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吱呀聲中, 一番隊的大門被打開了;一道道燈火瞬間竄起,照亮了從門口到裡間的通路。
拖着沉重的刑具,鬆梨一步步的走向一番隊的深處, 手腕的部分已被磨出了紅痕。
一扇又一扇的門在眼前打開, 一扇又一扇的門在身後闔上, 燈火搖曳中, 鬆梨手腳上扣着的刑具因鬆梨的輕顫而清脆的響動。
被一番隊隊員寸步不離的包圍着, 藤丸皺眉看向前方同樣被人緊盯着的妹妹——藤丸能清楚的感覺到妹妹心中的不安。
終於最後一扇巨門在衆人眼前打開。
霎那間,無數道目光看向雀部身後被押進一番隊的鬆梨與藤丸——所有在籍的護廷十三隊隊長與副隊長都齊聚於一番隊的隊室。
修兵與伊鶴都在,亂菊跟在冬獅郎的後面, 臉色有些蒼白;浮竹被清音和小椿圍在中間,京樂與戴眼鏡的女性——鬆梨認識的七緒站在一起。
溫和的對鬆梨一笑, 卯之花的眼裡噙了些許晶瑩;她的副官是鬆梨曾經在真央靈術院見過的後輩。
眼神銳利, 腰帶是醒目的黃色, 梳着環鈴蛇辮的女子鬆梨依稀可以認出是碎蜂;戴着詭異面具,奇特帽子的怪人鬆梨也記得那是見過幾次面的涅繭利;然而涅繭利身後楚楚可憐的美少女, 還有旁邊豎起的發上編入無數鈴鐺,脖子上掛着一個“嘻嘻”笑個不停的粉紅色頭髮小女孩的獨眼大漢,有着犬隻外表的彪形巨漢、醜陋的胖子與戴墨鏡的男子卻是鬆梨見都沒有見過的人。
衆人之中,只有黑髮的青年沒有看向鬆梨與藤丸。
額發穿過白色的筒狀物垂下,銀白風華紗纏在頸上, 黑髮的青年沉默的垂着眼, 像是置身事外的局外人。
被一番隊隊員押着走過青年的身邊, 鬆梨心頭迷惘。
(那是……誰?)
(戴着銀白風華紗就說明他是朽木家的繼承人, 可那個人不是白哉君……)
——鬆梨對於自己的判斷是自信的, 因爲兩個人雖然長的很像,可白哉不會有那麼冷漠的眼神, 那麼冷淡的表情。
(銀鈴大人呢……?不過那個人確實和白哉君很像呢,是白哉君的哥哥大人嗎?)
沒有聽說過朽木家有其他的繼承人,但貴族的世界裡某個家族突然冒出一、兩個子嗣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鬆梨並不想深究青年與白哉的關係。
環視周圍,沒有再看到像是白哉的人,鬆梨收回了視線。
(對了……亂菊說白哉君還在執行任務呢。)
無論什麼時候都待人溫和友善,尊敬他人、也被他人尊敬的白哉亦成爲了護廷十三隊的隊長;當他見到自己的時候,還會像自己記憶裡那樣笑着對自己說“前輩,歡迎回來”嗎?
鬆梨垂下了眼。
(真希望快點見到長大了的白哉君啊……)
將與故人相見的願望壓下,鬆梨清楚的明白現在的自己要面對的是更加重要的問題。
雀部長次郎上前兩步,單膝跪了下去。
“山本總隊長,擅闖瀞靈廷的可疑死神已經帶到。”
“嗯。”坐在最高位上的元柳齋微點了一下頭,火光映亮了這個老人細長而銳利的眼。
“雀部,”“是的,山本總隊長。”雀部起身,繼續道:“這兩個可以的死神自稱是原五番隊隊員,宮能鬆梨與宮能藤丸。”
“‘原’?”藤丸敏銳的察覺出空氣裡那一絲異樣。
“百年前,護廷十三隊有一對雙子的死神,名喚宮能藤丸與宮能鬆梨,”元柳齋緩緩地說着,面無表情,“可兩位宮能在百年前的大戰中同破面奧多烏羅一同失蹤,生死不明,護廷十三隊按照中央46室下達的赦命將之削除在籍。”
“削除在籍……”鬆梨咬了咬嘴脣。雖然不是故意擅離瀞靈廷那麼多年,可自己一百年間都沒有歸隊是事實,鬆梨已經猜到自己和哥哥藤丸多少會受到一些處罰,可鬆梨怎麼也沒想到瀞靈廷會將自己與藤丸削除在籍。
(沒關係的,即使我和藤丸被削除在籍也沒關係的——)鬆梨深吸一口氣,竭力維持着鎮定。
站在隊長隊伍中的浮竹不忍的轉過頭、閉上了眼,不願意再面對這對於無罪之人的懲罰;一旁,京樂也壓低了斗笠。
“不過,”元柳齋從高位上起身,一步步的邁下了臺階,“百年前的宮能兄妹是爲了瀞靈廷挺身而出,對抗奧多烏羅才被捲入戰鬥之中,以致失蹤的;若汝等真是宮能兄妹,根據宮能兄妹所立下的功績,汝等可恢復在籍。”
“!?”本已做好之後拼命努力以換回自己與哥哥在籍的鬆梨眼裡流露出驚喜的神色。
元柳齋走至鬆梨與藤丸的面前,“只要汝等能證明汝等便是宮能兄妹。”
峰迴路轉,沒有料到元柳齋會說出這樣的話,浮竹和京樂同時擡頭。
“山爺,要知道他們是不是宮能兄妹是很簡單的事啊,”京樂看向了鬆梨,“宮能,你能告訴我你失蹤前最後一次你給我送的文書是關於什麼的嗎?”
感激的看了一眼京樂,鬆梨沒有一點遲疑的回答:“是的,京樂隊長。是關於八番隊與五番隊,還有十三番隊的聯合訓練的報告書。”
“霍啦,你看,山爺~”京樂攤了攤手,“這孩子回答的很正確啊。”
“等一下,”涅繭利走出隊列,對元柳齋道:“記憶也是可以製造的,憑這種小事根本說明不了什麼問題。”
“喂——”修兵皺眉,涅的這種說法彷彿是在懷疑鬆梨與藤丸是被派來的奸細。
“那涅隊長可有什麼辦法可以證明他們兩人的身份呢?咳、咳咳……”浮竹問得太急,以至於又再次咳嗽了起來。
“哼,當然是有的,而且還是非常有效的方法。”涅轉身指向鬆梨與藤丸,“他們兩個剛剛戰鬥過吧?只要把他們現在的靈力構成與百年前留下的戰鬥資料對比就可以知道他們是不是百年前的那兩個人了。”
“哦?”元柳齋微微眯眼,“那需要花多長的時間呢?”
“最多一天,快的話在明天日落之前就可以得出結論。”涅肯定的道。
“是嗎?那麼就這麼辦吧。”元柳齋滿意的點頭,拄着刃若流火的手緩緩擡起,“在十一番隊的報告提出以前將這兩人分別押下,未經過我的同意,不允許任何人與之接觸或交談。”
“是!!”得到命令,一番隊的隊員們立刻將鬆梨與藤丸一左一右的帶走。
“鬆梨!”
聽到哥哥的聲音,鬆梨回頭,看到哥哥爽朗的朝自己笑道:“一會兒見!”
鬆梨側着頭,對哥哥報以打從心底露出的笑容。“……啊,一會兒見,藤丸。”
是的,“一會兒見”。分開只是很短的時間,所以,不要緊的。
以笑容告訴所有認識的人自己“沒事的”,鬆梨從衆人的身前走過。
“呀咧呀咧……那孩子真是變得越來越像徵源了,”京樂按着斗笠笑了一下。
“啊……真的是一模一樣啊。”浮竹感慨的嘆息。
堂堂地、凜凜地,挺直背脊去面對所有可能會來的風雨;這就是朱司波家的流儀。
被押入窄小的石室,鬆梨眼前一束清冷的月光從鐵窗外透進,在冰冷的石室地板上映出了小小一個半圓。
“瀞靈廷啊……”手腳依然被扣着的鬆梨擡頭看向窗外那狹窄的天空,閉眼道:“我回來了,伊花大人、徵源大人。”
“雖然我不知道徵源大人和伊花大人現在在哪裡,可是……很快就能見面了吧?伊花大人,徵源大人。”
與家人重聚,然後一起回到朱司波家,將那遺落的百年補上。
“真是沒有實感啊……已經過了一百年什麼的……”鬆梨剛自言自語的呢喃完,就聽到走廊裡有人向自己所在的石室走來的聲音。
鬆梨轉身,在月光中看着鐵質的牢門被人打開,接着一人提着燈籠走進了陰冷的石室。
那是鬆梨在一番隊隊室裡見過的冷漠青年。
燈籠被放在了一旁,青年沉默的將一盒飯食遞到了鬆梨的面前。
“啊……是食物嗎?謝謝您!”心中感激身爲護廷十三隊的隊長卻爲素不相識的自己送來食物的青年,鬆梨急忙鞠躬道謝。
不可置否的轉身,青年就要離開。
“您忘了燈籠——”鬆梨出聲提醒,外面那爲了不讓在押者逃亡而特意修建成十分冗且長曲折的隧道即使在有火把照明的狀態下都難以行走,更何況沒有任何照明工具的情況下。
青年欲走的腳步一頓,卻是沒有轉身。
“那個、我這裡沒有照明也不要緊的,所以——”想到青年或許是好心留下燈籠給自己,鬆梨剛開口便看到青年轉過身,面對着自己,垂着眼正坐到了簡陋小桌的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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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吧。”
冰冷的聲音,像是古洞深處緩緩流動的冷泉,不帶有半點感情。
“……啊,是。”
鬆梨坐到了小桌前,悽清的石室因燈籠的光而顯得不再那麼孤寂。
另一方面,當一番隊的隊室裡重又只剩下雀部與元柳齋的時候,雀部開口了,“總隊長,您爲什麼要派朽木白哉去爲那還無法確定其身份是宮能兄妹的可疑人物們送去食物?”
“無法確定其身份?”元柳齋雙手負在身後,“雀部,你錯了。”
“……是?”
“他們確實就是宮能兄妹。”“!?”雀部一驚,“那爲什麼還要將他們暫時囚禁起來呢!?總隊長!”
元柳齋重重的嘆息了一聲:“那個時候的那場戰鬥,要是沒有朱司波家的人挺身而出而話,護廷十三隊會被奧多烏羅全滅也說不定;是朱司波家的人以性命守護了屍魂界;一百年過去了,屍魂界不但沒有爲朱司波家做過一星半點補償,甚至還想要抹去朱司波家的存在。在藍染叛變、中央46室全滅的這個時期,和五番隊有着千絲萬縷關係的朱司波家的人再度出現,你不認爲這其中會有什麼關聯嗎?”
“難道……!?”雀部隱約猜到了什麼。
“啊,這一天的時間是一個緩衝,讓我們有時間調查宮能兄妹的事。而且,如果一切像朽木露琪亞以地獄蝶帶回的消息裡所說的那樣,宮能兄妹應該還沒有明確的認識到‘瀞靈廷已經變了’,‘現在是一百年後’。”元柳齋緩步邁上臺階,重又回到高位上坐下,“這是一個好機會,能讓那對兄妹認清現實。”
“至於派遣朽木白哉是因爲其之一,如果那對兄妹是藍染那邊派出的奸細,以那兩人的能力來說,普通的護廷十三隊隊員根本阻止不了在突發狀況下、宮能兄妹的潛逃。其之二,朽木白哉是朽木家的繼承人、爲數不多知道百年前那場戰鬥內幕的人;繼承朽木銀鈴意志的他不可能會背叛瀞靈廷。其之三,朽木白哉是瀞靈廷唯一一個能冷靜的面對曾經前輩的隊長級實力者。”
絕對服從的態度,公正嚴謹、一絲不苟的作風,朽木白哉不僅是臉上表情、身上的動作,就連心都很少產生波紋。
朽木白哉是瀞靈廷這百年來改變最大的人,也是“最能夠讓宮能兄妹體會到百年時光早已流逝”的人。
“能夠在宮能兄妹有什麼可疑舉動的時候毫不留情的將其擊殺,這就是我派朽木白哉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