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笙一家被虎頭送到宅子後,雖然心存不滿,但也沒有多抱怨什麼。
杏姨娘把宅子裡裡外外看了一圈,嘴上沒說,但心裡頭是滿意的,秦家在京城的宅院是很小的,她到這裡來,還能分到一個單獨的小院子。
“小蓮,你說她給我們租的宅子都這麼大了,那太守府該多好啊?”杏姨娘跟她帶來的姑娘說道。
“那還用問,肯定得比這裡好!”小蓮笑意盈盈的說道。
杏姨娘長嘆了一口氣,十分的不高興,抱怨道:“你說這叫什麼事?我來親兒子這裡了,連親兒子的家都住不得!阿雋娶的這個媳婦真是太糟心了!”
“她還不是想着,表哥過繼出去了,就不把您當回事了!”小蓮頗有些憤憤不平,“您瞧瞧在城門口的時候,您問她話,她都不搭理您!”
提起這個,杏姨娘又嘆了口氣,撇嘴說道:“她還不是看我是個姨娘,瞧不起我!”
“話不能這麼說啊!”小蓮叫道,“就算您是表哥的姨娘,那也是生了他的人,表哥那樣的人怎麼會不敬生母?我看就是她搗的鬼!”
杏姨娘想起未秋那張漂亮白淨的臉孔,就覺得心裡更堵了,剛住進大房子的喜悅蕩然無存,嘟囔道:“當初是老爺要把阿雋過繼出去的,我也捨不得,可那有什麼辦法?我就是個姨娘,又不能當老爺夫人的家,怎麼能怨上我呢?”
“不過現在不同以前了!”杏姨娘又高興了起來,“我兒子出息了!”
這一路上,她能明顯感受到秦笙等人對她的不同,她再也不像之前那樣是個在秦府裡混吃等死,毫無存在感的姨娘了,她說什麼,秦笙都有聽,夫人也不是高高在上的態度了。
這是爲什麼,都是因爲秦雋出息了啊!她兒子出息了,別人當然得敬着她,供着她了,現在秦笙一家可得靠她吃飯了。
兩人正說的熱烈的時候,前院傳來了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以女聲居多,杏姨娘一聽,連忙拉着小蓮出去了。現在家裡來客人了,她兒子出息了,她不出去主持一下局面,怎麼能行?
光靠姚氏,沒有她這個太守親孃,那是鎮不住場子的!
“這都是誰啊?”杏姨娘一過來,就瞧見了一堆男人女人,老老少少,吵吵嚷嚷,而秦笙一臉的怒色,姚氏則是板着臉,抄着手坐在主位上,一言不發。
杏姨娘心中暗自得意,看看吧,她就說姚氏不行!
秦四太夫人看了眼杏姨娘,起初還以爲這圓潤的胖女人是秦笙家的親戚,便沒當回事,秦家四房的人也沒人接杏姨娘的話。
杏姨娘怒了,擡高了聲音,對身邊的小蓮說道:“這些人都是誰啊?小蓮,叫人去太守府,喊阿雋過來,有人欺負他親孃欺負到家裡來了!”
這一下,吵鬧的聲音瞬間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秦家四房的秦綱媳婦笑了起來,聲音不高不低的說道:“還以爲是誰?三堂叔怎麼叫姨娘出來了!”
“阿雋的娘是我六弟妹,人家住太守府,可不住這裡!”大伯母說道。
杏姨娘再也忍不住了,她明白這些人是誰了,指着自己的肚皮,尖着嗓子叫道:“我是他親孃!秦雋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
秦四太爺看着秦笙,陰陽怪氣的說道:“三侄兒,聽說你也是個讀書人,在京城裡當大官的,咋?擱你們讀書人的規矩,這過繼出去的兒子還能要回去?沒這個道理吧!”
秦笙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四伯,話不能這麼說,阿雋的確過繼到你們家了,可他畢竟是我親兒子,父子天性,再說了,當初我是好心,看不得六堂弟絕後,萬般不捨之下,才把阿雋過繼給六堂弟的,你們不感謝我,我也認了,可你們不能擋着我見阿雋吧?”
他還想讓秦雋安排他和秦譽當官呢!山東發展的這麼好,他是忍不住要分一杯羹的。老子要兒子點東西,天經地義吧!
“誰也沒擋着你見阿雋!”秦四太爺惱了,指着秦笙叫道,“不過我話給你說前頭,阿雋可是我們四房的孫子,你得明白這個,千萬別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來!”
回答秦四太爺的是秦笙一聲冷哼,他來聊州又不是爲了養老的。
秦四太夫人出來打了圓場,笑着對板着臉坐在那裡的姚氏說道:“三侄兒媳婦,你們剛來我們這裡,肯定有不方便的地方,儘管給我們提出來,要是我們辦不了,我們就跟阿雋說,別怕給我們添麻煩!”
“我們到我兒子的地方來,哪有啥麻煩!”杏姨娘連忙說道。
秦四太夫人撇撇嘴,笑了起來,看了看杏姨娘,又看了看姚氏,“喲,不知道的,還以爲這位是秦老三的夫人呢!”
姚氏雖然霸道,喜歡端着架子,讓人捧着敬着,但她比起秦笙,還是要臉的,聽了秦四太夫人這話,當即就漲紅了臉,拂袖走人。反正她心裡頭也明白,秦笙現在要靠秦雋,絕對不會下杏姨娘的臉面的,就像以前,秦笙要靠姚家,捧着她一樣。
“我們走!”秦四太爺冷冷的說道,臨出門時,他又跟秦笙強調了一遍:“不管你們心裡打什麼主意,阿雋都是我孫子,喊你一聲三堂伯,如此而已!”
秦笙則是發揮出了官油子的作風,對秦四太爺的話笑而不語。
回到家後,秦四太爺忍不住焦慮,說道:“這可不行啊,我看秦笙那小子不是什麼好東西!”
“說到底,秦雋也沒給咱們家多少好處!”秦三伯母不滿的說道,“也就阿綱得了個官做,我們家老二現在還在老遠的地方當個小司馬,累死累活的,秦雋就是不願意把他調回來!”
秦大伯母不滿了,說道:“你以爲阿綱那個官當的容易?他辛苦的很,他..”
“狗屁!哄誰呢?阿綱當那個官油水厚的很,每個月就往家裡交那麼點錢,不知道你們大房私下裡吞了多少好處,聽說阿綱逛窯子,都只要頭牌陪..”秦三伯母叫道,一臉的怨氣。
“好了,都別說了!”秦四太爺喝道,“咱家還有幾個孩子攥秦雋手裡,先等等看看,要是秦雋給秦笙父子倆排了官,咱們可不能依他!”
太守府中,未秋陪盧氏說了話,就回了她和秦雋住的西院。
秦雋問道:“母親怎麼了?”
“沒什麼。”未秋猶豫了一下,坦然說道,“就是知道杏姨娘來了,你又不讓他們住太守府,心裡頭有點不踏實。”
盧氏到底不是秦雋的親孃,又膽小懦弱,有這種不安的想法,也不奇怪。
秦雋嘆了口氣,“辛苦你了。”
比起鬧騰的秦笙一家,未秋更關心另一件事,“新皇都登基了,周大人還準備做那件事嗎?”
若是皇上剛駕崩,十歲的太子尚未登基,周刃此時起事,渾水摸魚,倒也沒什麼,可姜澤不等發喪就直接讓太子登基,周刃再起事,那就是造反,名不正言不順。
如果那時皇上發詔書,讓秦雋攻打周刃這個反賊,秦雋就難免被捲入其中。
“我看他是不打算放棄的。”秦雋冷靜的說道,周家爲了今天,做了太多的準備,而那個位置又是那麼的有誘惑力。“現在周家在京城主持局面的是周家二房,也就是周刃的二叔周隆,他不可能什麼都不做的。”
未秋便嘆了口氣,亂世之人,生活朝不保夕,他們一家現在看着日子好,可真當戰爭來了,他們家便首當其衝。
作爲一個母親,她希望孩子們能夠在一個太平盛世裡,開開心心的長大,不求多麼富貴榮華,只要能平安度過一生,她就滿足了。
“別擔心了。”秦雋安慰她道,“便是皇上真要發詔讓我征討叛軍,那也得周刃起事之後,事情怎麼樣還不知道。這事你先放下,還有一個事,我想跟你商量。”
“什麼事?”未秋問道。
秦雋笑道:“是大舅兄的事,他一個大男人,肯定是不願意白吃白住我們的。比起在外面找活幹,我想不如讓他給我幹活。”
陳泰和秦家四房的男人不同,他是個有骨氣的,手腳閒不住的人。
未秋來了興趣,笑道:“你想讓他幹什麼?你不是不知道他這個人,老實厚道,但不聰明,書讀的也不多,認得字而已,來京城之前,他就是個小地主,只會種地收租。”
“別把大舅兄貶的這麼一無是處。”秦雋笑道,“我想讓他做糧運使,總管軍糧和草料的運輸和倉儲。”
未秋一下子就明白了秦雋的意思,糧運使是個十分重要的職位,不需要多聰明的人,要忠心和認真負責,還要熟悉糧草,恰好陳泰就是這樣的人。
“還是算了。”未秋最後搖頭,“秦譽和秦家四房的人還閒着,你把陳泰安排了職位,他們肯定心有不滿,藉機生事。”
秦雋卻說道:“我給陳泰安排職位,是看中了陳泰這個人,他若是個秦綱那樣的混賬,我當然不會考慮他。而且,倘若事事都要考慮他們的想法,那我這個太守就不用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