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仁面色一紅,似是對這黑衣青年有點懼怕,虛晃一掌,撤出場外。公孫連雲和雲驚風兀自戰得正酣,怪叫連連。
黑衣青年雙眸忽地一掃,衆人只覺心神一震,感受到一股凌厲之極的殺氣。
青年手腕一動,雙手已多了兩柄一尺多長的短槍,槍體金黃,槍頭烏黑,看着甚是怪異。
他拿槍一指,冷冷道:“有誰想要過來送死的,儘管全部上來,省的本少爺麻煩。”
言語神態間根本沒把衆人放在眼裡。
那叫楚楚的紅衣少女冷叱一聲,“唰”地一劍刺向黑衣青年。青年左手短槍晃動,擋住來劍,腳下微微一動,右手短槍閃電般刺出,紅衣少女不等劍勢用老,回身撤步,一柄劍指南打北,宛若游龍驚鴻,黑衣青年雙槍展開,欺身進前,空氣中發出尖利的嘯聲,烏黑的槍頭寒芒吞吐,四周圍觀諸人但聽風聲獵獵,這青年的內力竟是異常的雄渾。
雷傲天幾人雖是見多識廣,可對這二人的武功來歷卻是猜測不透。
陳子龍擔心那紅衣少女,雙眼緊盯場內,羅一鳴對黑衣青年似乎頗感興趣,盯着看了一會兒,驀然想起師傅生前曾經提到的一個武林奇人葉落凡。
葉落凡與薛白衣是同一時代的人物,當時人稱“槍魔”,他爲人狂放不羈,亦正亦邪,與薛白衣在天山南高峰激戰三天三夜,最後以一招落敗,天山派第一高手雲飛魚當時在場,多年後提起此事曾說葉落凡的槍法變化其實超過了薛白衣,他輸的那一招是輸在了他自身對高山海拔的不適應導致的內力不濟,薛白衣曾對羅一鳴說起過葉落凡的槍法,故此羅一鳴一見之下立刻想起,傳聞當時離恨天曾與葉落凡有過一戰,憑藉着魔刀之威方纔打成了平手,後來葉落凡不知所終,他的槍法也漸漸被遺忘了。
羅一鳴看黑衣青年的槍法似曾相識,武林中用此兵器的十分罕見,心中猜測這青年定與葉落凡有莫大關係。
此時紅衣少女鬢角見汗,呼吸略顯粗重,劍法卻依然凌厲,黑衣青年也是暗暗佩服。陳子龍按捺不住,挺劍就要上前,羅一鳴長嘯一聲,口中喊道:“楚楚姑娘暫且退下,讓在下會一會肅王府的高手。”說着提槍躍至了場內。
紅衣少女秀眉一蹙,嗔道:“誰個要你幫忙,我還沒打夠呢。”
話雖如此說,可羅一鳴已到了場內,她只得退了下去。
黑衣青年看羅一鳴年紀甚輕,卻是一頭白髮,往那一站自有一股霸氣,又看見他手中‘寒鐵槍’,心中一凜,瞳孔倏然一縮,冷冷道:“閣下怎麼稱呼,既然用槍,和薛白衣是什麼關係?”
羅一鳴聽他對師傅直呼其名,心中慍怒,沉聲說道:“在下羅一鳴,家師名諱豈容你在此亂說,閣下和葉落凡前輩是什麼關係?”
此言一出,不但黑衣青年吃了一驚,鐵無怨和卓風塵等人也是心頭大震,葉落凡之名他們都曾聽說過。
“原來你就是羅一鳴,薛白衣的得意弟子,很好,今天我倒要看看‘槍神’傳人是如何本領。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卻識得我葉家絕學,不錯,葉落凡正是先父,在下葉沖霄,前來討教槍神絕學。”
黑衣青年見羅一鳴認得自己的武功,言語間不覺客氣了幾分。衆人卻是心中驚詫,以葉落凡的年齡來算,若然還在世間,至少已有七十多歲,這青年卻不過二十出頭,按此推算,葉落凡是在五十歲左右有的兒子。
羅一鳴略一點頭,雙手握槍,臉色凝重,葉沖霄亦是雙手握槍,神情肅穆,雙方都知道遇見了平生勁敵。
幾乎是同一時間,二人驟然出手,羅一鳴鐵槍捲起一片寒光,直直刺了出去,勢如奔雷,聲若虎嘯;葉沖霄雙槍一前一後,一左一右,身形猝然拔起,刺向羅一鳴雙目。
雙方這一出手,恰如驚雷匝地,空氣中散發出強烈的氣流,如洪水決堤,如山崩地裂,方圓數丈全是殺氣,周圍的人紛紛後退。
光如匹練,影似閃電,二人各展絕學,瞬間已交手一百多合,羅一鳴默運天山派內家心法,真氣鼓盪,衣袂飄揚,“追魂閃電十六式”最後一式“萬鬼追魂”傾力擊出,旁觀諸人只聽鬼哭狼嗥,猶如地獄幽靈啼哭,葉沖霄只覺眼前出現無數惡魔鬼怪,一個個張牙舞爪,他暴喝一聲,疾如閃電般刺出九槍,正是葉家十八式槍法的絕學‘九轉歸一’,九槍彷如同時刺出,化爲一道寒光。
一聲驚天巨響,兩道人影同時飛出,這一下竟是兩敗俱傷。
羅一鳴“噗”的噴出一口鮮血,身體搖晃了一下,險些站立不穩;葉沖霄衣衫破碎,前胸之上赫然有兩道半尺多長的血痕。
正在此時,馬蹄聲響,有十幾人騎着快馬向這邊衝來,看其服裝打扮,有衙門的捕快,還有肅王府的人。
雷傲天一劍在手,率先衝了上去,劍光霍霍,幾個照面打翻一人,卓風塵幾人緊隨其後,匡神醫過來扶住羅一鳴,祁仁攙住葉沖霄。
葉沖霄冷冷說道:“羅一鳴,無愧槍神傳人,葉沖霄佩服。”
羅一鳴單手提槍,凜然說道:“槍魔後人名不虛傳,改日還有一戰。”
祁仁衝公孫連雲喊道:“師弟,走了。”
公孫連雲哇哇怪叫,可他一向懼怕師兄,聞言身形飄起,嘶聲喊道:“雲驚風,這次不算完,以後再找你算賬。”
“雲某隨時奉陪。”
來的這些人哪是這幹武林高手的對手,陳子龍幾人片刻間奪了幾匹快馬,疾馳而去。
肅王府坐落在縣城偏北的地方,坐北朝南,城牆高有數丈,長有千米,北牆爲蘭州城垣,中部爲府署,東、西 南均有府門,南門爲王府正門,府門前方立着四根高大的旗杆,旗杆下有牌樓,在牌樓的後方爲‘朝房午門’,這是平日肅王接待官員的地方。再往裡走有櫺星門,端禮門,承運門,承運門的後方有一大殿,琉璃瓦屋面,面闊足有二十多米,進去後有正殿七間,前廳五間,裝飾的富麗堂皇,地面鋪着猩紅的波斯地毯。
這裡正是肅王發佈政令的大殿,名爲‘承心殿’,此刻‘承心殿’的正殿正中,端坐着一名二十五六歲的錦衣男子,身穿赭黃色龍紋長袍,頭戴金冠,面色陰鬱的看着身前的衆人。這些人有穿着官服的,有穿着布衣的,有文臣,有武將,有江湖人士。葉沖霄與‘祁連雙魔’赫然在列。
這錦衣男子正是肅王一脈的第九代傳人朱識鋐,當年朱元璋的第十四子朱瑛被冊封藩王,甘肅乃三衝要地,朱瑛文武雙全,因此其屬地被劃爲甘州,建文帝年間遷至蘭州。
朱識鋐面色陰晴不定,看向身前衆人說道:“諸位大人、英雄,葉少俠剛纔已講了事情的經過,如今陳子龍逃脫,又出了一個羅一鳴,你們都有何高見?”
祁仁上前一步道:“王爺,當時和羅一鳴在一起的幾人我認得他們,裡面有嶺南鐵家傳人鐵無怨,山西‘亂刀門’幫主卓風塵,洛陽‘幻劍盟’盟主雷傲天,江湖‘神醫’匡濟世,‘飄渺仙子’司空幽慧,‘浮雲劍客’雲驚風,後來出現的那個年輕女子正是那晚和陳子龍一起夜闖王府的,名字不太清楚,只聽陳子龍曾喚她楚楚。這幾人個個都是武林的絕頂高手,不知爲何卻同時來到了蘭州城內。”
旁邊有人接口道:“王爺,去年武當派靈虛老道曾飛鴿傳書,召集各派精英去京師相助袁崇煥勤王,想必這些人就是在那認識的。”
說話的是一五十多歲的灰衣老者,面容焦黃,小眼睛,留着一縷鼠須,正是青城派掌門方三奇。
肅王冷聲說道:“我不管他們都有何人,陳子龍知道了我們的事情,此事關係重大,雖然他沒有拿到證據,僅憑他一面之詞影響不了大局,可是他若到處亂說,消息泄露傳到朝廷,朱由檢(崇禎)雖不敢對我怎樣,但一定會有所防範,故此這個陳子龍要想辦法除掉他。”
坐中一文臣說道:“王爺,以現在的情形來看,陳子龍已和這幫人混在了一起,明裡交手我們不佔優勢,這種事情又不能大張旗鼓的四處宣揚,以葉少俠的身手,只能和羅一鳴平分秋色,餘下的那幾人我們怕是沒有絕對的把握一網打盡,看來只有等到魏公公出關才能進行下一步的行動了。”
肅王一皺眉道:“魏公公還有幾日出關?”
“還須一月。”
“不行,時間太長了,再想想別的辦法。”
方三奇道:“王爺,我們可派人跟着陳子龍,一旦他和那幾人分開,我們就可下手。若然他們一直在一起,我們可請天魔宗的人出馬。”
葉沖霄冷笑道:“天魔宗豈是你說請就能請的嗎?”
方三奇麪皮一紅道:“葉兄弟,方某人自然沒有這個面子,可是王爺的面子他們不會不給吧。”
朱識鋐一擺手道:“二位先別吵,先說一下這天魔宗到底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