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轉身面向曹牧文,說道:“既然如此,那麼就去後堂吧。若是有事情,我還會叫你前來。”
“知道了,大人。”曹牧文應聲道。
說罷,王守仁便示意管家,後者便將兩人引進了府門之中。之後,便又前來了一名下人,專門將曹牧文還有另外的轎伕等一衆人等從旁門引進去。
王守仁待得進了大門,便瞧見了遠處的正廳,裡面自然是不知的華彩宜彰,一旁的肥頭大耳的王大人也笑呵呵的走着。這位“王大人”雖說長得這般的摸樣,可是卻是任着旁人難以想象的江西都指揮使司指揮使的官職,算的上二品的武職高官了。明置衛所於各地,以都指揮使司爲常設統率機構,簡稱都司,長官都指揮使爲地方最高軍事長官,屬朝廷五軍都督府。明京衛與外衛並置指揮使司,有指揮使等官。洪武三年,升杭州等八衛爲都衛。五年,設親王護衛指揮使司,統諸王府護衛。八年,改在京留守都衛爲留守衛指揮使司,諸外都衛爲都指揮使司,初設十三都指揮使司。洪武二十六年定天下都司衛所,共計都司十七,留守司一,內外衛三百二十九,守禦千戶所六十五。其後沿革,設廢不一,但總歸來說,一省所設的都指揮使司便又如同現在的省軍區司令一般的高官了。這位王都司全名王畢生,便統管着江西境內的數位兵馬。不過看王畢生其人的外貌舉止來看,實在不像是可以擔此大任之人。其說,真是說起來,連他自己都是如此覺得,可是人生就是這麼混蛋,有的時候有能力的人是報國無門,無能宵小之輩卻可以登堂入室。後人便有書雲,正德年間,皇帝好大喜功,多聚宵小之徒,俱充以軍職,遂爲世所輕。稱“內之部科,外之監軍、督撫,迭相彈壓,五軍府如贅疣,弁帥如走卒。總兵官領敕於兵部,皆跽,間爲長揖,即謂非禮。至於末季,衛所軍士,雖一諸生可役使之。積輕積弱,重以隱佔、虛冒諸弊,至舉天下之兵,不足以任戰守。”所言甚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單單看這個統管一省軍務的都指揮使王畢生搖搖擺擺的樣子,實在難以想象出他身披戰甲,騎在戰馬上的英姿。
二王相繼由管家引進到了正堂,此人裡面已經有了不少人。其人均是南昌任職的高官,衆人之中未有一人身着官服。今日自然是端午佳節,自然是飲宴消遣的時日,再行身着官服自然顯得死板的要緊。大多數人均是身着華服,正堂裡也是燈火輝煌的,倒是王守仁身着的一件灰藍色的常服顯得略微不顯眼。
一待到兩人前來,屋中的人都紛紛前來迎接。王守仁打眼一看,裡面倒是不少熟悉的面孔,雖得自己只來到此地一年多,但是現在正堂中之人都是一省各個部堂的主官們,自然是認識的。王守仁和王畢生也是紛紛向他們抱拳致意。王守仁之間的對面一人從一側的座椅上起身,一身絲綢製成的精緻便服,大袖交領右衽大袖上面均是暗紋着花紋,長袖兩旁略略有擺,看着着實貴氣。其人踱了幾步向前,衝着王守仁拱手到,“失敬失敬,王大人,好久未見了。之前要是少了敬意,請你多多寬恕啊。”王守仁一看,此人乃是布政使劉按,字用穩。專管一省或數個府的民政、財政、田土、戶籍、錢糧、官員考覈、溝通督撫與各府縣。
在清代,一省行政長官爲巡撫,布政使爲巡撫的僚屬,略如近代的副省長和民政廳長。布政使給巡撫的*用“詳”,巡撫行文用“札飭”,即純屬上下級的關係。但在明代,布政使卻是一省的行政長官,故也稱爲方伯或藩臺,都是一方之長的意思。至於巡撫,在明代初期,類似近代的中央特派員,只能算是一種差使,所以也稱爲“欽差大臣”。編制屬於都察院,不在地方,其本職爲都御史或僉都御史,正規的稱謂應是“以都御史某某巡撫浙江“,從字詞中便可以一窺究竟,“巡撫”兩個字均是動詞,便是符合“以都御史某某巡撫……”此事,而到了後來,此個“動詞”才漸漸的有了“名詞”的職責。在朱家老爺子起兵時,每平定一地,一度酌採元代制度,設一行省,長官稱行中書省平章政事、參知政事。“省”本來是中央的官署,如尚書省、門下省等之稱。行省是行中書省的簡稱,所以,行省的最初含義原爲中央分設於地方的派出機構。到洪武九年,分全國爲十三永宣佈政司,改參知政事爲左右布政使,正二品,但習慣上仍稱行省。布政使如入爲京官,可任尚書或侍郎。到明代中葉,因軍事需要,總督、巡撫凌駕於上,布政使便逐漸成爲督撫的直接下屬。但畢竟從國家制度上來講,承宣布政使司爲國家一級行政區,是承宣佈政使的轄區,負責一級行政區的民事事務。在江西省,布政使下轄十三府、一州、七十七縣,此間多有民事,便是由這位劉按負責的。雖說上面有個江西巡撫餘符,只不過明年的這個時候,他便要到了任期,完成自己的巡撫使命,回京赴職去了,下一任江西巡撫有還是沒有,還說不準呢。並且因爲餘符此人也是個“無爲而治”之人,所以劉按其實便是江西一省的最高長官了。王守仁雖說也是南贛巡撫,只不過與餘符情況形似,所以在在場的衆多人中,自是劉按最爲位高。
劉按上前來與王守仁招呼,後者也急忙拱手致意,“劉大人過謙了,倒是我長久呆在署衙之中,未及時常拜見,倒是大人你不要見笑。”
“哈哈哈,大人自是過謙,自是過謙啊。”
此時一旁的王畢生倒是哈哈大笑起來,“你們兩個倒是太客套了,對劉大人,王大人你倒是不必過謙。這個人,倒是個好脾氣,對什麼人都是個應承啊!哈哈”。王畢生說罷又是一樂,又與別的大人們說話去了。王畢生主官江西都指揮使司,劉按主官江西承宣布政使司,外加“提刑按察使司”便是那“三司”,這三處的堂官們自然日常多有往來,基本上混的個熟絡自是平常,這位王畢生平日裡也是雖然也是個好吃好喝,好玩好樂之人,軍營衛所自是沒去過幾次,倒是那些歡愉之所去的平常,只不過未有耽誤的大事情,算是小錯不斷(沒被檢舉過),大錯不犯的人,所以人的外貌以至於此,但也是上天承平,江西境內也未有發生過一次大的亂事,小打小鬧的刁民鬧事,衝擊官府衙門的也無需他過問,所以王畢生還得了個“王彌勒”的美稱,說的就是他整日裡和“彌勒佛”一樣的,樂樂呵呵,好似沒有什麼憂愁,足足養的心寬體胖,一張大臉外加整個身子都和廟裡的彌勒佛一般樣子了。
王彌勒此時又與後面的諸位迎前上的大人們相互奉承。劉按看了一看,倒是笑了,說道:“這個王彌勒還是如此,一整天的哼哼哈哈,正不知道他這個都指揮使……是怎麼當得!?”此話雖是聽着是個批評,實際上絲毫沒有,倒是有着隱隱稱讚他的語氣。王守仁也是哈哈一笑,“王大人爲人倒是自在灑脫啊!”
劉按說道,“王大人你是騎馬來的?倒是一路上疲乏了吧?趕快坐下好生歇息吧。”劉按說罷將王守仁讓到座位上,牆邊伺候的府中下人便上了茶來。劉按又說道,“這裡還有些個差點,倒是吃些個吧。之前餘大人還出來過,說是先去後堂換身衣服,讓我們稍事片刻,之後便會前來招呼咱們。待到人都齊全了,咱們就可以入席了。”劉按說道。
劉按正說到倒是此時又有一人前來,其人着了黑色長衫,打眼看去,竟是體格健壯之人,王、劉兩人一看,此人原來是總兵張翰。
“在下總兵張翰,見過兩位大人了。”說罷,張翰行了個標準的軍中之禮。“哈哈哈哈,張總兵啊,你這是什麼何意啊!”劉按一見之下竟然也哈哈大小起來,倒是和剛剛的形象大相徑庭。張翰也呵呵的樂樂起來,王守仁一見也是樂了,倒是這個張翰有趣,這個時候鬧個如此一出。
劉按這時候看看張翰又轉向了王守仁,說道,“張翰張總兵,守仁兄應該聽說過吧。”要說到張翰,王守仁是聽說過的,但是若是說道相見,今天確實第一次。王守仁笑着說道,“張翰張總兵在下自然是聽說過的,只不過今天卻是有緣初次相見。”張翰此時也是點頭示意。
劉擡手到另一處座椅,說,“總兵倒是一同坐吧。既然兩人都是久聞卻沒有見過面的,今天倒是個好機會,多多聊聊,多多聊聊。”張翰也便坐到了劉按右側的座椅上。
王守仁說道,“在下還記得,張總兵不是在江浙一地嘛?怎麼倒是到了這江西地界來了?”聽聞王守仁一問,倒是劉按笑着解釋起來,“看來王大人還怎是久仰‘張總兵’的大名啊。他本是在江浙一帶,守仁兄卻也是知曉其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