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明輝衝吳明振使了個眼色,一手搭在吳明煌的肩膀上,悄聲對吳明煌說:“小煌,你去敬他一杯,我隨後再敬,今天一定要灌醉一個,柿子就挑軟的捏,咱們就把阿興灌醉。”
吳明煌轉頭望了吳明輝一眼,露出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吳明輝眨巴了一下眼睛,又抻了抻吳明煌,在語言和動作的雙重慫恿下,吳明煌總算被說動了,舉起酒杯向着吳明興說:
“興哥,剛纔把你漏了,現在補一個。”
吳明興似乎看出來了吳明輝和吳明振的小把戲,身子向椅靠靠去,似有退出戰場的架勢,而煙霧則在他的面前冉冉升起,像他內心無數的吐槽。
見着吳明興絲毫沒反應,吳明輝繼而指示道:“小煌,你要不站起來,興哥一動不動,估計是看你敬酒沒站起來。”
吳明煌果然站起來,伸長手臂,又勸了一回。
加之,吳明振在一旁起鬨道:“阿興,你別太看不起小煌了,人家夠誠意了。”
吳明興呵呵發笑,指着吳明煌說:“小煌,你別被他們騙來騙去的,我們已經喝過了。”
“喝過就再來一次,我單獨敬你。”也許是受了吳明振的話的刺激,也許是受不了吳明興的話的輕視,吳明煌這回爽快得很,說完這話,竟然先乾爲敬。
吳明煌一口悶幹,把酒杯倒放在桌面上,振振有詞地說:“興哥,我幹了,你看着辦吧!”
這話有種,吳明輝立即拍掌稱讚,吳明振也鼓起掌來,卻只鼓了兩三下,便伸手去拉吳明興,催促道:“別再躲了,你看看小煌,夠給你面子吧,都先乾爲敬了。”
“是啊,你那杯必須幹掉。”吳明輝聲量陡增。
“你們倆啊……”吳明興搖頭笑道,“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倆這是要灌醉我。”
“哎……兄弟之間說這些話幹嘛?”吳明輝借題發揮道,“按道理,你這樣說話,要罰一杯的。”
“先別急,”吳明振擺手道,“喝完小煌敬的一杯先。”
吳明學正在這時,悄悄地夾來了一根雞腿,順帶左顧右盼了兩眼,只見小煌哥一臉鐵青,像是丟掉了很大的面子,鎮定地盯着興哥。
興哥若不喝掉那杯酒,那就是和小煌哥過不去。
而興哥還在推脫,悠悠地繼續吸他的煙,任振哥如何攛掇他,他都無動於衷,直待抽完那根菸,準備再吸一根菸的時候,小煌哥不幹了,立即站起身來,氣吁吁地爲自己爭面子說:
“興哥,別太看不起人了,你什麼意思?還抽菸!我酒都喝完半晌了。”
“不急,不急,我是給阿振遞一根。”吳明興把煙遞給吳明振,吳明振自然是不敢去接的,這一接不是說明自己也是個菸民麼?而他向來給大家的印象都是不抽菸的。
吳明興狡猾地說:“阿振,你還裝,放心,蓮姑姑會給我們倆保密的。”
果然,吳文蓮的聲音霎時傳來,她揮着筷子指向他們兄弟倆說:“你們倆可真是……人前一套,背後一套。”
趁着這個話頭,吳文蓮笑向吳德賢說:“三叔,這回來得好啊,不然,我們都不知道這兩個小子會抽菸呢。”
吳德賢和藹地笑道:“就你沒見識,我早就聞出來了。”
“那你爲什麼不說?”吳文蓮詫異道。
“兒大不由娘,管那麼多幹嘛,”吳德賢補充了一句,“兒孫自有兒孫福。”
“還是三叔豁達,”吳文蓮懂事地給吳德賢夾了一塊豬蹄叉,吳德賢忙說,“夾給耀興,好讓他長身體。”
“來,耀興,給你。”吳文蓮依照吩咐把那塊豬蹄叉夾給了吳明學。
見着吳明學那張薯絲般的被凍壞的臉,吳文蓮心疼地說:“耀興,等下我給你一盒潤膚霜,你瞧瞧你的小臉蛋……”
“謝謝蓮姑姑。”吳明學嘴上答應着,一雙眼睛卻在留意着酒局的動態。
吳明振因爲吳明興的揭穿,鼓動得更加起勁,在吳明輝、吳明煌兄弟倆的加持下,吳明興最終沒有躲掉那杯酒,只是與吳明煌不同的是,他分兩次才喝完。
開張了的吳明興,自然沒有立即打烊的理,剛纔吳明煌敬完酒,吳明輝緊跟着敬了一杯,吳明興好說歹說,卻說不過口舌如簧的吳明輝,推脫不了,只好痛苦地又喝了一杯。
吳德賢見吳明學酒量確實差了許多,但是像個男子漢,遇事不躲,勇於面對,將來必有大成,誇讚了他幾句。
沒成想吳德賢的這幾句誇讚,給他招來了第三杯酒,說起來,這都得怪他親哥吳明振。
吳明振說:“阿興,三爺爺這麼誇你,你不敬他一杯?”
“必須得敬,三爺爺都發話了,你不敬就是不孝。”吳明輝趕緊給他扣上個好大的帽子。
吳明煌是個莽撞漢子,本來好好地是在給吳明興壓力,他卻莫名其妙地出來解圍。
聽到這個“孝”字,他激動得率先舉起了酒杯,慷慨地說:“既然講到孝道,我就先敬三爺爺一杯,祝三爺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吳德賢微笑道:“小煌,那我就意思一下。”
吳明煌毫不在意地說:“沒得事,三爺爺,我全乾,你隨意。”
吳明輝仍然知道自己的主要目的在哪裡,儘管吳明煌打亂了節奏,吳明輝硬是給圓了回來,但是講到孝道這個層面,他意識到自己必然躲不開這杯酒,但是又得想辦法讓吳明興先喝。
幸好他心思機敏,立即反應了過來,叉腰道:“既然小煌都喝了,我們就從小到大排隊,都敬三爺爺一杯。”
“好,好,好!”吳德賢聽後非常高興,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已經自覺地給自己斟滿了酒,以等待衆孫輩的祝福。
吳明學雖然看出來這是小輝哥想出的讓興哥多喝酒的苦肉計,但是既然講到從小到大排隊給三爺爺敬酒,自然不能漏了自己,自己插個隊,相信小輝哥還能圓回去。
只見吳明學站起身子,舉起酒杯,對吳德賢說:“三爺爺,我也祝您長命百歲,我幹了!”
說完,吳明學一股腦喝完了那一杯,吳德賢滿意地摸了摸吳明學的頭說:“你的小名還是我給你取的,將來可一定要有出息,光耀門楣,振興我們老吳家。”
吳明學爽快地答應了,但是他明白,在老一輩的觀念裡,只有做了大官,纔算光耀門楣,而他只想經商,將來做個首富。然而這時候,只能先滿口答應三爺爺,不能讓他失望。
吳明學這杯敬完之後,吳明本、吳明法像完成任務一樣,先後各敬了吳德賢一杯,吳明加則和堂姐妹們一起敬了吳德賢一杯,說的祝福的話大抵類似。
話說,自從吳明輝拿孝道做說法、建議排隊給吳德賢敬酒的事,其他幾個從不喝酒的堂兄弟姐妹都悉數敬過了,吳明興那杯酒還能躲得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