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事要說南京六部的職權,的確沒有北京六部如此大,但是在南直隸內,還是有一定存在感的。主要是因爲南京所在的南直隸地區轄十五個府又三個直隸州,相當於今江蘇安徽兩省之地,卻不設布政司、按察司、都指揮司三司,原來三司執行的職權便由南京六部負責,其中又以南京戶部、南京兵部的權力最重。明朝南京戶部負責徵收南直隸以及浙江、江西、湖廣諸省的稅糧,此四地城鄉商品經濟發達,所交稅糧幾乎佔了明帝國的一半;同時還負責漕運、全國鹽引勘合(明朝從始至終,南京戶部一直負責這一事務,其中只有2年南京戶部不負責這個事務:正德三年,劉瑾變法,由中央戶部負責,“南京引板,俱令銷燬”,但在正德五年,劉瑾被誅後戶部奏請“刷印鹽引,仍隸南京戶部”,獲得批准。此後一直未變)及全國黃冊的收藏和管理。南京戶部侍郎因此經常兼任總理糧儲。南京兵部負責南京地區的守備,南京地區的四十多個衛所,都隸屬南京兵部尚書指揮。南京吏部負責南京官六年一度的京察考功,北吏部不得干涉。南京刑部負責南京諸司、公侯伯府、京衛所的刑名,明史上劉瑾就曾經因爲南京刑部尚書吳洪依法斷案不合其意而矯詔令其致仕。可見南京刑部也有司法權力。南京工部的職責與北京中央的工部相仿,只是管轄地區限於南京及附近各省。此外,南京工部也負責部分南方的稅收(名義上叫“竹木抽分”,明朝工部、兵部都有收稅權,並非戶部獨有)。另外,南京戶部刷印鹽引勘合的銅版要由南京工部負責鑄造。南京禮部倒確實沒有什麼職權,因爲皇帝幾乎不來南京,禮儀祭祀活動不多。徐愛樂得自在,一邊可以爲官,一邊還有大量的時間可以鑽研“心學”,自是兩全其美。送走了徐愛,王銀也沒有待得了許久,也便告辭。他們兩個在臨走的時候,都是對曹牧文“巧合”的來南昌任職,最後竟然成爲了王守仁的侍從一事甚爲驚奇。
王銀道:“沒想到竟會有如此的緣分。之前你與我們在碼頭上不過是碰巧遇見,本以爲以後的時節裡最多隻可能尋得空閒時間聚會,倒是現在你在先生身邊的日子比徐愛還要長久了。”
曹牧文哈哈一笑,“要說得緣分,那是自然。其實王兄還有所不知,我最初剛剛到南昌的那天,在城門外與人問路,沒想到這纔是真正的緣分……正好碰到的便是先生。”
“真有此事?我倒是不知道了。”王銀說道,“看來你和先生卻是有得了大緣分。”王銀這麼說着,似乎有一種隱隱的醋味。
王守仁清清嗓子,提點了兩人。曹王兩人均是回過神來,注意到主人還在一旁,自己倒是把他無視了。
王守仁說,“汝止你若是還有得時間,不如進去落座再敘?”
王銀拱手說道,“先生不必了,其實我今日來也是要再看望一下先生,明天一早,我也便要離開南昌。”
王守仁聽了微微怔住,問道,“哦?這是爲何?怎麼曰仁要走,你也要跟着離開了?”
王銀答道,“先生,之前我來南昌一是爲了見見世面,多多在市井之中學習,我來的這些天裡,經常上街去走走,看看這裡百姓們日常生活如何?另外,就是看望您和徐愛了。既然這些事情都已經完成,那麼我也應該離開這裡,去別的地方。”
“原來如此,既然有你所說,我也是自知,不會再強留你了。”王守仁倒是欣慰的回答。
轉而又道,“那麼,汝止,不知道你接下來的打算呢?打算去哪裡?”
王銀笑笑到,“我倒是現打算回泰州我的老家去,先回家看看我那老爹去;再者也還是家中才最得安適。另外。”王艮又道,“我也回家鄉去看看,畢竟外出已經數年之久,好幾個年沒有在家中與老父,家人一同,如此一想,倒是有些愧疚。現在正是春天好時節,我也是不急,一路上邊訪邊行,若是入了秋還沒有到達,我再加快速度便可。”
“你有如此之心,我倒是甚爲安慰了。汝止啊,要是回到家中,見到汝父,倒是別忘了也替我問好。”王守仁說。
“汝止明白了,先生請放心便可。”王銀答應道。
“另外……”王守仁微微思量着說道,“你在一路上若是有的片刻的閒暇,或是與人交談是有得什麼思悟,倒是要好好珍惜,靈光一現,所謂‘良知’也是稍縱即逝,真要是一路上行得世間萬象有任何獲得,也是不虛此行。”
“這個先生自請放心,我便一直記得。”王銀這麼說。
“嗯,你若是真有得入我門下之心,不必有絲毫的不好意思。直說便可,我這裡的大門,一直爲你敞開。”王守仁最後,是這麼對王銀說道。
之後曹牧文還想問王銀是否留在這裡吃頓便飯,王銀自是辭謝,不久便也走了。只是關於王守仁這句話,曹牧文略加不解,王銀現在自然不是王守仁正式的入室弟子,樣子上是這樣的。王銀此人的爲人性格確實和陽明先生的大弟子徐愛不同。據曹牧文個人所想,徐愛此人家境甚好,也是自由熟讀《四書》《五經》之人,自小的時候書塾也是沒少去,手板也是沒少打,所以性格上倒是有一種對師長言聽計從之感,人也是看起來憨厚忠順一臉的總受相。而王銀,也就是後來的王艮卻是不同,這和自是和他們的出身有極大地關係。王銀從他的名字裡便可一窺究竟,他老爹一定是希望以後的兒子的生活能好起來,能“銀子大大的”,起個看起來庸俗但是直接的名字來寄託自己的期望,也是可能。王銀自小便是窮苦的煉鹽工人,他之後能在沒有先生指導的情況下進行自學,並且也是小有所成,卻是非常了得了。單單從這一點上來講,他可是比的徐愛要出色一份。王銀也是因爲如此,生性中也是多少透着些高傲和自大吧。都雲李白高傲,和唐明皇、楊玉環一起飲酒作樂之時,要高力士給他提鞋,自是高傲的緊,但是李白卻不是一個盲目自傲的人,“恃才而傲”便是這種人的作風。
李白傲,傲的自是他的才華。人有多大的傲氣,也是來自他身上之才氣,李白如此之傲,是因爲他如此之才華而已。王銀有沒有李白的傲,曹牧文想得倒是沒有,但是王銀和李白或許在一方面來講,也是一種類型的人。就是他們都有自己可以自傲的資本。王銀無中生有,自學成才,憑藉他這份的才華,若是自小便受到孔聖人真正“因材施教”的合適的教育,現在的成就還真不一定比不上王守仁。
待得兩人走後,曹牧文便隨着王守仁欲行,回到書房後,王守仁倒是坐到椅子上,目光一直定在一處牆壁上久久不移開,自是在思索着什麼。或許是在想着徐愛和王銀?曹牧文自是不少打攪,便在一旁靜靜等候。許久,王守仁終於異移過來看向曹牧文,笑笑說,“你坐便好,現在倒是無事,我們聊聊天吧。”
“好的,不知先生倒是想聊得什麼?”曹牧文落座後便問。
“嗨~~~也沒得什麼,只是……見得徐愛王銀之前一同來的,現在倒是沒過了多久又前後腳離開了南昌。倒是讓老夫平添一股子孤寂。”王守仁略顯的滄桑,如此說着,“我是不是老了?”
“哪有啊!先生現在不過四十於歲,又怎麼會老呢?聖人有云,‘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現在先生正是‘不惑’的年紀。又怎麼會顯得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