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提議請二舅爺爲苗氏把脈,許家昌堅決不同意大鬧一場,王媽領了許老夫人的指示命人強行帶走他。許老夫人好言勸慰碧珠,碧珠心有不服句句諷刺阮氏,嘴皮子佔了便宜心裡纔算舒坦。
阮氏不動聲色不跟她吵,碧珠得意之餘卻沒發現兒媳早已變了臉色。眼看二舅爺步步靠近,苗氏只覺手腳冰涼胸口憋悶快要喘不過氣了,下意識地想要逃走,可是她坐在椅子上哪兒都去不了。
情急之下,苗氏慘叫一聲佯裝暈倒,碧珠嚇得連忙扶起她,玉順和柳葉兒也趕過來幫忙。苗氏緊閉雙眼一動不動,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柳家二舅爺碰到她,絕對不可以。
“苗兒,苗兒……”碧珠慌亂地連聲喚道,不停地拍打苗氏的臉頰,“你怎麼啦……聽得見我說話嗎……”
玉順來回撫着她的胸口,生怕有孕在身的苗氏出了差錯:“剛纔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暈過去了……苗兒,你應一聲啊……”
柳葉兒心裡有些自責,不管怎樣這事都是因她而起,如果她娘沒把二舅爺請來,許家也不會鬧翻了天,現在只盼着苗氏和她肚子裡的孩子沒有大礙。
“二孃,婆婆,要不咱們送大嫂回去休息吧,可能是擔心大哥嚇着了!”
柳葉兒這句話說中了苗氏的心思,要不是這麼多雙眼睛都盯着她,她恨不能跟柳葉兒說聲謝謝。
碧珠和玉順相視一眼,心想苗氏現在都這樣了,不送回去躺着還有什麼辦法,當即同意了柳葉兒的建議。
“慢着……”一直沒有發表意見的阮氏走過來,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苗氏,“你們先彆着急,苗兒忽然暈過去想必是肚子裡的孩子鬧的,她這樣正需要給大夫瞧瞧,要是耽誤了病情你們擔待得起麼!”
碧珠無話可說,玉順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不錯,大姐說得不錯,咱們得找大夫……”
柳葉兒看了眼身邊的二舅爺,一把將他拉過來:“二舅爺,你快給我大嫂瞧瞧!”
“對,對,對,她二舅爺快給苗兒瞧瞧……”碧珠和玉順也反應過來了,眼前這位就是大夫還要去哪兒找!
苗氏恨得咬牙急得吐血,好一個柳葉兒,誰叫你反應這麼快,不說話能死啊!還有那個阮氏,這次要是栽在這兩個女人手裡,她這輩子都不讓她們好過。
“咳,咳……”苗氏裝模作樣地睜開了眼睛,晃悠悠地坐直了身子,隱含在眸子裡的殺氣像兩把小刀嗖嗖地刺向阮氏和柳葉兒。
碧珠摸着苗氏的頭,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脯:“孩子啊,你沒事吧,剛纔可把我嚇壞了,哪兒不舒服呀?別怕,她二舅爺在,讓他給瞧瞧就好了!”
“婆婆……”苗氏“虛弱”地拉住碧珠的手,可憐兮兮地哀聲道,“媳婦沒事,動了胎氣而已,現在只想躺下歇着,不用麻煩柳家二舅爺了……”
“這……”碧珠擔心苗氏肚子裡的孩子,但她看起來好像很排斥這位二舅爺,反正不是多麼嚴重的病,等她休息好了請別的大夫也一樣。
“她二舅爺,苗兒既然沒事就不麻煩你了……”
苗氏話沒說完,阮氏立馬打斷:“動了胎氣可大可小,現在不請大夫還要等到何時!二妹,你要真爲苗兒着想,就別耽誤二舅爺給她診病。”
碧珠氣得直瞪眼:“苗兒這個當孃的都說沒事了,你跟着摻和啥啊,苗兒是我的兒媳婦,難道我不關心她嗎!”
“大夫都到跟前了你也不讓瞧,還要送她回去,這也算是關心?”
“誰說不讓瞧了,這是苗兒的意思啊,我只是……”
“別吵了!”許老夫人用了拍着茶几,氣惱地叫道,“你們一人少說一句,這點小事也值得吵來吵去,你們嫌日子過得太平是吧!”
阮氏和碧珠不吭聲了,四目相對眼神凌厲,咬對方几口肉都不解氣。許老夫人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滿懷歉意地轉向柳老孃和二舅爺:“親家母,她二舅爺,讓你們見笑了,方纔如有得罪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柳老孃的反應就是快,笑容燦爛嘴似抹蜜:“老夫人哎,看您客氣的,哪有什麼得罪之處啊,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有啥幫得上忙的您老儘管發話。”
許老夫人尷尬地笑了笑:“親家母寬宏大量,老身實在汗顏哪!萬山教導無方,家昌不知天高地厚,媳婦也是不懂分寸,怕是惹二舅爺不高興了吧!”
“哎呦,您老這麼說就見外嘍,她二舅爺纔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呢,她大哥雖是成了家,在咱們看來還是個孩子,鬧脾氣沒人跟他較真!老夫人,您就放心好了,這事就當沒發生過,我們出了這門一個字都不會多說!好啦,咱不說這個了,還是快請她二舅爺給她大嫂子瞧瞧吧!”
柳老孃賣豆腐不代表她腦袋裡裝的也是豆腐,像許老夫人這麼愛面子的最怕家醜外揚,先是阮氏找茬,接着許家昌發飆,然後苗氏裝暈碧珠挑刺,這一出出醜態跟唱戲似的,真要是傳了出去許老夫人還有臉見人麼!
此時,柳老孃心裡的不快頓時煙消雲散,許家當家主母向她賠禮,這可給足了柳家面子,她還有什麼好生氣的。還有,她好像看出來阮氏的矛頭轉到二房那兒去了,她爲什麼非要二舅爺給碧珠兒媳婦把脈呢?按理說長子長孫都出自二房對她是個不小的打擊,她不使壞就不錯了,怎還反過來關心她們?
不對,其中定有隱情!
柳老孃瞅瞅神色失常的苗氏,這女人不是個好貨,平時看她家葉兒不順眼,生怕葉兒比她先生出長重孫,藉着懷孕之名處處刁難。如今,她在許家是備受重視的人,怎麼看着像是受委屈了呢!許老夫人都明說了,不管是男是女都是許家的長重孫,好處是少不了的,她咋還不放心似的?二舅爺是邋遢了些,不過他只是給她把脈又不是跟她幹啥,這女人究竟在怕什麼?
說起來,苗氏懷孕也有兩三個月了,剛懷上孩子那會兒誇張得不得了,肚子挺出來老高生怕別人不知道,現在怎麼反而低調了呢?三個月左右是反應最厲害的時候,大晌午的,這女人坐了一兩個時辰也不見她起來走動走動,沒有半點兒不舒服的跡象,也沒有疲倦嗜睡的表現。
柳老孃隱約意識到什麼,不由心尖兒一顫,難道,莫非……
“那就有勞她二舅爺了!”許老夫人總算鬆了口氣,相當客氣地朝二舅爺點點頭。
柳老孃打了個寒顫,意味深長地看向苗氏,正好碰上她那道心虛的視線。苗氏留意到柳老孃在看她,像做了賊一樣匆忙低下頭去,咬着脣攥緊拳頭,長長的指甲掐進肉裡也渾然不覺。
對嘛,做賊心虛!
難怪阮氏處心積慮要演這齣戲了,原來還有這麼個意思!柳老孃冷哼了聲,大房二房都不是好東西,都沒把她家葉兒放在眼裡,她們狗咬狗咬死了纔好,她纔不幫哪個出頭呢!
二舅爺搖晃着中指正要上前爲苗氏把脈,柳老孃突然擋在他前面,耳朵趴在他臉上,伸長脖子叫道:“啥?你說啥?你大點聲,有啥不好意思的,啊?想解手……”
柳老孃用她壯實的身板擋住一臉錯愕的二舅爺,不好意思地笑着說:“那個,府上哪有茅房啊?她二舅爺中午吃多了,唉,年紀大了就是憋不得……”
衆人都愣住了,柳葉兒忙道:“娘,門口左轉就是!”
“哦,好,我知道了,她大娘二孃,你們等一會兒啊,她二舅爺很快就完事了……”柳老孃笑容誠懇,誰都看不出來她在撒謊,暗中稍一使勁將傻愣愣站在那兒的二舅爺拽了出去。
苗氏如坐鍼氈,腦子一刻不停想着如何脫身,她假裝有孕碧珠並不知情,惟一能幫她的許家昌被架出去了,該死的阮氏好像開始懷疑她了,就等着看她在衆人面前出醜。那個鄉巴佬二舅爺看起來真有兩把刷子,他一搭脈想瞞都瞞不住了。
如果她假懷孕的事曝光,許老夫人能原諒她嗎?許老爺和碧珠會逼着許家昌休妻吧?哎呀,這可都是許家昌想出來的餿主意,爲的就是哄老夫人開心多撈點好處,她充其量只是個幫兇,哪能怪她一個人!夫妻倆生不出孩子,說不準是誰有毛病,她憑什麼受這份委屈!
苗氏還沒想出頭緒,柳老孃和二舅爺就回來了,阮氏眼中的得意越來越明顯,碧珠看了很不解。阮氏跟她是死對頭,她越失意她越得意,這不是個好兆頭,難不成二房這邊有什麼把柄被抓住了?碧珠這才發覺苗氏的臉色很不對勁兒,怎麼看都像是做了虧心事,想想剛纔許家昌反常的舉動,莫不是這兩口子有事瞞着她?
柳老孃眼神閃爍心情愉悅,柳葉兒覺得她娘有些不正常,這像是在算計誰的徵兆。她娘該不會跟二舅爺串通好對付苗氏吧?她娘一心盼着她能生下許家的長重孫,但這種害人的事萬萬不能做啊!
“她大嫂子,手伸出來!”
二舅爺的中指伸得筆直,苗氏渾身顫抖如同待宰羔羊,如果可以,她寧願當場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