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人也未曾有疑,連續幾日紛忙籌備後便隆重的將其下葬。曹牧文倒也是聽說了,因爲正值過年,雖然儀式隆重,耗費較大,但並沒有大設靈堂,供鄉里前來祭拜,只是有些歷來較好之人,和鄰人祭拜而已。日子到後便將這爲無福消受這豐厚家資的李員外安葬在了一處“風水寶地”。以求可以保佑家族一直興旺發達。
吳徵,曹牧文一行四人來到這爲老者安息之地。四周只有這一處墓園,並未有別的墓地了。只見這墓園也是繁複,四周用石料切割成墩狀,作爲圍牆,環繞的圍出了這墓園,墓園圍牆露出了一個大約二丈缺口作爲園口,兩側立着兩個巨大的石獅。這李員外雖沒有任何官職,但畢竟花錢捐來個“員外郎”,雖然頂了幾十年這個名號,但死後墓地裡立兩個石頭獅子倒也並不違制。
墓地中央一個數尺的高大墓碑便在眼前,其後便是那墳塋。一個巨大的半圓形墳包唔的出現在衆人眼前,墳包四周用青石磚圍砌,整個墳包再用青瓦磚加蓋好,一時間便是牢固不可動了。遠遠的瞧上去,這一青灰色墓碑在這皎潔月光映照之下,影影綽綽,曹牧文有些慎的上,一想到要刨開這東西,打擾逝者長眠,心中很是難堪。但旁邊便又三個“凶神惡煞”般的錦衣衛,自己就算是去棺材裡見真閻王,也不願見這三位“活閻王”。這錦衣衛詔獄那可比的上煉獄啊。
正在此時,吳徵和另外兩位各自從包袱裡拿出把鋤頭。曹牧文之前見這三位時還有些好奇,怎麼來時都揹着大包袱,裡面似裝有細長之物,只是自己卻是不敢問而已,現在一見到對吳徵的細心有些佩服。
只見的吳徵從隨手把鋤頭扔給了曹牧文。曹牧文一驚,擡手借住了這飛來之物。“你也一起幹,趕快。”吳徵漫不經心的說着。曹牧文聽了心中一沉,唉嗨,白高興一場了,還道是人家來幹刨墳這活呢?看來自己還得搭把手。
只是這錦衣衛大人有命,自己哪敢不從。便擡起鋤頭來和那兩位小哥一同幹了起來。
哐,哐~~~聲音一下一下的傳來,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可怖。曹牧文一邊奮力的揮着鋤頭往墳堆裡砸去,一邊斜眼望向那兩位“錦衣衛”小哥兒。那兩位也是臂膀雄厚,看着就是孔武有力,其他的倒是未見異處。只是這揮鋤頭揮的煞是熟練,不只是不是把這鋤頭當成了秀春刀,這土堆只當是犯人了。
吳徵撿了一處乾淨的石墩坐下了,默默的看着這三人幹活,不發一語,這時心中卻似是翻江倒海一般,思慮不停。
自己才幹一般,未有什麼突出之處。只是憑着世襲父親錦衣職位的緣故才當上這位置。這些年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即便是希望建立些功業,博得個上級賞識,可也自知自己無此能力,這些年來只得平庸行事,未有建樹。只是上級體恤自己辛苦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自己才得以從邊關大同艱苦之地調回到京城任職。官職隨時不高,但條件倒是優渥了不少。一想到自己年輕在邊關那些年裡的不少同枝至今還在邊關之地。前些日子接到消息,有個舊時相識竟在外出公幹之時誤死在了擾關的韃子手裡。一想到此,吳徵深是慶幸自己。
這李員外原也是錦衣衛一員。幾年前被外派往江西南昌錦衣衛千戶所任職。這南昌是寧王的藩地。這錦衣衛組織在全國各省均設千戶所,雖與大明正軍的衛所名稱相同,但也僅是於此了。錦衣衛是皇帝親軍二十二衛之一,自是不隸屬於五軍都督府和兵部,並且也不隸屬於親軍指揮使司,地位甚是特殊,自成體系,是上達天聽,只聽命於聖上的。這江西南昌的千戶所不光有監視一省地方官民的職責,還有另一職責。雖然成祖靖難後,曾裁撤諸藩,將衆多關外的藩王均該遷封地到南方,同時削除藩衛,這些太祖的子孫自是沒有什麼威脅了。但監視藩王的表面功夫畢竟還是存在的。
吳徵便在這三人“熱火朝天”中,回想起這些“不堪”往事。
這吳徵在京中任職一段時間之後,便想到這天子腳下自是“首善之都”,自己在這裡雖然比邊城安全的多,但也有諸多限制。那句大俗話“進了京才知道官有多小”,自己在大同都算不上什麼官,到了這北京。單論錦衣衛體系裡,上有提督指揮使,指揮使同知,指揮僉事,還有南北鎮撫司鎮撫等人加起來不知有多少,再下還有千戶,副千戶多人,就憑自己一個小小百戶,能有多大分量。況且這北京不同於其他地方。這錦衣衛在全國其他各處可謂“活閻王”,人見人怕。即便是一些督撫大員見這錦衣衛找上門來也得心悸三分。可在這北京,還有東廠,西廠,大內司禮監,御馬監,多不勝數的“山頭”,真是漫天的神佛。單說是東廠便又監察錦衣衛的權責,這氣焰便壓倒在錦衣衛頭上,咱們也是對此奈何不得。平日裡這些“正主”都是惹不起的,平日裡只好拿些平頭百姓折騰,這天長日久,民間的風評是更加差了,弄得咱們便如同豺狼虎豹一樣。這時間一長,即便是剛剛加入錦衣衛的良家子弟,也得潛移默化自動的成真“豺狼虎豹”了。
吳徵在前一年便打定主意,自己向上司請職把自己再調回北方。這古代人鄉土觀念極重,離家遠行之事自是儘量避免。但是這錦衣衛自從遷都北京後把總部自然也遷到了上直隸,又因爲北方韃靼連年侵擾,人心不穩;幾朝下來竟使得北方的錦衣衛比江南錦衣衛人數多出不少。雖說江南地方人煙繁複,國家財賦大多來源於南方,這人心安定,所以需要錦衣衛的地方自然是少,所以人數少倒也是合理。吳徵也曾仔細想過,自己曾經在大同呆過,畢竟對北方比較熟悉。前幾天還聽到消息,這韃靼在半月前還曾派出數只小股部隊到大明多出邊防侵襲騷擾,擄掠糧食豬羊。這韃靼雖然對此徵繳,但畢竟對方紮根大漠草原從匈奴其到現在已經綿延數千年,很難對齊斬草除根,這冬天已到,韃子的日子看來也不好過,只得跑到咱大明這裡“打秋風”了。因爲北疆依然不穩,向自己這種多少有些地利優勢的人員要是主動請調,上頭自是賞識有加的,萬一立些許軍功,也更好提職升官吶。吳徵倒是有些後悔自己回京任職了,這裡雖是安穩,但一看就是一個適於“養老”的地方,是那些已經功成名就之人安享晚年的地方,這裡自是不可能有什麼大事情輪的着咱們辦來立功的,像是自己這般渴望立功升職的人還是到邊關去的好。那裡一直也算“天高皇帝遠”,自己這塊“錦衣衛”仨字更容易狐假虎威。打定主意,吳徵心中便愈發的想回到那生活了多年的“第二故鄉”了。
吳徵的請職很快便有了回覆,自己再次被調往大同千戶所任百戶,只等的前任派員期滿回京後與自己交接一番便可離京前去了。
要說這事情和這姓李的有什麼關係。這姓李的被外派外派到江西南昌任職錦衣衛之前也是在北疆供職的,而與吳徵不同的是——他還與韃靼人有過交往,是潛進蒙古人的社會裡去刺探他們的生活,習慣,習俗等等各種情報的。因爲他與吳徵也有幾年交情。吳徵有時還會以吏役的身份登門拜訪。在得知自己將不久調回時,還曾多次上門請教些蒙古人的習慣和他們的社會體系脈絡。因爲吳徵自己也打定注意學學這李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來點狠的自己一輩子也立不了功,升不了職!
但這幾年,不光是吳徵,連他的上官都覺得這李老頭實在有異狀。
這李老頭名爲李貴,祖上到算是個小地主,到他父親這裡倒也是頗有家資了,但與現在相比卻還是不及。怪就怪在這李貴幾年前回來後,便向上級請辭,說是自己年老力盡,便有請辭歸家的念頭,上官見他也似乎辛苦大半輩子,也是體恤,便準了。而他在家這幾年不知什麼緣故,好似圖發一筆橫財一樣,不光擴建了院落,還盤下了京裡好幾間商鋪,還在城外購得了十餘畝田地。家裡也請了官家,只弄得自己儼然是告老還家的朝中大員了。看的不少錦衣衛同枝直直的犯了紅眼病,還當時“下一趟江南”就能有這般大的福利呢,倒是擾的不少人蠢蠢欲動起來。
這上官一看勢頭不對,便由這吳徵與李貴這曾關係,用之前的藉口繼續和他往來,暗中查查他是不是在外面這些年撈了多少好處也不給上官孝敬孝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