出驚天長嘯,自體‘心魔’應激而生,他在‘斷魂山’的修煉在此時發揮到了巔峰,駕馭心魔已到了爐火純青,‘九字真言’和‘清心訣’護住腦海靈臺,長槍不斷變化,猛虎、雄獅、惡狼、烈豹層出不窮,個個撲向魏忠賢。
魏忠賢雙掌不停,‘冰之魄’連綿不絕,卻是抵不住羅一鳴的長槍,他厲嘯如鬼,白髮迎風舞動,真如千年的老妖,驀然間他掌法突變,掌心發出了冰彈,呼嘯着發出,空氣的溫度陡然變冷,不多時竟爾飄起了雪花,夾帶着凜冽的寒風,恍惚間又回到了十年前小商河的夜晚。
羅一鳴想不到這魏忠賢的修爲已然到了‘改天換地’的境界,竟然能通過自身的力量,把季節變換。
耶律雲舞觀看多時,終於拔出‘問天劍’,森然道:“蕭少俠,你我二人決戰就在今日,出手吧。”
蕭乘風內心嘆息了一聲,惋惜耶律雲舞,他把‘飄香劍’一指,以從未有過的冷峻說道:“既然如此,耶律公子,今日就和你決個高低。”
耶律雲舞的劍法雖然和羅一鳴、雲若詩是同一劍法,可是每個人的天賦、個性都不相同,修煉出來的劍法也都帶着鮮明的特徵。
三人的天賦相差無幾,雲若詩心懷信念,致力武道,劍法雍和大度,注重招式的完美;羅一鳴中途練劍,注重的是‘心魔’的激發控制,他的劍法中有槍和刀的影子,既有霸氣,又有王道,只是尚未達到‘劍神’的境界。
耶律雲舞則是專注修劍,他的劍法可說是當今之世最爲霸氣殺伐的,他不太注重劍法招式的完美,追求的是最有效的擊殺,有時的出劍完全是隨心所欲,單憑靈感和意念,領悟了劍道的真諦,悟出了‘劍魂’,他的‘劍魂’帶着無比強烈的殺氣。
蕭乘風的師傅‘劍聖’香萬里,年輕之時受過內傷,以至有些劍法的威力不能充分施展,雖然劍修的內力不是第一位的,可對劍招的領悟還是有一定作用的。香萬里受此影響,當時屈尊‘劍聖’未能稱神。
不過他遇見蕭乘風之時,卻是悟到了‘劍魂’,踏入了‘劍神’之境,他當時剛剛新創了‘天斬六式’,正在尋覓一位中意的弟子,蕭乘風的天資他一眼看中,立刻收到門下。
蕭乘風果然沒有讓他失望,十年的時間,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而且他天性善良,與生俱來有着王者風範,他的劍法表面上看不出一絲霸氣,但隱含的王氣彷彿統治宇宙的天皇,站在蒼穹之巔俯瞰衆生,君臨天下萬物臣服。
空中雪花狂舞,四人所處的天地銀裝素裹,耶律雲舞的‘問天劍’和雪花融爲一體,忽然間雪花也發出了劍氣,刺向蕭乘風。
在這漫天的潔白中,殺氣瀰漫的空氣中,忽然間傳來一絲清香,聞着沁人心脾。
蕭乘風的‘飄香劍’用出了師門的‘飄香九式’的第一式‘十里飄香’,恰如‘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讓人流連忘返,耶律雲舞心神一滯,蕭乘風第二劍‘百里飄香’緊跟而至,‘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漫天的雪花忽然全部消散,耶律雲舞的眼前看到了江河滾滾,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仿如天塹阻隔,自己的劍再也發不出去。
耶律雲舞心神大震,蕭乘風的劍法超出了他的想象,不但能發出‘劍魂’,更能控制、駕馭,甚至能攝取對手的‘劍魂’爲己所用。
他暗吸了一口氣,平定內心,‘凌天十二劍’連環刺出,夾雜着他自己領悟的劍法,蕭乘風見耶律雲舞瞬間鎮定如常,也是暗自佩服。
魏忠賢虛空漂移,雙掌連環攻擊,‘壓力山掌’、‘地震拳’、‘變天指’交替變幻,羅一鳴時而飛身騰空,時而落地攻擊,他的槍法已經到了‘槍神’之境,不過他並未運用‘槍魂’,那樣太耗費元氣,他把‘心魔’激發到了最高境,忽然間他長槍脫手飛出,同時高聲唱道‘星河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隨着這句唱詞,那杆槍忽地變作如擎天玉柱一般,向着空中的魏忠賢飛去。
魏忠賢但覺猶如天外隕石呼嘯飛來,槍風捲起了雪花,真如白茫茫的煙霧,槍影重重,縱行排列成了道道簾幕。這一式的力量他也不敢直攖鋒芒,急忙在空中側身避過,槍影擦身而過,遍體刺疼;羅一鳴接着唱道“說英雄,道英雄,天地萬物誰稱雄?唯我天魔宗。”空中的長槍忽然一轉,回身飛來,魏忠賢這下大吃一驚,羅一鳴竟然可以‘馭氣廻轉’,通過自身真氣控制長槍,他閃身躲過,長槍從雙腿間‘嗤’的飛過,撕裂了空氣,羅一鳴忽又唱道“恨意濃,殺意濃,槍如蛟龍斬鬼雄,付與笑談中”,這一次的長槍到了羅一鳴手中,他飛身騰空,飄然到了魏忠賢近前,長槍的殺氣迫的魏忠賢身形下墜,羅一鳴並不停頓,在空中雙腳猶如踩在太空虛境,滑到了魏忠賢的身後,反手一式‘回馬槍’,‘噗’的一聲,長槍穿胸而過。
魏忠賢狂吼一聲,他雖然到了‘地仙境’,這一槍並沒有滅了他的元神,可是‘元神出竅’和‘元嬰自爆’只能用一次,十年前他用過一次,這一次如果再用,純屬自取滅亡。肉體的疼痛頓時襲向全身,他剛想反擊,羅一鳴長槍拔出,大喝一聲道“天,休讓小人入枕眠,天何在,無常索命來。”這一喝的威力,用上了‘天魔宗’的‘攝魂迷音’,魏忠賢張嘴噴出心肺的元神精血,魂魄消散,終於身亡。
羅一鳴亦是元氣大傷,面色蒼白,剛剛他把‘天魔宗’的最高功法‘三魂出竅’和‘七魄歸陰’悉數用出,自身損耗巨大,他一面運轉內力調息肺腑,一面觀看蕭乘風和耶律雲舞的‘劍神’對決。
耶律雲舞長髮飄拂,俊秀的面龐忽而充滿剛毅之色,忽然又眉頭緊鎖,長劍跌宕起伏,身影瀟灑飄逸;蕭乘風則始終面色平靜,嘴角帶笑,‘飄香劍’從容不迫,一一化解耶律雲舞霸道之極的劍勢。
強強對決,巔峰一戰,這二人彼此都遇到了自己真正的對手,各自的劍術不覺中發揮到了最高境界。
此時大雪消散,陽光普照春意盎然,耶律雲舞戰到興起,驀然凌空躍下,口中念道“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眼神中充滿了孤獨落寞,這一劍已經無招可尋,完全是耶律雲舞的即興之作,可是這一劍的威力遠遠超出了之前的任何一劍,劍勢中的穿透力量無堅不摧。
蕭乘風忍不住讚了一聲‘好劍法’,長劍隨即一變,“天斬六式”出手,這乃是香萬里晚年的得意之作,可說是到了劍道的頂峰,蕭乘風年紀雖輕,對於這路劍法卻已領悟了十之七八,他白衣飄舞,劍隨身走,長笑聲中一劍刺出,但聽風聲蕭蕭,伴隨駿馬長鳴,仿若落日照大旗,恰似鳳舞九重天。
這一劍的威嚴透出的肅殺,擋住了耶律雲舞的劍氣。
耶律雲舞劍法再變,沉聲吟道‘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劍中的意境忽然化作了‘黯然銷魂癡心無悔’,長劍發出了不同於以往的‘劍魂’,鐵骨錚錚繞指柔,竟是剛柔並濟,劍法更上一層樓。
蕭乘風再次驚歎於耶律雲舞的領悟之高,清嘯一聲‘魂劍合一’,劍入魂魂如劍,‘飄香劍’彷彿有了生命。
“往事多少恨,何堪再回首;揮劍斬情仇,笑看斷水流。日月同輝雷神怒,風雲殘卷破蒼天。”
隨着這幾句話音,蕭乘風的‘天斬六式’盡皆施出,但見蒼穹變色,大地搖顫,蕭乘風儼然變成了降妖除魔的金甲天神,耶律雲舞狂噴了一口鮮血,身形不住後退,忽然仰天大笑道‘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哈哈哈哈,蕭乘風,耶律雲舞終於明白了,可惜太晚了。’
聲音漸弱,耶律雲舞頹然倒地,面容沒有一絲血色,雙眸卻是明亮如火。
“耶律公子,你這是何苦,有你這樣的對手,,實乃可遇不可求,蕭乘風沒有看錯人。”
耶律雲舞輕輕搖頭“蕭乘風,你纔是真正的‘劍神’,耶律雲舞爲心魔所困,已經走入了歧途,能有你這個敵手,讓我臨終前悟到了真正的劍諦,在下死而無憾。”
耶律雲舞緩緩閉上了眼睛,他臨終前想到了什麼無人得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帶着遺憾和喜悅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