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開首飾盒,把安靜的手向上攤開,把盒子放在她的手掌上。首飾盒裡是一條紅寶石項鍊,款式很有年代感。
“這是我外婆的項鍊,傳給了我母親,我結婚的時候,我母親傳給了我,現在我把她給你。”
安靜當然不收。“這我不能要。”
“我沒有女兒,就駿珂一個兒子,我不給你給誰啊?”
喬芳音原本想到結婚那天才把這條項鍊拿出來送給安靜,但今天她太喜歡這孩子了。
安靜把首飾盒放在長凳上,還是沒有要收下的意思。
喬芳音用兩隻拉起安靜的手,捂在手心裡。“駿珂的鑽戒你都收下了,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安,駿珂之前的事情你知道嗎?”喬芳音心翼翼的問。
“嗯,我知道。”安靜對這事有些疙瘩。
“子惠走了之後,我和駿珂的父親都覺得他這輩子在感情上會一直沉寂下去。我們都很擔心,但怕會碰到他的傷口,所以我們都避之不談,連旁敲側擊都很心。”
喬芳音一直用雙手窩着安靜的手,沒有放開。
喬芳音手掌柔軟,手的溫度像是從心頭傳遞出來的。安靜覺得自己有些貪戀喬芳音的手。但聽到她描述吳駿珂爲了嚴子惠這般寂寥,隱隱不爽。
安靜和吳駿珂不同。吳駿珂把他對王錨的糾結和介意總是不加修飾的表現出來。但安靜把對嚴子惠的介懷埋藏在心裡。
“德權也有告訴我,駿珂似乎有動靜了。但卻遲遲不見他自己證實。前不久他回來,他有女朋友了而且會結婚。我和他爸別提多開心了。提着的心也落地了。駿珂和我們提起你的時候,神情喜悅,我看的出他很愛你。因爲只有足夠愛你,他纔會邁開腳步從過去走出來。”
喬芳音着着有覺得安靜的出現讓她欣慰。
“安啊,你可別笑話我。我看到駿珂那麼愛你,心裡覺得兒子要被你帶走了。所以第一次見你,我好像是在亮出身份告訴你,我是駿珂的母親,我是你的婆婆。現在想來,覺得自己挺可笑的。”
安靜覺得喬芳音越來越親近。
“駿珂把你的事情都告訴我們了。我心疼壞了,如果我要是有你這樣一個女兒,該被我寶貝成什麼樣子了,怎麼捨得讓你吃苦。”
喬芳音放開一隻手來摸了摸安靜的頭。
安靜毫無準備,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暖捂出了熱淚盈眶。
喬芳音眼角也泛起了淚光。“後來啊,我就想啊,你從沒有在媽媽身邊長大,受了不少委屈,而且她也很早就走了。我要對你更好,這樣我就會多一個女兒。”
喬芳音的話如同化骨綿掌,安靜彷彿聽見自己的骨頭一根根酥到化掉的聲音,
從長凳拿起首飾盒,喬芳音又把它遞到了安靜的手裡。“你當作媽媽給你出嫁的嫁妝,收下吧。”
安靜與淚點的博弈宣告失敗。輕微眨了下眼睛,眼淚像一彎清澈的溪流淌在臉上。
喬芳音看安靜眼淚流不停,着急了起來。“是不是我又錯話了,提到你媽媽了讓你傷心了?”
安靜一邊搖頭,一邊抹掉眼淚語帶哽咽。“沒有,從來沒有人對我那麼好過。”
“看來駿珂還對你不夠好。”喬芳音放下心來。
“那不一樣的。”安靜很難表達清楚自己的意思。
安靜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淚水。
“收下好不好?”
“謝謝。”安靜收下了喬芳音給的項鍊。
安靜的五味雜陳還沒有退散,看着手中拿着的首飾盒,眼淚又不自覺的流了下來。她覺得自己不爭氣,一個勁的哭個屁啊,但又控制不住。
喬芳音看她哭的傷心,急中生智。“安,我告訴你,我游泳遊的可好了,什麼姿勢都會。我每天在泳池裡起碼就要游上一個多時,你看我這身材都是靠游泳維持的。你會不會游泳?”
安靜淚眼迷濛的點頭。“會,可是遊的不好,只會狗刨。駿珂我遊的太難看了,冷不防下水一定會抽筋淹死。”
喬芳音想哄安靜開心,反倒先被安靜的話樂的花開鮮豔。
咯吱笑了一會兒,喬芳音繼續:“我們婆媳首先就攻破了世界上最難讓老公和兒子回答的問題,老婆和老媽同時掉進河裡先救誰。在我這裡,別駿珂了,我分分鐘就把你先救起來了。”
安靜破涕爲笑,這臉上淚水還未乾透,好一卷東邊日出西邊雨的畫色。
她想,喬芳音和吳駿珂果然是母子,出的話一模一樣,這樣真好。
……
喬芳音把安靜帶進房間話。
吳駿珂和吳德權在書房聊上沒幾句就覺得心神不定。他找藉口去樓下拿喝的,從書房出來。
吳德權左等右等吳駿珂沒回來,覺得奇怪,走出書房看看。
吳德權從三樓書房往下走,看見吳駿珂在二樓喬芳音的臥室門口站着。
沒錯,吳駿珂在偷聽。他的耳朵都快貼到門板上了,可惜還聽不清楚裡面在什麼。他抱怨,家裡又不是保密局,也不是ktv,隔音做的那麼好乾什麼。
吳德權躡手躡腳的走到吳駿珂身後,朝他肩膀拍了一下。
吳駿珂全神貫注的在偷聽,這猝不及防的一下子,他被嚇到。轉過身去,原來是自己的老父親站在後面。
吳德權笑的還有些頑皮。“我的兒子啊,長那麼大我才知道你還會偷聽啊!這麼不敲門進去,聽的不是更清楚。”
雖然是自己的父親,但被他抓個現行吳駿珂還是有些害臊。“我沒偷聽,我去樓下拿喝的想問我媽和安靜要不要喝東西。”
吳德權覺得兒子編瞎話的功夫及不上他工作能力的萬分之一。但兒子什麼就是什麼吧。反正他看吳駿珂什麼都是好的,現在眼看就要結婚了,更是讓他滿意的不得了。
喬芳音臥室門開了,她和安靜走出來。
吳駿珂見兩人眼睛都紅紅的,尤其是安靜紅的更是厲害些,他怕不會是婆媳倆在裡面廝殺過一番了吧。
但他又眼尖的看到安靜手上拿的首飾盒,他記得他見過這東西,是喬芳音的。他時候喬芳音這是她給未來兒媳婦的,他和嚴子惠訂婚的時候,喬芳音都不曾拿出來。現在卻已經在安靜手上了。
喬芳音又拉起安靜的手。“把你老婆還給你,瞧把你急了,我還能吃了她嗎?”
吳駿珂抓過安靜的手。“我哪裡急了。”
“不急,你們兩父子怎麼在我門口站着?”
“是你兒子一個人站的,我可沒有,我剛巧路過。”吳德權表明自己清白的同時,完全暴露了吳駿珂在房門外偷聽的事實。
如果吳德權不是吳駿珂的父親,他到是真的爲會了他不講義氣而瞪他一眼。
“不早了,和安回去早點休息吧。”其實喬芳音是想留他們下來住,家裡就他們兩個空落落的,但又怕安靜還在生疏中,不喜歡。她打消這個念頭,反正來日方長。
吳德權馬上接着喬芳音的話:“嗯,早點休息,別讓我的孫子孫女等太久了。”
安靜如何回答都不對,乾脆不話。
吳駿珂抓着安靜的手用力的緊了緊,一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馬上回家努力的樣子。“好,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吳德權和喬芳音把他們送到車庫,看着他們上車。
安靜看吳德權的嘴角一晚上沒下垂過,擔心他會不會抽筋。
喬芳音站在副駕駛的門邊,頭往裡探了些。“安,工作不忙的時候,我們一起去逛街好不好?”
安靜那能聽到逛街兩個字啊。“好!”
吳駿珂在一旁看着這兩個女人,寵愛的笑容,無奈的搖頭。
車子發動,喬芳音不忘再囑咐幾句。“路上心,開車慢點,多回家吃飯。”
好家常的關照和關心,安靜卻聽着覺得彌足珍貴。
車開出一些距離,吳德權和喬芳音人影漸遠。
安靜打開一直抱在懷裡的首飾盒來看。她也不和吳駿珂話。
吳駿珂開車,時不時看她幾眼。弄不懂安靜是怎麼了,好像變成了花癡一樣,看着項鍊傻傻的笑。
“傻姑娘,控制一下,不認識你的人,還以爲你有多貪財呢,別把口水滴到項鍊上。”
安靜被吳駿珂嘲笑也不在意。“現在這是我的了,我愛怎麼滴就怎麼滴。”
“難怪我覺得你每天晚上對着我都是虎視眈眈,饞涎欲滴的,原來你越是喜歡的,就愛把口水往上流啊。”
“切~”安靜發出不以爲然的聲音。
路口紅燈,吳駿珂停下車,忍不住湊近過去親了安靜一口。
安靜用手背抹着臉,嫌棄的樣子。“都是口水。”
“讓你感受一下,我對你的饞涎欲滴。”吳駿珂沒正經的樣子。
“你們家的遺傳基因真是強大。你看你爸平時在公司,那威嚴,那氣勢磅礴,可是今天我算是見識了你爸的另一面了。再看你的兩副面孔,就不奇怪了。”
安靜確實覺得吳德權今天親切的就像鄰居家的叔叔一樣。沒有平日公司裡那個商場上老奸巨猾的味道。
今天吳德權是吳駿珂和藹可親的爸爸,不是億森的董事長。
回到家安靜脫了鞋就跑回房間還把房間門反鎖上了。
吳駿珂脫完鞋走到臥室門外想開門進去,發現把手擰不動了,他再試了幾下,確定是被反鎖了。“你鎖門幹什麼?”
安靜走到門口隔着門悄聲:“我要把項鍊藏起來,萬一偷入室盜竊偷走了怎麼辦。”
吳駿珂隔門都覺得安靜傻的可愛。“我又不是偷,你藏你的,把我鎖在外面幹什麼?”
“你先忙你的去吧,我一會兒就好。”安靜還是沒打開門
吳駿珂聽見腳步走開的聲音。
安靜從臥室走出來,吳駿珂面對客廳的落地窗站着。
他好像在想事情,很投入,沒有發現安靜從房間出來。
安靜走到他身後,柔柔的貼靠着吳駿珂的背上,兩隻手從他左右側由下往上的搭放在他胸口。
安靜很少這樣主動的柔情萬種。
吳駿珂想轉過身來抱她,安靜不讓。
“別轉過來,就這樣。”
“爲什麼?”
“幸福來的太突然了,會不會更突然的就走了?”
“你胡什麼!”吳駿珂反應頗大。
他顧不得安靜愛怎麼樣的抱着,轉過身來把她擁在懷裡。“看着我。”
“不看。”安靜把臉結實的埋在吳駿珂的胸膛裡。
“爲什麼不看?”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被下了詛咒,或是命數就該獨孤。今天和你家裡人一起吃飯,這樣的家常便飯對我來遙不可及。晚飯後你媽媽把她的嫁妝都給了我,還了好多窩心的話。我覺得好享受,但又覺得不真實,像夢一樣的。我到現在還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吳駿珂聽着覺得心疼,他的雙手把安靜箍到不能再緊了。
“你媽媽她會對我好的,這樣她就多一個女兒了,你我能把這話當真嗎?如果我當真了,是不是會顯得我特別自不量力啊?”安靜問的像一隻在地上覓食,膽的麻雀一樣。
“當然能,我媽可是把她的嫁妝都給你了。我從沒見她拿出來過。你看你平時那麼自信,現在怎麼全不見了?”
吳駿珂雖然沒有明,但安靜領會了其中的意思。喬芳音連嚴子惠都不曾贈與,而今天喬芳音卻送給了她。安靜在這一刻覺得自己有勝出一局,她欣喜但有覺得這樣會不會太罪惡了。
“這和自信無關。感情和工作不同,不是努力就會有的。”安靜又略顯無奈。
“要努力的感情都不是真的,以後你只要負責享受就好。”
吳駿珂的臂彎好像襁褓,讓安靜覺得踏實。她用臉蹭了蹭吳駿珂的胸口。“你心跳的怎麼那麼快?”
“因爲你在我懷裡。”
“你的懷裡我能一直待下去嗎?”安靜對安全感的需求無窮無盡。
“當然能。”吳駿珂的強烈語氣像是在發誓一樣。
“你現在能擡頭看看我嗎?”吳駿珂問。
“不能。”安靜的腦袋抵着吳駿珂的胸口搖頭。
“爲什麼?”吳駿珂想看此時安靜的臉是否如胭脂醉那樣好看。
“因爲開心和幸福太重了,壓的我沒有辦法擡頭。”
“傻瓜。”吳駿珂捧起安靜的臉,兩人額頭貼在一起。如果有人在他們身邊,一定會被他們甜到齁死。
他們就這樣抱着,彷彿這一刻的時光像是買了遊戲裡的雙倍稀有物品掉落卡,一切美好翻倍。
茶几上吳駿珂的手機被調成靜音,屏幕朝下放着隔着玻璃桌面透出一閃閃的亮光。
吳駿珂把頭轉向另一邊,對這閃爍的亮光視而不見,當下除了安靜他什麼都不想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