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害怕自己昏死在回家路上,王錨晚上八點纔回到上海。她給阮清打了電話,讓阮清來公司接她。
阮清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在電話裡就表現的特別興奮。掛了電話她只用了半個小時,就把車開到了冠風樓下。
安靜上了車,脫掉了鞋子。她覺得只差一步,可能她就要倒在車子門外,上不了車了。
“你是要死了嗎?”阮清看安靜一臉疲憊到癱瘓的憔悴樣。
“嗯,離死不遠了。如果不是你來接我,我恐怕連家都回不了了。”
安靜的頭靠在車窗玻璃上。
“所以,排在王錨後面的人,就是我吧?”
阮清像個小女生一樣,居然因爲這些還感到開心。
“爲什麼是你啊?”安靜打着哈欠。
“王錨出差,御用司機不在了。你就讓我來接你,說明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就是排在王錨之後嘛。”
“嗯嗯嗯,對對對,你比王錨都重要。”安靜的眼皮再往下掉,幾次合上,她又睜開。
“還不可能,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下班高峰,高架上車滿爲患。
阮清說着話,像唱着搖籃曲一樣。安靜的眼皮終究是沒停住,在開開停停的車子上,頭靠着車窗睡去了。
一個急剎車,她被慣性衝醒。
“這人怎麼開的車啊,那麼短的距離還超車。趕着脫胎啊!”阮清指着前面那輛車罵罵咧咧的。
安靜還有些恍惚。“怎麼了?”
“你醒啦?他超我車,差點追尾。”阮清在看機會,想反超上去,然後搖下車窗罵那個司機。
安靜連打了好幾個哈欠。“超就超吧,反正也沒裝上。”
“那不行,你剛纔睡着了,就是被他超了,我急剎車,你才醒的!”
安靜手肘擱在車窗上,手掌撐着頭。“美人,你對我太好了。”
阮清沒工夫看安靜,她還伺機超車。“你現在知道我對你好了吧?”
“美人,你能不能別鬥氣了,我肚子餓了,你好好開車,我們早點回家吃飯。”
“回家吃飯,你還煮的動飯嗎?”阮清聽了安靜的話,放棄了追逐前面那輛車。
“回家叫外賣。我現在只想回家洗澡,換套舒服的衣服,然後坐的四仰八叉的吃飯。”
安靜用手揉捏着自己的後脖子。
“那好,等會兒我叫外賣,你洗澡。”
“嗯。”
安靜嗯完後,又失去了意識。再睜開眼,阮清已經停好了車。
在車上眯了那麼一會兒,安靜感覺好些了。
回到家,安靜直奔進浴室洗澡。阮清點着外賣。
安靜洗完了澡,感覺人好像一下子輕了許多。這一天下來的污濁全都洗去了。
阮清和安靜聊天要麼坐在窗邊,或者是客廳的沙發前的地板上,背靠着沙發,茶几上堆滿吃的。
安靜換了套家居服,頭髮用幹法巾包裹着。“外賣叫好了沒?”
安靜拿了個坐墊在地板上坐下。
“點好了,都是你喜歡吃的。我還點了超大杯的蜜桃奶蓋給你。”
安靜看看阮清。“你今天不太對頭啊!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阮清嘟起嘴。“你不識好人心!我對你一如既往都是那麼好的。”
“嘖嘖~說吧,什麼事情?給你電話的事情,我就聽出來了。屁顛屁顛的來接我。”安靜纔不相信阮清那套鬼話。
“你最近忙的人都見不到,我就住你樓下,都好久沒看到你了吧。今天你終於出現了,我想你了呀!”
安靜嫌棄的皺眉。“注意用詞,讓人家聽到,還以爲我們關係不正當呢!”
“我就是想和你聊聊唄。閨蜜日常互動,增進感情嘛。”
“你打住,我和你和可不是閨蜜。”
阮清不高興了。“你怎麼說的那麼直接啊!”
“閨蜜這詞,現在是一種詛咒。凡是稱呼閨蜜的,全崩了!防火防盜防閨蜜,你不知道嗎?”
安靜餓的是前胸貼後背,她只能把手放在肚子上,頭仰靠在沙發坐墊上,等着外賣。
“不是防火防盜防師兄嗎?”阮清不被安靜列爲閨蜜,她感到有些失望。
“可見,閨蜜和師兄都是個很嚇人的物種。先是師兄惦記着你,對你有非分之想。然後你閨蜜又橫刀奪愛。慘不慘?我今天還聽到一個活生生,血淋淋的真實案例呢!精彩死了!”
安靜想到了何司昭說的話。
“什麼案例?”阮清剛還在失落,一聽有精彩的事情,就把那事給忘了。
安靜百無生意。“我要餓死了,我說不動。”
“啊呀,你說說呀,說着說着,外賣就到了。”阮清心裡癢癢的很。
“說着說着,我就餓死了。我要留着最後一點力氣等到外賣到。”
安靜的手機響,拿起來看了看是王錨。“喂”
王錨:“我回上海了,剛落地。你吃飯了沒,我順路給你帶點吃的回去。”
安靜:“你不是八點纔到嘛?”
王錨:“提早了一班飛機。”
阮清在一邊晃着腦袋,自言自語。“和我說話,就要餓死。和王錨說話就不會餓死了?果然有異性沒人性啊!”
王錨聽見了阮清說的話,他問安靜:“阮清說什麼?誰要餓死了?”
安靜踢了阮清一下。“我要餓死了。我們在等外賣呢!”
電話裡傳來王錨的笑聲。“給我留點,我也沒吃晚飯,等會兒去你那兒吃。我路上看看有什麼好吃的給你帶點。”
安靜:“嗯。”
阮清裝出一副半死不活的口吻說:“啊呦,要餓死了,說不動了,說不動了。”
安靜把手機放在一邊去掐阮清。還沒掐到,外賣到了。安靜聽見門鈴響,火速去開門。她好像是吃了十香軟筋散,現在外賣送來的是黑玉斷續膏。
小半碗飯下肚,安靜感覺終於又一次重返人間了。
“你現在能說說了嗎?”阮清還惦記着安靜剛纔說的那件事情。
安靜挑着辣子雞,打開蜜桃奶蓋。蜜桃的清香,奶蓋冰涼濃郁絲滑。
“你別一有吃的,就不能自拔好嗎?你要吊我胃口到什麼時候啊?”阮清抱怨。
“你要是知道,我這一天都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保證你都不好意思打擾我吃飯。”
安靜回想起這一天,自己都會忍不住叫一聲:哇歐!
“那你說說呀,我心都癢死了。”
安靜夾了一塊梅菜扣肉,合着一口米飯細嚼慢嚥的吃了下去。“我告訴你,你可千萬別說給王錨聽。讓他知道要跟我急了。”
“我保證不說,我嘴那麼緊。”阮清信誓旦旦。
安靜覺得阮清在這個問題上,真的對自己估算有誤,不過算了,今天這些事情,是該找個人一吐爲快。“我今天把韋鳴嬋的車給砸了!”
“什麼!”
阮清一驚一乍的叫了起來,剛夾到嘴邊的辣子雞塊掉了下來。
“砸成什麼樣了?用什麼砸的?”
“擋風玻璃和車窗砸壞了,引擎蓋砸出幾個凹坑出來。王錨上週末買了套高爾夫球杆,放我車裡了,我用球杆砸的。”安靜現在冷靜下來,才覺得她今天很瘋狂。
“你爲什麼砸她車啊?”阮清滿腦子的問號。
“今天不是例會嘛,我一開始是想把車停到韋鳴嬋的車位上,然後故意把她惹毛。誰知道她找不到我挪車位,就把我的車刮花了。”
“不挪車位,就刮花你的車?”
阮清本來就是典型的幫親不幫理,更何況這次是韋鳴嬋有錯在先。
“是啊!她用保安的指甲刀,圍着我的車颳了一圈!你說我氣不氣!”
阮清重重的把筷子敲在茶几上。“砸的好!哪有這樣的人?那麼不講理?她只是何司昭老婆的表妹好不好,那麼爲所欲爲?”
“還有呢……”安靜邊吃,邊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阮清。
阮清的喜怒隨着安靜的講述而變化着。“我的天啊!難怪你在回來的車上,睡的像死過去了一樣。這一天太也刺激了!”
安靜杯子裡的飲料喝到見底,她吸着最後那一點,杯底發出嘖嘖的聲音。“刺激?你要不要體驗一下?”
阮清一本正經的看着安靜。“體驗?好啊!像你這樣多帥氣啊!”
阮清併攏食指和中指,指向前面。“就這樣,指着他,然後口吐蓮花,力挽狂瀾,說的對方啞口無言。我想想都好激動!”
安靜無奈且呆板的眨眨眼睛。“阮小姐,你也是一直見大世面的人。你聽我說這些,你興奮個鬼啊!”
“看到的,和自己親身經歷過是不同的。我整天跟在傅文深後面,不是打字,就是記錄,準備文件,都是些亂七八糟的小事,在會議室裡哪有我說話的份啊!”
阮清覺得自己的工作平淡無奇。
“各司其職,你那些我就做不來。不信的話,你辭職試試,你看傅文深能放了你?”
阮清得意的笑笑。“那倒也是。”
“都快兩個小時了,王錨怎麼還沒回來,我還等着他順路帶的外賣呢?”阮清看了看牆上的鐘。
“快了吧。估計在機場等車要些時間吧。”安靜突然感覺怪怪的,但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勁。
阮清挑動了幾下眉毛。“吳駿珂的招牌還是挺好用的吧?我都能想象得出,你說你背後有整個億森,不怕的話,儘管放馬來試試!我的媽呀!太霸氣了!”
“我也就是隨便說說,嚇唬他們而已!”安靜去廚房拿了個垃圾袋,把茶几上喝光的飲料瓶還有別的一些垃圾先收拾一下。
“嚇唬?你真的去找吳駿珂幫忙,我敢保證,他跑的比兔子還快。”
阮清用紙巾擦着茶几上被弄髒的地方。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找他幫忙的。”安靜把垃圾袋紮起。
“爲什麼呀?ann,你心裡還有吳駿珂嗎?”阮清放低了聲音,她怕王錨隨時會出現聽見。
安靜坐在地上,放直了腿,背靠在沙發上。“如果我告訴你,我完全放下了,你信嗎?”
“那王錨呢?你們中間才差多少?”阮清的問題又細化了些。
安靜不排斥和阮清談這些,她順其自然的思考着自己的想法。“我也不知道差多少,可能就差在我沒放下吳駿珂的那些吧。”
“那總體來說,王錨和吳駿珂,你更愛哪個?”
換作是以前的她,安靜一定會覺得阮清沒了分寸,這種問題她絕對不會回答。
“沒得比。這不能比。”安靜說的是實話。
“怎麼就不能比了?”阮清覺得愛是同一種東西,就和吃飯一樣,總知道哪一道菜更好吃。
“那老周和傅偉連,你更愛哪個?”安靜同問。
阮清張口就想回答,卻遲遲發不出聲音,如鯁在喉。
“看到吧,你也回答不了吧!照說,你和老周分手了,該和傅偉連在一起了吧?可是你有嗎?還是你們又在一起了,你沒告訴我?”安靜看着阮清。
阮清一臉緊張。“沒有,沒有在一起!要是真的在一起了,我肯定第一時間告訴你的。”
阮清看了看窗外,窗子玻璃上映出她和安靜的模樣來。“ann,我們還是能做閨蜜的。”
這阮清還沒放棄對她們關係的定位。
“就一個稱呼而已,你還一直惦記着?”
“那就一個稱呼而已,你還一直排斥着?你就是迷信,我要用科學的方法告訴你,我們之間是不會對撕的!”
阮清較上了勁。
安靜笑笑,湊過頭去,摸了摸阮清的臉。“美人,你還真可愛哦!”
“你嚴肅點,別像個流氓一樣。”阮清邊說邊笑了起來。
“嗯,嚴肅。來吧,快說說你的科學。”安靜還特地坐的端正了些,盤起了兩條腿,直了直背。
“我們的階層差不多,沒什麼落差。雖然我比你好看一點點,但你氣場太強,又反超我。所以我們之間平衡了。”
這樣不該放在臺面上說的話,只有阮清才能說的那麼自然不做作。
安靜歪着腦袋,手撐着下巴,笑的鬆弛。
阮清掰着手指。“我們很多興趣都是相同的。並且我們的脾氣性格,爲人處事,都能取長補短,完美吧。我們完全符合閨蜜之間的核心價值觀!”
安靜笑倒在地上。“核心價值觀?阮清,你現在不得了啊!”
“嚴肅點!你說對不對?”
“對什麼啊?閨蜜之間的核心價值觀是什麼?”安靜坐了起來,眼角都笑出了眼淚來。
“可以羨慕不能嫉妒,互相幫助絕不攀比。對方幸福真心祝福,對方受傷會着急難過。這是閨蜜,要不然都是假冒僞劣!”
阮清說着自己歸納出來的這些。
安靜認同。不過她笑的有些故意的壞。“我們之間爲什麼不能搶男人?”
“得了吧!以後我們生命中會不會出現別的男人,先不談。就說現在的幾個,你兩個,我兩個。傅偉連,你能要?就憑嚴子惠這事,你就把吳駿珂判出局了,更何況傅偉連這種人,還能入你的眼?”
阮清說的是振振有詞。
“那你還糾結要不要和傅偉連複合?”
“所以我們不同嘛!我就是鬼這樣了嘛!”阮清對自己的認識時而糊塗,時而清楚。
“說正題,反過來說吳駿珂。我是駕馭不了這樣的男人。總是覺得他這個腦回路和一般人不一樣。他要是古代皇帝,就是江山社稷爲重,女人獻給什麼大汗,可汗,聯姻的那種。”
“阮清,最近是不是偷偷吃了什麼仙丹了?”
“你什麼意思?”
“我發現你最近聰明瞭。”
“我一直很聰明,就是比你差點而已。”阮清用兩個手指尖比劃這長短,表示她們兩個的差距。
“那你說說,老周和王錨。”
阮清向安靜靠攏了些。“周正就不用說了,那麼多年,你們兩個要是有什麼,還能等到現在?周正看你像男人,你看周正像兄弟。”
安靜表示不滿。“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和老周像一個性別的一樣。憑什麼我就不能看他像姐妹啊?”
“哦呦~反正你們兩個在男女感情上,絕對看不對眼。”
“那王錨呢?你還不是說,如果傅偉連和王錨一樣,你早就毅然決然的重投他的懷抱了嗎?”
“是啊,但是要滿足兩個條件。一,這個人是傅偉連。然後傅偉連要像王錨那樣好,纔可以!王錨那德行……”阮清搖起了頭。
“怎麼了?感覺你對他很有意見啊?你不是還表態站他這邊的嗎?”
安靜看着阮清的態度,覺得好奇。
“是啊,我是站他這邊的。我們不是討論,互相會不會看上對方的男朋友嗎?首先,王錨不是我的菜。其次……”
阮清稍稍組織了一下語言。“其次,我覺得王錨這個人,要麼他愛一個人愛到骨子裡去了,要不然,王錨挺……”
“挺什麼?”安靜追問。
阮清又看了看門口。
“挺什麼呀?你說呀,他又沒回來。”安靜現在才知道吊胃口是一件挺頭疼的事情。
“我怕我說了,他正好開門聽見。”
“怕個屁啊,有你這些猶豫的時間,早就說完了。再說了,你看他開門了,就別說下去了嘛。開門速度還能快過你的嘴啊!快說。”
“如果不被王錨愛到極致的女人,那就很容易被他拋棄。他要麼深愛,愛到命都可以給你。要麼無感,**放縱過後,各走各路。”
阮清聽過王錨以往的風流韻事,也親眼見識過他如何對待程帆。
阮清杯子裡的飲料剩下最後一口,她喝完了,放下杯子。
安靜若有所思,門鈴響了起來,她看看阮清。“誰啊,你還叫了外賣?”
“沒啊,我就叫了這些,會不會是王錨?”
“不是吧,他都是自己開門進來的。”
安靜站起來走到門口,她看了看門鈴的屏幕,果然是王錨。
安靜打開門。“你怎麼不自己開門?”
“給你。”王錨把手裡的東西交到了安靜手上。
那一堆東西都是吃。
王錨拉起安靜兩隻手看了看,然後放開。“我回去了。”
“你不是說要吃飯的嗎?”
“不吃了,累了。我先回家睡覺了。”王錨轉身走了。
安靜提着袋子,一頭霧水。她關上了門,慢慢走回客廳。
她突然驚覺,迅速把手裡的東西發在茶几上。
“怎麼了,你怎麼突然就那麼緊張了?王錨呢?”阮清問。
安靜哭喪着臉。“這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