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好歹也是官家的人,這裡倒是天高皇帝遠,一般的事情又哪是官府裡管轄的了得,總的來說,院平章是說一不二的,可趕巧了,他又是個好說話的主。聽這位李大爺的話語,曹牧文估摸着這位千戶大人自然是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自我要求不慎嚴格的人。隨着時間的推移,由最初的日頭出升,現在已經到了日上三竿的時節。曹牧文還是沒見到有人從大門裡進來。心中好奇的緊,又問道了李老頭。
他自是想是否這裡有什麼規矩,自己陡然盲問會讓人不悅,只好試探的問道,沒料到一開口,李老頭倒是率先呵呵嬉笑起來。
“你也是難免會有疑問,今天來官署的人應該沒幾個了,即便是有也應到了下午。不過,再過一會兒,你到後面看看,那裡應該還是會有人的。”李老頭隨手指向外面一處假山,那後面有一條小道,通向正院之後,應該是具體的負責各項事務的地點。
“你今天來就是點個卯罷了,讓人知道你已經到了。哎,在咱這裡,可是跟別處的錦衣衛不同,人家幹什麼。咱們就不幹什麼,反正就是事情少。”李老頭這麼說着,自顧自的打開了門。曹牧文擡頭一看,已經日過正午,起了一個大早,現在已經有些飢腸轆轆了。
“好,那我就去後面看看,這一上午的多有叨擾了。”曹牧文向老人家致歉。李老頭子搖搖手,絲毫不以爲意,“我每天呆在這裡,時間長而來也是無聊,有時間你再來坐坐也是無妨。”
曹牧文來到後院,發現這裡竟然比前面還要大些,不過這裡空曠,沒有前面一院子裡的各種裝飾物,應該是看起來大了不少。這裡左右兩廂均是房屋,密密麻麻的排列整齊,似乎都是用作公事。曹牧文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了。
循着進來的側路,他先向前走去,左右遙望着,希望找個看起來有人的屋子前去詢問一番。整個應是與前院大小相近,不過只在正中央有一小叢花叢,裡面竟然種着臘梅,雖是不多,但是在這冬季裡開放,給這一片淡色爲主的季節裡平添了一抹鮮豔,看着自是亮眼不少。
繞行大半圈,還沒有發現有人的存在。曹牧文心裡犯了嘀咕,“這地方真是奇怪,今天起得這麼早,就見上兩個人。不對啊。”他心中如此這般的想着,轉而又想。“那位姓龔的不是說昨天晚上和院平章喝酒嗎?既然他都喝高了,估計這糟老頭子也是喝得不少,估計正苟且在那裡矇頭大睡呢?”但是,千戶大人正在好生休息,你這初來乍到的小角色又怎麼敢打擾?況且報個到又不是他的職務。曹牧文心中犯難,怎麼被分到這麼個“不負責”的地方吶!
“哦,怪不得,吳徵之前還說我被弄到了個‘好’地方。我還以爲是有什麼大油水撈呢,心裡還美了幾天,真是的……虧得我聽風冒雪半死不活的趕過來,就想着能早一天上人,多撈上幾文小錢花拆花拆……”曹牧文心中大叫虧,有一種被人耍得感覺。
正在他心裡不平衡之時,一個聲音傳來。“那面那位,是否就是曹牧文百戶?”
“嗯?”有人叫我,曹牧文一扭頭,循着人聲看過去,發現有一個人正在一扇角門旁邊站着,看來也是剛剛來到這個院落中。這個人穿着一身“制服”——就是錦衣衛飛魚服。長相略顯普通,鬢上微微有須,看樣子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倒是顯出幹練來。曹牧文回到:“在下正是。今天前來正是前來赴任的。”
“哦,原來如此,看來你是來的略早了幾天,這裡人還不多,看來你是多得等待了些時間吧。”
“呵呵,倒是等了些時間,不打緊。”曹牧文又怎麼好意思說自己一大早就來了,不光讓自己白等了好久,竟然還“撞上”了你們老大的“好朋友”?!這些自是說不出口的。
“還好,我算是負責這裡人員往來調度的,要不是還有些文牒沒謄寫好,今天也是不會來了。真是那樣,你今天就得白來一趟。”
“原來如此,原來閣下就是負責人員經歷,看來我真是來的早不如來得巧。”曹牧文說道,“哼哼,還真是來的早不如來得巧,一大早來了,倒是“傳達室大爺”先搞好了關係,你這位倒算是工作認真。”嘴上說完,心裡偷偷的吐槽。
“那麼,跟我來吧。”這位一擡手,招呼曹牧文跟他過去。兩人一前一後繞過角門,來到一處小得不少的院落裡,裡面只有一排房舍,不少都是鎖上的,看鎖的樣子倒是落滿了灰塵,應該是許久沒有打開了,不知裡面放的是什麼。
“來,這裡就是。”這位指了指一處看起來乾淨不少的房門,“這處院落基本上堆放了些沒用處的文牒資料,就鎖在裡面了,不知道都放了些什麼東西,大多數時間都不打開,也只是每年一次的打掃一番灰塵而已。來,請進。”
“哦,閣下客氣了。”曹牧文一讓,示意對方現行進去。
這裡就是——“報到處”了嗎?曹牧文這樣想。這裡也放了不少書跌,不過看起來就乾淨整潔了不少,起碼看不到什麼灰塵。
估計這裡就他一個人當差。
帶到兩人分賓主落座之後,對方竟然還客套客套了一番。首先,曹牧文發覺,自己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兩人也沒有相互介紹過自己,當然,對方是知道自己是誰。可能因爲他主管的緣故,姑且知道會有個叫曹牧文的人前來任職。
“失敬失敬,曹兄,在下黃逡。之前讓你久等了,很是抱歉。”這位露出一臉的忠厚相來,曹牧文不得不原諒了他。
“那麼,”他又接口道:“曹兄應該帶着經歷文牒吧。”
“在這裡。”曹牧文把一早就揣在懷裡已經捂得發熱的文牒掏出來,遞了過去。黃逡接過來,也沒有看,只是放到了一旁,然後擡起頭來望向曹牧文,眼神裡有一種完結了的意味。
“嗯?什麼?”曹牧文發愣到。
“嗯,曹兄,經歷文牒已經交到,沒有事情了。對了,可以把你現在租住的旅店酒館的地址寫下來,等到有其他事情的時候會有專人通知你的。”黃逡悠悠的說道。
“這麼說,已經完事兒了?”
“嗯,已經沒有事情了。”黃逡一臉的輕鬆,有一種波瀾不驚的感覺。
“噢,原來如此,呵呵。”曹牧文心裡不由得佩服萬分,“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幫人的辦事效率真是,太快了。”心裡如此思量着。
“那麼……”曹牧文也是沒料到只要着玩意兒往上一交便可完事,現在倒是尷尬了。剛來就要走?
看來黃逡還是察覺到了對面人的疑問,扭頭望了一眼那份文牒,又開口說:“曹兄看來是有疑問吧?沒關係,這經歷文牒自也不是我看的,是由千戶大人還有副千戶大人他們看得,應當是由他們決定曹兄你接下來的職務。不過嘛,現在大人們都很忙,或許曹兄有時間可以多多遊覽一下這南昌的風景名勝。”
曹牧文略微驚愕的看着眼前這位導遊,看來“領導們都很忙,所以就找來這位人員前來接待一番了。”
雖然放假很好,但是沒有工作的假期便不能稱之爲“假期”,這叫失業吧!
曹牧文思忖着自己荷包的重量,沒有銀子自己遊山玩水也不可能啊。“看這個樣子……”曹牧文不消想,這裡估計是不能預支工資的,上頭不克扣一番就算好了。
“那麼……我就不多打擾了。”曹牧文憋了半天,總算來了這麼一句話。
“哦,那好那好。我正好還有一些文案要謄寫,我就不多送了。請。”黃逡很有身份的擡起左手來五指併攏,伸向門口,右手還拿着筆。
曹牧文把寫着自己現在住址的紙也遞給了他,直接放到了他那五隻併攏的手掌上,而後者同樣的看也沒看,直接夾在了經歷文牒裡面。
曹牧文有些憤憤然的離開了錦衣衛官署。看來自己還要節衣縮食一段時間了,雖然銀子還是有些,不過以備萬一,還是不能亂花的。
曹牧文一邊朝着旅店的方向行走,一邊思索着大半天來得事情。“嘿,今天一天都沒碰上什麼正常人啊。”心裡倒是愈發覺得有趣。
不過,曹牧文這樣想着,剛剛他發現了一點,雖然這樣判斷可能會讓人覺得略加變態,但是最爲一名稱職的錦衣衛人員,還是可以接受的。剛剛他在將紙片放到黃逡手中的時候,有意的碰了他的手掌。
嗯嗯,細皮嫩肉的,沒有一絲繭皮,看來錦衣衛並不一定都會舞刀弄槍,這位就是一位真真的刷筆桿子的。
現在已經是日頭偏西,估摸着已經由下午一點時的樣子,冬天的太陽落山的更加早,可是現在曹牧文還是飢腸轆轆的,偶爾吹來的風更加讓人覺得寒冷,連中午飯還沒吃呢!看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填飽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