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趕至酒樓之時,酒樓之中的人羣,皆已散去。
但見一個細長白皙的小夥計正在收拾一張被砸碎的木桌,口中罵罵咧咧,所吐之詞,俱是對馬賊盜寇的咒罵。
呂宋洋、慕容冰清二人踏進酒樓,目光一掃,四下搜尋,但見碎瓷破片鋪了一地,除了那一臉怨氣的小夥計與睡眼惺忪的老闆娘,再無一人。
呂宋洋走近那小夥計,問道:“小兄弟,昨日與在下一同前來的那位姑娘是否還在店中?”
小夥計微微一怔,愣了半晌,搔頭沉思,忽又目光一亮,答道:“哦,她已經離開了。”
呂宋洋麪色一急,脫口問道:“你可曾知道她去了哪裡?”
小夥計目露狡黠之光,故作難色,緩緩道:“這個……”
呂宋洋依舊凝目注視着他,等待着他的答話,可那小夥計卻停而不語,似乎是想從他身上討些好處。
一旁的慕容冰清一見店夥故作難色,心中頓時明白幾分,輕聲一笑,纖掌自腰間取出一錠銀子,在那小夥計眼前一晃,嬌聲道:“你若如實說來,這錠銀子便是你的了。”
那老闆娘白了小夥計一眼,也不作言語。
小夥計一見慕容冰清手中的銀兩,雙眼頓時發亮,自是十分歡快,展顏笑道:“好,好!昨日客官離開了酒樓之後,那位姑娘便被那兩個肥胖商人帶走了。”
話音未了,小夥計便一把奪過了慕容冰清手中的銀子,放在嘴裡輕輕咬了咬,又放入衣懷之中。
呂宋洋道:“此話當真,他們帶走瑤兒做什麼?”
小夥計搖搖頭,道:“小人親眼所見。小人也不知道他們爲什麼帶走了那位姑娘。”
他語聲微微一頓,目光閃爍,接着又道:“小人當時心裡也甚是奇怪,卻也沒敢多問,只知那兩個肥胖商人垂首與那位姑娘說了幾句話,那姑娘便與他們一道乘着一輛白色的馬車。連夜匆忙離開了小店。”
“白色馬車!”
呂宋洋心頭微微一顫,驚聲道。
他猛然想起昨夜林中大戰之時,那一聲馬嘶,拖行正是一輛白色的馬車,在夜色之中,倉忙出城而去。
此時,他陷入了自責與悔恨之中,他萬萬沒有想到官道之上那一輛白色的馬車之中,載行的正是他心愛的女人朱書媱。
這就像一個老天故意開的玩笑!
如果他當時能多留心一點。將朱書媱帶在身邊,如果當時他起了疑心,將那輛馬車攔下,事情便不會生出如此多的枝節來。
可是一切追悔都是無用的,造化總歸是弄人的,事實是朱書媱已然離去,不知去向。
人海茫茫,朱書媱去了哪裡呢?
路途迢迢。將要去哪裡尋找呢?
前路茫茫,充滿太多的未知與變故。
可那又如何呢。爲了尋覓心愛之人的芳蹤,縱使是天涯海角,刀山火海,又有何懼呢!
當一個人註定爲愛而生的時候,任何阻止他認真去愛的障礙,皆已經不值一提。
呂宋洋口中喃喃念道:“白色馬車……白色馬車……”
突地他心神一顫。雙臂一振,快步奔出酒樓去了。
慕容冰清見狀,心下一驚,亦追了出去,緊隨其後。
呂宋洋身形輕掠。如飛疾馳,口中疾呼。
“瑤兒!”
“瑤兒!”
一路疾馳,拂花掠草,恍眼之間,已行至天龍鎮郊外。
可是四下寂靜無聲,唯有他焦急的呼聲,在四周迴盪。
焦急的呼聲,焦灼的心情,卻融入寂靜的曠野。
於是整個人都變得更加暴躁。
可是暴躁的盡頭,終究是靜止!
就好比,生命的盡頭是死亡,光明的盡頭是黑暗。
此刻,他駐足於那一條破敗曲折的官道之上,俯身尋找着車轍的痕跡。
他希望從此處找尋一些有關朱書媱去向的線索。
這是進出天龍鎮的唯一的通道。
他低沉的心,立即又飛揚起來!
可是,此時哪裡還找得着車輪滾行的痕跡?
五三道人之死,引來無數江湖人士,聞訊趕往天龍鎮的武林人士數以千計,雨後初霽的清晨,破敗的官道,已被衆人踩踏得泥濘不堪,坑窪之處,更是雨水漫蓋。
呂宋洋凝目望着遠方,黯然神傷。
慕容冰清嬌軀一落,已然掠至他的身邊,她垂首看了一眼泥濘的道路,頓悟了呂宋洋方纔的疾馳之舉與此時的失落之態。
她袍袖一拂,露出纖掌,輕拂雲鬢,柔聲勸道:“公子不必如此,或許,還有其他辦法能夠找到朱姑娘!”
呂宋洋目光黯然,微微搖頭,自語道:“都怪我,都怪我……”
“都怪我”這三個字,自呂宋洋的口中說出,慕容冰清聽來,只覺自怨自疚之情,從中而來,不可斷絕。
慕容冰清忽然秋波一轉,柔聲道:“對了,我們若能夠找到那兩個肥胖商人,並弄清他們的身份,便可打聽到朱姑娘的下落!”
此話如針一般刺中了呂宋洋的內心,他猛然回頭,目光一閃,望向慕容冰清,撫掌道:“對!只要找到他們,我們就能找到瑤兒的下落了!”
此時,他的語音激揚急促,乃是情急激動所致。
忽然一陣山風吹過,吹得衣袂飛舞,亦吹來一陣寒意。
他面色又自一黯,仰首望向雲天深處,忽又垂首,長嘆一聲,道:“可是我們如何才能探知那二人的身份呢?”
此話又將慕容冰清帶入沉思之中,兩人俱已陷入幽深的沉思之中。
四周寂靜無聲,唯有山風吹拂。
慕容冰清沉思片刻,螓首微擡道:“他二人爲何會出現在這個小鎮呢?”
慕容冰清的話將呂宋洋帶入了一片翻涌的思潮之中,他垂首思量,沉吟良久。忽然想起那日敞領大漢口中的一番話,目光一亮,仰首道:“對了,昨夜酒樓之中那一夥劫匪一定知道那二人的身份!”
見呂宋洋麪目之上憂思之態漸消,慕容冰清亦展露笑顏,心中一動。喜道:“那麼,我們還等什麼呢?”
呂宋洋點頭道:“當時我聽那劫匪的頭目提到馬家寨,只是不知這馬家寨又在何地處?”
慕容冰清道:“我們回到天龍鎮,隨便找個人一問,不就知道了麼?”
呂宋洋喜道:“是極!是極!”
話音一落,兩人身形一縱,便要施展輕功,掠向天龍鎮。
突地,耳畔傳來一聲驚呼:“不好了!不好了!馬賊來了!馬賊來了!”
喊聲未止。便聽見蹄聲人語,紛至沓來。
遠遠望去,一隊人馬,打馬疾馳,直奔天龍鎮而來。
兩人轉身停步,不復歸鎮,而是立在半道之上,等着羣匪前來。
頃刻之間。十餘人騎,疾馳而至。已然抵至二人身前。
領頭之人,正是那個敞領大漢,他一路策馬疾馳,甚是得意,忽見路端立在一男一女,口中大罵一句:“滾開!”
情急之下。那敞領大漢手端急拉繮繩,勒住胯下疾行如飛的烈馬。
馬兒長嘶一聲,前蹄飛揚,馬首高昂,在距離兩人不到兩尺的地方停了下來。
那敞領大漢口中依舊破罵不止。呵斥道:“你們二人瞎了狗眼了麼?竟敢擋住大爺的路!還不快滾開!”
話音未了,便自馬背上抽出一柄雪亮的長刀。
呂宋洋冷輕蔑一笑,冷“哼”一聲,道:“多麼狂放傲慢的人物,不過,來得正好,在下有一件事情想要請教閣下,還望閣下如實相告!”
此時,那敞領大漢身後的大漢,皆怒氣四起。
但聞一片清響,羣莽紛紛拔刀,暴跳如雷。
那敞領大漢見呂宋洋毫無懼色,心頭大驚,刀入鞘中,大手一揮,示意衆人住手。
他猥瑣的目光又在慕容冰清身上一瞟,見其美豔絕倫,不可方物,色心頓起,絲毫不理呂宋洋的問話,目光凝視着慕容冰清,兀自發話,突地面色一沉,轉首道:“男的殺了,女的留下!”
話音一落,便翻身下馬,往慕容冰清身側奔去。
衆人領命,欲將呂宋洋圍住,慕容冰清嬌笑一聲,纖掌一拂,輕聲道:“且慢!”
敞領大漢一聽慕容冰清一聲嬌喚,酥軟無比,頓時鬥志全無,大手一揮,又自喝住衆人,走到慕容冰清身邊,斂起凶煞之氣,笑道:“姑娘若有話要講,不妨就到在下房中去講!”
餘音未了,身後衆人皆是一陣鬨笑,衆人紛紛笑道:“是呀,是啊!跟着這窮小子,有什麼用呢!還是跟我們寨主吧,保管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語氣之中,充滿輕薄放蕩之意,呂宋洋聽了,只覺胸中怒不可遏,劍眉一挑,凜然道:“好狂做的人,今日定要給你們一點顏色瞧瞧!”
敞領大漢瞟了一眼呂宋洋,鼻孔裡輕哼一聲,面沉如水,厲聲道:“小鎮內外,方圓百里,還尚未有人敢如此與我如此講話,你是活膩了麼?”
他的話音一落,衆人又是一陣鬨笑,笑語之間,盡是傲慢與不屑。
衆人紛紛翻身,躍到馬下,手持大刀,面色凜然,將二人團團圍住。
慕容冰清嬌軀一側,輕撫秀髮,含笑吟吟望着那敞領大漢。
凝注片刻,慕容冰清忽又袍袖一揚,伸出玉掌,衝着那敞領大漢輕一招手,嬌聲道:“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要對你講!”
敞領大漢一聽此話,頓時雙眼發亮,滿心歡喜,快步往慕容冰清身前靠去,輕聲問道:“姑娘,什麼事?”
粗聲強作柔情,令人噁心不已,呂宋洋此時頓足不動,手中的利劍,尚未出鞘,神色愕然的望着慕容冰清。心中亦是泛起一陣驚疑。
但見慕容冰清依舊笑語不斷,揮袖如雲,嬌嗔一聲,道:“你再靠近些。”
那大漢跑到慕容冰清身邊,笑語道:“沒想到姑娘竟比在下還要心急!”
語聲頓處,便又自仰首朗笑數聲。身後那一羣莽漢亦是隨之一陣鬨笑。
歡聲笑語,此起彼伏,自空中飄去,給雨後初霽清晨溼潤的空氣添了幾絲輕鬆。
那敞領大漢疾步近身前去,衆人的笑聲猶在空中漂浮。
呂宋洋麪色凝重,立在原地,此時他猶不解慕容冰清的心意。
突地
只聞“啪”的一聲脆響,衆人笑聲未絕,卻見那敞領大漢臉上的笑顏驀地消失。只覺臉頰之上火辣辣生疼。
他臉的一陣煞白,變得扭曲、痛苦、僵硬。
忽又變得通紅,衆人尚在茫然之中,皆驚奇的望向兩人,卻不知這片刻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待那敞領大漢轉首過來,衆人面色大變,只見他臉上留着一個鮮紅的手掌印,嘴角含着一絲血絲。
而臉頰之上泛起的那一陣紅光。亦不知是被慕容冰清那一掌重擊所致,還是因羞愧而起。
伴隨着那一聲脆響落下。慕容冰清的面色忽地大變,方纔的嬌羞嫵媚之態,此時哪裡還看得見半分,但見她面若秋霜,眼波之中,盪漾着無盡的寒意。
那敞領大漢亦是面色一沉。“噗”的一聲,吐出的一口唾沫,竟然含雜着殷紅的血絲。
一個嬌弱女子的掌力,拍在一個彪形大漢的臉上,竟然能拍出一口鮮血。這是多麼駭人聽聞的傳聞!
若不是親眼所見,恐怕整個江湖之中,信之之人,少之又少。
那敞領大漢,雙目噴火,輕一抹嘴,擦去血污。
驀地,只聞“嗆啷”一聲,一道寒芒閃爍,他反腕拔出腰間一口尖刀,暴喝一聲,正欲發作,忽覺頸項一涼,垂目望去,但見一柄碧如秋水的利劍,抵住自己咽喉,而持劍之人,正是慕容冰清。
身後羣莽正欲揮刀打殺,但聞一聲嬌叱,道:“住手!”
那聲音尖銳冰冷,像一把利刃,直剜進衆人的心靈深處,令聞者爲之震驚顫抖。
衆人皆呆若木雞,微微一愕,又欲撲身前去。
呂宋洋手持利劍,展臂如翼,護住慕容冰清,攔在衆人身前,目光之中,皆是凜然之色。
慕容冰清手腕一抖,長劍一緊,劍進一分,嬌聲喝道:“住手!”
衆人頓住身形,錯愕不止,而那敞領大漢早已嚇得魂飛魄喪,驚悸之餘,自知性命堪憂,顫聲道:“快!快住手!”
話音一落,衆人俱停下腳步,他們本想進犯天龍鎮強取豪奪,以報當日落敗之恥,不想半路橫生枝節,爲人所挾,竟落得如此尷尬的境地,此時自是懊惱已極。
那敞領大漢雙腿哆嗦,驚懼不已,垂首望一眼前冷豔無比的慕容冰清,顫聲問道:“你……你想做什麼?”
那敞領大漢姓馬名彪,本是草莽之間一方梟雄,入林爲寇,過着打殺劫舍的營生,爲寇多年,逐漸積累一些錢財,盤踞在北疆一帶,聚嘯山林,自稱馬家王寨。
他入行多年,五湖四海,皆有些耳目,多行不義,受朝廷通緝,怎奈狡猾無比,逃至北郊野地,以致逍遙法外。
此人狂傲至極,窮兇極惡,“鬼頭”在世之時,天龍鎮中聚集着一班亡命之徒,皆在“鬼頭”戒規之下生活,他自是不敢造次,攜衆遠走。
幾日之前,江湖上傳出“鬼頭”亡故之風聲,他率領部下重回天龍鎮,欲重整旗鼓,行劫奪之舉,大發不義之財。
此刻,受阻於道途之中,天龍重鎮,近在咫尺,本是囊中之物,輕而易舉,卻因眼前二人之故,停滯於此,功敗垂成。
一念至此,馬彪悔恨已極,對眼前男女更是恨之入骨,卻也只有忍氣吞聲,以求苟活。
慕容冰清冷笑一聲,碧水劍依舊扣在掌中,目光之中,寒氣畢露,絲毫也不遜於此時劍尾寒芒。
只聽得她冷冷道:“今日你若答應我兩件事情,我便放你歸去!”
敞領大漢馬彪稍駐心神,道:“什麼事情。只要姑娘手下留情,就算是千百件,我也答應!”
慕容冰清嬌笑連連,道:“如此甚好!你若早是如此態度,我們也不必兵刃相見,傷了和氣。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笑語之間,微帶埋怨之意,隻言片語,便將所有責任皆推卸給對方。
她嬌語含怨,展顏如初,方纔的冷峭、嚴肅之色,此刻已然全消。
她將長劍輕彈,敲打馬彪腰身兩處大穴,但聞“嗆”一聲龍吟。劍入鞘中,餘音不止。
慕容冰清笑聲一落,忽又峨眉緊蹙,道:“此二事你可要聽清楚了,如實回答,且不可妄言欺騙,違背諾言!”
馬彪微微點首,慕容冰清接着道:“其一。那日在酒樓之中的那兩個肥胖商人是何等身份?他兩人與江南朱家又有何關係?可曾知道他們下落?”
聽罷此話,馬彪心頭一愕。愣了半晌,他如何也無法料到眼前這位冷豔女子所問之事,竟是那兩個肥胖商人的下落,是以面目之上俱是驚愕之色。
他心念一轉,暗自忖道:“莫非他們也想得到朱家的錢財不成?可是事已至此,我還有什麼好隱瞞的呢!這女子武功如此之高。就算我得到了那朱家遺留下來的寶窟,她若執意要取,又豈是我能享用,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還不如暫且保全性命。再作打算。”
一念至此,他微微一頓,道:“我只知這兩人本是朱立羣的門客,但二十年前因爲犯了一件不可饒恕的錯事,被朱立羣趕出了門庭。”
“幾日前我手底下一個兄弟得到了一個消息,稱朝廷妖書一案,牽連甚廣,富甲一方的朱立羣亦捲入其中,且被打入地牢。”
“此二人聞訊,感念朱立羣當年收留賞識之恩,秘密回到了朱家,爲了營救朱立羣四處奔走,可是縱使如此,朱立羣猶是難逃一死,他被滿門抄斬,可是他那萬貫家財卻猶如石沉大海一般,自此杳無音訊。”
他語速飛快,將自己所知之時,皆和盤托出。
“我那個兄弟還說,朱家寶窟被這兩個門客秘密藏了起來,並將他們即將去往天龍鎮的消息告知於我,我纔不管他們此行來到天龍鎮的目的是什麼,我關心的是朱家寶窟的下落,是以那日我在酒樓之中逼問他們巨寶的下落。”
一時激動,他忍不住神采飛揚的講了起來,滔滔不絕,如同在講一件令自己十分自豪的事情,絲毫忘卻了此時自己性命正捏在別人手中。
此刻他說話的語聲仍極緩慢,但卻沒有停頓,一口氣說到這裡,兩人只道他還要接着說下去,哪知他一頓,長嘆一聲,話音亦隨之止住。
慕容冰清見他頓住語聲,眉色之間,得意神氣之態十足,知其所言非虛,於是嬌軀一側,花容漸展,道:“好!好!”
聽到慕容冰清的回話,馬彪才恍然記起自己此時之處境,無異於階下之囚,雙目一暗,問道:“那麼我們可以離去了麼?”
慕容冰清一拂雲鬢,撲哧一聲,笑道:“當然可以,腳長在你們身上,我又沒攔你們?”
話音一落,身形一掠,玉指輕點,但聞“呼呼”兩陣清風拂衣之聲,解了馬彪身上兩處大穴。
馬彪領着衆人翻身上馬,正欲打馬往前奔去,慕容冰清嬌喝一聲,道:“且慢!”
喝聲落處,馬彪胯下烈馬亦爲之一驚,揚蹄嘶鳴一聲。
馬彪面色微變,失聲問道:“莫……莫非你要反悔?!”
慕容冰清嬌軀一擰,咯咯笑道:“纔不呢!剛纔我只說了一件事情,因此還有一事,你要辦到。”
馬彪緊握縛馬繮繩,訥訥問道:“何事?”
慕容冰清輕輕指了指路的盡頭的天龍鎮,道:“你要答應我,永遠也不能再踏進天龍鎮一步,否則你今日一樣走不了!”
無奈之下,馬背之上的馬彪只得沉聲應道:“好!我答應你!我馬彪有生之年,永遠也不再踏進天龍鎮一步!”
語聲一落,便勒轉馬首,狠狠的往馬背上一拍,揚鞭打馬,飛一般的往來路奔去。
呂宋洋凝目望着幾人打馬飛馳而去的身影出神。
此時他神色黯然,心中所思之事必是沉重無比。
慕容冰清柳腰輕搖,上前一步,輕聲勸慰道:“公子不必憂傷,依那大漢之言,那兩個肥胖商人乃是朱家門客,他們帶走朱姑娘,勢必不會有什麼惡毒之心,行惡毒之事,由此可見,朱姑娘近日無憂,只要我們早日找到她,便可消遠慮。”
呂宋洋依舊憂容滿面,嘆道:“話雖如此,可是……”
慕容冰清秋波一閃,似乎看穿了呂宋洋的心事,截口道:“公子是擔憂朱姑娘會闖入皇宮爲家人報仇,可是皇宮守衛森嚴,大內高手,星聚雲集,莫說是朱姑娘了,就算是江湖之中的前輩高人也……”
她想到此處,面上之色亦是大變,她馬上意識到自己此種推測,將會使呂宋洋陷入更大的不安,又自遮口道:“不,不會的……”
呂宋洋麪色更沉,悵然道:“依瑤兒剛烈的性子,她一定會報仇的!”
慕容冰清輕輕將被風吹到胸前的一縷秀髮捻到肩後,嬌聲道:“呂公子,你放心我們一定可以找到朱姑娘的!”
她說道“我們”二字之時,嬌羞地望了呂宋洋兩眼,陷入了淡淡的幽怨之中。
呂宋洋亦垂目望了慕容冰清一眼,道:“慕容姑娘,謝謝你!謝謝你!你我萍水相逢,你卻如此待我,我……我……”
慕容冰清嫣然一笑,故作輕鬆道:“我並不是想幫助你,只想快點了卻天龍鎮之中的事情,爲孃親……師父報仇!”
也許是因爲拘懷於何玉秋多年來對自己血脈相連關係的隱瞞,她還難以接受自己是碧水仙子何玉秋與極樂仙翁蕭月升的女兒。
其實,在內心深處她已經默默接受了這一事實,只是她個性極其要強,不願意輕易表露自己的情感,是以她口中在說到“孃親”二字之時,又倏地改口稱“師父”。
此話自她的口中說出,聽似確實與呂宋洋無關,但這些只是她掩蓋自己情感的說詞,從她凝視呂宋洋時發亮發燙的目光,可以看出這個看似冷豔絕情的女子隱藏在心裡細微羞怯的微妙情感。
她以師仇親恨爲由,爲自己深愛之人,默默奉獻燃燒自己,這是多麼卑微而又偉大的情感啊!
一言至此,她輕嘆兩聲,垂下頭去,將投注在呂宋洋身上的目光移開,如花的嬌靨上,卻已泛起兩朵紅霞。
凡間之人,塵世之愛,本就是如此奇妙!
絕情的人一旦開始對人動情,冷漠的人一旦開始爲愛變得熾熱,這種情愛將是無堅不摧、屹立不倒的!這種熱光將是永不枯滅、光彩奪目的!
她忽又將話一轉,道:“事不宜遲,我們可一路向人打聽那輛白色馬車的去向,偌大的一輛馬車,總不可能一路奔行,悄無聲息,不被人發現吧!”
呂宋洋一聽,覺得言之有理,應道:“好!那我們走吧!”
話音方落,但聞“嗆啷”一聲,他將掌中長劍收入鞘中。
兩人擰身錯步,疾步往前路奔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