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的勢力在急劇膨脹,此時他已名揚四海,當董憲退出歷史的舞臺,青徐一帶,漸漸穩定,但同樣,劉秀的西進,將拉開一場大規模的對抗,強大的赤眉軍與強大的蕭軍的對決,將決定誰纔是真正的霸主。
此時蕭軍已匆匆北歸,在路過東莞的時候,整頓了十天,十天時間裡,劉秀將董憲的降軍打亂後,安插在各軍之中,在休整之後,蕭軍翻越東泰山,一路向魯郡行去,各個郡縣,無不望風而降。蕭軍並未經過太多陣仗,在半個月之後,抵達了魯縣。
魯郡境內,並未被戰火太過波及,但人口也隨着兗州這些年的戰爭,損失嚴重,耕地荒蕪更是屢見不鮮,劉秀此時已無能力顧及這些,他只能寄希望於州牧,希望他們能儘快恢復各地的農貿生產,這些都是當務之急。
蕭軍定於三天後起行,可一個消息阻擋住了蕭軍繼續西進的腳步,在大帳內,一名斥候單膝跪在地上,他是這次奉命先行的斥候營,此刻由岑彭率領,在大帳中,劉秀負手站在地圖前,他雙眉緊鎖,心情並不是太好。
斥候見劉秀沒有吱聲,便繼續說道:“赤眉軍出兵五萬,由徐宣爲將,逄安監軍,此刻已抵達陳留,不日便會與我軍相遇。”
劉秀微微點頭,斥候行一禮,出去了,屋內變得極爲安靜,劉秀此時麾下有七萬多兵馬,在千乘縣,有傷病一萬三千人,數量上,他並不吃虧,可令劉秀憂慮的,並不是兵數的問題,而是補給的運送。
劉秀的主要支援來自河北,青州,徐州剛剛從戰亂中恢復,生產力低下,雖然汝南郡已被鄧晨說服,但那只是暫時的投順,並沒有經過正式任命,自己的官吏還無法在那裡實行管制,而此時,兗州的一戰,劉秀必須儘快解決,只要殺進河內,自己的補給便會從孟津源源不斷的輸送而來,那時,戰爭將會一帆風順。
同樣,與赤眉軍的一戰,好比***,雙方實力不相上下,兵力上的優勢已無關大局,最終,決定勝負的關鍵,在於策略和補給,還有雙方軍士的信念,一個永不言敗的信念。
劉秀還在默默發呆,一旁,葛昕已朗笑道:“大王,這一戰我們必勝,您還在猶豫嗎?”
葛昕的話把劉秀從沉思中拽醒,此時,劉秀已無奈笑道:“我並不是擔心這一戰,而是在考慮,能否把後勤重地轉移到司隸一帶,這裡土地肥沃,遠遠要比並州更好,而且,幷州多山,運送終歸不便。”
見劉秀提起了補給之事,葛昕笑道:“轉移司隸是必然的,大王您想一下,我們未來向西部署戰略,幷州,涼州和司隸三方補給,這將會預示着我們無後顧之憂,即使南下,與南陽一戰亦或江南一戰,司隸的補給也是最暢通的,這一點,我支持大王。”
葛昕分析的面面俱到,劉秀點頭,不再談論此事,乃緩緩走到桌案旁坐下,看着衆人,笑道:“都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們繼續西進,另外,吳漢,你留下來。”
所有人都離去了,這時,吳漢走到劉秀身旁,疑惑道:“大王找我有什麼事?”
劉秀看着吳漢,長舒口氣,笑道:“上次我讓你辦的事情,怎麼樣了?”
吳漢沒明白劉秀的意思,他沉思片刻,終於想了起來,回道:“她這些年,一直住在漢中,曾經開過一家酒肆,但現在••”
吳漢將話頓住了,劉秀擡頭看向他,疑惑道:“現在怎麼了?”
吳漢見劉秀問起,只得道:“不過,現在她已經住進劉嘉的府宅了。”
這時,劉秀彷彿如釋重負一般,笑道:“看來,她們的關係,比我想象中要好,那年,劉嘉那麼關心她,我就應該已經猜到了,呵呵。”
劉秀不再談論此事,他心中大好,看着吳漢,笑道:“最近關內可有什麼新消息嗎?”
吳漢搖頭:“赤眉軍立國後,對城門把守的很嚴,很多消息送不出來,大王,我覺得,攻打長安,迫在眉睫。”
見吳漢話中有話,劉秀不禁問道:“何出此言?”
吳漢輕嘆一聲,其實,有一個消息,在半月前就已經送來了,只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一直沒敢告訴劉秀,此刻既然談到這裡,吳漢不得不據實回答:“據我們在長安的情報,赤眉軍正在秘密挖掘前朝陵墓,搜刮軍餉。”
“盜墓?”劉秀不禁說出聲音,這時,他忽然猛拍桌案,恨道:“他們太放肆了!”
吳漢早已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不禁輕嘆,又道:“這件事還很隱秘,很多人都不知道,所以,大王,我沒敢和您說,請您恕罪。”
劉秀斜睨吳漢一眼,笑道:“這件事不怪你。”
停了下,劉秀又道:“這件事對我來說,很重要,你想辦法,讓這件事傳遍全軍,乃至各鎮諸侯都得知道這件事。”
吳漢不解,疑惑道:“這樣會引起騷動,大王,三思啊!”
見吳漢沒有理解自己的目的,劉秀只得無奈笑道:“我自有辦法,你儘管去做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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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蕭軍便離開魯縣,向西繼續前進,與以往不同,很多人都在私自議論,憤憤不平,一夜之間,全軍上下都知道了赤眉軍盜挖前朝陵墓的事情,這種缺德事赤眉軍也敢做,很多人恨不得殺了那些自稱義軍的赤眉土匪。
就在軍隊越過菏澤的時候,在曠野上,終於與東進的赤眉軍遭遇了,在西面不遠,便是定陶縣,這裡曾是項梁敗亡的地方,有着重要的軍事地位和影響力,此時,雙方緩緩擊打戰鼓,開始列陣,弓兵射住陣腳,盾兵在前,弓兵在後,在後面,是盾兵和騎兵,槍兵夾雜在其中,這是一個防守的陣型。
旗門開處,劉秀在衆將的護衛下,來到陣前,對面,徐宣和逄安也來到了陣前,雙方僵持,這時,赤眉軍內的戰鼓漸漸消失,蕭軍也停止了擊打戰鼓,逄安馭馬又向前行了數步,雙手抱拳,朗笑道:“蕭王,想不到一別數年,我們又見面了。”
劉秀看到對面的逄安,他此時已是後漢國的御史,便也抱拳笑道:“呵呵,數年時間,你們赤眉軍居然發展如此神速,真是讓我羨慕。”
逄安沒想到劉秀見到自己,居然如此淡定,便又一次回禮道:“彼此彼此,蕭王發展也很神速,此時已橫跨五大洲,讓人羨慕啊。”
雙方的談話都是外交口吻,聽起來親熱,實際上在彼此數落對方,這時,逄安又道:“蕭王自守河北,何故背棄盟約,跨河行兇?”
逄安話音剛落,劉秀卻朗笑道:“董憲謀反,貴軍忙於進攻長安,無暇顧及,我好心好意南下平叛,幫你們出口惡氣,你卻惡人先告狀,天理何在?”
劉秀反咬自己一口,這出乎了逄安的預料,他剛要開口,劉秀卻又說道:“你們赤眉軍不講道義,肆意向河北進兵,擾我幷州,此一罪也,你們不遵法令,挖我劉氏祖墳,毀我大漢龍脈,此二罪也,你們不尊上朝,反而擁兵自立,毀還天下制度,還要東進,抗拒天兵,此三罪也,有此三罪,我便代替高祖皇帝,復國討逆,平叛興邦!”
劉秀不給逄安說話的機會,已回頭,抽出虯龍劍,將右手割破,舉起劍,大聲喊道:“赤眉軍殺我親人,挖我祖墳,反抗天兵,爲了民族大義,爲了重興漢國,爲了天下蒼生,隨我殺過去,斬敵將首級者,重賞。”
蕭軍如山崩海嘯,洪水迸發,呼啦啦向赤眉軍陣營殺去,劉秀一馬當先,猶如天神下凡,嚇得逄安急忙調轉馬頭,準備奔回,卻被劉雅盯上,她拉弓搭建,瞄準逄安,一箭射去,正中後腦,逄安摔落在地,這更增加了漢軍的士氣,勇猛無前,很快,便將赤眉軍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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滎陽東面,一支殘破不全的隊伍狼狽不堪,緩緩回撤,爲首一員將領,身中三箭,頭盔也丟了,灰頭土臉,匍匐在馬上,他就是從定陶敗歸的徐宣,在他身後,是東進的五萬大軍,此刻僅剩下三千多人,其餘不是死就是降,這一戰,可畏慘敗,就連監軍逄安,也死在了亂軍中。
征戰多年,徐宣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敗得如此慘烈,此時傷口疼痛難忍,徐宣冷汗直流,蕭軍一路追殺自己,就連陳留都沒能守住,若是洛陽再丟了,自己恐怕必會問斬,但眼下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徐宣輕嘆一聲,看向身旁的親隨,無奈道:“我們先去滎陽歇息一天,明天再回洛陽。”
親隨唱諾,隊伍開始改道,向滎陽進發,可當他們行了一炷香的時間,看到遠處高高的滎陽城時,他們都愣住了,滎陽城頭,高高的蕭軍旗幟迎風飄揚,在不遠處,一名將領威風凜凜,身穿銀鎧,在他身後,一萬蕭軍騎兵蓄勢待發。
“難道是天要亡我徐宣嗎?”徐宣仰頭大喊,卻在這時,那名將領已揮起長劍,向前一指,蕭軍立刻呼喊着殺了過來,只見高高的纛旗上,書了一個鄧字,這個人••是鄧禹!
當徐宣猜出敵軍主將的時候,自己已被敵軍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