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昭承認的很爽快,“是我乾的。”
“你,你,你這是要做什麼?”井赫話都說不囫圇了,要說這個家裡誰最不貪財,那就是井昭了,他這個大哥自認高潔,厭惡這些銅臭之物,他要這麼多錢幹什麼?
“你把家裡的財物都給誰了?”井丞相突然開口問道。
井昭依舊跪的筆挺,他沒認爲自己做錯了,之所以做出負荊請罪的姿態,不過是爲了全這父子情分。
“給了該給的人。”井昭說道。
井赫不是傻子,到這會兒上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即就跳腳罵了起來,“什麼叫該給的人?不就是你那個丟人現眼的女兒嗎!是不是她!你,你,你給了她多少?”
“家裡有多少,就給了她多少。”井昭面無表情的說道。
這會兒上庫房裡被捆起來的管事終於被解救出來了,連滾帶爬的跑了過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道:“老太爺,大老爺領了一羣人把小的們捆了,搬空了家裡的庫房……”
井二太太當即就尖叫了一聲,昏倒在了雪地上,她身後的丫鬟婆子頓時亂成一團。
井赫也恨不得昏死過去,家裡的庫房存放着多大一筆財產他是知道的,大哥這個敗家子居然全搬空了,還做出了搜刮女眷妝奩這種下流之事。
因爲井昭沒有兒子,如今到不惑之年了,似乎也沒有納妾生兒子的想法,所以在井赫看來,井家的財產大部分都得是他兩個兒子的,現在井昭把他兩個兒子未來的家產給搬空了,井赫的憤怒可想而知。
“你給她那麼多錢幹什麼?她一個寡婦,有那本事守住那麼大筆錢財?”井赫憤怒的面容都扭曲了,“你信不信不出今夜,我就把她投到大獄裡頭,把錢都要回來!”
就算井家對井清芷所有歉疚,給點錢讓她餓不死,意思意思就行了,像井昭這樣搬空了井家給井清芷做賠禮的,簡直就是給井清芷挖墳!
別說他不放過井清芷,就是老太爺也不會放過她!
“我不信。”井昭看了眼氣急敗壞的井赫,認真的搖頭說道。
井赫差點沒被井昭氣昏在這雪地上,還要跳腳說些什麼,被井丞相揮手趕到一邊去了。
“阿昭,你可知你在做什麼?爲父原以爲你是個頭腦清醒的!”井丞相威嚴的問道,“你實在讓我失望。”
他還以爲多大的事呢,大兒子真是越活越蠢笨了,除了井家,誰能守得住這麼一筆巨大的錢財?等人們都知道陳未秋一個寡婦有鉅額家產,那等於是小兒執金過鬧市,等着被搶吧!
到這會兒上,井丞相也不着急了,反正這些錢財很快就會原封不動的搬回井家,只不過都快過年了,大兒子連外孫都有了還犯蠢,讓他心裡不舒坦。
井昭嘆了口氣,凍的舌頭都有些不聽使喚了,還是握緊了拳頭,說道:“兒子糊塗了幾十年,今天是最清醒的一天!”
“父親,跟大哥這糊塗蛋囉嗦這麼多幹什麼?”井赫惱火的叫道,“兒子馬上帶人去抄了陳未秋的家!”
井丞相也嘆了口氣,目光中透露出來些許假惺惺的悲憫,擺手道:“把東西搬回來就是了,別的等以後再說。”
如今秦雋眼看活不成,那孤兒寡母的欺負起來也沒什麼意思,眼下放過了還能落個慈悲的好名聲,往後的日子還長,孤兒寡母的想怎麼收拾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二弟,你還是別去了。”井昭叫住了井赫,“清芷家裡沒有人,你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井赫呸了一聲,“也是,她得了那麼大筆錢,能有膽子回家裡住?”
“不,你們沒懂我的意思。”井昭凍的發紫的臉上泛起了一絲詭異的冷笑,“清芷她早就不在京城了,她帶着那些財物去巴陵三府找秦懷初了,你不但今夜抓不到她,明夜後夜……也抓不到她。”
井赫半晌纔回過神來,破口大罵道:“你們一個個都瘋了?她一個女人帶那麼多錢去巴陵三府?莫不成還想帶到陰曹地府裡去?想死的話多的是辦法!”
“那些錢,在半路上都會被清芷換成糧食。”井昭慢慢說道,“你們……哦不,我們攔下的那些賑災的糧食都會一顆不少的送到災民手上。”
井丞相牙齒都在顫抖着,分不清是氣的還是凍的,他顫顫巍巍的想擡手指着井昭,卻發現手都擡不起來,只能從氣管裡發出“呼嚕”的聲音。
然而他身邊的下人此刻都躲的遠遠的,唯一在他身邊的井赫忙着跳腳大罵,竟然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異常。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啊!”井丞相顫抖着說完,一頭栽倒了雪地上。
井丞相一倒,井家上下跟塌了天似的,場面簡直不能用亂來形容了,井赫這會兒上顧不得跟井昭打嘴皮子官司,趕緊叫人去宮裡請御醫,又一路護送井丞相到牀上躺着。
直到御醫來了,給井丞相紮了針,說是急怒攻心,要靜養,不可再激怒他,否則可能會有中風的危險。
井赫嚇了個半死,他老婆暈倒他沒在乎什麼,可井丞相要是中風癱瘓在牀上,那井家就等於失去了領頭人,再不幸一點,他爹被他大哥氣死了,那他和井恪得丁憂三年。
井昭是學問人,清高的不可一世,人家不在乎丁憂不丁憂的,丁憂的時間越長,越能彰顯孝名。可他和阿恪不一樣啊,三年過去,黃花菜都涼了,一朝失了權勢,不等太子出手,那些覬覦井家位置的小人們早把他們井家砍個百來遍了!
見井丞相沒事,井昭才鬆了口氣,真把自己親爹給氣死了,他心裡也過意不去。
“你給我出來!”井赫揪着井昭出了屋子,惡狠狠的罵道:“你這不孝子不配守在父母跟前!”
井老太太張張嘴,重重的嘆了口氣,坐在井丞相牀前,轉身背對着井昭。
井昭一把推開了井赫,板着臉出了屋子,他想父親醒過來,肯定不願意看見他,他還是離的遠點好。
井二太太這會兒上終於清醒了過來,聽說公爹要不好了,馬上趕了過來,又聽井赫說了井昭乾的好事,憤怒的哭叫了起來,扯着井赫不放,“二老爺,趕緊派人出城攔下那臭婆娘!不能讓她帶着咱們的東西走啊!”
“什麼咱們!”匆忙趕過來的井大太太不高興了,尖着嗓子叫道:“丟東西的又不止你,不說那些首飾,就是庫裡的銀錢也有我們大房的一份,怎麼,在二弟妹眼裡,那些都是你們二房的,我們大房,還有不在京城的三房人都死光了?”
井清蕙在一旁嗷嗷的哭叫,“二嬸好狠的心,乾脆現在把我們都趕出去好了!”
井二太太撇嘴不搭理井大太太和井清蕙,雖然井大太太是填房,但出身低,又比她年紀小,她從來沒把這個大嫂放眼裡過。至於井清蕙,年紀小又愚蠢刻薄,她更是厭惡這個侄女。
“是要趕快攔下他們!”井赫陰沉着臉色說道,“洛陽太守黃捷是我的人,派人快馬傳書給他,定能搶在他們過洛陽之前攔住他們!”
井昭還是搖了搖頭,微笑着看向了井二太太。
井二太太被井昭看的心驚肉跳,突然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弟妹。”井昭開口了,臉上的冷笑愈發的詭異,“說起來這事實在有些對不住你們夫婦,今晚上我送清芷從家裡出來的時候,碰到了從外頭回來的阿麒……阿麒是個好孩子,如今他跟着清芷一塊去了南邊。黃捷是二弟的心腹,今年秋天才調任洛陽太守,他常出入咱們家,應該認得阿麒,所以有咱們家的井小爺在,你們不用擔心清芷他們過不了洛陽城!”
井二太太品味過來井昭話裡的意思後,哭着喊了聲“阿麒”,接着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
井赫前一刻鐘還火力十足的跟井昭算賬,然而在聽到井麒也被劫持去了巴陵三府的消息後,卻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頹然跪在了雪地裡。
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自己這個小兒子是什麼樣的?從生下來就沒吃過苦,被全家人當成眼珠子一樣疼着,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飛了。如今被劫持去那種鬧饑荒鬧的人吃人的地方,他得遭多大的罪啊?他還有命回來嗎?
“大哥……”井赫淚流滿面,心疼小兒子心疼的手都抖了,恨不得把井昭抽筋拔骨了,“阿麒他是你親侄子啊!你怎麼能對他下的了這個狠手呢?”
井昭看着井赫,一字一句的說道:“二弟,清芷也是你親侄女,你怎麼就能對她下的了這個狠手了?”
井赫被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後抹了把眼淚,從雪地站了起來,狠狠的說道:“倘若阿麒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定要陳未秋一家老小償命!”
“說的好!”井昭冷着臉鼓起了掌,“倘若清芷和她夫婿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阿麒先給他們償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