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人治理下屬,一向是寬和爲上的,這個你也應該知道了是吧。”院平章問道。曹牧文自是點頭稱是,“大人,待人寬和,屬下自是感激涕零,一定盡心盡力。”曹牧文心道,碰上這麼個彌勒佛式的上級,倒是好得很,其人與吳徵相比,倒是各有異同,各有優劣了。一想到吳徵,曹牧文現在倒是有個“志大才疏”印象,曹牧文有如此一向,自是有所原因。
吳徵作爲錦衣衛,倒是稱職,名副其實也只是如此了。吳徵倒是個一心想升官發財的人,雖然這次終於升了官,算是得償所願了,不過卻是半級,有得總是比沒有好,他也該是心滿意足了,現在調到了南方,相對於北邊,安穩了不少,不知道這老頭子能不能穩定心神,安安穩穩的當他的“副千戶”?曹牧文對此持保守態度。
這時候,院平章說道:“咱們先不說別的,但說你接下來的職事。我想你也略有疑問吧,對於這裡的人手……”院平章說,“是否是覺得這裡有時候人來的很少,又有多日很少人前來辦公?”
曹牧文沒想到院平章竟然自己問起了這個事情,這不是他的原因嗎?自己都找“好友”前來飲酒作樂,又怎能在乎下屬不按時“上班”?
院平章這時候解釋道,“其實你也是有所不知,吾自是理解,着南方和北方的錦衣衛職權裡其實也有少許的差異,可能你就在京師之地,不太瞭解,因爲那裡……吾就不多說了。其實在南京錦衣衛鎮撫司管理之下的江南各個地方千戶所中,其實實際人數都略加多餘北方京畿地區的錦衣衛,當然這不是明白的記錄在冊的,所以若不是親身參與,自是不知。”
曹牧文似乎有所明白,因爲自己原本在某些資料上看到過,因爲北方與南方相比,錦衣衛的勢力其實大受抑制,這是“兩廠”——東廠和西廠——的緣故。兩廠勢大,畢竟他們的老大自是皇宮中的大太監,諸位都是皇上萬歲跟前的貼心人,這又怎麼是錦衣衛指揮使這種“外臣”可以與之相比的。單單論已經完蛋倒臺的前司禮監大太監劉瑾來講,他的權勢一度通天,被人稱之爲“內相”。外面的大臣奏章基本上皇上不會去看,都是由他首先執筆觀看,之後皇上纔會看到,這麼一來,倒是他比皇帝更加熟悉他的國事。假若有大臣想要覲見皇上,自然也是要賄賂劉瑾,但凡不巴結他的,大都免不了丟官,這還是網開一面,要是惹怒了劉瑾,後果不堪設想,家破人亡大有人在。
雖說劉瑾倒了臺,被皇上千刀萬剮後,死無葬身之地了。這並不意味着東廠的關門,一個“廠督”下去,還會有新的人頂替,錦衣衛依舊被東廠壓的擡不起頭來,就連朝中的指揮使大人,見到司禮監大太監也不得不賠上三分笑臉,逢年過節,自然要上些禮品孝敬,只求自己和手下都可以一年無事。
原本錦衣衛在洪武年間,有朱元璋設立的主要目的,便是在於鞏固皇權,這不同於以往所有的君王鞏固自己統治的手段,別人都會去控制百姓言論,比如“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這樣的名言,朱元璋更加註重對於大臣的控制,他的統治助手竟然成爲了他的眼中釘,真是很難去想象這位還當過幾十天“撞鐘和尚”的朱重八的禿頭裡面到底想的什麼,曹牧文要是被別人知道自己如此詆譭開國先祖,大逆不道到了天上,就是十八族都得給殺的乾淨,這一點曹牧文倒是不怕了,我屬於“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人。
所以,錦衣衛還有監視朝中大臣外加各個封疆大吏之職責,當然,北方地界的職責大都被東廠的人攬了過去,具體來講,只要給“內相”老人家的孝敬足夠了,那你一定是大大的忠臣了,以至於不少還算正直的大臣也只好趨炎附勢一把,只爲自己的仕途順利,自己的公事可以正常進行。
但是畢竟南方地界不是公公們的“菜”。即使是,“公公們”的數量也有點不夠,畢竟一般人家只要活得下去,還是不會把家裡的孩子送到宮中去從事這個行業……
比如江西,錦衣衛起碼還是要監視大臣的。曹牧文回憶起來,看來院平章說“自己自是不知”他既然告訴了我,看來我也要知道一二了?
“這裡的百戶職銜的錦衣衛要多,這就是原因了。因爲其中不少的百戶都要以另一個身份去監視一位大臣。”院平章說,“一所千戶所,理應有十位百戶,外加上其他事物繁雜事情處理,可能還會增添幾位。但是咱們這裡格外的多,我們便是有很多百戶們就是去監視……這些封疆大吏的……明白了嗎?”
原來如此,曹牧文恍然大悟,看來……曹牧文明白了,自己既然也是一名百戶,或許也要這麼幹?
此時,院平章又道:“我看你的經歷文牒,上面倒是寫了你倒是很通文墨,這麼說倒是看了不少的書?你知道,這錦衣衛畢竟是武職,其實不少人做到了百戶也不會寫幾個字的也是有人在,做到千戶職位上的也只是粗通文墨的耶不是沒有,看樣子你也是自小讀書?”
曹牧文突然意識到了,這位院平章一看便是個文人,以文人身份去參加武職的錦衣衛,倒是一件奇事,其中的原委曹牧文當然不敢想問。不過,正所謂英雄相惜,曹牧文這份僞造的身分經歷倒是會引起院平章的喜歡,這倒是個好切入點。
“咳咳……”曹牧文輕輕咳嗽一下,同時思索着該怎麼說,“我數年之前還曾經參加過鄉試,只是再往後,便沒有再行考了,之後便到了京城,然後就入了錦衣衛……”曹牧文這麼說,當然經歷文牒上面都明明白白的寫着,但是自己再行訴說一便,或許會起個更好的作用。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看來牧文你吶,也是個想考取個功名的人,只不過……唉……也是功名未成,就此落第了……”說罷此言,院平章竟是一臉的黯淡,曹牧文心裡卻是偷笑了,看來這位院平章大文人估計對此深有感觸,看他的這副懷才不遇的樣子,以前自然和曹牧文一般是個讀書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才成了錦衣衛。
“有才學的人,我自然是賞識的,現在便派給你這麼個職事吧。”他說,“有的百戶只粗通文墨,有的只能寫幾個字,他們大多是帶領屬下的,而有些學識,並且經歷足夠,爲人機靈的百戶們,便會被委任到封疆大吏旁邊,擔任一些侍從的事情,然後的事情,除外乎好好做好那份職事外,別的我也就不許多加解釋了。”
“屬下知道了,無需大人解釋,屬下已經明白。”曹牧文回答道,“那麼我只要擔任何位大人的侍從?”
“哈哈,牧文吶,你倒是讓我一見如故,真是機靈,看來讓你幹這樣的事情沒有問題的。不像是一些百戶們,之前我也見過一些的,那些人真是……愚不可及。唉……”說罷,又是長嘆一聲。曹牧文心中暗喜,看來自己真是討得了上司的好感。
“不少人跟他們說道瞭如此的地步,竟然還是不明就裡的問什麼‘大人,我到底是該幹什麼?到底是大人的侍從?還是當個錦衣衛?我還能兩個一塊兒幹?’之類的話。哎,真是讓我頭疼。”院平章坐在書案後搖了搖身子,很輕,但是曹牧文也是看到了。
“既然如此,現在正好有個空缺,職位我仔細思量過,倒是有些難度,比較適合你去。”院平章提出一個建議。
“屬下願意。”曹牧文自是答應,反正自己也不在乎。
“現在就在南昌的‘南贛巡撫’王守仁你應該聽說過吧,現在他的身邊正好缺一個侍從,原本的也是不能勝任,更況且王守仁名氣很大,爲人似是正直清廉,剛正不阿,在民間百姓中的聲望很高,倒是個爲民請命,體貼爲民的官。”院平章一邊琢磨一邊說,“其人看似沒有問題,倒是不可掉以輕心,可能是佯裝在外。所以,這就是你接下來的事情了。”
“原來如此,屬下明白了。”
“來,這些文牒都爲你準備好了。”院平章指着書案角上的一小摞文牒。“這是你需要的一個身份文牒,是假的,爲的是不讓王守仁起了疑心,並且這件事情自是巡撫官署也都不知曉,你過幾日,按照着文牒上面所寫的,找好了日子前去報到便可。一切需要的文牒,文書之物都在這裡了,要是還有不瞭解的,也可與去問黃逡,這人你應是熟悉了。”
“大人講的翔實,我明白了。”曹牧文回答。這時候雖然答的平靜,心裡可是亂成了一鍋粥。
“嗯,其實也沒得什麼,這裡乾和你一樣職事的百戶也有許多,大多也就是換了個身份行事而已,你到了那裡,應該便會換了住的地方,上面也會寫明瞭每過一個月可會有人在指定好的地方與你碰面,你只需將寫好的所監視人的一月言行中須得注意之處寫明,其他的便無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