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幾日,滿洲大營並無動靜,想必是多爾袞也在調養傷勢,羅一鳴等人在匡神醫的調治下,傷勢恢復的很快,只是他元氣大傷,身體還有點虛弱。
衆人談論起月傾城的剛烈俠義,無不唏噓敬佩,不過也深知多爾袞不會善罷甘休,接下來肯定要窮兇極惡,大肆報復,陳子龍也做好了與姑蘇共存亡的準備。
離紫衣‘魔魂刀’上的圖案原來是一幅地圖,羅一鳴推測很可能就是沈萬三的後人所謂的藏寶圖,只能有機會去了小商河再做考證了。
這天,羅一鳴和蕭乘風、陳子龍一道,三人又來到了‘劍池’。
陳子龍熟知姑蘇的地理風情,對二人說道:“吳王闔閭與越王勾踐一戰,在混戰中,闔閭被勾踐的手下大將砍掉了腳趾,敗退後傷重而死,其子夫差出動十萬民工,並用大象運石填土,用了數年的時間,方纔建成了‘虎丘山’,又選好墓地,讓闔閭下葬於此。
闔閭生前最喜愛的兵器就是劍,他的王位也是通過四大刺客之一的專諸用魚腸劍刺殺了吳王僚奪來的,魚腸劍乃是天下第一鑄劍大師歐冶子所鑄五大名劍之一,歐冶子採‘赤堇山之錫,若耶溪之銅’,利用‘雨灑雷擊之法’,得天地精華,歷時數年的淬鍊打磨,方纔與師弟干將鑄成寶劍。專諸手拿魚腸劍,一劍穿透了吳王僚的層層寶甲,此劍之鋒利可見一斑。但是此劍的劍身紋路複雜,形似魚鱗,有‘通神’之稱的相劍大師薛燭曾言道‘魚腸劍逆理不順,不可服也。臣以殺君,子以殺父’,故此闔閭打敗勾踐的父親越王允常之後,越國就把此劍獻給了吳國。闔閭用此劍果然奪了王位,成就一代霸主之位。
闔閭死後,夫差葬劍三千相陪,其中就有‘魚腸劍’,另一把名劍爲‘扁諸’,從秦始皇到孫權,歷代帝王都曾派人尋劍,卻無人能找到墓穴的入口。”
聽了陳子龍的講述,羅一鳴問道:“可是王羲之的‘劍池’兩字,分明像是有人用利器直接在石壁書寫而成,書寫之人既要有鋒利的工具,又要有深厚的內力,而從字體的特點來看,這又只能是王羲之本人所寫,這又作何解釋呢?莫非王羲之曾經到過闔閭墓,得了寶劍嗎?”
陳子龍想了片刻道:“不然,以王羲之的性格,他是不屑於入墓尋劍的,至於他會不會武功,這個很難考證。有一種可能就是王羲之不知從何處得了寶劍,然後在石壁留字。”
“傳說闔閭墓的三千寶劍除了‘魚腸’和‘扁諸’之外都已經失竊,不知此事是真是假。還有,王羲之最爲拿手的乃是行書與行草,《蘭亭序》和《喪亂帖》爲其巔峰作品,爲何在石壁書寫的卻是篆體的‘劍池’,筆畫繁多,書寫複雜,這又怎麼理解?”
羅一鳴聽了蕭乘風之言,再次俯身到石壁的下面仔細觀察,發現在這兩個字的一側還刻有一首詩,只是風吹日曬,加之有青苔覆蓋,字跡有點模糊。
三人用東西把青苔擦去,仔細觀看,最後看清楚這是明初的大學者、大詩人、書法家‘青丘先生’高啓的字跡,詩名就叫《姑蘇雜詠.闔閭墓》,詩中這樣寫道:
“水銀爲海接黃泉,一穴曾勞萬卒穿。謾說深機防盜賊,難令朽骨化神仙。空山虎去秋風後,廢榭烏啼夜月邊。地下應知無敵國,何須深葬劍三千。”
三人看了詩句,感慨一番,此時暖陽映照,劍池中的水泛着藍色的波光,羅一鳴忽然感覺那兩個字似是隨着山風舞動,好像是一個人在迎風舞劍。
他呆呆的看了一會兒,驀然間丹田一熱,彷彿有蚯蚓在裡面爬行,那股熱流來回的移動。
他收回目光,那種感覺隨着也消失了,他把情況對蕭乘風和陳子龍二人一說,二人仔細觀看,卻並沒有發現任何奇異之處。
羅一鳴再次觀看,那種感覺又出現了。
蕭乘風道:“羅大哥,你只管觀看,看最終的結果如何,我覺得這或許是一個奇遇呢。”
羅一鳴依言繼續觀瞧,只覺得那兩字的一筆一劃都彷彿破石而出,靈翔舞動,玄妙無方,他不禁抽出‘凌天劍’,跟着比劃起來,漸漸的,他的腦海一片空靈,渾不知周圍的萬物生靈,彷彿去到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他看到了一個赤膊的精壯大漢,被幾名衛士用刀劍夾身,雙手捧着托盤,上面放了一條金燦燦的烤魚,那烤魚的味道讓周圍的上百名士兵都流出了口水,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直愣愣的望着那條烤魚。大漢面色平靜,雙膝跪地而行,緩緩的到了王座的前面,那裡坐着一個威嚴的男子,頭戴王冠,目光如炬,盯着面前的大漢,大漢雙臂前伸,把魚端到了男子的身前,男子微微前傾,伸出白玉般的手指慢慢的剝開了烤魚,頓時,魚的香味瀰漫飄散,男子微微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夾起了一塊兒魚肉放到了口中,他輕輕的咀嚼了幾下,忽然雙目放光,笑了起來。接着,他大口的吃着魚肉,烤魚被他一把撕開,一道炫目的光華讓他的瞳孔猛然一縮,大漢以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伸手拿出了魚肚中的短劍,身形縱起,恰如‘彗星襲月’,只是那麼一閃,男子的前胸‘嗤’地竄出一道血箭,從王座上跌落下來,周圍的衛士都嚇呆了,大漢抽出短劍,衛士們才反應過來,發一聲喊,圍住了大漢,大漢狂笑不止,身形竄躍飄忽,空中不斷地飛起鮮血,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的剛猛協調,衛士們不斷的倒下,大漢也終於支撐不住,他的右手仍緊握着那柄短劍,身軀屹立如山,雙眼圓睜望着前方,良久,一動不動。
羅一鳴看的熱血沸騰,跟着那大漢的身形揮舞長劍,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耳邊傳來蕭乘風的聲音:“羅大哥,恭喜你練成了絕世劍法。”
羅一鳴驀然驚醒,凝目一看,但見蕭乘風的衣衫破碎,雙目充滿了驚喜之情,再看那石壁上的字跡,赫然消失不見,‘劍池’裡面的水,發出滾滾之音,一柄金色的短劍,浮現在水面。
羅一鳴拿起寶劍,看劍身之上紋路排列,真如魚的鱗片相似,這柄劍只有匕首大小,可是發出的光芒和凜冽之氣,彷彿充滿了整個天地。
羅一鳴的頭髮被風吹拂,幾縷銀絲觸到了短劍,立時紛紛斷落。
三人震驚不已,難道這就是那柄傳說中的天下神器‘魚腸劍?’羅一鳴拿出自己的單刀,輕輕與短劍一碰,單刀無聲自斷。羅一鳴隨手揮舞,方圓的花草樹木簌簌折斷,岩石碎裂,大地現出縫隙。
陳子龍在剛剛羅一鳴如癡如醉之時,抵擋不住那漫天的殺氣,躲到了遠處,此刻他走上前來,哈哈笑道:“一鳴,此乃天意啊!你悟出了絕世劍法,‘魚腸劍’這才現身,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羅一鳴把方纔的情景一說,蕭乘風道:“羅大哥,你看到的那名大漢,正是四大刺客的專諸,那一幕正是‘專諸刺王僚’,傳聞四大刺客各有一式絕學,聶政的‘白虹貫日’,專諸的‘彗星襲月’,荊軻的‘閃電驚雷’,豫讓的‘斬衣三躍’(上一章的要離刺慶忌並沒有被司馬遷寫進史記,已做了修改,聶政刺韓傀的‘傀’字被寫作了‘槐’,也做了更正),王羲之的那兩個字,裡面包含着專諸的武功絕學,只有領悟了其中的含義,‘魚腸劍’才能破石飛出,看來,這一切冥冥中自有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