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眼界狹窄。”姜崇安扯了個皮笑容不笑的笑容, 想都沒想就直接甩出了這麼一句來。
辛寒的目光陡然變得很幽暗。他忽然哼笑一聲,又揚起了手中的長劍,說:“你以爲真能阻止我?”
姜崇安還沒回答, 他手中的長劍迅速刺向白繭。長劍揮舞的速度極快, 落在姜崇安眼中, 竟然成了無數道殘影。
噗嗤噗嗤的聲音不絕於耳。白繭在這殘影裡, 早已殘破不堪。
姜崇安一眼瞥見裡頭的景象。元平正蜷縮成一團, 雙手緊緊抱住雙臂,眼睛緊閉着,像極了正在沉睡。他的身體幾乎完全蟲化, 僅剩下肩膀以上的位置還能看出原來的模樣。
這幅樣子,衝擊力度還是挺大的。
姜崇安腳下的步伐一頓, 忘了自己要上前去阻止辛寒的舉動。
辛寒一通挑刺, 好半晌纔將長劍放下。可是下一秒, 那些被長劍刺出的破洞,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 迅速恢復了!
見狀,姜崇安笑得挑釁。他問:“怎樣?夠格阻止你了麼?”
辛寒抿緊嘴,眼神陡然狠戾起來。他轉頭盯住姜崇安,握劍的手慢慢收緊。
一見他那副樣子,姜崇安心底頓時涌起一陣不詳的預感。他身隨心動, 頭一時間轉身拉住向湯菀衝去。
湯菀還在爲辛寒的劍術震驚中, 突然就被姜崇安拉着跑開了。
感受到湯菀沒在狀態, 姜崇安呵呵低笑了聲, 牽着湯菀的手使勁握住, 說話的語氣帶着一股不自覺的怒意:“湯大小姐看上辛隊長了?”
湯菀被這沒頭沒腦的話問得一蒙,慢了半怕才記起回答。但姜崇安惡劣地將她往地上一拽, 害她差點就這麼直接撲到在地了。
“你幹嘛?”湯菀有些生氣了。
“看上他我可以放你回去。”姜崇安邊跑邊回頭看向她,丹鳳眼中閃着難懂的幽光,“不過看他的樣子,應該接受不了植物人的媳婦。”
“什麼植物人?你說話什麼時候這麼難聽了!”湯菀是真的生氣了。
自從偷聽了巨人和掌舵人的談話,她對植物人這個戲謔的外號很反感。這一點,相處這麼久的姜崇安不可能不知道。
“怎麼難聽了?不是說中了你的心事,惱羞成怒了吧!”姜崇安笑起來,眼神不忘飄向身後追來的辛寒。
“什麼心事?你給我放手!放手!”湯菀只感覺自己和姜崇安雞同鴨講,兩人根本說的不是同一件事。
她心底火氣,拼命甩着姜崇安的手。但姜崇安就是不放。
兩人拉拉扯扯的,速度竟沒有因此落下。不得不說,他倆默契好了不少。
辛寒追了三條街,還是沒能縮短距離。他的嘴角緊繃成一條線,心中的怒火積攢到一定程度,也就慢慢恢復了冷靜。
突然,辛寒腰間的聯絡器響起。他邊跑邊打開。
指示燈才一亮,裡頭就傳來了手下人驚慌的大喊:“隊長!那個東西又下蛋了!”
即使隔着聯絡器,辛寒也感受到手下那驚慌失措的恐懼。他擡頭盯着姜崇安兩人看了好一會,才終於停住腳步,轉身朝來時的路跑去。
姜崇安見辛寒離開,嘴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視線一轉,落在了湯菀身上,他的眉頭突然又緊緊皺起。
姜崇安拉着湯菀,左拐右拐的,一頭扎進了一些石頭鋪成的小路上。
辛寒飛速趕了回去,恰好看到第一顆蟲卵落下大坑。他迅速上前,一劍斬斷了所有正在孕育的蟲卵。
長劍揮舞,辛寒又對着白繭連刺了好幾下。但劍光一停,那白繭又慢慢恢復成原來的模樣。
辛寒的瞳孔猛地一個收縮,臉上神色冷了幾分。
他不敢託大,又在白繭身旁守了三四個小時,纔敢確定它暫時不會再下蛋了。可這麼一段時間過去,姜崇安和他的小夥伴們,一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通知下去,啓動頂層所有監控。”辛寒眼中閃過一道光芒,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補充道,“所有沒和人打招呼的塔民,都監控起來。”
以他對宮城的瞭解,他們不可能對監控沒有防備。所以他只能另闢蹊徑了。
辛寒這個想法好是好,可惜他不知道,頂層還有一家無名雜貨鋪。
頂層的無名雜貨鋪,坐落在一處古色古香的四合院中。四合院外,石頭砌成的臺階沿着道路延伸出去,直接成了路牙子。
姜崇安剛拐進這處巷子時,還以爲自己走錯了路。藍叔的無名雜貨鋪一直是鶴立雞羣般的存在,不管周圍是什麼景色,它都是那所房子。
一下子看到個雅緻的院子,他第一反應是,藍叔他把店鋪搬到哪裡去了。
姜崇安和湯菀狀似輕鬆地走過去,暗自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他們還沒走到那處院子外頭,餘年忽然從裡面跑了出來。
“你們終於過來了!”餘年眼中慢慢都是興奮,和他傷痕累累的左手臂完全不搭調。但身上的傷,並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情。
姜崇安見到餘年,終於鬆了口氣。要是找不到藍叔,他們要去哪裡匯合,還真是個問題。
餘年沒什麼警惕心,上前拉過姜崇安就往門裡頭扯。
跨過那處院門,一眼就看到中庭裡露天擺着的櫃檯。櫃檯將通往屋子的路全都堵上了,而宮城此刻正坐在正中間的櫃檯後面。
他們一前一後踏進來,宮城只是擡頭望了一眼,就又低下頭去擺弄自己的筆記本。
姜崇安不着痕跡地掃了她一眼,心中轉着辛寒之前喊她的那一聲。
“不用看我。我和他不是一條道上的。”宮城頭也沒擡,就抓住了姜崇安的偷窺。她手下噼裡啪啦地敲打着,口中所說的,卻是對着姜崇安的。
“他看起來和你很熟。”湯菀越過姜崇安,直接走到了宮城面前。
不解開這個結,他們這個小團體不會團結一心。
宮城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她嘆了口氣,伸手將筆記本合上,這才擡頭看向了湯菀:“好吧。既然你們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們好了。”
嚴格說起來,辛寒是宮城救的。
那一年,宮城才八歲,但已經在中央研究院裡頭擔任了研究員,能力很受重視。
辛寒被送來盡塔的時候,滿身的傷口。他那時候是黃隊隊長,也不知道遇上了什麼,竟被傷得那麼重。
那些傷口中,纏繞着絲絲黑紅的霧氣。不管屠塔的中央研究院怎麼嘗試用強酸救治,都無濟於事。
秉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辛寒被送到了盡塔的中央研究院,成爲了宮城第一個研究品。因爲他的傷,其他人都束手無策。
“既然你救過他,那他怎麼看到你還像看到個殺父仇人似的?”餘年不知什麼時候湊了上來,忍不住插嘴問道。
宮城抿抿嘴,好一會才伸手推了推自己的眼睛,微垂下眼瞼說道:“我那時候年紀小,技術還不成熟,試驗次數多了些。”
“小城你那時候根本就是拿着他在玩吧!”藍叔懶懶的聲音忽然從房間裡頭傳了出來。餘年被嚇了一跳,趕緊收起靠在櫃檯的手,立正站好。
“師父!”宮城轉頭,嬌嗔了聲,隨即跳下了椅子,往藍叔那邊跑去。在藍叔面前,宮城一直是個小女孩的性子。
“所以,你那時候沒想着救他,不過是想玩玩?”姜崇安看着她的背影,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宮城轉回頭,臉色的笑容消失得一乾二淨,聲音平淡無波:“基本就是這樣。他不想殺了我就已經很知道感恩了。”
宮城這麼一句話,倒是把姜崇安的好奇心挑了起來。她到底是對辛寒幹了什麼,竟然能生出這麼大的仇怨來。
但任憑姜崇安再怎麼追問,宮城都不打算回答了。
爬了一天的山,又打了一架,姜崇安和湯菀都累極了。但一想到自己已經爬到了頂層,三個人心裡都多少有些激動。
“還有五天。”餘年躺在無名雜貨鋪的牀上,伸手在虛空中抓了一把,“要把我媽救出來,再狠狠打向天歌一頓!”
“我們明天上街去打探打探吧。得先找出阿姨的位置才行。”姜崇安雙手枕頭在腦後,放空地盯着某一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對了,湯姐,你要先和我們一起走嗎?”餘年忽然翻身,坐起,朝着對面的牀鋪問道。
湯菀沉默了好一會,才抿着脣說道:“時間緊急,我要先去找皇室的人。”
“你和我們一起。”姜崇安打斷了她的話,“元大叔特意囑託我的。”
“不用你費心。”湯菀還記恨着剛剛他莫名其妙的火氣,轉身面向一旁的牆壁,毫不客氣地拒絕了。
“我不是在詢問你。”姜崇安掃了她一眼,又將目光收回,放到天花板上的一個小黑點上。
“你!你還有完沒完了!你是我誰?憑什麼決定我的行動?”湯菀壓制了半天的火氣,就這麼又被姜崇安挑了起來。
一上到這八百層,姜崇安就老是莫名其妙的!
“你老公啊!不是有很多人這麼告訴你了麼?”姜崇安撐着牀板半坐起來,臉上的笑容燦爛得耀花了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