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政刺韓槐 廣陵琴絕 2
忽聽場內一聲悶哼,卻是水無影被耶律云溪的的‘太陽劍氣’刺中了左肋,立時瀰漫起一股皮肉燒焦之氣。
這耶律云溪跟着耶律飛龍苦修‘太陽氣’和劍法,加之用丹藥提升內力,十年來的修爲非同凡響,按原來‘飛雲宗’的劃分,已經到了‘元嬰境’,‘太陽劍法’中的炙熱之氣和其父相差無幾,水無影既要抵擋對方的劍法,又要運用內家真氣抗衡劍法中發出的氣息,時間一長,漸漸不支,一個疏忽,爲耶律云溪所乘。
同一時間,耶律飛龍的雙掌與軒轅不滅的雙掌相交,他大吼一聲,雙掌的力道猛然加強,掌心如燒紅的烙鐵,掌力如大江奔騰,巨浪翻滾,一浪高過一浪。
軒轅不滅天生神力,無奈年事已高,久戰之下內力漸衰,耶律飛龍的‘太陽氣’已經到了巔峰,直如火山爆發,岩漿噴涌,軒轅不滅的全身皮肉‘滋滋’作響,瞬間被燒焦,他狂吼一聲,鐵塔般的身軀再也支撐不住,被耶律飛龍燒成了一副骷髏,死狀悽慘至極。
耶律云溪就在這時用出了劍法中的絕學,‘太陽劍法’一式‘九日普照’,發出了九道紅色的劍芒,正如天空的九個太陽,發出血紅色的熱浪,水無影大叫聲中,前胸、小腹盡皆中劍,劍氣中的炙熱把他的經脈全部震斷,可嘆一代大俠,撒手扔槍,死在了滿洲大營。
羅一鳴心中大慟,稍一分神,被那頭陀的衣袖拂中前胸,‘噗’的噴出一道血箭,蕭乘風與雲驚風捨命擋住,那頭陀哈哈大笑“快些束手就擒,念爾等也算一號人物,本國師可保爾等性命。”
蕭楚楚忽然舍了鰲拜,就地一滾,到了那頭陀的腳下,長劍忽地用出了駱傳情的‘鬼門十三劍’,疾刺那人腳踝。
頭陀沒料到蕭楚楚的劍法如此怪異,身形一縱避過來劍,蕭楚楚揉身跟至,長劍發出陰冷奇寒的氣息,卻是楚寒影所傳的‘太陰寒冰氣’被她用到了‘鬼門十三劍’之中。
蕭楚楚招招拼命,全是近身的招數,‘鬼門十三劍’劍法怪異,那頭陀也未見過,一時間被逼退了幾步。
羅一鳴雖然受傷,可他卻被激起了鬥志,《清心訣》和‘九字真言’浮現腦海,狂吼聲中咬破舌尖,長劍幻化出無數幻象,攻向頭陀,不過如此一來,羅一鳴大耗元氣,過後非要大病一場,因爲此時他的內力虧損,他是用上了修魔大法中的‘精血離體’之功。
一個人的心頭之血、肺尖之血、舌尖之血被合稱爲‘三元精血’,分別代表着元神、元氣、元精,若能練到三元歸一,氣入魂魄,方可返璞歸真,達到武學最高境界,離恨天所追求的‘武道空間’的修煉原理也在於此,因爲元神、元氣同屬肺腑之絡,相對比較容易歸一,可是這舌尖之血的元精之氣卻很難歸一,離恨天探索多年也未得其法,不過卻發明了一種可在短時間內迅速提高自身幾倍功力的‘精血離體’之法,只是此法的後患頗多,非到萬不得已不能使用。
此時情勢兇險,羅一鳴把心一橫,用《清心訣》和‘九字真言’護住靈臺,防止走火入魔,接着咬破舌尖,元精之血離體,讓自身的內力迅速提高,駕馭住涌現的心魔。
頭陀驟然間感到羅一鳴的攻勢無比強悍,心中也是大爲震驚,加之蕭楚楚的劍法怪異,片刻連連遇險。
多爾袞面色一變,耶律飛龍和鰲拜剛想上前相助,頭陀長嘯一聲喝道:“全部退下,本國師不信拿不下這幾個小子。”
這頭陀自負甚高,本想着一出手就可擒下幾人,在衆人面前大顯神威,誰知卻遇到了幾名如此高手,非但久戰不下,而且頗感吃力,不由得惱羞成怒。
他原本只想用‘飛天流雲袖’就可打敗三人,發現不易對付,又用出了‘切金斷玉指’,想着足可成功,哪想蕭楚楚的加入和羅一鳴的爆發,讓他反倒有點吃力了。
羅一鳴等人驀然見頭陀雙腿一動,霎那間四面八方全是漫天的腿影,可是又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看似有影,實則無影,全部是殘留的幻影。其速度之快,變化之多,力量之大,根本無法形容,只聽鬼哭狼嚎之聲不絕於耳,羅一鳴發出的幻像全被踢回了原形,消失不見。
四人只覺胸前一痛,各自中了一腳,五臟六腑頓覺氣血翻涌,肋骨‘喀啦啦’斷了不知幾根。
雲驚風內心升起絕望之情,這正是三種絕學最爲霸道的‘無影穿魂腿’,頭陀一腿瞬間擊中四人,也幸虧如此,力量被一分爲四,四人才不至於被一腿穿魂。
正在這驚險萬分的時刻,忽然間大帳之內傳來了一陣琴聲,曲子激昂、憤慨,充滿着戈矛殺伐的意味,起伏跌宕,浩然雄壯,聽者但覺紛披燦爛,戈矛縱橫。但又不似《十面埋伏》那般的有千軍萬馬在衝鋒陷陣,彷彿是一個蓋世的英雄在和對手孤軍奮戰,他孤獨冷漠,凜然不懼。孤獨的是他的人,因爲沒有人和他並肩;冷漠的是他的心,因爲他已看破生死;凜然不懼的是他的意志,那是‘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概精神。
羅一鳴幾人知道那是月傾城發出的琴聲,卻不知她爲何在此時彈起了琴,更不知她彈奏的是何曲子,只覺得讓人充滿了力量。
若是東方明月在此,定會知道這正是那首東晉嵇康臨刑前所彈奏的《廣陵散》,乃是根據戰國時期的《聶政刺韓槐古曲》譜寫而成。
太史公司馬遷的《刺客列傳》曾言道,天下有四大刺客,個個名垂青史,分別是‘專諸刺王僚’、‘要離刺慶忌’、‘聶政刺韓槐’、‘荊軻刺秦王’,而這首《廣陵散》正和‘聶政刺韓槐’有關。
戰國年間,聶政因在老家行俠仗義殺死了人,於是就舉家逃到了齊國,做了一名市井的屠夫,卻在此遇上了慕名來訪的嚴仲子。嚴仲子本是韓國的大臣,被宰相韓槐所逼逃亡到了齊國,他聽說了聶政的俠義和武功,親自備了厚禮上門,置辦了酒宴並跪下給聶母敬酒,希望聶政可以幫他殺了韓槐。聶政以老母尚在和姐姐未曾出嫁爲由拒絕了他。嚴仲子也沒有多說,執意留下禮物就走了。
過了幾年,聶政的母親去世,姐姐出嫁了,聶政想起嚴仲子的折節下交和知遇之恩,於是找到嚴仲子說明來意,孤身一人去了韓國相府,他力殺韓槐和府中衛士數十人,爲了不連累姐姐,他割下自己的麪皮,剜出雙眼,剖出肚腸而死。他的屍體被拋在韓國的大街,懸賞千金,但好久無人認領,他的姐姐後來聽說後,不遠千里來到韓國,撫屍痛哭,仰天高呼三聲‘天、天、天’,撞頭而亡。
後人感其姐弟忠義,譜出了《聶政刺韓槐》之曲,因其最初在‘廣陵’一帶(揚州古稱)流行,又稱爲‘廣陵散’。東晉大學者嵇康精於琴道,對《廣陵散》尤其精通,後來他被司馬昭殺害,臨行前彈奏此曲,並慨然長嘆‘廣陵散於今絕矣’,果然以後的千餘年世間再無人能彈《廣陵散》,到了明朝的初期,有一個叫朱權的人編印了一本《神奇秘譜》,裡面有‘聶政刺韓槐’的曲子,《廣陵散》這才重現天下。
羅一鳴聽到曲子正自疑惑不解,忽然間曲子嘎然而止,月傾城傳出一聲驚呼,接着跑出了大帳,多爾袞一驚,急忙迎上前去,月傾城順勢撲到了他的懷中,多爾袞剛想發問,忽覺小腹奇痛,他一掌把月傾城打出丈外,低頭看去,小腹處一片殷紅。
他怒不可遏,剛想喝問,卻見月傾城粲然一笑,雙眸流出了淚水,接着閃電般的舉起手中的匕首,往自己的臉上劃了幾下,一霎時鮮血淋漓,幾道血痕縱橫交叉,月傾城發出淒厲的呼喊‘強作歡顏笑韃子,一曲廣陵絕蒼天’,驀然間揚起匕首,往頸中一劃,這名揚天下的絕代佳人,就此香消玉殞。
後來東方明月曾譜曲懷念,並引用漢武帝的寵妃李夫人的哥哥李延年所寫的詩句‘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再難得!’
月傾城的個性是外柔內剛,看似柔弱,實則剛烈,此次前來滿洲大營,本就抱着必死的決心,又迫不得已與一衆滿洲將帥眉來眼去,曲意奉承,內心無比的痛苦悲憤,她眼看羅一鳴等人處境危險,思慮之下,就想起了‘聶政刺韓槐’的故事,想要效仿古人,刺殺多爾袞,可是她不懂武功,若是貿然行刺只會於事無補。她在帳內端坐良久,無意中觸到了懷中的匕首,這是月紅脣生前給她作防身之用的,她彈起《廣陵散》,與這渾濁的人世做最後的告別,同時也表明了心跡,她假裝驚慌,趁多爾袞不備之際,一下刺進了他的小腹,這柄匕首是冷嘯天親手打造,鋒利無匹,直接穿透了多爾袞的護身甲衣,月傾城見計策成功,遂自刎身亡。她不想自己的絕世容顏死後還留在人間被滿洲的兵士瞻仰,乾脆自毀了容貌。
這一下變起倉促,事發突然,多爾袞腹痛難當倒地慘呼,鰲拜與那頭陀還有滿營將士齊都圍上前去,查看多爾袞的傷勢,羅一鳴強忍悲痛,低聲喝道:“撤!不可辜負月姑娘一片用心。”
蕭乘風幾人眼眶泛紅,隨着羅一鳴往外衝去,一部分滿洲的兵士剛要阻擋,一個女子的笑聲忽然傳來。
“唐門弟子在此,唐曼來也,表弟,蕭少俠,且待閃過一旁,看大表姐的‘滿天花雨’威力如何。”
話到人到,一個曼妙的身影如飛而至,纖手一揚,空中頓時猶若繁星萬千,飄灑落下。
唐門的暗器名氣之大,滿洲諸人也是如雷貫耳,人羣發出一陣驚呼,頓時大亂,羅一鳴等人跟着唐曼,終於殺出了重圍,滿洲的兵士無人敢追,唐曼嬌笑聲中,‘追魂針’與‘斷情刀’連綿不絕,當者辟易,殺到了外圍。此時東方明月等人在唐風、唐睿的接應下也已殺了出來,衆人匯合一處,在天色微亮之前,終於入了姑蘇城內,見到了陳子龍。
陳子龍見衆人俱是一身血污,傷痕累累,心裡清楚必定是一番生死惡鬥,查看人數,發現少了幾人,互相詢問之下,得知月傾城、水無影、軒轅不滅、冷依依皆已陣亡。
原來東方明月三人合力圍攻的那滿洲武士竟是鰲拜的師傅‘九天梟龍’紐鈷祿.蒙得,此人自幼學藝長白山,精通漢家語言,有個漢人名字叫蓋天狂,一手‘蒼龍碎魂劍’和‘狂梟八十一劍’端爲一絕,東方明月與離紫衣、丁離三人之力兀自難以取勝。
駱傳情幾人被滿洲的武士團團圍住,冷依依激戰澹臺珊珊,她手中拿着的是耶律雲舞的‘問天劍’,展開耶律雲舞親傳的‘洛神劍法’,與澹臺珊珊鬥了個難解難分。
澹臺珊珊的武藝屬於殺手的貼身打法,博雜多變,不但能攻能守,而且招招致命。冷依依恨意滿胸,惡戰中一劍刺在了澹臺珊珊的左胸,澹臺珊珊身穿護身鎧甲,這一劍並未致命,她飛出一刀,割斷了冷依依的咽喉,冷依依的鮮血如憤怒的潮水,濺在了夜空,有幾滴落在了離紫衣的‘魔魂刀’上,那柄‘魔魂刀’忽地發出虎嘯之音,刀鋒驟然凌厲了許多,離紫衣但覺虎口發熱,魔刀之上驀地傳來一股無形的力量,順着前臂傳遍了全身,同時刀的表面泛起了一層圖案,但生死攸關之時,離紫衣並未注意。
冷依依的慘呼聲驀然停頓,但那柄‘問天劍’卻穿透了澹臺珊珊的前胸,劍尖從後背露了出來,這一對昔日的好姐妹,最終同赴黃泉。
蓋天狂被離紫衣的‘魔魂刀’發出的力量迫退了幾步,他勃然大怒,劍法一變,換做了‘狂梟八十一劍’,更加的辛辣多變,丁離的‘解牛刀法’在亂軍之中受到步法的限制,並不能發揮出恐怖的效果,東方明月的長劍紅光耀眼,拼力廝殺。
唐氏兄妹按照羅一鳴的安排,在城外接應,可是諸人久久未歸,三人心中焦急,於是衝入了滿洲大營,唐曼掛念蕭乘風,自告奮勇去了內圍,唐門除了毒藥、暗器爲武林一絕,還有一門絕學卻不被人熟知,就是唐門的獨門輕功‘殘香無影’。因爲在多數的時候,唐門的暗器已經解決了對手,用不上這門輕功,可是在這亂軍人海中穿梭,‘殘香無影’實乃最有效的方法。
滿洲的兵士只覺微風颯然,唐氏兄妹已經從包圍中消失不見,只留下一絲殘香,衆人嗅了幾口,忽覺昏昏欲睡,原來唐門的輕功心法中加上了迷香,利用高速奔跑的疾風,揮灑在了空氣中。
唐曼去的正是時候,順利和羅一鳴幾人殺出了包圍。唐風、唐睿昆仲趕到之時,東方明月三人正自苦苦支撐,駱傳情、柳如煙等人亦是滿身浴血,竭盡了全力。
唐睿發出‘明月照彩雲’,蓋天狂識得厲害,也不敢輕易去接,只得躲了過去,哪知這種暗器的攻擊接連不斷,他一個疏忽,被傷了左肩,他不知唐門的暗器無毒,立刻嚇得狂奔而走。唐風的‘斷情刀’嚇退了纏住駱傳情幾人的兵士,衆人歷經萬難,這才返回城內。
經此一戰,柳如煙頓時變得成熟起來,深感天外有天,再不似從前那般鋒芒畢露,從此內斂深沉,苦修劍法,終成絕世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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