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剩子躺在地上,大嘴以最大幅度張開着,一支箭正好射了進去,是韃子的流矢。箭迅疾勢猛,直直的射穿了喉嚨,箭頭竟然在後脖頸露了出來。
苟剩子似乎終於明白自己是要死了。“媽的!”他罵了一聲,不過傳出來的卻是一陣嗚嗚聲,血因此流得更快了。
苟剩子身邊有很多人,在往前,在往前,他們剛剛是在衝鋒。但是有這麼多人,苟剩子他還是覺得很孤單。
“或許我叫‘大嘴’更好,起碼比‘剩子’要好聽些吧。”漸漸的,苟剩子或者他剛剛已經改名“苟大嘴”了。或許,起個賤名字,死的更快。他的雙眼中最後一絲神采消失,眼裡的糙麪餅,白麪餅,大米飯,小米飯,糙白……
“去你X的。”苟大嘴心裡罵停了這妄想。
就在這時候,大明正德十年的應州大戰中。一個不能稱之爲傳奇的“傳奇”,一個關於“大嘴”的人的故事,落下帷幕,就此終結。
“衝啊!”王勳的所有部隊在一聲令下後,應州城門大開,一萬餘名步卒傾巢而出。惶惶然的,以勢不可擋制之勢向着韃子大軍衝去。
對面一衆韃子一見也是大驚。“這些明軍瘋了嗎!不要命了嗎!”步兵去衝鋒騎兵!?前所未有!
衆韃子在短暫的驚愕之中,紛紛緩過神來。搭弓發箭,一時間,一排箭雨便呼嘯着而去;
對面明軍中,只聽的一聲令下,“刀牌手,起!”大喝一聲,衝鋒在最前的刀牌手紛紛挺舉起了手中的盾牌。
噔噔噔的一震箭釘之聲,一陣箭雨過後,雖然有前方刀牌手舉盾防禦,但是還是暴露出了大量的防禦空隙。韃子的利箭便紛紛而過,只有一半被盾牌阻擋。
隨即響起了慘烈的呼叫聲,就這一輪箭射,便有三百多名士卒中箭傷亡。
“不準停下,繼續衝鋒!退者!殺無……呃啊!”一名千總剛剛高聲喊道,那個“赦”字還沒說出口,一支利箭便透胸而過,噗哧一下,先把他給射了。這剛剛還耀武揚威的千總旋即到底,被後面的士卒踩在地上,沒有人去多看他一眼。萬餘大軍還在衝鋒,沒有時間去理會這些傷死之人,就讓他們自生自滅的好。
一萬多人氣勢洶洶,凌厲而下,高聲的戰吼以激勵這己方的士氣,此時此刻,已經是退無可退了。即便是現在軍中有人心生膽怯也是無法退縮了。
大軍狼奔豕突,意圖與韃子激烈搏殺,各個是悍不畏死。那韃子可汗伯顏又豈是浪得虛名,狼頭大旗一揮,號角之聲頓起。轟鳴之聲即刻響起。
面對這從城中“鐵騎突出刀槍鳴”之勢的明軍,韃靼大軍絲毫不爲所動,數萬騎兵一同在狼頭大旗的指揮下,揮箭如雨。
大旗一揮,令行禁止。等待韃靼首領看清了來犯之敵,伯顏蒙克微微一笑。“哼!螳臂當車!”他想起了這句漢人成語。
數萬馬隊立刻改換之前的隊形。原先還在一側組裝的小型回回炮現在已經安裝完畢,不過這廂明軍竟然主動殺出,那麼應該是用不上了。即命一千夫長哈喇率領手下人馬守衛回回炮便可,不在交代。
剩下的龐大馬隊,在令旗號動之下,迎着明軍衝鋒的軍陣,也順勢而變。
明軍衝鋒而來,呈鍥型陣狀。此陣型前部分陣形最前由一千刀牌手列三角陣形最前,後方便又四千長矛手在刀牌手的掩護之下進行第一次交鋒,再其後,便是剩下的刀牌手與長毛手混雜呈一個橢圓形戰陣,在此鍥型陣的中後方集中剩餘的所有弓箭手在刀牌手與長毛手列陣的橢圓形保護圈內伺機想韃子放箭。如果有韃子之箭來襲,刀牌手便盡力的舉盾防禦。
整個隊伍子衝出城的短暫混亂之後,便形成了此鋒利陣形,向韃子捨命衝鋒。
韃靼馬隊見過明軍此陣形之鋒。只見號角升起,衆韃靼騎士觀望狼頭戰旗,只見大旗揮展有序,其間傳令兵呼嘯而過,命令紛至沓來。
頃刻之間,韃靼馬隊也發生變化。整個大軍短時間內一分爲二,好像就是被那隻僅有四分之一兵力的明軍步軍切斷。一衆韃靼騎士紛紛控馬而奔,一時間馬匹嘶鳴,踏踢四起,呈土飛揚狀。
片刻之前還箭矢紛飛的戰場上,只剩下了不時飛過的明軍弓箭手的箭矢。只聽得一支支弓箭落在韃子的陣地上,箭鏃鐵頭噌噌剁近大地的聲音,霎時好聽。
韃子大軍一份兒二,成爲兩部。兩部之間只剩下兩千騎士所連接。只見那兩千韃子,雖是韃子,但是一見之下也不得不暗叫一聲好!
各個龍精虎猛,生龍活虎一般的氣勢。膀大腰圓,雙臂似有千斤之力,一人背一張大弓,背後箭壺裡卻只裝有十隻箭。但是細瞧之下,不由的大驚!那些箭支各個有指粗,箭身也長很多,竟然是狼毫翎羽箭。此箭一般之弓全然發射不出,而大石之弓又豈是一般人可開的?
當中一人騎馬立於這兩千騎士之後,一面狼頭大旗竟是再次。此人便是韃靼可汗伯顏蒙克。
兩部兵馬交由自己帳下兩原大將阿爾泰、藝林達達分別所率,一側三萬餘騎。兩部馬隊皆徐而緩行。各個騎士均是拉弓搭箭,卻不曾發射。
就在此時,王勳大軍還在行進之中,韃子此次變還隊形,使兩軍距離再次拉開。要追上更加艱難。
數萬韃靼騎兵們都在等待一個號令。無數眼神,無論是否瞧的見,都看向一個地方。伯顏蒙克擡出自己的五石巨弓。此弓已然近有一人高,不是臂力如神之人是無法拉開的。只見伯顏抽箭,搭弓,拉弦,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就好像只憑着只覺就可以完成。一旁的一種近衛騎射手也紛紛學其狀,預備這那一聲命令。
就在這時候,這隻明軍的統帥似乎也發現到了異狀,兩邊的數萬韃子各個拉弓待射。一陣箭雨便是六萬之箭,自己的一萬五千多人很可能至此一輪箭雨便死傷打扮。王勳心裡大驚,急忙發佈號令,命令前隊變後隊。大軍急行軍而退,所有刀牌手舉盾防禦,所有長毛手,弓箭手俯下身子躲避箭雨。
就在這命令一下達的十秒之後——自然是爲之晚矣。
只聽得——
唰…………的一邊轟鳴嗡動之聲,如同風暴,如同沙暴,如同颱風來臨時的颶風吹刮的聲響。遮天蔽日的箭支直挺挺的向着這一萬多名待宰的羔羊飛去。各個箭支都好像活了一般,發出嗡嗡的怒吼,每一隻箭都好像是射出它的射手的分身一樣,承載這這名射手的怒火,這名射手對明人的必殺之心。
接下來。不同於剛剛明軍弓箭手反擊時的弓箭落地之聲。這廂是一陣血肉之聲,其間只夾雜這少許的箭鏃釘在盾牌上的聲音。
就好像尖刀插在肉上的聲音,一片聲響過後,就是一片巨大的哀號之聲,可謂是哀鴻遍野。明軍頃刻之間死傷無數。
盡然有近五千餘名明軍死傷,遊擊將軍時春身中兩箭,其中一箭正好射中後心,箭支威力巨大,穿透了護心皮夾。他倒地之後只有一小會兒,便一命嗚呼了。
參將蕭滓一手舉一藤牌親自爲王勳護衛,一支利箭自上而下飛來,直穿透了盾牌,箭鏃枝頭過盾牌而下自有兩寸才停止,這還刮傷了蕭滓的右眼。王勳大喊一聲:“撤退!”
不須他再行號令了,剛剛韃子城U型包圍了這支明軍一陣箭雨之後,只有一小半的箭支被刀牌抵擋住。此時,剛剛的明軍鍥型陣現在便成了一片死的地獄。剩下的活口也不須要等待什麼指令了。
應該說,這隻部隊潰散了。此時陣形瞬間崩潰,剛剛看似嚴密的陣法在六萬支箭摧枯拉朽的掃蕩一平。
伯顏蒙克見狀哈哈大笑。“這是什麼玩意兒!哈哈,明人真是不堪一擊!還虧得我昨天花了這麼長時間與這支軍隊交戰,還花費了我不少箭支呢!要是早知道他們這麼軟弱,還用得着這麼麻煩嗎!”在伯顏的放聲大笑中,一旁的騎兵們也縱聲狂笑,看來這隻明軍真如他們吃的豆腐一般了。
“正好要乘勝追擊!草原的勇士們啊!你們看見了嗎!他們是多麼的不堪一擊,多麼的軟弱無力!讓我們殺死他們,讓他們的屍身成爲草原最好的肥料吧!我,伯顏蒙克!蒙古的可汗!向你們保證,明年的牧草在明人屍身的滋養下,一定長的格外茂盛!隨我——殺啊!”
眼見這這隻明軍已然潰敗,伯顏沒有了忌憚之心。之前還有斥候來報,之前一直尾隨這他們的那支萬人明軍騎兵現在也不見了蹤影!
“哈哈,明人貪生怕死,估計是那隻騎兵的將領見友軍已經潰敗,自行逃跑了吧!”伯顏以及其下所有的韃靼騎士們,各個都是摩拳擦掌,殺死越多的漢人,就意味這勝利凱旋後會得到可汗更多的賞賜,牛羊,女人,草場。這是多麼的誘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