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鳴嬋發着言,時不時目露兇光的直瞪安靜。
安靜不慌不忙,每每正面迎戰韋鳴嬋的敵意。
何司昭像是在看一場羽毛球賽,隨着她們你來我往的眼神之戰,他的眼睛也不自覺的跟着左右來回轉動。
會議室的氣氛甚是詭異,安靜這一招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威力太過強大,震懾到了每個人心裡。
有人肅然起敬。有人開始擔憂,更有人則是想痛痛快快的看一場好戲。一個會議室裡,牛鬼蛇神,各懷鬼胎。
韋鳴嬋的話音落下了,她手上的文件夾重重的敲在桌面上。
“鳴嬋,商場活動的內容要多種多樣些,這樣才能刺激消費者的購物慾。”
何司昭聽完韋鳴嬋的工作計劃,發表着自己的看法。
“恩,我會和我的團隊多跟進的。”韋鳴嬋坐了下來。
何司昭看看安靜。“曹奇,你們的工作計劃談一下。”
韋鳴嬋等到了機會。“何董,b級商場的招商總經理是那個安什麼的,讓曹奇發言不合適吧。”
安靜覺得曹奇這狗腿子話傳的真的到位。
何司昭有些乏味,怎麼女人吵起架來都是一個調子,話都不帶變的,韋鳴嬋這一開口就和一般的女人是一個樣子的。
“小安纔來不久,工作上應該很多事情沒有上手。”
何司昭總算是替安靜開了回口。
韋鳴嬋直愣愣的看着安靜。“她來我們冠風也有一段時間了,整天在公司見不到她人影,這也不是積極工作的態度吧?不過我聽說她不是很厲害的嘛?億森的精英就這點本事嗎?這從記者會的視頻來看,不是挺有能耐的嗎?”
韋鳴嬋的三連問最終又隱射到了吳駿珂的身上。
安靜站了起來,拿着文件夾走到何司昭身邊,她把文件夾放在他的面前。“何董,你看着。”
何司昭打開文件夾,大致內容過眼了一遍就知道安靜發力了。
安靜走回自己的位子。“我給何董的文件,是我和q&f籤的獨家商鋪租約。除去他們自己的專賣店,他們q&f只入駐我們的商場。”
曹奇不可置信,他和歐芙麗接觸過幾次,這事情談的很懸,歐芙麗幾經刁難,把條件一改再改,到了苛刻的地步。這談判的過程如同破冰,舉步維艱。這安靜用的什麼法子,這纔多久,就搞定了?
韋鳴嬋更是覺得天方夜譚,她不相信。“就憑你說?”
“簽字蓋章的合約就在何董手上,難道我還能做假?莫非韋總質疑的不是我,而是何董嗎?”
安靜的話如箭頭,指引着何司昭看往韋鳴嬋。
何司昭攤開文件夾。“鳴嬋,要不要看看?”
雲霧繚繞的山頂是韋鳴嬋常年聳立的地方,她將別人都置於山腳。但她終究是在蒼穹之下,無論怎麼樣,在何司昭面前她還是有所收斂的。
“何董都說沒問題了。再說了,也不是我的職責範圍。”
何司昭將文件夾又捧到了自己面前。
安靜的手機剛有一條新消息,她看了一眼,她的車已經到了4s店裡。
“既然說到職責範圍,藉由這個機會,我也想明確一下各位的職責範圍。”
“現在是開例會,談的是工作,不是給你談這些的時候!”韋鳴嬋覺得安靜是要拉跑主線了,她不能讓安靜得逞。
“我談的不是工作嗎?你要我和你一樣談工作計劃,我也可以,只是我現在就是想談我提的問題。我要搞清楚,曹奇到底是我手下的人,還是你韋鳴嬋手下的人?”
安靜指着她手下那幾個經理。“那四個東西,我到底能不能用得上,今天給我個準信!”
安靜的用詞一點臉面都不給。那四個經理敢怒不敢言。
何司昭突然間有了觸電的感覺,當然這不是來自對異性怦然心動的感覺,而是另一種道不明白的振奮。
何司昭翻到了文件夾的最後一頁,他看見一個白色的信封夾着,上面赫然寫着,辭職信。
安靜從何司昭的表情上斷定他應該已經看到辭職信了。
“你說話太失分寸了吧!他們都有名有姓的,你這樣說話,太不把人放在眼裡了吧?”韋鳴嬋坐不住了,她裝出一副替人出頭的樣子。
“何董,我的問題能不能現在談?”安靜無視韋鳴嬋,直至矛頭對着何司昭就去了。
何司昭儘量維持着處變不驚,到這一刻他才明白,今天安靜的目標從來都不是別人,只有他!
何司昭合起文件夾。“小安,我們去辦公室談。”
安靜將桌上的東西都收拾整齊放進自己的包裡,她沒在顧何司昭的節奏,只管自己徑直走到會議室門口,開門出去。
何司昭站了起來。“各位等着,我和安總談一下。”
韋鳴嬋仔細瞧着何司昭的臉,她好像看見他英朗的臉上出現了冷峻,她篤信是安靜已經把何司昭惹毛。她以爲等會兒只會見到何司昭一人回來,再也不會瞧見安靜了。
人以羣分,物以類聚。儘管韋鳴嬋看不起曹奇,但始終他們是一條道上的,連得意忘形這回事,也有所統一。
韋鳴嬋跟着站了起來,何司昭剛走出會議室,她也緊跟着走了出去。
安靜走在最前面,何司昭跟在後面,他們都沒走遠,韋鳴嬋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姐夫!”
何司昭和安靜停住腳步,轉過身來看着她。
韋鳴嬋快步走到何司昭面前。“她砸了我的車,這怎麼算?”
韋鳴嬋想着如果何司昭真把安靜開了,她車的帳怎麼算,另外她還想再來看看,安靜兵敗的樣子。
何司昭只能判給韋鳴嬋四個字,俗不可耐!“我不是說會後再說這件事情嗎?還怕她跑了嗎?她跑了,不是還有我在嗎?我賠給你,總可以了吧。”
韋鳴嬋的耳朵裡只聽得見她要聽的話,何司昭說要賠輛車給她,她心花小開。
安靜還站在何司昭的身後,看着韋鳴嬋對着何司昭一臉紅鸞星動的春潮盪漾,她輕蔑的笑了笑。
“何董,可以了嗎?我一早上就吃了幾口蔬菜沙拉,又幹了體力活,現在累的很,站不動。”
“站不動,回家躺着去啊!難道億森的少奶奶只是虛名嗎?”韋鳴嬋的笑容,刻薄且自豪。
安靜厭煩了,韋鳴嬋和曹奇攻擊她的點,簡單粗暴,只對着吳駿珂,一點深度都沒有。
安靜走前幾步。她看着韋鳴嬋。“小姨子。”
安靜轉過頭又看看何司昭。“姐夫。”
何司昭不出幾秒反應過來安靜的意思。他不自覺的後退了幾步,和韋鳴嬋拉開了距離。
韋鳴嬋根據何司昭的動作後知後覺出安靜話裡的含義來。“你齷不齷齪啊!”
安靜的招牌微笑閃現。“用齷齪的辦法對付齷齪的人,爽的很。早上你刮我的車,我就砸你的車。以後也是一樣,儘管來,我奉陪到底,小姨子!”
“你不就是億森老闆娘沒做成,跑這裡來幫人搶……”
韋鳴嬋收住了口,她膽怯的看了一眼何司昭。
何司昭轉過身去。“走吧,去我辦公室。”
看着何司昭離開的背影,韋鳴嬋狠狠的咬了自己的下嘴脣。
……
何司昭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脫下西裝掛在椅背上。
他從文件夾裡拿出安靜夾在裡面的辭職信放在桌上。“小嵐說你像她,果然有她當年的樣子。”
安靜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面無表情的看着何司昭。“我不像任何人,我只是我自己。”
何司昭笑着點頭。“是我失言。”
何司昭把辭職信推到安靜面前。“這是什麼意思?”
“信封上面不是寫了嗎?辭職信呀”安靜把肩上的包放到另一邊的椅子上,雙腿交疊起來。
“你要辭職,大可以就只把信遞給我。爲什麼偏是今天,又是砸了韋鳴嬋的車,又是用這份合同做封面,內裡卻夾着辭職信給我?這合同來的不容易啊,只爲這一封辭職信嗎?這不是化簡爲繁嗎?”
何司昭站起身來,去泡茶。他好像一來就準備着,這一場談話不是三言兩語就結束了,他也全然不顧會議室裡還有人等着。
安靜這纔有功夫看看自己的雙手,她總覺得有點疼,也許是剛纔砸韋鳴嬋的車時,用力過猛了。
“出口氣唄,從我進公司的第一天開始,我也受了不少窩囊氣了。我的人生信條,有仇不報非君子!”
何司昭端着兩杯茶,先遞了一杯給安靜,然後端着茶回自己的座位上。
“韋鳴嬋的車你砸了,可還是要賠的。這仇報的值得嗎?還有這合約,得利的也不是你啊!”
安靜的手有些紅腫,她分別活動着左右手,覺得筋骨應該沒問題。“賠就賠咯,千金難買我樂意!至於這合約,當時我換嵐姐的人情債,反正你們也是一家的,還了你的,就是還了她的。”
何司昭吹了吹滾燙的茶水,他很樂意聽見安靜說他和楊逸嵐是一家的。“真不想再我這幹了?”
“你說呢?何董。”安靜模棱兩可的回答。
“只是因爲覺得自己受氣了就打退堂鼓了?這可不想小嵐口中的你啊!”
杯子裡的茶水終於被何司昭吹都能入口的溫度了。
“何董,激將法對我不管用。況且嵐姐和我的關係還不到那麼深,不是你搬出她來,就能壓住我的。”
安靜說這話不盡人意,更有些冷漠。
不過何司昭只當句氣話理解。
安靜準備起身。“何董,這幾個星期多謝關照了,也算給我人生上了一課。走了!”
何司昭找到一種最合適的笑容,不能多不能少,不能猥瑣,不能牽強。要發自肺腑,要誠意滿滿。
“這關照兩個字,我不敢當。小嵐讓我好好照顧你,這段時間也不巧,工作有點多,沒顧上你,是我疏忽了。”
“是嗎?是嵐姐讓你把我當棋子用的嗎?也是嵐姐讓你把我豎起來當槍靶的嗎?”
安靜的情緒還是那樣的平靜。
楊逸嵐這個名字,出現在何司昭和安靜面前時,明顯是何司昭的軟肋。
“不不不,別誤會,小嵐沒半點這意思。”
“嵐姐沒這意思,那這意思就全是你一人的主意?我們無冤無仇的,何董,你不道義啊!”
“誤會啊!我可真沒有這意思。”事到如此,何司昭打死也不能承認啊。
“我上班第一天,你非常客氣的來樓下接我,爲的就是烘托出我高調的形象來。你是深怕別人不知道我來了,不知道我是你何司昭的人。你讓我招搖過市,到不如說是遊街示衆。不出幾個小時,敵人撲面襲來。”
何司昭搖了搖頭。“你真的誤會了,我這樣做意義何在呢?當初邀請你,我也算得上是三顧茅廬了。而且也對你委以重任,你應該還記得當時我可連試用期都沒考慮過。”
“我和你簽了正式的合同又怎麼樣?制約得了什麼?如果我的工作能力另你失望,大不了調我個閒職,冠風養着那麼多的蛀米大蟲,多我一個閒人又算的了什麼?倒是對於現階段的你來說,這筆生意划算的很!”
安靜一層層的揭示着何司昭的用意和考量。
何司昭漸漸的心虛起來。
“何董,你如果要測試的我的能力,大可以丟幾個難搞的工作給我。用這樣的方法來試探我水深或者水淺,不覺得丟份嗎?”
安靜加大了力度。
何司昭的笑比起剛纔來,顯然有些假了。“我們之間一定是有誤會了。看的出這幾周你受了不少委屈,是我沒交代清楚就出差去了,我們現在可以溝通啊!”
“何董,這樣打啞謎就沒意思了。你這公司都快要姓韋了,難道你不知道嗎?韋鳴嬋會怎麼對付我,你心裡沒點底?就像你剛纔說的那樣,韋鳴嬋的車是不該我賠,你賠纔是對的,沒有你的始作俑者,我今天怎麼會砸了她的車?”
安靜一隻手搭在包上。“公司裡的情況你比誰都清楚,至於爲什麼她能那麼張狂,和你也脫不了干係。我弄不明白,嵐姐和你到底把我找來幹什麼。但,我!安靜!不是隨便能讓人擺佈的人,想要欺負我?先給自己加件防彈衣或者金鐘罩!”
何司昭彷彿看見了安靜身後燃燒起了火團。看來對於安靜,矇混過關是行不通的了。
“我是在測試你的能力,因爲現在公司裡有一個爛攤子,單是有工作能力還不夠,所以……”
“那何董,我通過你的測試了嗎?”
“我很滿意你!”
安靜一把站了起來,背上包。“不好意思,你沒資格做我的老闆!”
何司昭也跟着站了起來。“安靜,留步,給我十分鐘,讓我說幾句,如果你還是堅持要走,我不攔你。”
安靜站着,看着何司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