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鳳歌應聲,替她拉上牀帳,便走出房門,便看見高真北關切的眼神:“她怎麼樣了?”
鳳歌不動聲色:“血止住了,現在已經睡着。”
高真北看了看兩個房間:“兩位傷患把屋都給佔了,咱們還是下去話吧。”
夏日的雨來得急,收得快,此時已是雲破天開,半邊天空雖仍有幾朵烏雲,卻被太陽鑲上了一層金邊,煞是好看,地上微凹處積起了的水窪,檐上殘留的雨水間或落下幾滴,激起的漣漪,盪漾開。被暴雨淋啞了的知了,被太陽曬乾了翅膀後,又高一聲低一聲的叫成一片。
正是一派悠然的夏日午後景象,只可惜鳳歌並無心情欣賞。
從一大早忙到現在,方纔又是緊張,現在停下來之後,當真覺得腹中飢餓,叫了吃食,鳳歌拿起一塊肉,丟給虎,它叼住之後,徑直往外走,也不知道是不是給哪個相好的獻殷勤去了。
將肚填飽之後,鳳歌方問起高真北是在哪裡遇到金璜的。高真北是在禮部,北燕使節遇害之事,雖與他無干,但他到底是北燕人,關心一下本國同胞也份屬應當,禮部鴻臚寺專司接待外國使節之職,因此他有心去問問,禮部就在離皇宮後牆不遠的地方,他剛從禮部聽了一通套話出來,就看見兩道人影從皇宮高牆之上先後躍出,前一個人就是金璜。
“那個時候,她就一身都是血,一個姑娘家家的,看着實在嚇人。”高真北搖頭道,“這幾天還真是接連出事,到底那毒藥是誰下的,至今也沒有查出來。”
“林青鸞、樑晶晶還有紅芳閣其他的人怎麼樣了?”鳳歌忙問道。
高真北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人沒事,都放出來了,但是,限期離開西夏境,終身不得復入。”
“憑什麼!”鳳歌站起身,想要找嚴震天理論。
高真北不緊不慢將杯放下:“就憑,這是符太后的旨意,到目前爲止,在整個西夏國境之內,還沒有人可以違逆她的意思。”
符太后莫不是瘋了吧?鳳歌皺着眉暗想。
一天時間,發出這麼多道懿旨,難道這是還政給李雲陽之前的最後狂歡?紅芳閣衆人是絕計不會去北燕的,她們哪怕是去東寧,都得從恆國路過,而以她們的身份——逃兵,在恆國被抓住,那就是兵法處置,死路一條。
符太后爲什麼要將他們逼走呢?鳳歌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符太后從什麼人那裡得到了一些信息?
得到了什麼樣的信息呢?
疑團實在太多,鳳歌一時也想不明白,高真北見她那張臉都皺成了一團,笑道:“她們若能回去,對你來,是一件好事。”
“什麼好事?”鳳歌只覺得是天大的災難。
高真北笑而不語,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之後,轉移話題:“這裡可能快要打仗了,你們要儘速離開。”
“打仗?爲什麼?”鳳歌睜大雙眼。
高真北將三個杯收攏在一起:“這,是夏;這,是燕;這,是恆……藥廬自西夏開國以來就獨得燕雀湖之地,得世人百官尊重,幾時吃過這樣大的虧,獨孤懷信想要靠武力與西夏皇室抗衡,當然是找武力卓著的大燕,而不是找恆國幫忙。”
“找恆國有什麼不好!”鳳歌不服氣。
高真北笑笑:“找恆國幹什麼?用愛來感化西夏皇族呢,還是靠賣嘴皮的恆國文人把他們哭感動?西夏人與你們恆國人一樣,沒什麼信仰,除了掙錢,就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讓他們願意爲之付出,還是動手最直接。”
聽高真北的話中之意,便是獨孤懷信背棄了他的國家西夏,向北燕借兵反叛了嗎?鳳歌雖然覺得獨孤懷信這樣就反叛了不好,但是,也很難評價他這樣做是對還是錯。
“原本,大恆也應該有此一亂。”高真北看着鳳歌,“當初劉觥弈若是不願束手就擒,坦然赴死,而是煽動軍中向着他的人一同起兵造反,今日的大恆還不知是誰家天下。可惜,他竟然就這麼死了。”
高真北一面着,一面搖頭:“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真是太蠢了。”
提到寒山鐵騎,鳳歌也不知什麼纔好,只好悶着頭不話。
“他們想的是,一已之私,絕不可動搖江山社稷之本,縱使帝王無情,然而百姓何辜?要受此兵燹之難?亂世人不如太平狗,寒山鐵騎中的很多人奔波一生,就是爲了能讓百姓過上好日。爲了這個目標,他們拋頭顱灑熱血,縱是百死亦無悔。寒山鐵騎的所有人,都願意爲了百姓而死,又怎麼會因爲自己名聲被污,而將百姓捲入戰火?”
鳳歌驚訝的擡起頭,一直都如同影一般跟在她身旁的關林森,竟然主動與高真北話,還了這許多。
“呵呵,有意思,原來你會話的,認識這麼久,總見你跟在她後面不話,連個表情都沒有,還以爲你又聾又啞。”高真北饒有興味地打量着關林森。
關林森的神色已不再是原先那樣的淡漠,他看着高真北:“他們不是蠢,只是有自己堅持的信念而已。”
“你我們大恆人沒有信仰,整日活得昏昏噩噩,不知追求什麼,我告訴你,我們大恆的人,不靠什麼神仙菩薩,也不靠什麼天賜神蹟,我們的信仰是仁義禮智信,是天地君親師,是有所爲有所不爲,是知道什麼叫大義什麼叫尊嚴,每一個人都有自己苦苦守護的堅持和自我,這就是骨氣。我大恆人,自幼修身讀書,他日治國平天下,也不比馬背上的人差!”
鳳歌被他的話驚住了,她從來不知道關林森嘴皮也如此了得,看來她的預感是沒有錯的,關林森絕不是如表面看上去的那樣,他的靈魂深處,有不羈的火焰在跳動。
“哈哈哈!!!”高真北放聲大笑:“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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