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層面,其實毋庸諱言,在過去十年,橫河鎮已經發展出各種各樣的私營店鋪,家用電器店、服裝店、菸酒店、小吃店等等應有盡有,可供吳明學選擇的創業項目相當有限。
而供銷社也與時俱進,除了總店,在諸多好地段開了數個門市部,其中有第三門市部就坐落在老祠堂對面,陳老虎家的隔壁。
話說陳老虎自從當上生產隊長之後,更是混得風生水起,十年彈指一揮間,總算當上了村支書。
兩個兒子儘管都沒考上大學,卻都被他各自安排了好行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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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陳忠爲人忠厚老實些,陳老虎便安排他接手自己的打屠生意;老二陳勇機靈調皮些,陳老虎就爲他開了一個菸酒行。
當然這菸酒行的店鋪不在他老街的家,而是位於新街口,與吳明學大伯父的店鋪隔街對望,兩家人一個賣菸酒飲料,一個賣油鹽醬醋,頗有些針鋒相對的意味。
而陳勇家的菸酒行和吳明學大伯父的糧油店,可算都是吳明學的大客戶,這都因他們兩家用的紙殼箱多,自然賣給吳明學的也多。
當然,正如前文說的,吳明學先是白白收了兩三年,待得吳明學的破爛生意有了起色,陳勇覺得再無義務幫襯鄰居小弟了,率先提出要他花錢購買,而吳明學大伯父則依然半賣半送。
吳明學自從會走路,會說話,就一直關注着橫河鎮的發展,老街的沒落和新街的崛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他看來,也是板上釘釘的事,將來的新街恐怕還要擴大。
像所有的城市興起時一樣,可以說,誰拿到一個絕佳的地理位置建樓房,誰就搶佔了先機。
他眼看着新街的一棟棟高樓建起,多想自家也去買一塊地,建一棟樓,將來做生意也好,租出去也罷,都是大大的有利。
自古有句俗話說“一間店鋪養三代”,他琢磨着一旦有了店鋪,他媽的養老問題和他辣姐的學業問題就順利解決了。
可惜的是,他沒錢,他媽也沒錢,他爹挖了一個大坑,讓他們家只能蠅營狗苟地窩在老街的老房子裡。
因爲沒錢,重生而來的吳明學一下子打了對摺,別的不說,就單單他超前的意識,和腦海中儲存的諸多未來信息,就完全派不上用場。
由於電子行業的興起,他自然知道進軍電子市場,在一片白紙的市場上競爭,勝算也最高,但是他沒錢投資,說給他媽聽,更是被罵得狗血淋頭。
就目前的發展程度看,他如果有錢投資經營一個街機遊戲店,可以說穩賺不賠,到時候再建一個檯球室,再開一個網吧、KTV……橫河鎮怕是沒幾年就變成他的天下了。
然而大家都懂的,一分錢難倒一個英雄漢,更何況是個小娃娃。
很多好的路子都因爲他家微弱的經濟狀況給被迫割捨,這樣的例子還有服裝店、皮鞋店、煙花爆竹店、照相館……
90年代已經有不少人出去打工了,農村的經濟狀況越來越好,正處於物質文明還趕不上精神文明建設的階段,人們對物質生活有了更高的要求,目前的物質生產遠遠趕不上人們的需求。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只要有貨,就能賣得掉。無論是服裝還是鞋帽,款式稍微新式一點,就能成爲搶手貨。
過年說過年的事,這時候,已經流行起每年給每個孩子添置一套新衣服,照一張新照片,可想而知,這塊兒的需求有多旺盛。
同樣很可惜,因爲沒錢,吳明學一樣沒趕上,大多都被聰明勤奮的父輩們搶走了。
話說本來也是他們奮鬥的大好年華,吳明學一個娃娃能幹什麼呢?不要以爲重生就可以穩贏,但是侷限性真是無處不在啊!
思來想去,吳明學只好挑別人剩下的、不願意幹或者還沒有想到的行業去幹了。這不,就有了他現如今的撿破爛這個事業。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細說起來,撿破爛也不是那麼簡單的,首先得學會垃圾分類,紙殼歸紙殼,紙箱歸紙箱,銅歸銅,鐵歸鐵。
作爲行家,吳明學也得做得更細些,比如紙殼的質量有差別,銅鐵的質地也有差別,儘管他收來時,都是統一價,但是賣出去時,可得分出個良品、合格品、次品,這些都是有價格差的。
虧得在他有重生的經驗,這些數學上起碼得初中學到的子母集與歸納法,他運用得遊刃有餘,而且還創造性地多分出一個行業分支——那就是古董。
當然不是前一世火爆的《鑑寶》欄目那樣的高大上,而是他自己多留了一個心眼,但凡覺得有點年份的破爛,他都單獨存放,以期不要出現漏網之魚。
這種破爛有諸如銅錢、袁大頭、鐵罐鋁罐銅管等等,其中他最喜歡收的算是銅錢了。
因爲大多數人沒有意識到銅錢的年份,比如開元通寶、康熙通寶、乾隆通寶等歷史時期不同的銅錢,將來價值也將差異很大,而他通通一毛錢一枚地收,人家樂意賣,他收得也備開心。
只是與袁大頭相比,他知道銅錢的升值空間不大,巴不得多收些袁大頭,然而事實情況是,一來沒有多少人有,二來很多人都知道袁大頭值錢,不捨得賣。他只好時不時騙騙小夥伴和同學們,能收一個是一個。
話說,跟他一起拜年的張三寶就按照兩毛一枚的價格,賣給他三枚袁大頭。
而令他感到可惡的是,有不少外地人也瞅準了古董這塊市場,他們走街串戶,收些有年份的瓶瓶罐罐,出的價錢又高,大多都被那些古董販子買去,他只能撿個零頭,只能說聊勝於無吧。
這使得他感到時間的緊迫,對於長大成人有了更多的期盼,不然,憑他的小身板,憑他的家庭境況,憑他所處的偏遠小鎮,想成爲全國首富,那還真是向他辣姐擠兌他的那樣——白日做夢。
可是能有什麼辦法呢?條件就這個條件,年齡也擺在這兒,他只能空有一身抱負了。
或者說,白帶着重生而來的意識和經驗了。
他帶着張三寶,一路緊趕慢趕,並沒見着他走進一家鄉親鄰里拜年,而是朝着新街走去,跨過水泥橋,走了一段黃土馬路,直到一扇鐵門前,才雙雙停步。
張三寶喘着氣,叉着腰,好奇地問:“小王子,不是說去拜年嗎?怎麼把我帶到銀行門口來了?”
“噓,暫時還不能告訴你,”吳明學機警地說,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什麼行人,便指向銀行外高高的圍牆問:“三寶,等下你託我翻牆過去,你就在門外等我,待會兒完事了,我給你五毛錢當壓歲錢,如何?”
“啥叫壓歲錢,你又不是我爸。”張三寶似乎對這個詞很敏感,嘟囔着嘴說。
“好,算我說錯了,是零花錢。”吳明學立即改口道。
“那你可要說到做到啊!”張三寶躊躇道。
“肯定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吳明學眨了一下眼睛說。
“行,我信你,那我要等多久?”張三寶笑嘻嘻地問。
“半個鐘頭,最多個把小時。”吳明學做出手勢說。
“這麼久!你不會是去偷銀行吧?”張三寶遲疑地問。
“我哪有這個膽,反正你老實待着就是。”吳明學並沒有道明緣由,拍了拍張三寶的肩膀,讓張三寶先蹲下身子,然後雙腳架在張三寶的肩膀上,麻利地躍上了牆,翻身跳進銀行院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