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的琴聲一遍又一遍的響起,不止顧輕寒,連古公公這個不識音律的人都隨着琴聲的喜而喜,悲而悲。
突然間,空氣中一道凜冽的殺氣逼來。
顧輕寒耳朵動了動,眸子一凜,敏感地發現,靜諡的竹林除了風聲沙沙而動外,還有一道身影忽上忽下,左右飄閃。
殺氣很淡,淡得幾乎感受不到,但她依然能夠感覺得出來。
“咻”一道青影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飛快的竄了出來,那速度快到不可思議,只一眨眼的時間,就竄到了顧輕寒身邊。
顧輕寒冷笑,連頭也不回,就這麼靜靜的等待着那殺手的襲擊。
就在距離顧輕寒一寸左右,古公公那拂塵一甩,捲住襲向顧輕寒身上的短匕。
順着拂塵,鬼魅的身影一閃,瞬間就移到了刺客身邊,擡手就是一個大掌過去。
“砰”青衣刺客擡手,接了古公公一掌。
這一掌接下來,古公公毫髮無損,而青衣刺客卻重重後退幾步,那面具下,嘴角一縷鮮血溢了出來,腳步晃了幾晃。
古公公卻不給他喘氣的時間運氣,將手中的拂塵揮去。
只是一把小小的拂塵,在古公公手上卻有如神物,運轉自然。
那拂塵上的青絲,根根猶如刀鋒,傾泄散開,帶着滿滿的殺意襲向刺客。
青衣刺客眸吼一縮,連忙將自身的速度提到最高點,避開飛來的拂塵。
只是他低估了古公公的實力,也低估了這拂塵的威力,只見拂塵在半空中,自拂塵的把柄中‘咔嚓’一聲,那數之不盡的白線銀絲根根肅立,自四面八方朝着青衣刺客追去。
青衣刺客快,古公公的拂塵更快。
不消一眨眼的功夫,那拂塵的柄部就“砰”的一聲,擊中刺客的左肩。
“咔嚓”骨頭碎裂的聲,不想看也知道是刺客的左肩骨被拂塵柄部敲碎了。
許是拂塵威力太強,刺客向前傾去,直接栽倒在地。
眼看着那根根的銀絲即將穿來,只要被這些銀絲擊中,無論幾條命,只怕也難以存活了。
餘光,看到那原本席地而坐的青衫男子,正欲轉身,如剪水般的眸子略帶疑惑的看過來。
青衣刺客忍着身上的劇痛,一把將那還沒反應過來的青衫男子擋在前面,手上的匕首抵住衛青陽的喉部。
也怪不得衛青陽沒有反應過來,從刺客出現,到栽倒在地,也不過一二個眨眼的功夫罷了。
古公公見刺客拿衛貴君當人質,連忙運氣將那根根白絲收了回來。
“嘩啦”一聲,無數銀絲皆沒進拂塵柄端。
一把完好無缺,平平凡凡的拂塵再次出現在古公公的手中。
顧輕寒眼神閃了閃。
一個小小的拂塵還有這門堂。
這個刺客,只在幾秒間被古公公擒下。不是這個刺客的武功低,而是古公公的武功太過於厲害了。
“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他。”
即使身負重傷,即便左肩疼得讓他想暈過去。依然死死撐着。
衛青陽,眼神閃了閃,那如青松勁竹的脊背挺得筆直。
冷冷的抿着嘴角。就這麼靜靜的坐在那裡,絲毫不在乎脖子上的匕首。
也沒有被挾持當人質的危機感。只是一派風清雲淡,仿如置身事外。
顧輕寒,不禁擡頭看向那襲青衫的男子。
即便剛剛看到了他的側面,知道這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美男子。
但真正看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驚豔了一把。
甚至想對原主的挑人的目光讚歎一聲。
這後宮中的三個貴君,各有各的特色。
段鴻羽妖嬈魅惑,上官浩清澈倔強,這個衛青陽,卻是孤清冷峻。唯有一點相同,就是他們的容貌一個勝過一個。
還有楚逸,那個謫仙淡然,處世不驚的男子。
這幾個人,無論哪一個擺出去,都會引起天下騷亂的吧,卻一個個被困在這狹小的皇宮。
四目相對,看着衛青陽。
他的眸子跟楚逸的一樣,一望無跡看不到底,就像個無底洞般。
顧輕寒只覺他的眸子有一股吸引力,似乎要將她吸引進去,探縮那一望無跡的深海世界。
這樣的眸子,饒是她歷經兩世,也猜不透他是什麼樣的人,在想些什麼。
古公公垂首恭敬的站在顧輕寒身後。只是眼睛卻直直的盯着青衣刺客。
那陰冷的眸子,饒是大白天的,依然讓人感覺毛骨悚然。
“放了他。”擡頭看向那青衣刺客,沉聲道。
“放了他,呵,放了他,我還有命出去嗎?”
青衣刺客的聲音,雌雄莫辨,帶着一股磁性。
“你不放了他,朕照樣可以殺了你,放了他,朕如果心情好,或許可以饒你一命。”
“呵,你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暴君,你會饒了我,簡直就是笑話。”刺客哈哈一笑,猙獰的眸子瞪向顧輕寒。
“你最好別過來,不然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一時手滑。這嬌滴滴的美人,要是一不小心,被一刀抹了脖子,那多可惜。”陰惻一笑,將刀往衛青陽的脖子又拉近了一分。
顧輕寒眸子微眯,嘴角微勾,看不清是喜是怒。
古公公在後面,跨前一步,插嘴,“陛下,對付這種下三濫的刺客,何需對他客氣,老奴就可以……”
看到前面的人做了一個阻止的手勢,古公公停止說話,恭敬的應了一聲,退回顧輕寒身後。
“你覺得你有那個本事嗎?”話音未了,那比古公公還要鬼魅百倍步子“嗖”的一下就到了青衣刺客旁。
那速度快得所有人都看不清,只覺一陣清風拂過。
青衣刺客眸孔巨縮,沒有料到顧輕寒會突然間竄到他面前,那種鬼魅的速度,饒是他見多識廣,也不禁嚇得一顫一顫的。
“啪”衣袖輕輕一揮,青衣刺客直接被顧輕寒的衣襬甩到三丈之外。
本就負傷的身體,更加傷上加傷,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倒地不起。
古公公走近,欲撕下他臉上的面具。
又一股強大的氣息傳來。這股強大的氣息帶着毀天滅地,不可匹敵,唯我獨尊,傲視九重天之勢。
古公公眸孔縮了一下,向旁邊閃了閃。
好強大的氣息。
只一眼,古公公便知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一個心思還沒轉過來,就見那個白衣女子一把抓起青衣刺客,返身,身形一閃,轉瞬無影無蹤。
古公公一驚,足尖一點,就想追上去。
顧輕寒連忙喚住,“窮寇莫追,這個女人,不簡單。”
古公公的武功有幾斤幾兩她自然知道,可是這個女的,卻給她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就連她,如果跟她對上了,誰勝誰負,還是兩說。
這是她穿越後,第一次從內心裡發出一種危險的氣息。
古公公雖然功力深厚,但她還感受不到古公公能夠威脅得了她。
除了……這個白衣女子。
古公公也是面色一陣難看,第一次,眼底閃過一絲擔憂。
那個人是誰,這天下,能贏得了他的,可不出幾個啊。
難道是……
想到那個人,古公公身形一震,眼裡皆是濃濃化不開的憂慮。
顧輕寒訝異,問道,“你知道她是誰?”
聽到顧輕寒的話後,古公公才反應過來,連忙躬身作答,“老奴不認識,但此人的武功,是老奴生平僅見。老奴現在也不敢妄自猜測。”
顧輕寒點點頭,“吩咐下去,最近小心一點,進出皇宮盤查清楚。另外,那個青衣刺客的事也去查查。”
“是,老奴遵旨。”
擺了擺手,示意古公公退下。
這才轉過臉,看向那個一臉冷峻的俊美男子。
經歷了剛剛的事情,這個男尊國度的男人,居然還能面不改色,淡然處之,不禁讓顧輕寒刮目相看。
“你彈的琴很好聽。”
“多謝陛下誇獎。”
兩人彼此無話,就這麼靜靜的站着。
空氣中一時有些僵硬,凝固,尷尬。
突然間,一道聲音急急的傳來,“貴君,我就知道您又在這裡彈琴了,今日風大,我們趕緊回屋吧。”
小青帶着一件披風,急急跑來,待走近看後到顧輕寒也在竹林,不由臉色大變,直接跪了下去。
“奴才小青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小青心裡直打鼓,陛下從不來竹雅軒的,除了兩年前那次,那次,陛下走後,貴君身上留下了一身的傷勢,差點斷送一條性命,養了二三個月才把傷養好,卻也落下了畏寒的症狀。
這次陛下來這裡,又想幹嘛,難道想要貴君侍寢。
想到這裡,小青哆嗦得更加厲害了,千萬不要啊,貴君可經不起陛下的‘寵幸。’
“起身吧。”
哆哆嗦嗦的起身,甚至連頭都不敢擡起來,就怕遭到陛下的怪罪。
顧輕寒無語的看着小青,她又不是毒蛇猛獸,至於這麼怕她嗎,真的是。
撇了撇嘴巴,看向衛青陽。
“怎麼,不請朕進去喝杯茶嗎?”
“只要陛下不嫌棄臣侍這裡簡陋,臣侍自然歡迎之至。”聲音沒有起伏,像是在述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沒有一絲感情。
顧輕寒也不計較,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冷冷峻峻,不愛說話。
只是如之前般把那如青松勁竹般的背脊挺筆直。
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領着顧輕寒往主院走去。
越走,顧輕寒越是咂舌。
她原以爲,衛貴君會不會也是被原主給打了進了冷宮,所住的才地方纔會那麼偏僻。
沒想到,這裡雖然偏僻了點,環境卻是如此的清幽雅靜,哪怕是青山綠水間的景色也不如這裡吧。
這裡佔地面積不大,四面八方有規律地栽種着青竹,成片成片,數不盡數。
那竹林深處,可以看得到一排竹屋,通體都是由綠竹搭蓋而成。竹屋的門前是流動的河水,水上一座小橋。
顧輕寒靜靜的感受着這新鮮的空氣。
小橋流水,碧綠竹林,涼亭小謝。
閉上眼睛,甚至還能感受到和風拂過竹葉的沙沙聲響,以及靜諡的水聲緩緩流動。
這簡直就是世外桃園,簡直就是人間仙境。
安靜,清幽,沒有人打擾。
這個衛貴君挺會享受生活的嘛,看來,原主也是那麼殘暴,至少對這位異國皇子沒有像對上官浩那麼慘。
進了屋子,看着屋裡的擺設,不禁一笑。
果然,什麼樣的人,就有什麼樣的擺設。
段鴻羽的寢宮一片紅色妖嬈,高貴華麗,張揚魅惑。
上官樸素,陋室一處。
而這衛貴君的屋子,只有寥寥可數一些佈置,幾幅字畫,一架古琴,幾個香爐,這些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擺設,卻不會讓人感覺貧寒。
反而,給人一種高貴優雅,淡泊名利。
衛青陽放下古琴,幫顧輕寒倒了杯茶,盛到她的手上。
接過熱茶,坐在竹椅上,輕啜一口。
只一口,顧輕寒就看向那一臉冷峻,不卑不亢的衛青陽,“這茶中有竹葉的味道。”
“煮茶的水,是臣侍晨間採集竹葉上的晨露,所以有竹葉香。”
再輕啜了幾口,真是不錯喝,跟段鴻羽的花茶半斤八兩。
想到段鴻羽,總是喜歡粘着她,挽着她的手撒嬌,時而露出萌樣,時而妖嬈魅惑,不禁輕輕一笑。
衛青陽不語,垂着頭,挺直背脊,靜靜的站在一邊。
身邊的小青心裡七上八下,急得不行。
揪了揪衛青陽的袖子。沒反應。
再用力揪揪他的袖子。還是沒反應。
小青急了,貴君怎麼還不主動點,萬一陛下急了,火了,又拿貴君出氣怎辦。
要是貴君能像段貴君那樣主動,那該多好。
大家都說,段貴君比以往更加得陛下的寵幸了,早已風靡了整個後宮。
連他們做下人的,碰到段貴君院裡的人,都得禮讓三分,退避三舍。
貴君要是再不主動,萬一陛下哪天像把上官貴君打入冷宮一樣的,也把貴君也打入冷宮,那他們該怎麼辦。
他不想跟着公子進冷宮啊。
想到有可能進冷宮,小青不由更急了,使勁使勁的扯着衛青陽的衣袖。
衛青陽不耐,反推了過去。
就這樣,你來我往的,推來推去,顧輕寒不禁微微一笑,步入主題。
“朕過來找你,是想告訴你,琉璃玉佩,朕已經找到可以修復的人了。”
聞言,衛青陽,眼神一亮,擡起那冰冷無情的眸子看向顧輕寒。
望着他眼底的期待,顧輕寒將所知道的事完全說了出來。
“那位高人是個怪癖,如果想要修復玉佩,就必需物主親自過去求取。”
衛青陽原本亮起來的眸子,轉瞬又暗淡了下去,迴歸清冷。
物主親自去?以他的身份,皇宮豈是他能離開的地方。
看着他失落的表情。
想起段鴻羽,第一次聽她要出宮,也是這種黯然傷感的神色。
只不過這二人比對起來,衛青陽掩飾得比較深罷了。
“朕可以帶你出去。”
乍聽到這句話,衛青陽身形一震,不可思議。
心跳也快了幾拍,帶他出去……?
他也能出去嗎?他在有生之年,還能夠離去嗎?
不,不可能的,陛下不可能有那麼好的心。
她想做什麼?他的身上,還有什麼值得她費心想得到的?
不用看,顧輕寒也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也不怪他們,畢竟原主留給他們的印像太深了,一時半會想要解開,只怕也沒有那麼簡單,只能一步步來了。
“剛好,朕今天比較有空,我們就今天出宮吧。”
頓了一下,指着小青,“你,去拿一個面紗出來,給你家貴君戴上。”
小青驟然見顧輕寒指向他,身子一個趔趄,差天仰天栽倒。
待聽到顧輕寒的話,三步並做二步,急急向外跑出。
或許是慌不擇路,小青一腳走滑,直接摔了個四腳朝天。
不等他驚呼出來,連忙抱着屁股,一拐一拐,急步跑了出去,那着急的模樣,彷彿後面有毒蛇猛獸在追趕一樣。
顧輕寒嘴角抽了抽,無語。
也不管衛青陽怎麼想的,待他換好錦服,覆上面紗後,就握住他的手腕,擡步走了出去。
他的手滑嫩瑩白,不止人冷,連手腕也有一縷縷涼意浸上心頭。
衛青陽僵硬了一下,眼神閃了閃,看着被顧輕寒握住的手腕,心裡排斥了下,卻不敢掙脫。
就這樣,顧輕寒,衛青陽,以及古公公,三人一襲便服,走出宮門口。
遠離皇宮的大氣磅礴,莊嚴肅穆。看着街上人來人往,百姓們不斷吆喝叫賣的聲音,不禁呼出一口氣。
古公公經常出宮辦事,對宮外自然瞭如指掌。
顧輕寒出過一次,也不會像上次一樣,稀裡糊塗的,被人當成鄉巴佬。
想到那個何大人,顧輕寒就一陣來氣,這次回宮,是時候該收拾那幫奸官了。
只有衛青陽,有些無措的站在宮門口。
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閃過一些茫然,不解,驚訝,疑惑,新鮮,害怕……
也怪不得衛青陽害怕,他向來喜歡安靜,五歲進宮,便一直呆在竹雅軒,從未離開,皇宮中,除了往來巡邏的人侍衛及小侍,也沒有人敢大吵大鬧。
更何況,他的竹雅軒,除了他跟小青,以及幾個粗使小侍,也無人去光顧過。
顧輕寒嘆了一口氣。
萬惡的原身,萬惡的皇宮,萬惡的舊社會啊。
看把人都關成啥樣了。
握住衛青陽的手,將掌心的溫暖傳遞給他。
暖暖一笑,“有朕在,別害怕。”
衛青陽身體一震,那冷淡清冷的眸子看向顧輕寒。
沒有以往的嘲諷,不屑,羞辱……
他看的是一抹陽光,一抹溫暖,一抹包容,甚至一抹寵溺……
寵溺?
這怎麼可能,陛下只愛自己,如何會去愛別人。
再定定一看,那眼裡,都是滿滿的溫暖。
向來清冷的衛青陽有一絲的恍惚。
他的世界,跟後宮侍君們的世界一樣,都是黑暗一片。
五歲,從衛國到流國後,每天被逼着學習各種禮儀,各種男紅,以及那服侍人的……技巧……
稍有不慎,便是一頓慘打。
他記得,他跟上官浩同年入宮,剛入宮那一年,兩人跟其他孩童一般天真爛漫,可後宮的調教,三餐不濟的生活,以及毒鞭棒棍,羞辱謾罵……
將他們的美好生活完全扭轉了。
從一個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皇子,變成他國一個囚寵。
從五歲進宮後,所有的一切都是圍繞着納蘭傾,只要納蘭傾喜歡的,他們必需學習,討厭的,也絕不能去碰。
那滿滿一屋子差不多同年的孩童,每天都有一堆的任務,這些任務,只有達到第一名的,纔可以免去懲罰,不然迎接他們的就將是地獄。
他永遠忘不了,自己跟上官浩因無法得到第一名,被毒打謾罵,新傷未好,又添舊傷,這些年來,幾乎就沒有斷過。
直到,九歲那年,被古公公送被去了慎刑司。
慎刑司……
想到慎刑司,衛青陽心底顫了幾顫,那一向清冷無表情臉上,閃過一抹恐慌。
那是後宮所有人的黑暗,凡是進去的人,此生絕不會再想再進第二次。
那簡直就是人間煉獄。
三年,他在裡面呆了整整三年,才得以脫身。
在裡面,他看到了這個世界最醜陋的黑暗。
那些黑暗,即便這麼多年過去了,夜晚,只要一閉上眼睛,還會清清楚楚的浮現出來。
從慎刑司出來後,他就變得不愛說話。如果可以,他想一輩子都窩在竹雅軒。
衛國的尊嚴,在慎刑司,早已被他丟得踩得一乾二淨了。在慎刑司,他就是一條狗,活得完全沒有尊嚴的一條狗。
顧輕寒看着衛青陽恍惚又痛苦的眸子,眼底閃過一絲心疼。
將那青色人兒,摟在懷裡,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突然親暱曖昧的姿勢,讓衛青陽有些不適,只是僵硬着身體一動不動,虛靠在顧輕寒的懷裡。
背上被人輕輕拍了拍,頭頂傳來一聲安定人心的聲音,那聲音輕輕軟軟,溫溫和和,讓人聽着不由得閃過陣陣溫暖。
“別怕,那些日子都過去了,以後你的世界將是一片光明,陽光,會照進你的心底的。”
那低低,又帶着磁性的安慰,讓衛青陽眼底閃過一抹水霧。
他的記憶裡,都是滿目瘡痍的屈辱毆打,都是黑暗辛酸,陽光,即便再燦爛,也照不亮曾經的傷痛的。
嚥下那抹哀涼,無聲的嘲笑了一聲。
即便將來如何光明,也永遠無法挽回過去的不幸。
何況,那幸福,那光明,並未照亮在他身上。
輕輕離開顧輕寒的懷裡,垂了垂眼瞼,輕輕點了點頭。
顧輕寒笑了一下,也不再多說。反正以後的日子還長着。
以後她也會盡自己所能,讓後宮的這些侍君,過得好一些。
“你說的那個能人異士,在哪裡,帶我們過去吧。”
“是,老奴遵旨。”
“在外面,直接稱呼主子吧,別喊陛下。”
“是,主子。”
輕輕拉着衛青陽的左手,將掌心的溫度傳遞給他。
一行人向前走去。
一路過去,街上的百姓,都不禁駐足,觀看着顧輕寒一行人。
這些人看的,不是古公公,那一把老骨頭,沒人願意看他。
倒是顧輕寒,那張完美無瑕,挑不出一絲瑕疵的臉蛋,讓衆人驚豔了一把。
但最主要的,還是顧輕寒手裡牽着的人。
雖然那抹青色男子,覆着面紗,但從身姿,那氣質,無不讓人感到驚豔。
這清冷幽雅,淡泊若素的氣質,無不讓人想要掀開那面紗,看看這神仙般的人物究竟是何仙姿。
但那一舉一動,哪怕只是靜靜站在那裡,都會讓人感覺到一股高貴優雅的氣度,又讓人覺得,這個人,不可冒犯,不可猥瑣,不可褻瀆。
顧輕寒望着這圍觀的衆人,她就知道。
她後宮的這三個侍君,隨便出來一個,都能讓這帝都的女人沸騰。
只是一道身影,甚至連面容都未見到,就圍堵了大半街道。
如何讓她們看到他們的面容,又該是如何的驚豔。
衆人的圍觀,讓一向深居簡出的衛青陽有些不適。
不由得緊緊握住顧輕寒的手。
那一抹怯怕,被顧輕寒看在眼裡,另一隻手拍了拍衛青陽緊握的手背,寬慰道,“別怕,沒事的,她們只是欣賞你。”
接二連三的溫柔,讓衛青陽一瞬間的納悶。
陛下,今天……很不對勁……
不過,她對不對勁,與他又有何干。
琉璃玉佩能要得回來自然最好,要不回來,他也不去在意了。
即便他在意,也沒有那個能力扭轉乾坤。
“古同安,我們走快點。”
“是,主子。”
繞過繁體的街道,再拐了幾條巷子,就到了一處杳無人煙,偏僻幽深的巷子。
“就是這裡了,主子。”
看向這個巷子裡唯一的一處院子,這個院子看起來有些年代了,大門都有些腐朽,門上的漆雕,也剝落得差不多,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龍飛鳳舞,瀟灑不羈的寫着二字個大字,“魂莊”
魂莊,這個府宅的牌匾倒是取得另有
新意。
古公公衝着顧輕寒點了點頭。
才上前叩了叩門,“風前輩,您在嗎,我等有事求見。”
沒有反應,一絲反應都沒有。
古公公再次叩門,“風前輩,我等有一塊玉佩破碎了,想請您幫忙修補。”
連敲了幾次,還是沒有一絲動靜。
古公公將目光看向顧輕寒。
顧輕寒抿脣不語。
只是眼睛盯着這腐朽的大門。
“打開它。”沉聲道。
“嘎吱”一聲,古公公打開這沉封已久的大門。
入目,雜草青苔遍地,那些荒草足有成人高大小。院子很寬,一座連着一座,都是房屋,數不勝數。
可這院子卻詭異的安靜,沒有一絲聲音。
突然間,一道攝人的氣息傳了過來。
這道氣息不濃,但卻有致命的殺傷力。
隨着這道氣息而來的還有漫天的三角銀刺
顧輕寒將身邊的衛青陽往旁一扯,衣袖一揮,將漫天的三角銀刺逼開。
避開這些致人死命的三角銀刺。
只見,那些銀刺穿透古樹,穿透牆壁,沒入房屋裡內。
顧輕寒眸子一寒。
好大的殺傷力。
如果不是她反應機警,避開這些銀刺,只怕,她們早已被這些銀刺所刺透。
古公公也是一臉陰沉。
剛剛的三角銀刺,如果不是陛下武功蓋世,只怕……
“主子……”
擺了個手勢停止住古公公的話。
冰冷犀利的眸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慵懶,負手而立,脣角帶笑。
“要說這酒啊,還是要蘭芝玉釀纔好喝,這蘭芝玉釀,乃是用上等靈芝等仙草爲材,以青源聖水爲輔,再埋在雪龍山十年,方纔釀製而成。”
“你們知道雪龍山是什麼地方嗎,那可是我們流國的第一雪域高原,等閒之人根本無法承受那雪山之冷,更別說將酒埋在雪山之顛了。”
“對了,你們又知道爲什麼要埋在雪龍山嗎,傳說,冰雪山終年冰雪不化,可在雪龍山,居然還有成片的蘭花開放,你說這奇不奇怪。漫天的冰雪,加上蘭花的香氣,以及上等的芝,又埋以十年,這釀出來的酒,嘖嘖嘖……”
古公公,衛青陽皆有些疑惑,自家陛下爲何自言自語,還表現出這等陶醉的表情。
這院子,除了他們三個,再無一人。
難道,陛下是對着剛剛投放暗器的人說的。
未了,一個白色的人影一個箭步竄了過來。
那速度,絲毫不比古公公差到哪裡去。
眼前就出現了一個放大的人面臉。
“丫頭,你說的那個蘭芝玉露,你有嗎?快給小老子一罐。”
顧輕寒側開一步,觀看着這突然出現的人影。
這老頭,一看就早已邁入古稀了,卻精神湛湛。滿頭白頭,白色的鬍鬚也長長的垂散着,如果不是看他穿得一身邋里邋遢,一幅玩世不恭的樣子,真會以爲他是一個世外高人。
“丫頭,你倒是你說啊,你剛剛說的蘭芝玉露你有沒有。”
“沒有。”
“我去,你個小丫頭,坑我呀。”
無聊的一揮手,拿起腰間的酒葫蘆,打開瓶蓋,挨着欄杆坐了下去。
仰脖,喝了下去。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滿臉的享受。
古公公上前一步,就想怒罵,敢對陛下如此無禮,就算是前輩,就算是高人又怎樣。
顧輕寒瞪了他一眼。
古公公才憤然的退下。
待看到衛青陽此時正看着他,不由得怒瞪了他一眼。
衛青陽瞼了瞼眼睛,垂眸不語。臉上依然清冷一片,彷彿這些事情,與他絲毫沒有關係,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我說現在沒有,不代表我家裡就沒有啊。”
話未完,風老頭一個箭步又竄了過來。
討好的看着顧輕寒,“丫頭,這麼說,你那裡還有,珍藏着那麼幾罐是不是呀,能不能,你看……”
風老頭,猥瑣一笑,比了比手勢,那裡的期盼討好,就這麼坦白的露出來。
古公公心頭狂怒。
幾罐?
你丫的,以爲那蘭芝玉露是水啊。
蘭芝玉露,一年也不過就產二罐而已,自家陛下都捨不得喝,一個糟老頭子,一開口就是兩罐,他好意思開口。
“可以呀,你想要,我可以送你一些。”
“真的,你沒騙我。”
“我向來說話算話,從不騙人。”
風老頭一躍老高,興奮得手足舞爪。
顧輕寒一笑,原來是個老頑童。
“我那裡的蘭芝玉露都可以送你,但是,禮尚往來,前輩是不是也該給我一些好處呢。”顧輕寒邪邪一笑。
那興奮的勁立馬焉了下去,他就知道,這丫頭,怎麼可能會這麼好心,平白無故的送他酒喝,原來是有求於他。
懨懨的開口,“你想要什麼,說吧。”倚着欄杆,仰脖再喝了一口。
“我的很簡單,只要你幫我修復一塊玉佩。”
“玉佩?什麼玉佩?你的玉佩?”
“不是,是他的玉佩,你看如何,你幫我修好這真玉佩,我請你喝三壇蘭芝玉露,再加十壇醉人香。”
身子一個踉蹌,風老頭火辣辣的看着顧輕寒,摸爬着身子,竄過去,“三壇,還有十壇醉人香,丫頭,你說的是真的呀。”
“千真萬確。”
風老頭使勁的扯着顧輕寒的衣服,就差沒有仰天大叫起來。
古公公呆在一邊,那眼睛瞪得滾圓,直直的睜着顧輕寒衣服上的那隻爪子,眼裡噴着火,牙齒咬得咯吱咯吱作響。
這個倚老賣老的老頭,身上這麼髒,還敢往他家陛下身上靠,居然,還抓着陛下的衣服,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人了。
忍了老半天,才忍着將那隻爪子拿去跺了的衝去。
“丫頭,說吧,要我幫你什麼?”
顧輕寒從懷裡拿出裂爲二半的琉璃玉佩,遞到風老頭手上。
“就是這塊玉佩,裂爲二半了,能幫我合二爲一,修復到以前的樣子嗎?”
衛青陽聽到琉璃玉佩,忍不住將垂着的眸子擡了起來。
那幽深的眸子,就那麼直直的盯着琉璃玉佩。
懷念,心疼,自責……
其實如果說不在意,那是假的,那是他的父後,臨終前留的唯一遺物。這麼多年來,一直小心謹慎的保管着。
一直都是這塊玉佩,陪着他度過那黑暗的日子的。
它不止是一塊玉佩,它他還代表着父君對他的愛。
風老頭接過玉佩,端詳了一會,臉色大變。
不可思議的看着顧輕寒。
“這,這是鳳凰玉,上古就遺傳下來的古玉,被開朝女帝雕爲琉璃玉佩的。”
顧輕寒點點頭。
風老頭雖然砸舌了一會,便將那玉佩,拋向顧輕寒。
“雖然小老兒很喜歡你的美酒,但是小老兒的規距也不能就這樣破了。何況,這個可是上古鳳凰玉,想要修補,還得費去小老兒我不少時間。”仰天看着頭頂,餘光卻偷偷的邪瞄顧輕寒。
“我知道你有你的規定,所以我把物主帶來了,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跟他要。”
他?那個木頭臉?冷塊臉?
一點兒也不好玩。
“這小子,看起來就是資質愚笨的,他達不到我的要求的,除非,你再加二壇蘭芝玉露。”
“好。”
看着顧輕寒答應得那麼爽快,風老頭不禁有些後悔,連忙再比二個指頭,“我剛剛說錯了,是四,再加四壇。”
古公公忍無可忍,一個箭步邁出來,惡狠狠的指着他,“你別太過份,我家主子心胸寬廣,可也不是你能隨便要求的。”
風老頭縮了縮身子,似乎也意料到自己所爲太過份了,艱難的掰去一隻手指,哭喪着一張臉,“那三壇,不能再少了,不然我就不答應了。”
有些好笑地看着這個如孩童般撒妖潑皮的老人,“好,三壇”
“外加十壇醉人香。”
“好,外加十壇醉人香。”
“哈哈,好,雖然這小子看起來,資質挺愚笨的,但是呢,小老兒我啊,很大度,就考你個簡單的就好了。”
衛青陽不語,只是冷冷的站在那裡,波瀾不浮。
風老頭,一把挽起袖子,走了過去,“我說,你這小子,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你快求我,求我,我就答應幫你修好這塊玉佩。”
衛青陽不動,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
就在風老頭快沒有耐性的時候。
衛青陽,才輕啓薄脣,平靜的吐出一句話,“前輩想修便修,不想修,就算了,晚輩不會強求的。”
這句不帶感情的話,不僅讓顧輕寒一怔,也把風老頭怔住了。
鳳凰玉,乃是上古玄玉,人人慾得,這小子,居然不稀罕。
虧他還想借機,多撈點好酒呢。
看來,想從這木頭似的小子身上得到好處,是不大可能了。
“算了算了,小老頭也不想爲難你。這樣吧,老頭我呢,天天呆在這裡,也挺孤單的,好久沒有人講故事給我聽了,不如,你就講個故事給我聽吧,只要這個故事能感動得了我,我就答應替你修那塊玉佩,如何。”
語落,衛青陽,還是靜靜的站在那裡,悶聲不語。
顧輕寒一陣疑惑,他不是很想要這塊玉佩嗎,怎麼如今又如此不屑。
走過去,低頭詢問了下,“怎麼了?”
不語,只是輕輕搖了下頭,解下背上的墨琴。
走到院裡的涼亭上,將墨琴放在桌上,衣袖微微一拂,坐了下去。
青蔥的十指搭放在琴絃上。
眸子望着遠方,思索了一陣,那瑩白的指尖“錚”的一聲,一聲清跪悠揚的琴聲自魂院傳了出去。
只是幾聲試音的音符,就讓一派慵懶散漫的風老頭立正了起來。
眸子盯着涼亭上那個一襲青衫的男子。
衛青陽似乎靜靜的看向遠處的房屋,又或者透過那棟宅子,望向遠處,甚至,望向過去。
那黑曜石般眼睛,毫無焦距,只是靜靜的看着遠處。
手指輕輕撥弄,一陣清越悠揚的琴聲音低低的呢喃起來,如山泉從幽谷中蜿蜒而來,緩緩流淌。
有如春風綠過田野,如雨筍落殼竹林,帶着淡淡的溫暖。
琴聲輕緩和平,充斥有着濃濃的愛意。猶如置身母親懷抱,被人溫馨呵護。
漸漸的琴聲高漲起來,如跳躍的精靈,在草原舞動,又帶着一陣俏皮,以及被衆人捧在手心寵愛。
衆人不由一陣恍惚,彷彿置身其中,在那裡,他們無憂無慮,在那裡,他們可以盡情的歡舞,在那裡,他們沒有煩惱,有的只是喜悅,歡樂。種種溫馨包裹其中,讓衆人不禁勾起脣角。
突然間琴聲高漲起來,帶着濤天的悲憤與哀傷,那握在手中的溫暖正一寸寸的被剝離。
那婉轉的琴聲,那殤痛愁緒,讓衆人心底跟着一揪,忍不住爲那彈琴之人心疼。
他們彷彿感受到,從雲端跌進地獄,仰天哀吼,隨着琴聲的低沉而難受,彷彿從雲端跌進地獄。
漸漸地,琴聲低沉哀怨,如泣如訴,像一個不幸的流浪兒在訴說自己苦難的遭遇。孤單,無助,彷徨,害怕,恐懼……
又彷彿置身煉獄。周遭盡是黑暗,看不到一絲光明。
他孤單,無助,彷徨,害怕,恐懼。沒有一個可以訴說的人,沒有一個可以給他光明的人。
只能忍着傷痕累累的傷痛,獨自舔拭着傷品,從此世界一片黑暗。
那哀怨,憂傷的琴聲,讓人忍不住想落淚,想撫平他身上的身痛。
那憂傷的曲子,彷彿在訴說着一個又一個故事。
那琴聲裡盡是哀傷,哀傷得整片天空都是陰暗灰濛的。
顧輕寒就這麼靜靜的看着那個彈琴的男子。
無喜無憂,眼神一片煥散,毫無焦距的看着遠處,脣角略抿,面色清冷,看不出情緒。
微風輕輕拂動起,吹起他陣陣衣角。
明明是真真實實存在的人,卻無端的讓人感覺,那不是凡俗之人,會不會風一吹,就把他吹到天上去了。
明明是那麼近的一個人,她卻把握不到,靠近不了,摸不着。
他到底經歷了些什麼事情,會有這麼哀慟悲傷憤然的感受。
又是什麼事情,讓他改變了整個性格?
可是原身對他所做的那些事?
都說,琴能聽出一個人心底最深處的秘密。
這麼一個柔弱的人,直讓人疼到心疼去。,他該經歷多少苦難,纔會變成現在無喜無憂,孤芳自賞的心態。
那琴聲,讓人聽了不禁動了惻隱之心,不禁想將他摟在懷裡,緊緊的寵着。
過了許久後,風老頭子才抹了一把淚,拉拉泣泣。
“感人,太感人了,雖然你一個人都沒說,但老頭子我聽出了你琴中的故事了。小子,你的人生到底經歷了何事,纔會……”
衛靜陽返身,只是站立不已,那冷山似的臉上無一絲的波動,但敏感如顧輕寒,還是看出了他的眉跳了幾跳,一抹哀傷撫過。
他的心底,應該是很痛的吧……
“小子,衝着你這故事,這塊玉佩,小老兒我修定了,你一個月後過來拿,小老兒我完好無缺的還給你。”
“多謝前輩。”衛青陽對着風老頭揖了一禮。
“不必客要,拿人美酒,與人消災。”
心疼的看了看衛青陽,看轉身看着顧輕寒與古公公。
拔起瓶蓋,咕隆一聲,吞了一大口,難得正經的說一句,“不管這小子是你什麼人,也不管你們以前發生了什麼,以後,對他好點吧,這孩子,是個可憐人。”
顧輕寒點點頭,看向衛青陽的目光柔了柔。
衛青陽有些閃躲,將眸子撇向一邊。
古公公在後面長哼一聲,衛貴君入宮多年,怎麼就不見他對陛下好一些,主動一些呢。
“前輩放心,晚輩知道要怎麼做的,這個琉璃玉佩,一個月後,晚輩自當來取。”
將玉佩遞給風老頭,道了聲別,應承回去後會派人將酒送過來,便帶着古公公與衛青陽離去。
看着顧着輕寒離去背影。
風老頭喃喃自語,鳳星降臨了,只怕這天下又要變了,一場腥風血雨,人間煉獄又將到來,這個鳳星,能如同開國女帝,以自己的能力平定天下嗎?
悠悠嘆了一聲,想那麼多做什麼,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人生苦短,還是及時行樂的好啊。
離開魂院,二人一路往東而去。
顧輕寒擡頭望了眼天空,就要入夜了呢。
“餓了嗎”看向與之並肩而行的衛青陽。
與想像中的一樣,衛青陽只是微微搖了搖頭,“還好。”
看着一襲青衫,揹負墨琴的衛青陽,這個男子,似乎從一開始,話就不多,你問一句,他應一句,從不會主動跟你說些什麼。
“這裡應該離集市也不遠了,再撐一下,一會我們去酒樓吃。”
古公公躬身討好的看向顧輕寒,一臉媚笑,“主子,您累不累,要不,老奴施展輕功,到城裡給您僱部馬車。”
“不必了。”
望了望周圍,蹙眉。
“這裡我們剛剛是不是有來過。”
聞言,古公公仔細觀看起來,不看還好,這一看,連他自己心底都露了幾拍。
是啊,這裡他們好像走過好幾遍了,難道他們一直都在這裡轉圈嗎?
他就說,都走了這麼久了,怎麼可能還走不出這片森林。
原來是被人下陣了。
“古同安,你會破陣嗎?”
“老奴不是很懂,但還可以試一下的。”
仔細看着周遭景色,越看,眉毛蹙得越深。
那眼底的疑惑也越來越濃重。
“主子,這佈陣之人,造詣特別高,不是一般人能布的。”
“呵,我們這次,遇上對手了。”
顧輕寒冷冷一笑,耳觀八方。
古公公也是一陣疑惑,將警戒心提到最高。
先是刺殺,再出現一個白衣女子終人救走,難道這次找到聖手怪人風隱也是別人設的局。
如果是別人設的局,那這個人,還真不能小看。
能夠使他們毫無防備,並將他們成功引到這裡的人,怕是不簡單啊。
更別說是這高超的佈陣之法。
“主子,需要老奴破了這陣法嗎?”
“你破不了,即使破了,也是二敗俱傷,既然對方想把我們留在這裡,我們何不順了他們的意。”
古公公皺眉,自家陛下的話,他越來越不能理解了。
難道,要在這裡,等着對方出現,如果對方不出現,那他們不是要餓死在這裡。
“放心,餓不死你的,她們,馬上就到,一會有你打的。”
顧輕寒邪邪一笑,低頭看着衛青陽,柔聲道,“怕嗎?”
不等衛青陽回覆,顧輕寒,將他額前的碎髮攏了攏,“一會要是害怕,就跟在朕身邊,朕會保護你的。”
身形一震,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家陛下,陛下今天對他也太過溫柔了。
“來了。”
顧輕寒在說這句的時候,古公公亦聽到了由遠及近的細微聲響。
那聲音淡得幾乎聽不見,只有一道若隱若現的氣息隱隱浮動。
只是這來的速度太快,從百丈,五十丈,十丈……
只一轉眼的功夫就來了八個人。
好俊的輕功。
顧輕寒忍不住讚歎了一聲,這八個人踏雪無痕,在地上,根本沒有留下任何消失。
這些黑衣蒙面女子,一看就知道是豢養的死士。
可又跟死士不一樣,死士武功即便再高,也不可能做到如她們一般厲害。
這八個人,一來就發動攻擊,很自然,很默契的安排。
五個人對付顧輕寒,一個人對付衛青陽,三個人對付古公公。
顧輕寒將衛青陽一扯,拉到自己身後,腳尖一勾,將地上一根細長的枯枝勾了起來。
枯枝一甩,刷,刷幾下,就將五個黑衣女子逼退。
但也僅是逼退而已,五人瞬間又包抄而來。
顧輕寒一手緊緊拉着衛青陽,一手將自身功力運到枯枝上,與那五個死士激烈的交手起來。
衛青陽看不清她們是如何交手,但他卻能感受到自己被緊緊的護着。
只要稍有一絲危險向他襲來,不消眨眼功夫,立刻就被枯枝擋了過去。
“砰”“砰……”抑揚頓挫的聲音接連響起。
這五個黑衣蒙面的女子皆被顧輕寒打倒在地。
望了一眼古公公,看着古公公雖然被三人纏住,脫身不得,卻也沒有一絲生命危險,迎刃有餘,便不再管他。
地上的五人,相互使了一個臉色,分守五個方位,列起陣法。
望着那五個忽上忽下的,忽左忽右的身影,顧輕寒垂眸不語。
漸漸的,五個人影,瞬間化成千萬虛影。
雖然是虛影,卻如實質般具有殺傷力,全部一股腦向顧輕寒衝去,招招致命,不留餘地。
連一邊的衛青陽也不放過,直接包裹住他們。
衛青陽望着這些成千上萬的虛影,雖然沒有恐懼,卻有咂異,陛下爲何還把緊緊的將他護在懷裡,她難道不知道他就就是一個累贅嗎?還是,她有這個把握贏得了她們。
“砰”又一聲,那成千上萬的人影消失,五個蒙面女子皆倒地不起,口吐鮮血。
古公公那方也是尾隨顧輕寒解決了三個人蒙面女子,那三個蒙面女子,身上個個都穿拂塵的銀絲刺個透心涼,雙眸瞪大,死不瞑目。
“主子,您怎麼樣了,可有什麼事。”
急上走過來,急切的看着顧輕寒,完全把一邊的衛青陽給遺望了。
待看到顧輕寒沒事,才惡狠狠的看着倒在地上,重傷不起的五人。
“說,誰派你們來的。”
話音未了,只見五人從身上掏出藥瓶,就欲自殺。
古公公及顧輕寒眼疾手快,立馬將瓶子拍掉。
可惜,倒藥自殺只是一個幌子,真正的自殺方式是咬碎含在嘴中的毒藥。
但那打開的瓶子,飄散出了一股氣味。
顧輕寒暗道不好,連忙出聲,“閉氣。”說着當先捏着鼻子,屏住呼吸。
古公公也及時閉住呼吸,只有衛青陽沒有反應過來,將那漫天的煙霧吸了進去。
“咻”“咻”“咻”四面八方的毒箭射來,顧輕寒眸子微眯,箭上有毒。
“砰”身邊的衛青陽,腳步一軟,直接栽倒在地。
顧輕寒一驚,連忙將自己的外袍一脫,揮舞起來,捲住這些迎面而來的毒箭。
古公公亦是面色大變,從這些箭羽的顏色可以看得出來,這些箭,支支都擦有劇毒,恐怕,只要稍被劃到,就算不會當場致命,只怕也活不了吧。
這背後之人可真狠,下這種連環計策,引他們上勾。
如果憑着陛下與自己,即便這些箭羽染了毒,即便這裡被布了陣,看不到放箭之人,也難不倒她們。
可是如今的陛下,卻一心護着衛貴君,衛貴君又身中劇毒。
這樣下去,如何得了,內力體力都會被耗乾的。
想到這裡,古公公一狠心,不顧自身的危險。
以拂塵開路,逮住其中一個放箭處,就衝了過去。
顧輕寒臉色大變,大喊一聲,“回來。”
這次古公公沒有像以往一樣,恭敬的領命,而是奮不顧身,一如既往往前衝去。
顧輕寒不由得一陣着急,這一着急,就將自身的功力,皆提到掌心處,往那四面八方放箭的地方打了過去,尤其是古公公衝去的那個方向。
“轟”“轟”“轟”那陣外,看不到的地方,轟轟巨響。
顧輕寒也不知道自己的這一掌下去的威力有多大,但周圍,沒有一支毒箭再放射過來了,地面也一陣陣的轟隆起來,震了幾震。
擡起自己的雙掌,閃過一抹震驚,這原主,武功,還真是深不可測。
蹲下身,連忙將倒在地上的衛青陽一把扶了起來。
手剛一碰到,就被衛青陽身上的熱度灼到了。
再看他紅得不正常的臉,以及強自隱忍的樣子仍然發出低吟的聲音,還有身上滾燙的溫度。
顧輕寒瞬間明白他是中什麼毒了。
特麼的,這哪是毒藥,這根本就是春藥。
這下可好,這荒山野嶺,毫無遮羞的地方,並且還被人困在陣中,難道,要現場表演一場真人秀?
就算是現場表演真人秀,問題是誰來跟他表演啊。這裡只有三個人,衛青陽,古公公,還有她。
她不上,難道讓古公公上嗎?
我去,這什麼鬼運氣。
好得也太勁爆了吧。
空氣中,又浮動着一道危險的氣息。
古公公返身,看向抱着身體蜷縮一片,卻緊咬着嘴脣的衛青陽,瞭然的點點頭,“主子,這些人就交給老奴吧,主子可以安心的辦事,老奴定將那些揪出來,並破解了這個陣法。”
說罷,不等顧輕寒迴應,鬼魅的形一閃,就追上空氣中浮動的那抹氣息而去。
顧輕寒一陣無言,看着直打哆嗦的衛青陽。
差點仰天長嘆,神啊,這男人,她吃不消啊。
就算要吃,也得兩相情願,現在這叫什麼事,你不情,我不願的。
抽了抽嘴角,碰了碰他那滾燙的身子,“你怎麼樣了,能撐得過去嗎?”
衛青陽不語,只是死死的咬着嘴脣,那嘴脣被他咬得破碎,鮮血直冒。
身子使勁的蜷縮着,就是不肯發出聲。
顧輕寒瞬間有些心疼,這藥,到底烈不烈,不發生那啥關係,能不能挺得過去。
就想顧輕寒想扶起衛青陽的時候,身形一凜,眸子綻放一抹幽光,神情有些凝重。
沒有氣息,沒有呼吸,沒有動作,幾乎什麼都沒有。
卻讓她心底一沉。高手,這是一個勁敵。
這個人絕對比那八位蒙面女子,比那位青衣刺客,甚至比古公公還要厲害。
這是她目前所接觸的人中最厲害的,除了那個一襲白衣飄飄的女子。
放下衛青陽,起身,眼觀四方,耳聽八方。
暮地,身形快速一轉。
直直的看着前面手握長劍,劍尖抵着地面,一步步走來的黑衣蒙面女子。
那地上,因黑衣女子的長劍劃過,而發出“嗤”“嗤”的聲響。
又是黑衣蒙面女子,跟剛剛八個黑衣刺客是一夥的。
兩個誰皆不語,就這麼靜靜的打量着對方。
四目相對,皆是冷冰與冷漠。
黑衣女子很瘦,特別是現在一緊身束衣,她很嬌小,不似女尊國度肥胖的女人。
但她卻把背脊挺得筆直。
那雙眸子,沒有感情,沒有七情六慾,有的只是剷除對方的決心。
這雙眼睛?好像似曾相識,忘記在哪裡見過。
“非得要打嗎?”
黑衣女子不語。
顧輕寒也不介意,繼續一句,“你有他的解藥嗎?”
還是不語,顧輕寒不禁有些無語,不再搭理她,轉身,就欲轉身抱起衛青陽,離開這裡。
當手剛觸衛青陽的時候,突然一個旋身,顧輕寒單手着地,支撐整個身體,二腿迎來的掌風掃了過去。
而且一把抄起衛青陽,將他放在一顆大樹下。
這才安心的與黑衣女子過招。
擡手就是一個大掌過去,這掌風帶着毀天滅地之勢,鋪天蓋地的襲向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劍尖在地面重重一劃,與顧輕寒的掌風在半空中“砰”的一聲大對撞,頓時撞擊在一起,地面上轟隆聲不斷,甚至,地面還裂開了幾個縫。
衛青陽身上被一陣強過一陣的熱浪侵蝕。
心底的渴望越來越強,以前與顧輕寒之間的畫面,一個個在腦中閃出。
或是想這些,身上就越是難受,現在他什麼也不想,他只想要一個女人,只要是女人,就可以,就可以……
冷汗,自他的額頭滾滾而下。
雙手撐住地面,艱難的轉了個身,看向那糾纏中的二道身影。
那是二道身影是她們嗎,爲什麼他感覺好模糊,難受他出現幻鏡了。
眨了眨眼睛,再眨眨眼睛,狠狠在大腿上掐了一把,才喚回一絲神智。
看向那還在糾纏的二人,迷迷糊糊中,他只看到二道身影飄來飄去,你來我往,打得不亦樂乎,至於她們怎麼打,他完全看不清,因爲她速度快得離譜。
周邊一直搖晃,連他所靠的這頂古樹都一直晃動,地動了嗎?爲什麼好像天崩地裂般劇動。
那一襲又一襲的熱浪,難道得他直接叭在地上,重重呻吟起來。
就在快閉上眼睛的時候,看到顧輕寒與一個黑衣女子終於分開,二個緊緊對峙着,黑衣女子似乎受了重傷,而陛下,身上也有些狼狽。
之後,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直接暈迷過去。
林子處,黑衣女子看着對面那個有着睥睨天下,橫掃六合八荒之勢的顧輕寒。
幽深冷漠的眸子暗了暗,一縷縷鮮血自手中溢出。滴在地上,點點染開。
顧輕寒的衣服也有些皺,衣袖輕輕一揮,撫平這些輕皺的衣服。
同樣冷深清冷的眸子望着眼前的黑衣女子。
她佩服這個黑衣女子,她的武功很高,高到不可思議,如果不是自己在現代也學過一些武功,單憑接受原主的這些內力,只怕難以取勝。
畢竟雖然承襲了原主的內力,可是招式那些並沒有記憶,每次都是臨時拆招,所以往往有些被動。
黑衣女子深深的看了一眼顧輕寒,衣襬一揮,林子裡的樹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的移動,最後以另一種姿態呈現在顧輕寒眼裡。
而黑衣女子,身形一閃,則消失得無影無蹤。
顧輕寒知道那些樹木移動,是因爲黑衣女子破解了這個陣法。
雖然她也想追上去,但古公公未見歸來,衛青陽也中了毒,這個時候追去明顯不合適。
不再管黑衣女子,急急跑到衛青陽旁邊。
一把扶起那襲青衫男子。
這一見,又把她嚇了一跳,伸手在他額頭摸了摸,好燙,這燙得太不正常了。
臉上的紅暈,也紅得太不正常。
衛青陽迷迷糊糊間,身上的熱浪一陣陣的襲來,疼得他難受,就想找個清涼的地方。
突然,身體被納入一股清涼,那冰冰涼涼的清涼,讓他一陣舒爽,忍不住想要更多。
雙手緊緊的抱住那股清涼,身上也不斷的往那股清涼磨蹭而去。
顧輕寒身子一震,動也不敢動一下。
這個藥,到底有多霸道,到底有多厲害,纔會把一個冷峻孤芳自賞的男子逼成這樣放蕩。
雙眼一掃,看到遠處有一處竹屋,連忙抱起衛青陽,足尖一點,施展輕功往竹屋跑去。
這後宮的侍君怎麼一個比一個清瘦,瘦得珞手。
在竹屋外面喊了幾聲,都不見迴應。再看向懷中的人,一咬牙,直接一腳踢開竹門。
這只是一間小小的竹屋,裡面也只有一些簡單的擺設,看得出,竹屋的主人,並不時常在這裡住。
解開衛青陽背上的墨琴,將他放在牀上。
扯下一塊衣角,侵溼,放在他滾熱的額頭上。
可惜,這些溫度根本解不了他的所需,他想要的是,是剛剛那股清涼。
“難受……”
“好難受……”
雙手不斷絲扯身上的衣服。
露出精緻的鎖骨,那鎖骨,很漂亮,跟段鴻羽的一樣妖嬈漂亮。
伸手欲將身上所有的衣服扯開,顧輕寒連忙阻止。
一會還要回宮呢,出去可怎麼見人。
連忙制止了他的行爲。
衛青陽迷迷糊糊間,感到一股清涼的觸感接近。
連忙抓住那好不容易得來的觸感。
緊緊的,緊得再也不放手。
察覺到那清涼的的所在地就在他身邊。
衛青陽往清涼處靠了靠。
絲絲縷縷,凡是身體碰到的地方,那股灼熱就會減一些,而沒有碰到的部位,則像大火熊熊燃燒。
顧輕寒僵硬往身子不動。
顧輕寒嚥了咽口水,帶不帶這麼誘或人的啊。
爲什麼來了這女尊國,她感覺,越來越不能控制,輕輕一挑豆,就忍不住想要撲倒對方。
這難道是原主留下來的?還是女尊國的女人都這樣?
看着衛青陽痛苦得眼淚顆顆落下,不由得閃過一絲心疼。
輕輕的將他放在牀上。
這個男人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有一股淡淡的竹香。
這味道清淡,沁人心脾,顧輕寒將鼻子湊進他的身體,深深的嗅了幾下。
嗯,好香。
“好難受……”
顧輕寒用布巾沾上,不斷幫他降溫。
冰冷襲來。
除了滿足,舒爽外,腦子裡,還浮現出了許多畫面。
那些畫面,不是被羞辱,就是被強上,又或是怒打,連在他身上施暴的人影也清晰的閃現出來。
衛青陽的神智不由清晰了些,身子不斷的哆嗦顫慄,眼底恐懼一片。
睜開眼睛,印入眼簾的就是那個魔鬼般的影子,那無數日夜,如影隨形的影子。
就是她,不顧自己的意願,強行奪了他的身體,逼迫他做各種羞人的姿勢滿足她。
就是她,那個揚着一把倒刺銀鞭,不顧他的哀求,一鞭一鞭抽打在他身上,帶起一片片血肉。
不由得驚醒,往下一看,衣着凌亂,不驚嚇了一大跳。
雖然心裡不斷叫囂着,不斷刺激着他。
仍然讓他感到一陣陣的羞恥。
這難以言說的恥辱,壓抑着他。
長期的灌輸,以及過往那些懲罰,讓他不敢反抗。
只能忍着心底的難受,在心底無聲的落淚。
爲什麼,這些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顧輕寒靠在他身上,看着他難受得落下眼淚,輕輕找去他的熱淚。
“別怕,沒事的,一會就過去了。”
衛青陽被那難忍的玉望整得迷迷糊糊,神智又開始迷離起來。
看着顧輕寒還坐在他身邊,輕輕擦拭着他的身上的體溫,雙手拂過他的身體。
眼淚無聲的落下。
忍一下,再忍一下就過去了。
他不會去在意的,不會在意的,不在意的……
那顆顆的淚珠,即便昏迷過去,依然不斷的落下。
顧輕寒,看着他那細滑瑩白的肌膚,沒有一絲贅肉的身材,以及觸手柔軟的膚體,心底晃神。
想到在魂院彈的琴,忍不住在心裡重重一嘆。
這個人,不比上官浩可憐。
這個人,只是將傷痛深深的埋在他的心底罷了。
她這樣做,會不會有點趁人之危了。
雖然他身上確實中了毒,需要解,但……
看着他無助的蜷縮一團,低低拉泣。
忍不住將他摟在懷裡。
然後,下定某種決心般,幫他舒緩身上的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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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衛青陽悠悠的醒來,全身上下,散架般,沒有一處不疼,尤其是下面一陣陣刺疼傳來。
忍着身上的不適,掀開蓋在身上的被褥。
這一看,衛青陽就再也沒有移開過眼睛。
只是死死的睜着那紅腫。
經歷了那麼多的情事,他如何能不明白昨天發生了什麼。
就算不明白,身上的紅痕,下面的紅腫,也足以看得出來了。
心底突然一陣淒涼。
這不是他一直以爲的生活嗎,從進了流國開始,他的人生早已不再是他的了。
他代表着衛國,即便不愛衛國,即便他的母皇將他當作玩偶般送給流國,但他還是流着衛國人的血,他還答應過他父君要好好的活着,還答應父君,只要他在的一天,就會盡最大的能力保流國不對衛國出兵。
從他進了流國,這一切的一切就註定了。
只是,爲何,爲何他還如此的難過。
這些年,眼淚早已被他流乾了,他已無多餘的眼淚再去哀傷了。
嚥下那一抹蒼涼,將眸子的水霧掩了下去。
雙手死死的揪着被角,捏緊,死死的捏緊。
“嘎吱”一聲,房門被打開,顧輕寒端着一杯熱茶走了進來。
衛青陽身體瑟縮了一下。
身子往裡挪了挪。
將被子往上拉了拉。
垂眸不語,只是靜靜的盯着被子。
顧輕寒看着那一臉落寞,冷峻的衛青陽,無聲嘆息一聲。
將水端到衛青陽身邊,“一天沒吃東西了,先喝點水吧。”
“謝謝陛下,臣侍不渴。”依然清清冷冷,平平靜靜的開口,只是有些嘶啞。
“不渴也得喝,你昨天體力透支,不喝不行。”強行將手中的水遞到衛青陽的身上。
乍然聽到,你昨天體力透支。
衛青陽眸底閃過一抹哀慟。
揪着被的子手,也不由得再次緊了緊。
看了一眼,顧輕寒手中的水,顫着手,接了過來。
輕輕的啜了一口,喝下這杯水後,喉嚨裡的灼痛頓時消散了許多。
看着他將整杯水都喝個乾淨,顧輕寒一笑,將杯子接過來,放在桌子。
“我剛剛看了一下,這竹屋的主人,可能很少過來這裡,廚房裡,什麼吃的都沒有,所以,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不然我們可都要在這裡餓肚子了。”
看着他靜靜的低着頭,也不知道有沒有將她的話聽了進去。
“古公公昨天追出去後,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不知道怎麼樣了。不過這裡不宜多呆,那夥人,個個武功詭異高強,如果他們再次過來,可就不妙了。”
“你現在能動嗎,如果能動的話,我們就離開吧。”
擡起蒼白無力的臉色,看着顧輕寒,點了點頭,就欲起身。
身下,傳來一陣陣刺痛,讓衛青陽的額眉皺了一下。
“算了,反正古公公也還沒回來,我們就在這裡呆着吧。等你傷好一點兒,我們再走。”
“我就不相信,我們二個大活人,難道還能餓死在這裡,哈哈,我去給你找點吃的。”
透過窗戶,看到顧輕寒神精氣爽,邁着健步瀟灑離去。
側頭,將頭輕輕放在膝蓋處,一雙烏黑的眸子無焦距的遠方。
那眸子裡面一片黑暗,一望無跡,任誰也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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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外。
一個通體冷冰,帶着生人勿近的黑衣蒙面女子踉踉蹌蹌的靠着一顆大樹,粗喘幾聲,手捂着胸部。
手上,背上一大片血跡。不,應該說,但凡她走過的地方,都留下一大步的血跡。
突然,女子眸子一冷,瞬間犀利,擡眸看着前方樹上,那個一臉邪魅慵懶的男子。
挺直背脊,拋卻疲弱,以最佳狀態看着前方的男子。
男子臉上覆着一塊銀色面具,身着深藍錦華。
此時正百無聊賴,仰躺靠在樹上。
手上的玄扇“刷”的一聲張開,輕輕搖晃。
嘴角帶着一抹揶揄。
“怎麼,堂堂清風閣的分堂堂主,居然連一個女皇都打不過,嘖嘖嘖,不知該說是你太失敗,還是那位女皇太厲害。”
“哎呀呀,要我是你呀,早就羞得撞豆腐去了。”
黑衣少女有些無語的看着那揶揄嘲諷的男子。
不理他。
徑自拖着踉蹌的步子離去。
身後又一道邪邪的,慵懶的聲音傳來,“嘿,只要我家親愛的你開口,我就幫你搞定她,如何。”
黑衣少女有些無言,誰是他親愛的,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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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輕狂今天延遲發文了,真的對不起大家,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