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這麼想一來,臉上的表情卻是正常了不少,竟然還露出了原本的幾分精明,曹牧文見了也知道,這人終於要說實話了。
王德將自己的盤算原原本本的說了,這王德自然是跑江湖中稱爲“驚門”之人,每日裡小則考些坑蒙拐騙,驚嚇索取之法掙些銀子,有的時候也能靠着自己平日裡書上看來的些奇門遁甲,八卦陰陽周易之類的測算之法爲人打卦相面,這倒算是正常的營生了。這“截魔”此等斷子絕孫的法子平日裡並不常使,卻是每年之挑選幾個特別的時間裡選擇外地之人作爲目標。一來這種行當要是用在本地人身上人家也是拖家帶口,並且就在此地居住,自己退無可退,避無可避,畢竟這種營生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官府也並不待見,自己若是做得過火,受害人一旦決心魚死網破自己也只能亡命天下,這種代價太大,自己承擔不起風險,所以便節選在每年的幾個特殊時間,才選擇人生地不熟的外地商人下手,這種人最是合適。一旦被騙了要是報官無門,即便是報自己可以暫且離開這裡,讓官府無從下手,並且受害人也不可能久居外地,畢竟也是需要花費的。大多情況下,自己只要做的不太過火,沒有“竭澤而漁”倒是可以旱澇保收的。
曹牧文聽了又好氣,又好笑。沒想到這個王德還是有幾分腦子的,連竭澤而漁都可以說的出來,看來之前還真是過於輕視了這位“老海”。
王德藉着就說到了,看到曹牧文也是一副外地人面孔,因爲這個時節正是一冬天過去,開春日子來到,因爲數個月沒有開張,所以有些技癢,正巧的江上的冰層都解凍數日,下游來販貨的商人每日見多,所以心中就起了歹念。就是昨天王德在碼頭岸邊四下裡尋找目標之時,曹牧文的身影便一下子映入了王德眼簾。曹牧文一看去就與當地人有些不同,看起來略微富庶,所以就聯想到了他可能不是外地商人,就是來南昌遊玩的文人雅士。
“這麼說,文人雅士,讀過書的人也會信你這套嗎?”曹牧文問道。
“說不準,有的讀過書的人反而更信這些東西。”王德如此回答,曹牧文一想也是有理。
王德藉着說,看到曹牧文之後,還暗中打量了一段一會兒,之後待到他走到暗處行人稀少時,這才上前去搭話的。經此一說,曹牧文明白了個完全。
但是,還有一個疑問,曹牧文問:“我昨晚還找過你應該有的僞裝調包只用的貨船,之後我找過江邊岸上,卻是沒有,這是爲何?”
“啊!這個……”王德一聽之下倒是佩服起來,“沒想到大人您真是瞭解不少,我栽在您這裡倒是認輸。我之前確實打算要尋得兩條船來的,只不過後來一想要是我多帶幾個人,您若是一個人前來的話,我便可以……可以用強來的……”王德的聲音越說越小,之後便沒聲音了。
“這麼說……”曹牧文問道,“看來你們是料想到我假若一個人前來,沒有別人,所以就看情況刺死我嘛!”聲音這時候有威嚇起來。
“……是……是的!”王德眉頭一皺,心想,拼了!說就說,反正也瞞不住了。
“哼哼……你倒是誠實了,可沒想到我也是暗自有了準備,你自然不可能成功。”曹牧文冷笑一聲,如此說道。看來王德之前雖然想到用自己所料想的辦法,只不過後來不知怎麼的財迷心竅,便是打算叫上平日裡跟着自己混跡的宵小之徒們,打算乘着自己不在意之時,幹掉自己,這樣子倒是方便簡單了。曹牧文現在想起來,竟是有些心有餘悸了。贛江江水夜靜,白天卻是洶涌不少,要是自己被幹掉後拋屍到贛江裡,真不知道要順着江水到哪裡纔會被人發現,估計要到鄱陽湖裡了吧。估計打漁的漁家見到後,也是會嘆息聲,說是什麼失足落水的人罷了。
曹牧文經此一思量,心裡生氣,卻也是無心發作,現在倒是想問問王德有多少錢了。這也是需要些手段的,畢竟從這麼一位一看就是“守財奴”的嘴裡摳出全部的銀子是很困難的事情。就在這個時候,曹牧文突然問道,“你小子從開始到現在,一共幹過多少票了?”
“啊!這個,我每年只是幹得兩三票而已,到現在已經十幾票了……但是具體多少,我也記得不清。”王德戰戰兢兢的回答。
“知道就好,那麼,你現在一共有多少銀子在手中呢?對了!”曹牧文突然想起來,這裡還有另外四人呢!這時候那邊小牢裡的四人中已經有兩人轉醒,現在正迷迷茫茫的看着他們身處的地方。“再加上那便那四個人,你們五個人,一起認罪!這樣保準可以從輕發落!”曹牧文大義凜然的說道,“從輕發落”四個字有着很大的魔力,王德現在認罪了,他不能不認罪,因爲他也知道他沒有可以選擇的權利。
就在這時候,曹牧文注意到小牢房中除去那個被劉安用刀柄抽打的那位現在還半死不活的趴在那裡喘氣之外,其餘仨人已經轉醒,現在都在戰戰兢兢的望着外面他們老大的形象,還有之前這位“目標”現在驚人的轉變。一旁一直在看的兩名錦衣弟兄們見狀後不須提點,便徑直走到那裡看着這四個宵小之徒,惡狠狠的叫嚷着,“看!看什麼看!再看把眼珠給老子他媽的挖出來!”那位總旗這麼吼叫着,聲音還頗具粗厚,進行彈壓犯人倒是一把好手。總旗亮出佩刀來,狠狠的砸向牢門上的柵欄,聲音砰砰的,嚇得幾名小角色向後面退了好幾步。曹牧文看着那幾個膽小鬼走在地板上,冷笑一下,對着面前還綁在椅子上的王德如此說道“你們五人,現在加起來,一共有多少銀子?”
王德猛地怔了起來不說話了,曹牧文盯着王德,這是一種俯視的自是,這可以給被問着更大的壓力。
“我們幾個,大約有……三十兩吧。”王德最後說出這麼一個數字。
“咳咳!”曹牧文狠狠的清了清嗓子,用右手使勁的揉了起來,說道,“我看也是這麼多,跟我的估算差不多。”
王德聽到此言後明顯的鬆了口氣。就在此時,曹牧文突然發難,一把抓過放在桌子上的那把匕首又猛的插到了王德嘴中,後者還在放鬆時,那把冰涼閃耀着幻光的匕首便再一次伸進了它主人那張令人作嘔的謊話連篇的嘴中。
“我知道你說的可沒加上房產地契之物吧!?是吧!?”曹牧文問道,“從你之前的言語中,你們一定是本地人,既然如此,即便是沒有田產,在城中地契,祖屋什麼的總是有的吧。”曹牧文嘿嘿一笑,聲音了透着陰冷。王德聽後不寒而慄,雖然他現在已經很寒。
“我已經是寬宏大量到了極限,你不要得寸進尺。這樣吧,我給你兩個選擇。”曹牧文說道,同時心裡在計算着數字。王德着小子,按照他的工作性質還有頻率,以及另外四個人,這些人的所有財產加起來也絕對算不上有錢人,但是作爲一份“外快”卻是綽綽有餘。所以……
“一是,你要你的房產地契,要你們五個人一百兩;而是要你們所有的地契、房產、田產什麼的,有的全部都要,外加五十兩銀子。這兩者你可以選擇一個。你明白了嗎?”曹牧文左手中的匕首稍稍動了一動,王德隨即從喉中發出了嗚咽聲。曹牧文笑笑,說,“那幾個人既然是你的手下,跟着你老哥混跡的,自然是聽你的選擇了,你到不必有什麼顧慮。另外,你的房產、地契什麼的不至於連五十兩銀子也及不上吧?我想這個問題簡直簡單到不需要選擇了。
王德明白的眨了眨眼睛。這的的確確不需要選擇了。王德這些年來所來的所有的錢,他大多用來在鄉下買了田,沒有花吃喝玩樂上太多,當然這是相對來說。但是,這一點上他很是傳統,和下游松江那些早就不事農事而一心織布的織工傳統不少。自從明朝建立都,田地的價格一直在穩重有升,所以他現在擁有的田地在那處鄉下也能算半個小地主了。他不可能用五十兩銀子出賣。
曹牧文也是知道,即便拿到了房契、田產之物,短時間內也無法換成銀子,具體行事起來自是麻煩,不如白花花的銀子那樣有如此的視覺衝擊力,並且銀子也簡單直接。
手裡的匕首這個時候再次上下動了起來,這是曹牧文督促王德趕快選擇。“你若是答應,我們即可就寫一個契約。說好了,該好的手印,自是不能反悔了。”曹牧文這麼說道,倒是不知道這東西該怎麼寫,這可是一次訛錢的“黑吃黑”,難不成事成之後還要開張*?
“你若是都不答應再試探我的耐心可不是一個好決定,我們有的機會、藉口可以置於死地。我們可以將你扔到官府的大牢,也可以將你永遠的留在這裡。你想想,找個罪名對我們來說沒有絲毫問題。”曹牧文威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