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哥到底是見的世面少了,一個假冒的警察就把他震住了,乖乖地命令幾個小弟擡走了電視機,而且話語誠懇,就像一個聽話的學生對待嚴厲的老師。
這樣一來,所有的電視機一售而空,李主任和吳明學他爹擊掌慶祝,對完賬、分完錢,進而談起了下一筆生意的計劃。
計劃雖好,前景雖佳,但是在吳明學他媽的堅持下,還是得等到辦完吳明學的滿月酒之後再說。
他爹只好答應了,李主任也表示相當理解,並主動提出一定會參加吳明學的滿月酒,他爹媽都高興不已,忙向李主任說了諸多感謝的話。
送走李主任之後,吳明學他爹忍不住激動的心情,把賺來的一大摞錢往空中一拋,任由鈔票如楓葉般掉落。
這情節,吳明學似曾相識,這不正是電影《中國合夥人》裡王陽第一次賺大錢時,在狹窄簡陋的房間裡揮灑鈔票的場景嗎?
只不過王陽撒的是百元大鈔,因爲時代的侷限性,吳明學他爹只是撒十元鈔票。
然而這已經是1985年最大幣值的RMB鈔票了。
他媽見狀,?心中雖然欣然,卻不免懟道:“瞧你嘚瑟的,別讓錢都給老鼠叼去了。”
“哈哈……老鼠叼去了,我也能鑽進老鼠洞中,把錢找回來。”他爹笑哈哈地說。
“哎,真是看不過眼!”他媽只好嘆息道,但是隨後,便高興地伸手去抓正飄落的大團結。
他媽兩手都抓着許多鈔票,笑得合不攏嘴。
其中也有不少鈔票落在吳明學的臉上,吳明學吹又吹掉,又無法伸手去拿開,只覺得鈔票貼在臉上癢癢的,就像他迫切想長大的心願。
只見他爹在欣賞完鈔票滿天飛的美景之後,便忙着把鈔票一一拾起,房裡房外仔仔細細搜尋個遍,又趕忙清點了兩遍,算得少了十張,神情不免緊張起來。
他媽指向牀頂棚說:“你自己做的孽,自己去解決。”
他爹立即端來凳子,站上去搜查,大嘆道:“好些個落在了牀頂棚上。”
這下子他爹心裡有了數,忙去廚房拿來掃帚,將牀頂棚上的鈔票一一掃落,伴之而掃下來的是洋洋灑灑的灰塵。
他爹顧不上拂去一頭的灰塵,便數起這些個錢來,卻是隻有八張,他爹急道:“哎,還有兩張呢?”
“哼,這下好了,平白無故損失二十塊錢,都可以捉一隻豬伢子了。”他媽噘着嘴怨道。
“沒理由丟失的啊,”他爹納悶道,“家裡又沒有人來。”
“那就是被老鼠叼去了唄。”他媽言語間倒像個沒事人似的。
因此他爹懷疑是他媽藏了起來,笑嘻嘻地問:“好了,原來那隻叼錢的老鼠就是你。”
說着他爹便撲向他媽,渾身上下搜尋個遍,卻是一無所獲,這也搞得他媽真的發起脾氣來。
他媽罵道:“讓你嘚瑟,這就是嘚瑟的好後果。”
“不是……你真沒拿嗎?”他爹仍自不信地問。
“我拿去幹嘛?”他媽反問道,“難道你不準備把這些錢全部交給我?”
“這個自然,當然全數上交。”他爹變笑臉爲愁眉道,“但好歹先把數給對上。”
“哼,又找藉口,”他媽怒然交代道,“再四處找找,牆角、桌底、牀底下都看一下,別少了我一分錢。”
“行,我再找找。”他爹說着,便開始翻箱倒櫃地查找,一會兒蹲在牆角,一會兒鑽進桌底,一會兒爬進牀底,但是連個錢影都沒見着,倒是把一身衣裳弄得髒兮兮的。
他媽見着他爹一臉塵土樣,忍不住笑了一聲,他爹氣道:“你還笑得出來?這可都是血汗錢啊!”
“知道是血汗錢還不好好存起來,炫耀丟了就是活該。”他媽的語氣依然刻薄。
吳明學聽着,心裡膈應得慌,他爹這是唱哪出啊?就開始炫富了?往後的路還長着呢。
無力開口懟他爹的吳明學,只好用他獨有的方式,嗯呀咿呀地叫喚着,他媽只道他是餓了,趕忙抱起他來餵奶。
這不抱不知道,一抱嚇一跳,沒想到吳明學身子底下壓着一張大團結,他媽於是笑道:“這還真是奇怪,又沒有起風,怎麼會鑽進耀興的身子底下去?難道是錢長了眼睛?”
這玩笑話倒是給他爹一點提示,他爹凝思道:“對,錢沒長眼睛,指不定會落在哪裡呢?我只有一個地方沒去找。”
他爹沒有把話說透,便俯下身子,拉出尿壺來,只見他爹臉色由愁轉喜,戇戇地笑道:“還真是被我猜中了,最後一張掉進尿壺裡去了。”
他媽忙捂住嘴鼻,埋怨道:“拿出來幹嘛,騷死了。”
“嘿嘿……只要是錢,還管他臭的香的。”他爹笑呵呵地說着,沒去找個鐵鉗來,直接伸出兩個手指,把那張大團結夾了出來。
他爹夾出錢來,還自鳴得意地欣賞了一番,像一個少林寺習武高僧般,興奮地說:“哈哈,二指禪終於練成了。”
他媽嫌棄地說:“還不快去拿清水漂一下,這麼臭,買東西人家都不要。”
他爹不慌不忙地說:“誰個說的?這年頭,認錢不認人,我若是把這十塊錢,當作五塊錢用,保準整個橫河鎮的店鋪都搶着要。”
“別貧嘴了,”他媽揚手打向他爹說,“快去漂一下,你別忘了還有件重要的事要幹。”
“什麼事?”他爹轉向他媽,一臉茫然地問。
“漂完了我再告訴你。”他媽以命令的口氣說,一邊放下吳明學,一邊伸出雙手去收鈔票,又仔仔細細地算了一遍。
他爹把尿壺放進牀底下,趕忙去漂了錢,回來時,把錢平鋪在辦公桌上,一邊輕輕吹着,一邊問他媽:“現在可以說了吧,還有什麼重要的事?”
他媽白了他爹一眼說:“你還真是得意忘了行,當初誰借錢給你做本錢的?”
“哦,你是說這個呀!”他爹不以爲然地說,“我早就想好了,晚上就還給阿媽。”
“何必要等到晚上,現在就去大鋪那邊看看,”他媽驟然降低音量叮囑說,“白天大家都忙去了,就阿媽一個人在房間裡,少了不少口水閒話,知道麼?”
“嗯,說的是,那我這就過去。”他爹正準備邁步,忽然轉頭問他媽:“你準備還多少給阿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