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颯••颯••”
寒冷的秋風撕心裂肺的颳着,出了營寨,到處都是一片漆黑,士兵們手舉火把,騎在馬上,三三五五的向前行進着。
不遠處,一隊隊斥候隊伍快馬加鞭向北方行去,不時還有人高呼:“弟兄們,速度快點,等任務完成,咱們回來喝酒吃肉!”
歡笑聲,馬匹的嘶鳴聲混雜在一起,順着秋風飄向遠處。
不知走了多遠,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四周的景物漸漸變得清晰,劉睿順手從馬袋中拿出地圖,在地圖上找到自己所在位置,又看了看前方,回身對楊磊道:“你去通知大家,前方三百里有個林子,我們去那裡休息三個時辰,等天大亮後,我們再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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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行了三百多裡,遠處出現一片小林子,劉睿加快馬速,向遠處的林子奔去,衆人狂歡着駕馬奔馳,都想早點進入林子歇息,此時衆人都很睏乏,口乾舌燥,肚子也餓的很,恨不得瞬間就能抵達林子。
林子西面,有一條兩米寬的小道,那條道直通西面的瑪曲河,是劉睿選定的北上道路,只有走這條道,纔有可能避開匈奴的遊哨騎兵,順利抵達納野平原。
吃飽後,衆人背靠大樹,開始小睡,傅俊奉命在樹林附近巡邏,保護大家安全,此時劉睿蹲在一顆老樹下,把地圖平鋪在地上,仔細確認着自己的路線是否有偏差。
“隊長,你也去小睡一會把,都忙一夜了。”
楊蕾走到劉睿身旁,想要把地圖收拾起來,卻被劉睿伸手擋住,片刻後,劉睿擡頭道:“這次任務很重要,一個不慎,會丟掉大家的性命,所以我不得不小心謹慎。”
話音剛落,不遠處,傅俊打個響哨,劉睿趕忙擡頭看去,見傅俊向自己揮手,心中一緊,暗叫不好,可能有匈奴人出現在附近了。
吩咐楊磊幾句之後,劉睿快速來到傅俊身旁,匍匐在地,看着遠處,但見塵土飛揚,雜亂的馬蹄聲漸漸清晰,很快,一批百人的匈奴騎兵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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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匹戰馬狂奔,聲勢如雷,匈奴人本就長得兇悍,加上他們手上的彎刀,更顯得猙獰可怖,彎刀上未乾的血滴滴落在地上。
傅俊輕擦額頭汗水,轉頭看向劉睿,輕聲道:“要不要把大家叫醒,準備迎戰?”
劉睿此時心裡也沒底,兩軍相遇,只有兩種可能,一是硬碰硬廝殺,二是隱跡藏行,躲過對方,考慮再三,劉睿打消與匈奴硬碰的念頭,輕拍傅俊的肩膀,安慰道:“別慌,看匈奴騎兵的架勢,他們只是遇到了小股新軍斥候,所以在這附近巡哨,一會應該會調轉馬頭。
太陽緩緩升起,匈奴騎兵伴着塵土,沿着大道,向南馳去。
馬蹄聲漸漸遠了,劉睿長舒一口氣,站起身,回頭看着遠處凝望自己的楊蕾,喊道:“叫醒大家,我們必須馬上出發。”
聞知匈奴騎兵剛剛路過,大家慌忙起身,從樹上解下自己的馬匹,快速集合到一起,劉睿傅俊等人此時也從樹林邊緣撤回,大家集合後,劉睿騎上馬,打開地圖看了一眼,對衆人道:“前面有條小路,我們從那裡向西走,到了河邊大家補充水囊。”
衆人應聲後,緩緩向西行去。
傅俊此時騎馬來到劉睿身邊,笑道:“隊長,匈奴騎兵既然已遠去,爲何不讓大家在歇息一會呢?”
聽到傅俊的話,劉睿回頭掃視,見衆人都疑惑的看着自己,便輕拉繮繩,待馬減速後,笑道:“你們看到匈奴騎兵彎刀上的血了嗎?”
停一下,劉睿繼續道:“那血還未乾,說明匈奴人肯定遇到了昨夜急着向北行去的那些斥候,而且我猜想,那批斥候恐怕已經所剩無幾了。”
說完,劉睿接過楊蕾遞來的水囊,喝口水,繼續道:“匈奴騎兵雖然向南馳去,但走不多遠,便是我軍大營,他們人少,不敢輕進,必然折返,若是回來的途中來樹林小息,必然與我們相遇,那時恐怕我們就不得不和他們血拼了。”
傅俊等人點點頭,都佩服劉睿的心思縝密,同時也爲自己抹了一把汗,匈奴巡哨有一百多人,如果真的在樹林內相遇血拼,自己這頭只有三十多人,肯定敵不過他們。
不知走了多遠,只聽前面有人大喊:“河!是河!隊長,我們快到河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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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鐺••鐺••鐺••”
銅鑼雜亂的敲擊聲在新軍各營迴盪,一批批士兵騎着馬,緩緩向營外駛去,弓兵,弩兵,戈兵,矛兵,步兵,雜亂的兵種排着整齊的隊伍,漸漸駛離大營,最後出發的是工程兵,他們將大營木柵拆卸裝到輜重車後,便開始緩緩向北進發。
已有十多個斥候隊伍被匈奴騎兵殺退,其中一支,就是李巖麾下的,此時李巖已率領隊伍,緩緩向納野平原進發,按照廉丹臨時改變的作戰部署,他的部隊被臨時編入辛猛麾下,從西面進軍,攻擊匈奴側翼。
臨時改變的作戰部署,打亂了李巖的計劃,派出的三撥傳信兵至今未找到劉睿的隊伍,這使得李巖很懊悔,當初他沒有想到匈奴遊哨的巡邏範圍這麼廣,以至於自己的一個隊已經損失殆盡,只有三人逃回,而劉睿這支隊伍也有可能已被匈奴遊哨消滅,全員告罄。
“陰謀!全是陰謀!”
李巖憤憤的自責,昨晚房毅主動請纓,自己就應該識破他的詭計,怎能如此縱容他將自己最看重的劉睿派去前線,如此人才,若被殺死倒也一了百了,若歸降了匈奴,必爲我軍一大隱患!
想及此,李巖回頭看向身後緊緊跟隨的王隆,冷冷道:“李韜帳下的劉睿還沒有消息嗎?”
“已經派出去好幾波傳信兵了,至今沒找到。”
過了會,王隆試探着道:“聽說我軍各營派出的斥候幾乎都被殺退,恐怕劉睿他們也•••”
話沒說完,李巖將手中的水囊掙到地上,大吼道:“找!再派人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喏!”
王隆諾諾的行一軍禮,調轉馬頭,向自己隊伍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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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軍大纛下,廉丹將地圖平鋪在輜重車上,身邊馮衍,徐元,呂勇和幾名中軍校尉圍在一起,鴉雀無聲,都在等待廉丹下令。
這次北上有些着急,廉丹此刻非常後悔,如果這一仗打不好,損失的不僅僅是麾下的數萬兵馬,就連自己麾下最驍勇的楊恆都會賠進去,還有側翼的辛猛。
開弓沒有回頭箭,廉丹此刻只能背水一戰,他看着地圖,目光炯炯,許久後,廉丹擡起頭,看着身邊的馮衍和徐元,冷冷道:“我們已沒有退路,這一仗若失敗,朝廷也不會放過我們。”
目光掃視一圈,落在呂勇身上,廉丹伸手指着納野平原西側的抑虜據點,大聲道:“呂勇,我命你率六千兵馬,立刻向抑虜據點進發,明天午時之前,必須拿下此據點!”
“喏!”
呂勇領命離去,廉丹目光再次落回到馮衍身上,詰問道:“參軍認爲本將的佈置如何?”
馮衍拿起地圖仔細看了許久,輕輕放下地圖,用手指着納野平原北面對廉丹笑道:“我軍這次必會大戳匈奴。”
“參軍此話怎講?”
見廉丹不解,馮衍咯咯笑道:“將軍不聞,驕兵必敗嗎?”
聽馮衍之言後,廉丹把目光落在徐元身上,見徐元也認可的點頭,便哈哈大笑起來,回頭對衆校尉道:“傳我將令,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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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野平原,太陽緩緩向西落去,匈奴軍營內嘈雜異常,數百頭綿羊撕心裂肺的叫着,數百人手持彎刀,處理着剛剛殺死的綿羊,撥皮去毛。
中軍大帳,匈奴先鋒左蠡王耶爾多手舉酒杯,嘶啞的聲音高喊:“來,大口喝酒,大塊吃肉,晚上回去好好享受搶來的那些漢人女子!”
坐在耶爾多下手的是他兩個兒子,一個叫吉密,一個叫俰奢,吉密不好戰,但他喜歡漢人文化,更喜歡漢人女子,而俰奢更像父親耶爾多,驍勇善戰,能開三石弓,使一支長戟,百人不得近身。
在下面,坐着幾名酋長,他們雖然位份低微,但匈奴的整體確是由他們構成,每次單于要發動戰爭,必須得到這些酋長的支持,凡有不聽從號令者,單于必親率大軍剿滅其部落。
喝進杯中酒,俰奢大笑道:“父王,聽說東面五原郡有好多女人和珠寶,不如明日給我些人手,我去踏破此郡,弄些女人給大家換換口味!”
俰奢的話音剛落,大帳內衆人鬨然大笑,耶爾多道:“不急,大單于的主力部隊快到了,這幾天有我們忙的。”
聽了此話,吉密起身,右手扶肩,行禮道:“父王,這幾日一定要小心漢人偷襲,不能再大單于來之前出任何差錯,否則,咱們這段時間所立的戰功就沒了!”
耶爾多微微點頭,拿刀割下一塊羊肉扔到口中,咀嚼後咽肚,大聲道:“吉密,你心思多,這件事交給你去辦。”
“喏。”
吉密喝盡杯中酒,大步向帳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