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姚氏不是故意的,她真不是故意忘了那幾個媽媽丫鬟。
任九一走,口子裡就炸開了鍋,親耳聽見任傑翔說太后賞梅的事,所有人管事都差點瘋了。
“太后?居然是太后要來?”方姚氏反反覆覆,一會傻笑一會發愣的重複着同樣的話,原來京城裡要來親戚是太后,呵呵,哈哈!
老顧的嘴脣直哆嗦,他曾在忠勇王府的莊子上呆過,聽聞過的事遠比其他人多,太后進宮數十年,頭一次出宮就來口子裡,這是多大的榮耀,光宗耀祖啊!
錢豐愣了,腦子裡拼命尋找有關接駕的事,自古皇上出宮的事有不少,皇后也有先例,唯有太后出宮遊玩從未聽聞,該用什麼禮儀接駕呢?
“呵呵,姑爺,太后這次來,是不是看我們家二小姐來了?”半響,方姚氏才從驚喜中回過神。
“方大娘,看清楚了又問,這裡哪來的姑爺?”金珠捧着下巴杵在桌上,看着嘴巴咧到耳根的方姚氏,同情的搖頭,幸福來得太猛,別高興傻了。
“剛……咦?姑爺呢?”方姚氏此時才發現,屋裡只有她和金珠等人,任傑翔早沒了人影。
“不知道。”金珠不耐煩,找大家來是商量事情,現在可好,要先等他們回過神,醒過味,恢復正常之後才能商量。
“不知道?那剛纔說的事難道是我在做夢?”方姚氏忙掐了自己一把,生疼,又轉頭掐了一把哆嗦的老顧。
啊!
老顧痛得跳了起來,用力搓着胳膊,叫道:“誰啊?方管事!你掐我幹什麼?”
“看見姑爺了嗎?”方姚氏看着他問。
“姑爺?這……”老顧轉頭尋找,“咦,剛纔不是還在嗎,去哪兒了?二小姐,姑爺呢?”
“哪來的姑爺,你做夢呢!”金珠直接趴在了桌上,一個大活人走了,臨走還打過招呼,開門送過,現在卻沒一個人記得,真是高興傻了。
啊!錢豐也被方姚氏掐得跳了起來,不比老顧皮糙肉厚,他細嫩的胳膊都掐出了紫血,咬牙瞪眼,眼淚差點就要掉出眼眶。
“方管事,你這是幹什麼?”錢豐都不敢揉,一碰就疼。
“姑爺呢?”
“什麼姑爺,我不知道。”正滿腦子想着禮儀典籍,錢豐徹底忘了,姑爺是誰,更何況,這個私下的稱呼他一直反感,沒有拜堂成親,算哪門子的姑爺。
“完了,我剛纔真是在做夢。”方姚氏跌坐在椅子上,揉着被自己掐疼的地方,喃喃自語,“不對啊,姑爺剛纔明明就在這裡,怎麼會不見了?”
“是啊,一個大活人怎麼就會不見了?”金珠啪的一拍桌子,將還稀裡糊塗的幾人嚇了一跳。
“是啊,怎麼就會不見了?”方姚氏瞧着金珠,突然想了起來,“不對,不是不見了,是我開門送姑爺出了門,他說要去看莊子外的那些陷阱。”
“對對,我也送了。”老顧也想了起來。
“你們說的是三公子?”胳膊痛得錢豐齜牙咧嘴,不過想到正事他忙忍住,“金珠,太后賞梅的事我仔細想過,不妥,實在是不妥,我們……”
“有什麼不妥,咱們這裡道路通暢風景優美,有吃有住,太后她想來逛一逛有什麼不妥?”方姚氏聞言跳了起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太后能來口子裡,那怕是前腳進後腳出,都是了不得的事,從此往後,有誰還敢不長眼跟她叫板。
老顧左右看了眼錢豐和方姚氏,嘆氣搖頭,“逛一逛?那不是別人,那可是太后啊!”
“太后怎麼了,太后難道就不能出門逛一逛了?”方姚氏不甘叫道。
“也對,太后難道就不能出門逛一逛了?”金珠點點頭,反問道:“方大娘,你見過縣太爺夫人出門逛一逛是什麼樣嗎?”
“見過啊,那當然見過。”方姚氏道:“一頂轎子,兩三個丫頭婆子,四五個下人夥計,嘖嘖,出個門好像縣太爺出巡一樣,就差有人在前面鳴鑼開道了。”
“哦,那方大娘你知道縣太爺是幾品官嗎?”金珠問。
“七品,這誰不知道。”方姚氏很得意,想當初上趕着都摸不到門檻的縣衙門,如今出入自由,縣太爺夫人的後院,她更是時常進出。
“哦,七品夫人出來逛一逛都近十人跟着,方大娘,你猜太后出門會有多少人跟着?”金珠笑問。
“這……”方姚氏傻了,一門心思只想着太后是金珠的婆家奶奶,卻忘了,她是太后,太后啊,皇上的親孃,太后不是名字,而是尊位。
“傻了吧?”金珠好笑的拍了拍手,道:“好了,都先醒醒腦子,扔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我們好商量事。”
老顧和錢豐腦子裡亂成一團,興奮和震驚過後,剩下的就是驚恐,待方姚氏也從皇家親戚的臆想中恢復正常,三人全都神色緊張的看着金珠。
“行了,看來你們都正常了,現在我們就說事吧。”金珠早已想好對策,正色道:“先說今天的事,方大娘,你別的事先不管,讓人看住那幾個媽媽丫鬟,別讓她們亂走,老顧,你帶人將小窩莊裡扎眼的東西收一收……”
洪三帶着任傑翔在莊子外轉悠了大半天,方姚氏等人才從金珠的屋裡出來,人人臉色沉重腳步匆匆,全然沒有初聽到消息時的驚慌失措。
聽到任九的稟告,太后哈哈大笑,這個金珠小算盤還真是名符其實,主意打到她頭上了。
任傑鵬在一旁雙目放光,恨不得飛去口子裡,親眼看看任九說的什麼空中花園子。
“這丫頭真是讓人越來越喜歡,一處荒山野嶺也能弄出這麼多花樣,也不知道她的腦袋究竟是怎麼長的?”太后見多了富貴榮華,再華貴的東西都難引她多看一眼,金珠的口子裡卻越來越吸引她。
錢財再耀眼,看多了也就那樣,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給那個丫頭去折騰,反正是親孫子的未來媳婦,這錢還不是左口袋出右口袋進,花了半點都不心疼。
更何況小兒子媳婦也是個懂事的人,不吵不鬧,送來一堆真金白銀,借她這個奶奶的手給兒媳婦撐場面,懂事!
比起這個,皇后就心思不純了,也送東西來了,可都送了什麼?
一品命婦才能佩戴的頭面佩飾,刻着御製的珠寶首飾,這些東西在其他女人眼裡是感恩戴德的寶貝,可在金珠眼裡,她肯定不屑一顧,甚至還會偷偷暗罵幾句,不能變賣換錢也就算了,還要小心翼翼供着,稍有損傷就是罪,她巴不得不要,好像當初的那兩顆金算盤珠子。
不過這也好,從這裡就能看出誰纔是貼心的人,太后從此更是心安理得。
隔日,任九又帶着人回到口子裡,小窩莊比他上次來的時候更空蕩,似乎還少了不少東西,不過他可沒時間去管那些,時間太短,要做的事情太多,要抓緊了。
與此同時,多寶山莊也來了不少人,大張旗鼓,比口子裡更招人耳目。
京中又傳出一條消息,讓心情複雜的各家人又添堵了。
太后此次出宮的目的地換了,不去那個荒郊野外的鄉下地方,轉而去達官貴人們最喜歡的多寶山莊,那裡原來本就是皇家莊園,重新修繕後更是景色迷人,比起沒人去過的口子裡,多寶山莊更讓人相信,那纔是太后出宮遊玩的地方。
一批批匠人在多寶山莊外忙碌,禮儀官帶着手下在旁邊指揮,整個場景完全按照古制,讓所有懷疑的人都堅信,太后出遊的地方就是多寶山莊。
“多寶山莊?不去口子裡了?”玉妃懷疑的瞪大了眼睛。
“是,這回的消息千真萬確,禮儀官都親自去佈置,因爲時間緊迫,所有人都在日夜趕工,吃住在山莊之外。”一個太監模樣的人低聲道。
“嗯,我知道了,你出去的時候小心些。”玉妃揮揮手,一臉的精明,哪有半點無知的模樣。
“是。”
玉妃在寢宮中來回踱步,想了半天,突然自語道:“哎呀,我怎麼忘了,禁足的日子已經到了,該去看看皇后姐姐,再弄個禁足的旨意回來。”
不過一個時辰,精心打扮後的玉妃,如願的灰頭鼠臉回到寢宮,瞧着慢慢關緊的宮門,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小。
最後一絲門縫消失,玉妃臉上已經淚痕全無,她轉身進了寢室,打開衣櫃下的木板,跨入了木板下黑幽幽的洞口。
玉妃再次回到寢室時,已經是第三天之後。
多寶山莊因爲趕工,召集了大量的工匠,這些工匠中出現了許多生面孔,沒人注意,即便注意了也沒人關心,周圍都是手拿兵刃的士兵,沒人敢動歪腦筋,再說了,時間緊迫,幹活都來不及,誰會注意這些。
半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多寶山莊外旗幟招展黃土鋪路,一副準備迎接太后駕臨的模樣。
反觀口子裡,大門外還是原來那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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