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啊!你不要死了好不好?”眼淚再也憋不住, 餘年將頭埋在了她的頸側,失聲痛哭起來。
他哭得姜崇安有些懵。姜崇安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餘年還喜歡着宮城。
可他之前爲什麼不說?他一直尊敬又帶點戲謔地喊她宮院長, 從來都沒有親近過一絲半點。
地上躺着的人先後起來了。
姜崇安把力量控制得很好, 絲毫沒有損壞他們的生機。可在這一羣站着的人中, 乖乖躺着的湯菀看上去那麼的與衆不同。
所有的感覺姍姍來遲。直到這時, 姜崇安才突然感受到那空落落的心。彷彿有什麼一直習以爲常的聯繫, 在這一刻徹底斷了。
他手腳冰涼着,目光從衆人面前一一劃過。最後落在了藍叔身上。
藍叔呆呆地望着宮城,某些早已忘卻的疼痛涌上心頭, 幾乎將他淹沒了。過了好一會,他突然大口喘息起來, 踉蹌着往後退了兩步, 跌倒在地上。
姜崇安緊握着唐刀, 一步一步穩穩地朝着藍叔走去。他將刀尖緩緩擡起,就這麼點在了藍叔心口, 說:“一次殺不死,我就一直殺到你死。”
“你身世悲慘,又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們可以爲你感到悲痛,但不能放過你。”姜崇安一字一字說得認真,手下一用力, 就要將唐刀往前送去。
“慢着!我能救她!”藍叔忽然大喊了聲, 從失神中回過神來。他一把握住姜崇安的唐刀, 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姜崇安想到了非塔, 嘲諷地笑了聲, 打量藍叔的眼神帶着清楚的不屑。
藍叔沒有惱,而是撐着身子坐整齊, 誠懇地望着姜崇安,望着眼前這一羣少年人,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能救她,但只能救一個人。一命換一命。”
姜崇安下意識地回頭望了湯菀一眼,又迅速將目光調回,落在了宮城身上。餘年抱着宮城,哭得不能自已,根本就沒聽到藍叔在說什麼。
沉默了好一會,姜崇安忽然開了口:“救她吧。”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餘年和宮城身上。
藍叔笑了笑,笑容中竟然帶着點欣慰的神情。
藍叔死了,臨死前把宮城又救活了。非族人少了藍叔這個永生的王的存在,生機耗盡而亡是遲早的事情。
他們會慢慢地從世界上消失掉,還給人們原來的世界。
四大塔在重建,塔民們不再需要被進貢,但卻要自己出塔找食物。如今食肆船上的勇士,是真真正正的勇士。他們爲還活着的塔民找尋生存的希望。
A區王宮裡,處理完今天的事務,姜崇安大步走進了臥室。
大牀邊上,一個搖籃正輕輕晃動着。一雙白皙的手搭在牀沿,手的主人正微微笑着,看上去十分溫柔。
“今天感覺怎麼樣?”姜崇安快步上前,掃了一眼搖籃裡頭正吃着手指頭的奶娃娃,便迅速將目光落在了牀上人身上。
“每天都問,我不是很好嗎?”湯菀笑了笑,嗔怪地瞪了姜崇安一眼。
姜崇安笑笑,也不反駁,只是小心地將她攬在了懷裡:“我怕沒好全,真的不想再失去了。”
湯菀的笑容淡了淡,落寞的目光落在了嬰兒牀上,又漸漸恢復了點點笑意。她轉身抱住姜崇安的腰,將頭埋在了他的懷裡,眷戀地蹭了蹭。
她用難得溫柔的語氣說道:“沒事的,我和餘年不都陪着你嗎?大傢伙都在呢!”
“說得也是。”姜崇安笑了笑,擡手摸了下湯菀長長了的頭髮。
當初以爲湯菀死定了,姜崇安才猛地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起,已經悄悄地把人放到了心裡。
但現實卻那麼殘酷,湯菀想要活下去,也只能是個活死人。就像非塔一樣的存在。
再不願,姜崇安也只能這麼做。
姜崇安給了湯菀生機,看着她毫無自覺地醒了,還以爲自己活着。大家保持着默契的沉默,沒有人去和她多說什麼。
湯菀也只以爲,她和其他人一樣,能力被姜崇安吸取了,所以也成了個沒有能力的普通人。只是姜崇安那小心翼翼的謙讓態度,還是讓她起了疑心。
直到某一天晚上,姜崇安偷偷摸進湯菀的臥室,想要給她輸送生機,卻被抓了個正着時,假象才被揭開了。
之後的事,一團亂。
湯菀不願這麼不死不活地活着,而姜崇安渾渾噩噩的,並不想放開她。他強行給湯菀灌輸生機,惹得湯菀大怒,下了死勁地折騰起兩人。
兩人這麼對峙了一個來月,湯菀忽然又活了。
是盧暖暖用自己的命換回了她。而她自己則跟着非塔一起,徹底地死了。
按照她的說法,都是老人家了,早早去了也沒什麼。反正老公在身旁不是?心願已經了了,也沒什麼牽掛的了。
用自己換個兒媳婦,好歹還能陪兒子久一點。
她留下一封信,仔仔細細地將能叮囑的都叮囑了一邊,彷彿要將過去缺失的都彌補回來。等到姜崇安和湯菀發現時,一切都已成定局。
非塔死前,還認真地叮囑了姜崇安好多遍。不要再把他們喊起來玩了,老人家也該歇息歇息去了。
姜崇安被他那嫌棄的語氣惹得臉色僵硬,但最終還是順了他的心意。
非塔和盧暖暖死後,姜崇安成了非族新的王,帶着湯菀在A市定居。湯池不悅地跟在住了下來。
而餘年,則緊緊跟着宮城在非族人的地盤亂逛。雖然他們現在都是普通人,但他們都有姜崇安給的通行證,沒有一個非族人敢動他們。
元平最是乾脆,扛着自己的大刀又練了起來,時不時進森林裡頭去找那些動物的麻煩。
各人忙着各人的事情,安安靜靜等待着這個世界徹底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