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息了幾日,卓風塵傷勢痊癒,衆人商量去‘飛雲宗’之事,鐵無怨道:“咱們如果都去的話人太多,貿然前往,怕會不太合適 ,卓幫主很久未回幫中了,我也要回家看看,我倆商議着回去一趟,‘飛雲宗’就暫時不去了。”
司空幽慧也表示此次出來的時間很長了,想回去看望父親和柳如煙。
雲驚風道:“雷大哥,眼前並無重要之事,我就陪幽慧回‘仙霞山’一趟,過段時間我們在此相聚。”
“這樣最好,我還等着喝你倆的喜酒呢。子龍有何打算,老匡呢?”
陳子龍一笑說道:“我還是趁此機會趕快回江南吧,省的又被他們盯上。”
匡神醫一咂嘴,對雷傲天道:“本來我還想在你這兒繼續混吃混喝呢,可是我想了想,決定和老鐵同路去嶺南走一趟,看一下那邊的草藥。”
匡神醫癡迷醫道,無兒無女,徒弟倒是收了幾個,在江湖上個個很有名氣。
雷傲天笑道:“哈哈,好,既然這樣,我就和一鳴同去‘飛雲宗’,
喝了碗中酒,我們各奔東西,離過年也不太遠了,明年再聚吧。”
次日,送別衆人,雷傲天和羅一鳴二人策馬往‘老君山’而去,不多時趕到了地方,二人把馬匹放于山下的客棧,步行向山上走去。
老君山屬於秦嶺餘脈,乃是八百里伏牛山的主峰,道教的始祖老子曾在此地歸隱修煉,號稱道教的聖地,洛陽的‘避暑山莊’,傳說中太上老君煉丹就在此山,不過此時天氣漸冷,山中的氣溫更低,山勢卻並不陡峭,二人邊走邊談。
雷傲天道:“這老君山鍾靈毓秀,‘飛雲宗’的宗門就在山腰的腹地玉皇頂,最高峰稱爲‘馬鬃嶺’,還有一處斷崖名爲‘捨身崖’,說起這‘捨身崖’,還有一個美麗的傳說呢。”
“人們傳說古時山下有一個叫春女的孝媳,公公、婆母身染重疾,久治不愈,聽說老君靈驗,便登山拜老君求醫。在向老君祈禱的過程中,孝媳許願說只要雙親病癒,願捨去自己的性命來報答神靈。果然,當返回家中時,公公、婆母都已康復,且已下地幹活。於是春女還願來到山上,毫不猶豫的從此處跳下深淵。老漢夫婦見天黑了媳婦還沒有回來,便打聽,後來有人說見到她上山了,於是夫婦兩人就請了十幾個小夥上山尋找,在捨身崖的下邊山谷裡找到了媳婦的屍體,用木匣往回擡,越擡越沉,好不容易擡到家門口,卻看見春女容光煥發,端着熱茶從屋裡走出來,嚇得小夥子們撂下匣子就跑。一傳十,十傳百,都說這家出鬼了。圍觀的人很多,這時候一個白眉毛白鬍子的老道士來到當院給村民說"此家有孝媳,精誠感天地,黃金賜千兩,增壽七十七",說罷拂塵一揚,木匣自開,黃亮亮的黃金滾了出來。老道化作一縷青煙不見了,這時圍觀的人才明白過來,原來老君顯靈,人們跪地叩頭不止。後人爲了紀念春女的孝道,就將此處命名爲捨身崖。”
羅一鳴道:“看來‘飛雲宗’選址此地也是經過了一番考慮的,山中空氣清新,鬱鬱蔥蔥,站在高處下望,雲海升騰,青煙嫋嫋,宛如人間仙境,不正符合他們吸收煉化天地靈氣的要求嗎?”
雷傲天點頭道:“不錯,老君山氣候獨特,謂之‘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君山北麓冰未消,伊水之陽花豔豔’。此番去‘飛雲宗’,定要多住幾日。”
說着話,二人已到了玉皇頂,此時極目遠眺,但見遠處蒸騰的雲霧似海邊之雲,有水汽洗濯,又似天外之雲,虛幻漂浮。野花爭鳴,松風生嘯。
忽聽一陣嘈雜之聲,二人擡頭看去,一座道觀赫然出現在眼前,觀門寬敞,上書‘飛雲宗’三個大字,遒勁有力,門前此時人頭攢動,大人小孩兒絡繹不絕。
此時一名老者領着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正往道觀走來,雷傲天雙目一掃,看有七八名宗門的執事弟子,似乎在登記報名,一打聽,才知道今天是‘飛雲宗’招收弟子的日子。再看那老者白髮蒼蒼,年齡足有七十多歲,滿臉的皺紋,身上的衣服到處是補丁,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小女孩一邊的袖筒空蕩蕩的,竟是一名獨臂的孩子。那小女孩的衣服也很破舊,不過洗的卻很乾淨,扎着兩個沖天辮,一雙大眼忽閃忽閃的,眉清目秀,只是由於營養不良的緣故,面色發黃。
這一老一少風塵僕僕,顯是走了很遠的路程。那名登記弟子一愣,卻見那老者走到近前說道:“這位小兄弟可是負責飛雲宗的報名事宜嗎,老朽要爲我的孫女報名加入飛雲宗,不知可否?”
老者聲音沙啞,可是言談之間不卑不亢,文質彬彬,似是飽讀詩書的儒生。
那弟子名叫費缺,乃是洛陽本地人氏,費缺的哥哥費心在飛雲宗是一名劍師,這小子平日裡橫行霸道,囂張跋扈。
他看這老少二人衣衫破舊,又不是本地之人,嘴裡說話就不客氣了:“喲,你這老頭,我可不是你兄弟,你說要替這殘廢報名,你把我飛雲宗當做什麼了,這裡可是修煉武學的最高宗門,一個殘廢也想來此修煉,真是笑話,快走,快走。”
說着把手一揮,一副厭煩的表情。
雷傲天二人一皺眉,羅一鳴更是怒火上升,不過雷傲天更感奇怪的是‘飛雲宗’以前都是低調隱居,今日怎地忽然如此大張旗鼓對外收徒呢?
那老者也沒料到這費缺說話如此刻薄,氣得身子發顫,驀然睜開混濁的雙眼,竟是精芒外射,佝僂的脊背瞬間挺直,看着費缺冷聲說道:“真是狗眼看人低,你一個登記的小廝,有何資格不允許我們報名,我孫女雖然少了一隻胳臂,也比你這人渣強多了,把你們主事的找來,我今天還非要進這飛雲宗不可了。”
老者突然爆發出來的氣勢,着實讓費缺吃了一驚,雷傲天二人也是一驚,羅一鳴面帶微笑,他已看出這老者乃是武林高手,方纔是故意隱藏自己。
此時周圍的人都圍了上來,議論紛紛,大都是指責費缺太過無理,說話難聽,即使你不同意人家報名,也不能這樣傷人,更何況飛雲宗的規定也沒有說一隻胳膊就不能報名了。
那小女孩忽然開口說道:“狗仗人勢的奴才,我一隻胳膊就能把你打趴下,不服氣過來試試,小姑奶奶讓你長點記性,別像只狗似的在那隻會叫喚。”
這小女孩聲音清脆,童音童腔,說話之時一隻手指着費缺,嘴角上揚,沖天辮一顫一顫的。
旁觀衆人鬨然大笑,卻又感到驚奇,這一老一少個個透着古怪,看來有熱鬧看了。
費缺被這小女孩一罵,面色青一陣紅一陣的,惱羞成怒道:“哪裡來的野丫頭,沒有教養的東西,你既然這樣說了,就讓大爺我教訓教訓你。”
說着話縱身一跳,就來到了小女孩面前。
飛雲宗的其他弟子過來相勸,被費缺破口大罵,圍觀的衆人都爲這小女孩擔心,費缺體格壯碩,比小女孩足足高有一頭,小女孩身材瘦弱,年紀幼小,怕是經不起費缺的一拳。
但那老者似乎並不擔心,隨手撿起地上的一段樹枝遞到小女孩手裡道:“好孫女,替爺爺狠狠教訓他,吃屎長大的東西。”
人羣又是一陣驚呼。
費缺早已是七竅生煙,獰笑一聲,“呼”地一拳朝小女孩頭部打來,這一拳速度很快,呼呼生風。
小女孩左手拿着樹枝,腳下忽然一動,閃過費缺的一拳,手中的樹枝疾如閃電向上一揚,斜着刺了出去,竟如利劍一般。費缺慘呼一聲,左眼劇痛,頓時眼前一黑。小女孩作勢不停,緊跟一下,又是一聲慘叫,費缺的右眼也被樹枝刺中。他雙手捂眼,劇痛流淚,咽喉處忽地被樹枝搗住,一個清脆的聲音問道:“服了麼,快點跪下向我爺爺賠禮道歉。”樹枝的力道一加,費缺立時止不住地咳嗽起來。
小女孩一鳴驚人,瞬間制住費缺,旁觀的飛雲宗弟子都大吃一驚,圍觀衆人更是驚歎不已。
雷傲天是劍術名家,行走江湖見多識廣,看見小女孩的這幾勢出手,驀然心中一動,想起一個人來,心中暗道“這祖孫兩人都非普通之人,小女孩出手之間的招數氣勢,倒是像極了‘皓月山莊’的武功路數,難不成和冷皓月有關係。”
正在此時,宗門內奔出幾人,正是剛纔登記的幾名飛雲宗弟子,後面跟着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那幾名弟子一看眼前的形勢,都是一愣。他們原本是怕費缺傷了這一老一少,急忙去喊主事長老前來阻止,誰知看到的卻是這般情景。
那中年人正是負責報名的主事長老蘇清,他愣了一下,走到近前對費缺喝道:“還不快向老人家賠禮道歉,丟人現眼的東西。”
費缺灰溜溜的向老者賠禮道歉,捂着雙眼退到了一邊。
蘇清向老者拱手道:“在下是飛雲宗“體修堂”長老蘇清,剛剛弟子言語中衝撞了老人家,還望老人家別與他一般見識,蘇清這裡向你陪個不是,請老人家這邊來坐。”
蘇清見多識廣,一眼就看出這老少二人絕非普通的平民,雖然穿着破舊,可是神態之間自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
老者面色稍和,隨着蘇清在登記處坐下。
蘇清道:“老人家,我聽弟子們說你是要爲自己的孫女報名,那好,請老人家把孩子的姓名、年齡和地址告訴我,以便登記在冊。老人家該怎麼稱呼?”
“老朽冷鐵山,這是我的孫女依依,今年九歲,我爺孫倆遠道而來,依依的父母死得早,和老朽相依爲命。這孩子自幼喜歡習劍,不知怎麼聽說你飛雲宗收徒的事情,非要纏着我前來,不知蘇長老可否收納?”
蘇清笑道:“當然可以,老人家,飛雲宗不會拒絕任何想要練武的人才,我適才從遠處見依依出手之間很有靈性,看來天賦不錯。你們一路跋涉,先去宗門安排住下,等候接下來的考覈,如果考覈過關,就可以留下來了。”
冷鐵山起身施禮道:“多謝蘇長老關照。”
冷依依高興的拍着小手,脆聲道:“多謝蘇伯伯,多謝蘇長老。”
蘇清哈哈大笑,命人帶領冷鐵山二人進了飛雲宗。臨走之前,似是有意無意,冷鐵山向雷傲天這邊掃了一眼。
此時蘇清也已看到了雷傲天二人,因爲雷傲天來過‘飛雲宗’,故此蘇清有印象,他面帶笑容,走上前來和二人打招呼:“雷盟主大駕光臨,怎麼也不事先通知一聲,好讓蘇某前來迎接,怠慢之處還請多多擔待一二,這位少俠怎麼稱呼?”
羅一鳴報了姓名,蘇清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異,笑道“羅少俠氣度不凡,內力深湛,真是少年英雄,裡面請。”
三人進了宗門,羅一鳴擡眼望去,但見裡面院落成排,樹木成蔭,流璧飛檐,極爲寬敞,不少的宗門弟子在練武場正在練功。
一路行去,到了一處道觀近前,這道觀比一般的房屋要高出許多,外觀雄偉,門前上寫‘宗主府’三字。
蘇清和門前的道童說明來意,一名道童進去稟報,不多時,腳步聲響,隨即是一陣爽朗的笑聲“哈哈,雷盟主親自前來,怎麼事前也不打個招呼,飛龍也好親自迎接啊。”
隨着話音,道觀內走出一人,看見雷傲天急忙上前,顯得極爲親熱。
來人四十多歲,身穿灰色道袍,面色紅潤,頜下長髯,身材適中,頗有幾分仙風道骨,正是‘飛雲宗’的宗主耶律飛龍。
雷傲天哈哈笑道:“耶律宗主事務繁忙,怎敢勞動您的大駕,這位是我的朋友羅一鳴少俠。”
耶律飛龍望向羅一鳴,羅一鳴的心頭一震,暗道‘好深的內力’,他上前拱手道“見過耶律宗主,唐突來訪,還請宗主見諒。”
“哈哈,羅少俠不必客氣,既然是雷盟主的朋友,來到這裡就不必拘束。”耶律飛龍笑着應道,心底也是驚詫‘這少年的內力竟然到了化神境。’
到了屋內,雷傲天取出丹藥,耶律飛龍雙目放光,拿起一粒丹藥,伸鼻一聞,“嗯,好香,雷兄,真是太感謝了,這次的丹藥都是上品啊。”
“那是飛龍兄你送的東西好,雷某隻是微薄之力。”
“唉,東西再好,不會煉丹也是枉然啊。雷兄,你這煉丹的絕技可不能失傳啊。”
雷傲天一笑,蘇清說道:“雷盟主,你這門絕學對別的門派可能並無大用,對我‘飛雲宗’卻是很有幫助啊,雷盟主若不嫌棄,不妨來我‘飛雲宗’任職,呵呵。”
耶律飛龍一擺手,沉臉說道:“蘇長老,這怎麼能行,雷兄身爲一派之主,怎可屈就到我‘飛雲宗’呢?”
“屬下失言,雷盟主別介意。”蘇清一臉惶恐。
雷傲天哈哈一笑“蘇長老多慮了,飛龍兄,你的‘飛雲宗’人才濟濟,雷某這點雕蟲小技何足掛齒。剛纔在門口我看好多的孩子要報名加入‘飛雲宗’,怎麼,飛龍兄這是要廣收弟子,擴大規模啊。”
“雷兄有所不知,‘飛雲宗’多年來已經沒有收徒了,眼下人才稀缺,宗門的事情繁多,人手有點吃緊,爲了長遠打算,必須要招收一批弟子,爲宗門注入新鮮血液。”
羅一鳴靜靜聆聽,此時插口道:“耶律宗主,我剛纔進來之時,看宗門內的弟子至少有幾百人,看來宗主的氣魄遠非一般門派可比,要不了多久,‘飛雲宗’定會揚名天下。”
耶律飛龍打了個哈哈,笑道“羅少俠好眼力,宗門雖然人數不少,不過似羅少俠這般修爲的幾乎沒有,如果我猜的不錯,羅少俠的修爲此刻已到了化神境吧,真是武學天才啊,卻不知師尊怎麼稱呼?”
“宗主謬讚了,恩師名諱姓薛,名白衣。”
“‘槍神’傳人,果然名師高徒。”
幾人各懷心事,過了片刻,耶律飛龍道:“雷兄,待會兒我讓弟子把銀兩送來,這次多勞雷兄費心,區區兩千兩白銀聊表寸心,你既然來了,就多住幾日,明天宗門要進行弟子考覈,還請雷兄和羅少俠賞光,多多指教。”
雷傲天正有此打算,當下一口應允,蘇清即刻派人安置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