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恆親手設計的書籤柳葉兒拿着當寶貝一樣,越看越覺得她的相公無所不能。許家恆癡傻的時候每天只知道玩,要他讀書寫字就像要他的命一樣,更別說彈琴畫畫了。許家人都以爲他得了很重的病,這輩子很難恢復如初,只有柳葉兒堅信他一定能好起來。
柳葉兒堅持不懈的努力終於有了回報,許家恆的精神狀態漸漸好轉,在她的鼓勵下重拾書本,起初字寫不成樣畫也是一塌糊塗,但好在他有良好的基礎,沒過多久就恢復了以往的水準。
如今,滿滿的幾書櫃都是許家恆的“傑作”,歪歪扭扭的字跡,幼稚生澀的畫風,許家恆本人看了都覺得汗顏。他不止一次要拿去扔了,柳葉兒都不同意,這些回憶對她來說很珍貴,值得終生紀念。
許家恆打理銀樓越來越順手,每天傍晚回來都會跟許老爺交流。許老爺很欣賞他,恨不能將畢生經驗都傳授給他,指望他及早成爲許家的主人。
寒冬已過,正是春暖花開好時節,柳葉兒收起厚重的衣物棉被,準備好換季的薄衫毛毯。許家的生意已經夠許家恆忙的了,瑣碎的家務事哪裡還用得着他煩神。營造一個溫馨舒適的家是做妻子的本分,柳葉兒始終這麼認爲。
“少夫人,再過半個時辰就要開飯了,你在忙什麼呢?啊,這不是家恆的草稿紙麼,你總算捨得扔了,來,我幫你吧!”
翠菊進門喊她吃飯,卻見桌上榻上堆滿了一沓一沓的宣紙,她大致看了下笑道:“這些你能留到現在真不容易,少爺都看不過眼,還不拿去扔了啊,留着也是佔地方!”
“怎麼連你也這麼說,你明知道我不會扔的……”柳葉兒把字畫按照時間早晚歸類,忙得不亦樂乎,頭也不擡地說,“翠菊姐,你要是沒事就幫我把桌上那些字畫整理一下,我就快全弄好了……”
翠菊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你呀,對家恆實在是太好了,簡直比夫人還疼他。以前你沒過門的時候,我覺得夫人就夠神經質的了,沒想到你比她還厲害。少爺的病只是一時,他這個人機靈得很,根本用不着你們爲他操心。”
“他是我相公,我對他好是應該的啊,再說了,家恆對我也很好的。”
“誰說不是呢,你們夫妻恩愛的讓人羨慕呀,夫人最近都是滿臉笑容,我在許家待了十年,從沒見過她這麼開心。”
“翠菊姐,你在許家已經待了這麼久啊?那麼,你不打算嫁人了嗎?”
翠菊頓時紅了臉:“少夫人,你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來了?夫人都不像你這麼八婆,成天嘮叨些有的沒的……”
柳葉兒狡黠一笑:“哎呀,你臉紅了,哈哈,被我說中心事了吧!翠菊姐,你老實說,你心裡是不是有人了?你告訴我,我去幫你說媒!”
“不勞煩少夫人了,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好好報答夫人,只要你們一家人過得開心,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聽家恆說過婆婆救過你,可是,婆婆不希望你用這種方式報答啊,你過得好我們也會很開心的。”
翠菊笑着搖頭:“我從小就沒了爹孃,被親戚賣到那種地方,要不是夫人把我從火坑贖出來,我早就咬舌自盡了。夫人既是恩人也是親人,你和家恆也一樣,所以我見不得有人欺負你們。我呢,沒有心上人,無牽無掛,能跟你們一起生活就很知足了。”
“翠菊姐……”柳葉兒聽着聽着眼眶微紅,“原來你的身世這麼可憐……”
翠菊拍拍她的肩膀,柔聲道:“少夫人,我知道你是個真性情的人,但你要學會掩飾自己的感情。我和夫人不可能陪你們一輩子,以後的路還有很長,你是家恆的賢內助,你要幫他撐起這個家。”
“許老爺看重家恆是好事,家恆也有繼承家業的能力,你用不着擔心。就算二房那邊不服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碧珠是個明白人,她還不至於跟咱們鬧翻,許家昌就是扶不上牆的爛泥不足爲懼,家彥這孩子不錯,他一門心思考取功名,日後就算沒有謀上官職,回來也是個好幫手。”
柳葉兒點點頭:“翠菊姐,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王媽也提醒過的。”
“嗯……”翠菊想了想,說,“不過,大房不是個簡單角色,夫人就是太相信她了,我總覺得她這個人有問題,但又不好意思對夫人說,即使說了夫人也聽不進去。你有機會套套王媽的話,看她什麼看法。”
“王媽不高興說這些,最多提醒一兩句,她沒跟我說過大娘的事,我想應該沒什麼要提防的吧!”
“這樣啊,也許是我想太多了,許家人多嘴雜,我看誰都覺得不安好心。呵呵,你可別像我這麼神經兮兮的。”
“不會,你這是小心謹慎,我要多學着呢!”
翠菊不多說了,忙着分類桌上的字畫:“少夫人,你先去飯廳吧,跟老夫人說說話也是好的啊,這裡我來收拾。”
“那麻煩你了,翠菊姐……”柳葉兒抱起榻上整理好的字畫放進書櫥,隨手拿出“詩情畫意”書籤給她看。
“這是家恆設計的書籤哦,很漂亮呢!”柳葉兒打開盒子讓翠菊過目,指着那枚書籤解說道,“上面的題詞花樣都是家恆想出來的,很特別吧!”
翠菊笑眯眯地看了眼,驀地愣住了,難以置信地問:“家恆何時做的這種東西?”
“好像是去年吧,前兩天我們去庫房盤貨拿回來的。你是不是見過他畫這個樣子?”
翠菊顧左右而言他:“他要拿回來的,還是……”
柳葉兒實話實說:“我要拿回來的,我看着挺好看化了可惜,好歹也是家恆的一番心血。”
翠菊的表情很是尷尬:“你,你……”
柳葉兒沒留意到她的異樣,低頭擺弄着精美的書籤:“這是什麼花,真好看,我從沒見過呢!還有這行字,‘吾生所愛惟有詩意’,翠菊姐,你知道這句話有什麼含義嗎?”
翠菊慌忙低下頭:“我是個粗人不懂這些,不就是個書籤麼,還能有什麼含義,你別多想。”
“哦,可能就是家恆隨手寫的吧!我問他,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翠菊微蹙柳眉沒有應聲,佯作忙碌地整理字畫。
偌大的飯廳只有兩個丫鬟在擺碗筷,一向早到的許老夫人也沒有來,柳葉兒幫着擺好餐具,閒極無聊到院子裡閒逛。許家恆被許老爺叫去了,生意上的事她不精通也插不上話,問多了還怕許老爺不耐煩。
“二嫂,你沒和二哥在一起嗎,就快用膳了,他去哪兒了?”
柳葉兒看到許家彥備感親切:“小叔,你來了啊,家恆和老爺商量銀樓的事呢,我剛去過飯廳還沒開飯,老夫人也沒到。”
許家彥看柳葉兒手裡攥着個盒子,好奇地問她是什麼東西。柳葉兒獻寶似的當他的面打開盒子,說是許家恆設計的書籤。
“書籤?”許家彥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拿起這枚書籤,看了幾眼神色微變,隨後若無其事地放了回去,“哦,二哥以前經常畫樣子交給工匠做的。”
柳葉兒眼前一亮:“你見過他畫樣子?那你知道這書籤上的字是什麼含義嗎?還有這上面刻的是什麼花?”
許家彥垂下眼簾,淡道:“你沒問過二哥?”
“問了啊,他自己都說不出來,說是時間太久記不清了,只是一時興起……”
“那就是一時興起!”許家彥肯定地重複了這句話,再也不看那枚書籤,“這種小事二嫂不要總記在心上,走吧,太婆應該到了!”
“嗯,好的……”柳葉兒應了聲,不甘心地追問道,“那麼,小叔,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什麼花?我看着好看想繡出來!家恆怎會連花名都不記得呢!”
許家彥沉默半晌開了口:“這是百合花,京城大戶人家比較常見,聽說是從宮廷傳到民間的,二哥記不清也沒什麼,他只是曾經見過而已。二嫂,你看過就算了,何必追根究底呢!從前的事再提也沒有意義,過去就讓它過去吧!”
柳葉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原來這種花只能在京城看到,難怪她從沒見過了。那句題詞應該沒有什麼特殊的含義,許家恆喜歡作賦吟詩,沒事發點感慨也很正常。
等一等,京城?誰在京城?莫非……
柳葉兒忽然間想到了什麼,還沒理清前思後緒,只聽許家彥喚了聲“家美”。
濃郁的藥味撲鼻而來,柳葉兒轉過身,看見許家美滿眼希冀地望着許家彥,蒼白的小臉隱約透出幾分紅暈。這種表情很熟悉,她看許家恆的眼神也是這麼熱切。
看來,許家美的冷漠只是針對個別人,柳葉兒自嘲地笑笑,討厭她的又不止許家美一個,更何況她身體不好,愛發脾氣只不過是一種發泄。許家彥憐愛地擁着妹妹,許家美溫順地依偎在他懷裡,任誰也想不到她辱罵柳葉兒大鬧宴席的潑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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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葉兒跟着兄妹倆步入飯廳,玉順看到許家美還是有點不高興,礙於許老爺的面子也不好表現出來,無論如何她仍是許家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