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逸嵐把椅子拉到穆江的正對面,坐着。“你鬧夠了沒?”
“現在是誰鬧了?”穆江恨的咬緊了上下的牙齒,她咬的太用力,腦袋都輕微的抖動着。
“你不做那些事,我今天會出現嗎?”
昨天同一天接連發生了兩件事,楊逸嵐坐不住了。今天一早開車去了穆江家,正巧看見穆江的車從小區開出。她一路跟着穆江到了冠風。
她給何司昭打電話,何司昭說準備開會了,楊逸嵐就猜想穆江今天一定是要在會上給安靜顏色看了。楊逸嵐在公司樓下的咖啡店裡等着。
算了算時間差不多了,她上樓準備先找到安靜,然後帶着她一起去警告穆江別在玩花樣了。
她纔到安靜辦公室門口,裡面原來已經精彩着了。
“我做什麼了?一切的起因都在你!”穆江的手在摸索着,看有沒有辦法能解開這皮帶。
楊逸嵐麻木的冷笑了起來。“是因爲我嘛?別爲你那些卑劣手段找藉口!”
安靜收到阮清發來的消息:何司昭在門外,同事都被放假,你情況怎麼樣?
安靜回:一時半會兒出不去。
阮清:何司昭好像給王錨打電話,讓他來公司了。
安靜看着手機,眉毛都快就成了團:他神經病啊,叫王錨來幹什麼?早上剛哄完,這下我不是白費功夫了?
阮清:估計是他自己擺不平楊逸嵐,讓王錨來,是爲了把你叫出來,你門一開,不就事情解決了?
安靜回:靠!!!!!!
阮清把最後一個同事打發走了,把手機放回口袋裡。
“楊逸嵐,你我之間到底是誰先動手的?你放開我,你有本事一輩子把我綁着,要不然你看我怎麼弄死你!”穆江瞪大了眼睛,威脅着楊逸嵐。
楊逸嵐懶懶散散的把雙腿交疊起來。“那我們今天就來說說清楚!”
安靜餓的前胸貼後背的,聽見楊逸嵐要說說清楚,這要說到什麼時候去?“我能叫個外賣嗎?餓死了。”
楊逸嵐快被安靜氣瘋了,剛纔一來就和她鬧脾氣,現在又叫餓。
“你辦公室裡沒吃的嗎?先隨便找點,對付着。”
安靜依稀記得辦公室的櫥裡放了些吃的,她站起身來去找吃的。
穆江和楊逸嵐繼續掰扯着。
“楊逸嵐我再警告你一次,放開我!是我對你手下留情!你才活到今天!”
穆江不用照鏡子都能想象出現在她是有多狼狽。
“我耳朵不好,你是說你對我手下留情?”楊逸嵐聽到了一個超級大笑話,忍俊不禁了起來。
“你當年差點把我凍死在冰庫裡,你忘記了?要不是有人把錢包落在了裡面,回來找,我早就死了!”
楊逸嵐的臉遮雲蔽日,漆黑一片。
安靜心頭一沉。她原本以爲只是個閨蜜和師兄之間的三角愛情故事,怎麼差一點就可以改變成情殺懸疑了?
“這是你的報應,如果不是你,我的孩子會掉嗎?”穆江嘶啞的喊着!
安靜再次汗顏。楊逸嵐弄掉了穆江的孩子?哇靠!宮鬥嗎?楊逸嵐給穆江吃了紅花,還是送了一串麝香珠給她?安靜轉念否定自己的想法,按照楊逸嵐的個性,她應該和穆江對打,穆江不敵楊逸嵐,然後才流產的。
“孩子?你那孩子怎麼來的?你有臉說?孩子根本不是何司昭的!你早就打算好了,等你們結婚之後,你悄悄把孩子打掉,就說沒保住,反正結了婚有的是機會懷孕。我只是替罪羔羊!”楊逸嵐的眼睛裡冒出了火星。
穆江的額頭上一層層的冒着虛汗,身體冰冷。“你胡說,你造謠!”
安靜不再找吃的了。她沒有懷疑,也不需要覈實,安靜肯定楊逸嵐說的都是真的。她不知道是該說穆江的做法狗血,還是該感嘆藝術來源於生活。
“我造謠?你知道這事情是誰告訴我的嗎?何司昭親口說的,之所以一直沒有拆穿你,是因爲當幾年後他知道了真相,他父母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他們又一直被你矇蔽,看不清你的真實面目,何司昭不想刺激到他的父母!”
穆江冷到每一寸的髮根,她的嘴脣和牙齒都哆嗦着。她以爲這件事情沒有人知道,沒想到居然何司昭已經清楚了。
“穆江啊穆江,你千萬算計又怎麼樣?到頭來如你心願了嗎?”
“是誰先算計的?你明知道我喜歡他,最後呢?你卻勾引他!”
穆江試圖揹着椅子站起來,但沒有成功。
安靜正聽到興頭上,辦公室的門被瘋狂拍響。“安靜,開門,開門!你們再不開門,我找人把門拆了!”
外面的人在嘶吼着。
王錨的聲音哪怕只是咳嗽,安靜也聽的出來。
“誰啊?”楊逸嵐對王錨的聲音還不是那麼的熟悉,她也沒有預先知道王錨要來。
穆江看到了希望,她已經在盤算只要一出這個門,馬上召集人馬……
“王錨。”安靜走到門邊準備開門。
“你真準備開門?”
“嗯,如果我們不開門,他真的會找人把門拆了的。你放心吧,外面寫字間裡沒人了。”
楊逸嵐覺得安靜揹着她裡應外合。
安靜把門打開,滿頭大汗的王錨衝了進來,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看着安靜。
“受傷沒有?打到你了嗎?”
“沒有,你放心吧。”
何司昭站在後面一些,他心裡五味雜陳。王錨才吼了幾嗓子,安靜就乖乖開門了,看來真的是當家作主的。
何司昭往辦公室裡面走去。
楊逸嵐面紅耳赤的瞪着穆江,也不回頭看他一眼。
穆江就更不用說了,原本打理好的頭髮,現在鬆散的已經看不見體面的痕跡。
手反綁在椅背後,脖子上的青筋爆出。扎到褲子裡的真絲襯衫已經被拉出一半來。
再看穆江腳上的鞋子,兩隻都已經甩出老遠,一雙鞋子分別在辦公室的兩個角落裡靜靜的躺着。
何司昭這一刻,除了難堪也不知如何是好。
“王錨,你帶安靜先回去休息吧。”
這始終是何司昭的家醜,他始終希望給自己多留一些面子。
王錨指着穆江問安靜。“她就是穆江?”
安靜點點頭,特別乖巧的樣子。
王錨本來揣着一大堆的話想說,可是他覺得光是楊逸嵐就夠她受的了。
“我們回家。”王錨揉着安靜的肩膀,轉身準備走了。
“走吧,多走走,說不定什麼時候就不能走了。”穆江的雙手狠狠的抓着扶手,眼神兇殘,咬牙切齒的恐嚇着安靜。
王錨一個轉身衝到穆江面前,雙手掐着她的脖子。
他的這個舉動驚到了所有在場的人,安靜拉着王錨的手。“王錨,你放手,鬧出人命來,你怎麼辦?”
王錨非但沒有放心,使的勁更大了。穆江漲紅的臉,話都不能說了。
“何司昭,你快過來幫忙啊!這樣下去,真要出大事了!”安靜的兩隻手不停的掰着王錨的手指。
何司昭一時間愣住了,被安靜大叫之後才反應過來,他拉扯着王錨。
“王錨,放手,有話好好說。”
“說個屁!你兩個女人擺不平,安靜無故惹禍上身!要是她有個什麼好歹,我這條命也不會長了,還不如我現在就替你解決這個女人!”王錨已經紅了眼。
“王錨,你快放手,不能再掐了,放手啊!”安靜害怕的眼淚不停的流。
何司昭也用着力,但王錨似乎就是要一命抵一命了,力氣大的不可思議。
“我辭職,我立刻辭職,我再也不管這裡的事情了,好不好,王錨,你放手!我們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你難道願意以後每次看到我,就是我給你送牢飯去嗎?”安靜再也沒有辦法了,她的口吻到了懇求的地步。
這一句話如同繮繩,終於拴住了王錨即將消失的理智。他鬆開了手。
王錨的手鬆開了,穆江歪着腦袋大口大口的吸着新鮮的空氣。
王錨的舉動連楊逸嵐都嚇傻了,直到看見穆江如同嗜血的螞蟻那般喘氣,才緩和過來。
王錨指着穆江。“我不是你,玩些陰的。我就是那麼直接要了你的命。今天這些是你之前欠安靜的,你要是再敢動她,我保證你死的難看!”
楊逸嵐都被嚇到了,更別提穆江了。
穆江瑟瑟發抖。何司昭雖然常年將她置於極寒的深淵谷底,但當王錨的手死命掐着她的脖子,竟然第一個上來讓王錨鬆手的是安靜。而何司昭只是站在那裡。
穆江覺得何司昭是不是想她乾脆死了,倒也清靜了?
她覺得她很害怕,這種害怕來自於王錨的暴戾,更來自於何司昭的冷漠。
何司昭把穆江坐着的椅子轉了過來,把綁在她手上的皮帶解開。
何司昭把皮帶放到被移到一邊的桌子上。
楊逸嵐把皮帶扔進了垃圾桶裡。
穆江的手被鬆開了,她的雙手被綁的發麻,一時間好像也沒有恢復自由的感覺,她把手拿到面前看了看。
“穆江,夠了。那麼多年,你不累嗎?”何司昭的表情很落寞,身心俱疲的樣子。
他沒有留着誰,也沒讓誰離開。他拉了把椅子過來坐下,好像站不住的樣子。
不過才幾分鐘,楊逸嵐感覺何司昭一下子老了好幾歲,鬢角剛流過的汗水把頭髮都染白了。
穆江揉轉着自己的手腕。她的手被皮帶綁的很緊,她又用盡全力掙扎,一條條的紅的泛紫的血印,赫然在目。
穆江眼睛失去了聚焦般的看着何司昭。她爲了這個男人,付出了她畢生的陰謀和狡詐,儘管她覺得一切因爲愛,但到頭來這個男人竟然無情到藐視她的生命。
“我和她到底差在哪裡?”這個問題穆江問過何司昭,但她今天還是要再問一次。
“緣分。”這個問題無論穆江問,楊逸嵐問,他始終只有一個答案。
“穆江,散了吧,我們都一把年紀了。你和小嵐鬥了那麼多年,我們也互相冷漠甚至陌路了那麼多年,剩下的人生就不能放對方,對自己一條生路嗎?”
何司昭真的感覺自己累了,楊逸嵐他放不下,穆江他也不想逼她到絕境,何司昭沒愛過穆江,但他知道一切皆由穆江愛他而起,當初是他自己沒處理好,纔會走到今天。
“生路?你們兩個不是挺快活的嗎?”
穆江看了看安靜。“是我主動給你麻煩的嗎?你替楊逸嵐做事,出了問題,找楊逸嵐去啊,找我幹什麼?”
穆江整理着自己被扯亂的頭髮。“一切的根源在楊逸嵐,你們一個個的找我幹什麼?”
穆江移動着椅子,靠近着何司昭。“我們的婚是離定了。我這一輩子也都搭進去了。上次在家裡我說過我離婚的條件了,少一分我都不會簽字。”
穆江舉起手,指着楊逸嵐。“她不給我跪下斟茶認錯,我也不會簽字離婚!”
楊逸嵐從來沒聽何司昭提過原來還有這條。
穆江站了起來。緩緩的分別走到兩個角落裡,拾起兩隻鞋。
她的頭髮被她攏的整齊了些。穆江把另一邊束在褲子裡的衣服也拉了出來。衣着雖不像走進辦公室前那般光彩了,但也恢復了些得體。
“何司昭,對你,我不抱幻想了。從今天開始,我們都不需要再留情面了。我好過不了了,餘生下來的事情,我只要拉着你們一起就是了。”
“穆江……你!”何司昭雖然做了萬全的準備,但不到萬不得已他實在不願意刀刃相見。
穆江走到楊逸嵐面前。“何司昭給你吧,反正那麼多年,在他的默認下,我也撈的盆滿鍋滿的。你猜猜,爲什麼他這樣放縱我?現在我們要離婚了,按照當初的協議,他一半的財產還是我的。錢和股份我都要拿走一半。”
穆江又往前走了兩步。“到時候我把我手上原本的股份,和他給我的那一半統統賣了。冠風?見鬼去吧!你楊逸嵐就把這個空殼子笑納了吧!”
楊逸嵐從來就知道何司昭對她有所隱瞞,但卻不知道具體是什麼,現在她知道了。
楊逸嵐看着何司昭,她在求證。她從何司昭的眼神中看出答案。
“是嗎?那就不要離婚了,你猜你那一半的東西要的到嗎?”
楊逸嵐處變不驚。就算少了那一條皮帶的點綴,她看上去有些消瘦,但卻依然像旗杆一樣挺立,身上那件寬鬆的衣服,就像旗幟一樣穿在旗杆上,招展飄揚,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屹立不倒。
“不離婚,你捨得嗎?這樣你到死都只是個擡不起頭來的第三者!”
穆江不曾想到楊逸嵐會說出這樣的話,她想問問何司昭:看到了,這就是你愛的女人,爲了錢,什麼都可以!
“你失憶了嗎?我在你面前什麼時候低過頭!第三者的頭銜,你給了我,我就好好接着。正如你說的,我們的事情今天才只是個開始!”
楊逸嵐反着逼近穆江。“我和你的事,我們自己解決。你要是再敢牽連到安靜,我扒了你的皮!”
楊逸嵐一把抓起穆江的衣領,把她推到辦公桌上。
看着楊逸嵐面目猙獰的警告着穆江,安靜對楊逸嵐所有的埋怨煙消雲散。
穆江當然不可能順從,又是一番掙扎,嘴裡唸唸有詞。“威脅我?我奉陪。”
穆江雖然不示弱,但她沒再敢提及安靜。王錨確實震撼到了她,在這個世界上從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會爲她如此失控。
何司昭上前幾步,還沒擡起手來勸架就被楊逸嵐呵止。“你是覺得我打不過她上來幫我?還是怕我打死她,上來拉架?”
何司昭知道今天自己的麻煩也不小,現在楊逸嵐正在收拾穆江,等會兒就是他了。
何司昭給安靜使了個眼色。
何司昭的示意中途就被王錨攔截了下來。“你剛纔說過不管了!”
安靜無奈,想着現在這樣楊逸嵐肯定吃不了虧,就沒再出聲。
何司昭詫異,這王錨的地位確實不是一般的高。但他忽略了安靜是因爲緩和王錨的情緒才暫時按兵不動的。
何司昭又想起一個人來,他轉頭看看阮清。
阮清剛纔被王錨嚇的腿都軟了,才緩過神來,何司昭又和她擠眉弄眼的。
阮清心裡惆悵了,這才第一天上班,要不要那麼精彩和驚心動魄啊!
無奈,阮清有職業習慣,老闆給出指令她一定要替老闆解決的。
可是這一時之間她又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
楊逸嵐壓着穆江,兩人繼續喊打喊殺。
阮清把心一橫,反正在場的人做的事,沒一件正常的,她也乾脆不按常理出牌了。
阮清一咬牙,眼睛一閉,撲通一聲倒地。
這一聲,除了穆江被壓着看不見,別人都看見阮清暈倒在地。
“阮清暈倒了。”安靜已經記不得她今天被嚇到幾次了。
“啊呀,怎麼暈倒了?”何司昭也跟着叫了起來。
安靜三步並作一步走到安靜身邊,只見阮清面色紅潤,一點也沒有異樣或者慘白。
“掐她人中,暈倒的人都要掐人中的!”王錨也亂了分寸,只記得對於暈倒的人都要用這個方法。
阮清眼睛緊閉,心裡大罵王錨:掐你妹!
阮清又聽見楊逸嵐的聲音。“是不是太熱中暑了?”
“有可能。”何司昭回答着。
“叫救護車吧!”
阮清不敢睜開眼,只聽楊逸嵐打了120報着地址。
後來楊逸嵐又讓穆江滾了,直到有人翻開她的眼皮用手電筒照她眼睛前,都沒有人再說話了。
阮清的眼睛被光源刺激到了,本能反應讓她再也演不下去了,她睜開眼坐了起來。“怎麼了?”
“你暈倒了。”何司昭給了她一個表揚的眼神。
這一場楊逸嵐手撕穆江的大戲,終於在阮清拙劣的演技下暫時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