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芳音一早接到安靜的電話,說今天會來醫院探望她。她歡喜的很,讓琴姐去附近的水果店買水果。
琴姐走遍了醫院附近的水果店,把安靜喜歡吃的都買了個遍。
喬芳音在衛生間裡收拾着自己,其實她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但在醫院住着的這幾天,吳駿珂每天都來看她,所以她乾脆多住幾天。
琴姐在外面整理着,擺弄着水果。
喬芳音在衛生間裡聽見琴姐說話聲,趕忙放下手裡的梳子,猜想一定是安靜來了。
她興沖沖的開門走了出來。“小安,來的那麼快啊,外面熱嗎?……”
琴姐臉色尷尬的站在病房裡,和她說話的人不是安靜,而是嚴子慧。
喬芳音臉上的眉開眼笑,彈指間蕩然無存。“你怎麼來了?”
看到了嚴子惠,哪怕再熱的天都身感涼意。
嚴子惠手裡捧着一束鮮花。“麻煩琴姐幫我插一下。”
琴姐接過花放在一邊。“我一會兒去問護士要給花瓶。”
“你入院的那天,駿珂和我在一起,接到電話匆匆忙忙的就走了。後來聽說沒什麼大礙,但我總想着來看看你。”
嚴子惠說她和吳駿珂“在一起”成功引起了喬芳音的注意,但她不露聲色。
喬芳音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阿琴,給子惠拿把椅子。”
沙發很寬敞,坐三個人都沒有問題,可喬芳音特意讓琴姐給嚴子惠拿椅子單獨坐,就是想和她保持距離。
“你有心了,謝謝。”
“芳音阿姨,這是我做晚輩應該的。”
琴姐把椅子拿了過來,嚴子惠朝着琴姐微笑。“謝謝琴姐。”
“駿珂知道你來看我嗎?”喬芳音試探着嚴子惠。
“我給駿珂發了消息的。”嚴子惠說了句騙人的實話,消息她是發了,可是吳駿珂沒回。她猜測吳駿珂現在在忙,沒空回她,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也已經離開醫院。真要是吳駿珂問起來,她就可以說是以爲他同意了。
而她也沒有對喬芳音說謊話,她根本沒回答過她,吳駿珂是知道的。
喬芳音看了看牆上的鐘。“我身體沒什麼大問題,你們年輕人忙的事多,別在我這老年人身上浪費時間了。”
喬芳音下了逐客令。在她的心裡如果不是嚴子惠的出現,吳駿珂和安靜怎麼會到今天的田地,她一分鐘都不想再對着嚴子惠。
喬芳音還給嚴子惠留着幾分薄面,只是暗示讓她離開,並沒有把話挑明。
“您還是在怪我嗎?”嚴子惠主動挑撥這一層窗戶紙。
她說完後,淚眼婆娑了起來。“芳音阿姨,我知道是我不好,沒有我的出現,駿珂已經結婚了,您怪我是正常的。”
喬芳音是個心腸綿軟的人,最受不了誰來她面前掉眼淚了,不過今天嚴子惠的眼淚卻得不到她的憐惜。
她長長的嘆了口氣。“也怨不了誰,只怪他們自己沒緣分。”
“那也總是和我有關的,我一直都想來給你和吳伯伯賠禮道歉的。”
雖然喬芳音那麼說,可嚴子惠一定得把吳駿珂結不成婚的事往自己身上拉,要不然怎麼能顯示出,吳駿珂就是因爲放不下她而不結婚的呢?
嚴子惠的來意很明確,她要讓吳駿珂的父母知道,只有她嚴子惠纔是吳駿珂的新娘。
喬芳音拿起搭在沙發扶手上的針織外套披在了身上。“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賠禮道歉就免了吧。”
“阿琴,把那些水果也洗了去吧。”
琴姐已經把該洗的水果都洗乾淨了,她懂喬芳音的意思,是讓她接着洗水果的空檔去外面守着安靜,以免遇到尷尬。
喬芳音剛纔從衛生間出來說的話,嚴子惠聽的真真切切的,再看桌上擺的那些東西,一定是等會兒安靜要來。
嚴子惠在考慮,今天是和安靜來個正面交鋒,還是就把眼前的事情辦了?
嚴子惠的淚珠子奪眶,眼淚垂直滴到她放在膝蓋上的手。
“芳音阿姨,你是不是特別恨我?都不願看見我了?我也特別討厭我自己,要不是這些日子有駿珂在我身邊,我都不知道我會怎麼樣。”
嚴子惠哭的可憐,但喬芳音卻想起了安靜。
“子惠,你今天來,真的只是想探望我,和賠禮道歉的嗎?”
嚴子惠心想:那當然不是!她點點頭,特別的小心翼翼,好像深怕自己哪裡做的不對就會惹怒喬芳音一樣。
“既然是這樣,我收到你的心意了,你走吧。”這一次喬芳音沒有任何的婉轉,直接了當請嚴子惠走人。
嚴子惠雙手掩面哭泣。
喬芳音被嚴子惠哭的心煩意亂,一股無名火奔騰在五臟六腑中。她冷冷的問道:“你那時就是用這一套,把我兒子哭去你身邊的吧?”
喬芳音這般說話是嚴子惠沒想到的,在她的印象中喬芳音是一個不輕易表達自己喜惡的人,即便對再不喜歡的人也不會口出惡言。
“事情是像您說的那樣沒錯,可是我不是故意的。當時嚴家父子逼着我做對駿珂不利的事情,他們又要算計駿珂了!我不願意就範,我不想駿珂受到傷害,但我害怕的沒辦法了,纔給駿珂打的電話。”嚴子惠大方承認是她讓吳駿珂當天離開的,可她加入了她對吳駿珂一片炙熱在裡面。
“難道能替你擺平這件事情的,只有駿珂一個人嗎?我也一把年紀了,見過的事情和人多了,談不上火眼金睛,但也絕不會看走眼的。”
喬芳音坐直了身體,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嚴子惠。
嚴子惠低估了喬芳音。“我承認,我有私心,我愛駿珂。對我來說,再次的失而復得,我捨不得放手。”
“那駿珂還愛你嗎?”喬芳音沒有一秒的考慮,馬上反問。
喬芳音的這個反問像一記耳光一樣抽在了嚴子惠的臉上。她差一點就要原形畢露了。“如果不愛我,爲什麼會爲我做那麼多事?如果不愛我,爲什麼在那麼重要的日子拋下她來找我?”
嚴子惠強忍着激動,把本來應該飽含情緒的話說的風平浪靜。
“那就是愛嗎?那是責任。”
喬芳音手扶着沙發的扶手。“我知道你受了很多罪,吃了很多苦。可是這不代表我們都欠了你的。你說駿珂愛你,如果那天你沒說要自殺,他會拋下一切找你去嗎?愛你是什麼?即便你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他也會回到你身邊。”
喬芳音的話一刀刀的割着嚴子惠。
嚴子惠哭到失控。“芳音阿姨,您罵我吧,反正我也習慣了,我從生來就是罪人。只是您要注意身體啊!”
喬芳音緊緊握着沙發的扶手。“這世界上可憐的人不止你一個!”
喬芳音站了起來,指着嚴子惠。“你把駿珂叫走了,你活了!小安爲了你們,生不如死!她錯了嗎?她有什麼錯?小安當時在我面前強忍眼淚的寬慰着我,比起你今天在我面前哭,我要心痛千萬倍!”
喬芳音像是一部跳樓機,她的情緒在慢慢爬升。“你現在倒是輕鬆的來我面前說要賠禮道歉,賠禮道歉有用嗎?能把我的兒媳婦給我找回來嗎?”
喬芳音的腦海裡不停閃過那幾天安靜像是要快油盡燈枯的從晚上坐到天亮,不眠不休的等着吳駿珂。
她不像是在心疼兒媳婦,更像是在心疼女兒。
喬芳音此時的大動干戈是嚴子惠從未見識過的,她更沒想到過,喬芳音提起安靜時像突然間長出了羽翼豐滿的翅膀,展開揮舞,把安靜牢牢的藏在身後,保護着。
跳樓機升到了頂端之後,就是讓人心驚膽跳的下降。
喬芳音拿起嚴子惠帶來的花,丟到她的面前。“我以後都不想再見到你!你對駿珂趁早斷了這份念想,我不會同意你進我們吳家的門!”
嚴子惠看着那一束包裝別緻的花已經躺在了她的腳下,剛纔還是爛漫鮮豔,現在已經是殘花敗柳。
她站了起來。“阿姨,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嚴子惠剛走出病房,喬芳音跟在她身後只伸出一隻手來,把花扔在病房外的垃圾桶裡。
嚴子惠雙手都握起了拳頭,牙齒咬着自己的下嘴脣。喬芳音說的話,好似環繞立體聲在她耳邊無限循環的播放着。
安靜!又是安靜!吳駿珂放不下安靜,連那麼一向溫順的喬芳音爲了她都完全判若兩人!
嚴子惠似乎忘記咬的是她自己,彷彿咬的是安靜,她咬破了皮都沒感覺到。
……
喬芳音氣的沒了法子,只能半躺在沙發上閉着眼睛深呼吸。
這一幕讓剛進病房的琴姐嚇亂了。“太太,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啊,我去叫醫生!”
琴姐拔腿叫要往外跑,被喬芳音拉住。“我沒事,只是剛纔情緒有點激動。”
“別說你激動了,我見了嚴子惠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明明是個活人,怎麼瞧着都是陰氣沉沉的。”
琴姐邊說邊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喬芳音伸直一直手。“阿琴,扶我一把,我得坐坐好,要是小安來了見到我這樣,該着急了。”
琴姐攙扶着喬芳音的胳膊,讓她藉着裡坐直了身體。
“你說,她們兩個不會碰着吧?”喬芳音的心惴惴不安。
“不會,我剛纔在醫院門口等小安,後來看到嚴子惠打了車走了,我纔上來的。”
琴姐去衛生間拿了梳子。“太太,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前腳進來你才梳好的頭髮,怎麼有些散亂了出來。”
“是嗎?”喬芳音用手摸了摸兩側的頭髮,然後又接過琴姐手裡的梳子。
“哎,發生在嚴子惠身上的事情,確實讓人於心不忍,可我怎麼就是對她同情不起來呢?你說,我是不是老了老了,心腸也硬了?”
喬芳音慢慢的梳理起頭髮來。
琴姐一陣長吁短嘆。“那怎麼是你心腸硬?如果你真的鐵石心腸,那你就真的能接受嚴子惠了。反正都是和駿珂過日子的,誰做你兒媳婦不都一樣?但你放不下小安,覺得對不住小安了,所以你才容不下嚴子惠。”
喬芳音面對着鏡子,有些頭髮還始終有些亂,琴姐拿過她手裡的梳子,替她梳。“太太,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喬芳音點點頭。“是啊!剛纔她在我面前哭來着,我這腦子裡,就想着小安那天穿的那麼漂亮,本該那天之後她就是我的兒媳婦了,就是那一個電話,化爲虛有。接着小安一夜夜的坐着等。我這心又像碎了一樣。”
喬芳音在自己的胸口輕輕的敲了敲。
說到痛處,她心裡一陣抽痛,又酸又麻。喬芳音用手抹着眼淚。“我就想啊,要是有哪個男人敢對我女兒這樣我一定要剝了他的皮!可是,偏偏對小安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人,是我的兒子。”
琴姐趕緊的抽了幾張面紙給喬芳音。“太太,你注意身體啊!或許小安和駿珂還能在一起呢?”
喬芳音擺着手。“不可能了。駿珂把小安傷透了。我也是個女人,我懂這樣的感受。當年我和德權之間要不是有駿珂,我也不會原諒德權的。可是小安和駿珂沒有任何紐帶。”
“前段時間,我聽德權說,有人在網上說小安有男朋友了。”
喬芳音揉搓着擦過眼淚的面紙。
琴姐打從心底不信。“網上那些事情能相信嗎?今天說是乖乖的小鮮肉,明天就被朝陽區的羣衆舉報,不是吸毒就是違法亂紀。還有那些什麼明星夫妻,人前相親相愛,過幾天又爆出離婚出軌。”
“再說了,小安又不是明星,又不是公衆人物。上次她和駿珂的事情是有人動了壞心眼,事情都隔了老遠了,是不是老吳先生看錯了呀,把舊聞當新聞來看了?”
琴姐把喬芳音用過的面紙都收拾乾淨。“要不,等會兒小安來了,你旁敲側擊問問她?”
“要問我什麼呀?”安靜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來。
琴姐和喬芳音對看一眼。
“阿琴說你還不來,讓我打電話問你什麼時候到。”喬芳音現編了個藉口。
“我早上起來給你現熬的粥,所以有些晚了。”安靜把手上提着的保溫壺和一個袋子放到了桌子上。
“熱不熱?阿琴給你準備了水果,你先坐下吃些。”
喬芳音拉着安靜的手,讓她來自己的身邊坐下。
“琴姐,你準備那麼多水果,我哪吃的完啊?我一來,就麻煩你,我下次都不好意思來了。”
“怎麼,你找藉口不來看我嗎?”喬芳音裝出不高興的樣子。
安靜也調皮了起來。“是啊是啊,我就是找藉口不來看你。”
喬芳音樂呵呵的用手指點了點安靜的腦門。
安靜覺得喬芳音有些不對勁。“你的眼睛怎麼了,那麼紅,像是哭過了?”
喬芳音揉了揉眼睛。“這裡總歸是醫院,睡的不踏實,可能是沒休息好吧。”
這時,病房的門沒任何預兆的被推開,喬芳音和琴姐下意識感到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