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井恪說道,“就算崔佑和姜渺是瞎子,那葉希也是瞎子嗎?”
姜澤冷笑,“我哪知道那個葉希是不是瞎子?”
“說的也是!”姜夫人突然靈光一現,叫道,“那個葉希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就在到了遼東之後就病了,我看病的蹊蹺!那病還是陳未秋給治的,肯定就是他們串通好的!”
姜夫人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咬牙切齒的說道:“那個陳未秋早就恨上咱們了,就是趁這個機會要咱們國公府一家老小的命啊!她就是個喪門星,誰碰見誰倒黴……”
“母親!”姜澤怒氣衝衝的喊道,“你說夠了沒有?”
姜夫人也氣的不輕,顫巍巍的指着姜澤罵道:“你是要爲了個野女人忤逆自己的母親?說她是喪門星一點都不爲過!沒進家就把家裡搞的雞犬不寧,要是進了家……”
姜澤沒有接母親的話,轉頭叫了姜能進來,吩咐道:“這幾天世子夫人病的厲害,還是少吃些飯吧,每日只中午送一碗白飯過去。”
姜能立刻應下了,行了禮出去了。
“你……”姜夫人險些暈倒過去,她罵陳未秋,他就折騰她侄女?
姜國公不耐煩的擺手,“婦道人家不懂事,休得多言,下去吧!”
就算陳未秋是個喪門星,人家好好的在遼東,姜家人主動上門去找麻煩,也不怪麻煩纏身。更何況陳未秋對姜澤有再造之恩,又接生出了小殿下,他們再罵人家,真是喪良心了。
井恪看着姜澤,嘆了口氣,忍不住出言勸道:“阿澤,事已至此,你怨誰都沒有用,何必折磨梅柔出氣?”
“井大人日理萬機,忙的很,姜某家中的些許小事就不勞井大人費心了。”姜澤平靜的說道。
自己一堆屁事理不清,還好意思來管他?別人不知道,他和井恪多年好友,還能猜不出來井恪對小表妹王婉貞那點見不得人的心思?
井恪被姜澤噎的說不出話來,看姜國公府的人像是都贊同了姜澤的話,都拿懷疑的眼神看着他,最後憤憤然拂袖而去。
他倒是想撒手不管這事,反正最後追究責任輪不到他頭上,但他要是不管,日後威信何在?
不管井派的人如何亂成一團,太子反正是笑開了花,叫他們牛X哄哄的不把孤放眼裡,遭報應了吧!
八十萬兩銀子哦!雖然不知道怎麼丟的,就算找回來,井派的人也得大動一番干戈,要是找不回來那就更美妙了……
不管如何,井老賊和井小賊這回面子裡子都掉光了,他決定天天去皇上那裡扮演下孝子,和皇上表達一下他也想早日建成月華樓的迫切心情。他真期待着他爹知道蓋樓的銀子變成石頭後,大發雷霆的模樣。喔,那畫面太美他不敢看……
井恪動用了多方力量,頂住了皇上的雷霆之怒,先召集所有沿途護送過稅銀的官員,分開審問,每一個都叫屈,所有人都說和自己無關,他們只是負責外圍的安全,根本到不了裝銀子的馬車旁邊。
等了半個月後,井恪終於等來了姍姍來遲的葉希。
“怎麼回事?”井恪見到葉希後,劈頭蓋臉就問這個。
葉希爲難的說道:“大人,我也想知道怎麼回事。銀子是我看着驗的,看着裝箱的,看着運出盛州的,怎麼到了京城,就成了石頭?”
“裝箱後,運出盛州之前,你有沒有再查看過?”井恪盯着葉希問道。
葉希心裡聳然一驚,面上卻是一片不解之色,“大人,裝箱後就貼上了御賜封條,我們哪能損毀封條?”
井恪心中愈發焦灼起來,這八十萬兩銀子竟如同自己長了翅膀,會飛天遁地一般,連個蹤影都沒有。
“八十萬兩銀子又不是八兩,八十兩?”井恪說道,“全部換成石頭,總有跡可循吧?”
葉希拱手,態度十分的誠懇真摯,“那就得好好盤問下沿途負責押運銀兩的人,這一路上人多手雜,有人心懷不軌想下手,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反正他是要把自己完全的摘出去,絕不能承認銀子還在盛州的時候出了問題。他不過是個普通的寒門弟子,把他全家老小賣上幾百遍也賠不起這八十萬兩白銀。
井恪問不出什麼,失望之下,只得放葉希走人。然而葉希還沒走出井府,就被井家二少爺叫住了。
“哎,那個誰,你站住!”井麒叫道。
葉希也知道這位名滿京城的紈絝少爺,當即站住了,不太明白井麒爲何找上他。
“就是你去遼東的吧?”井麒問道。
葉希說道:“是……”
沒等葉希說完,井麒左右看了兩眼,拉他進了小花園,蹲到了冬青樹叢中。
“你見過陳六月吧?”井麒小聲問道,“就是秦雋夫人的妹妹。”
葉希覺得他現在和井二少爺頭碰頭縮在狹小的冬青樹叢中的狀態略尷尬,而井二少爺顯然沒這個感覺。
“到底見過沒有?”井麒不耐煩了,見葉希半天不回答,便用肯定的語氣說道:“見過了吧?她現在怎麼樣了?別不是嫁人了吧?”
在井二少爺如炬的目光中,葉希回憶了下那個美貌卻兇悍的女孩,半晌才說道:“我不知道,應該沒有吧。”
少年,你的品味好獨特……
“那就好!”井二少爺長舒了一口氣,揮揮手讓葉希滾蛋了。
井恪是真沒辦法了,本來把沿途護送的官員叫過來盤問已經讓人對他頗有微詞了,丟失了這麼大銀子的案件壓到現在也壓不住了。皇上每日上朝只問一件事,那就是他要蓋月華樓的銀子在哪裡。
京城裡已經出了以這個百年難遇的驚天奇案爲藍本的戲摺子,叫鍘右案,大概劇情是前朝一位叫車右的駙馬並下屬江左押運鉅額銀兩後私吞,牽扯了無數無辜的人,最後幸而大理寺有一位包大人明察秋毫,將車右和江左查了出來,當衆斬首。
因爲情節新穎,過程曲折,又添加了宮闈秘聞等一系列人民羣衆喜聞樂見的情節,沒多久就紅遍了大江南北,捧紅了不少角兒。
雖然此右非彼佑,此江非彼姜,但誰不知道這戲暗指的是誰啊!
朝廷內議論紛紛,再加上京城百姓高漲的八卦熱情……別說尚且年輕的井恪了,井丞相都頂不住。
在討債大隊到達京城的半個月後,崔佑和姜渺因爲玩忽職守,丟失稅銀,被罷官,永不敘用,而丟失的八十萬兩稅銀由姜崔兩家出這個銀子。
姜夫人聽到這個消息後,直接撅了過去,醒來後要把姜渺的生母給杖斃了,被姜澤攔了下來。
“這個銀子,憑什麼要我們出?讓那個孽畜死在大獄裡好了,以命相抵了!”姜夫人喘的幾乎說不成話,就算一家四十萬兩,那也相當於把整個國公府幾代人積攢下的基業都給搭進去了。
姜澤嘆了口氣,“母親,便是阿渺死了,這錢我們還是得出,現在出還能留幾分顏面,再等幾日,欽差便要來抄家了。”
“那讓崔家出這八十萬兩,是崔佑那小畜生帶着姜渺去遼東,才惹上這滔天大禍的!”姜夫人堅定的說道,即便她是崔家女,可現在姜國公府纔是她的家,崔家的銀子也不是她的,姜家的銀子可是她的。
“母親說的極是。”姜澤面無表情的說道,“不如母親回外祖家一趟,跟外祖母和舅母商量一下,看她們答應不答應。”
崔家更想讓姜家把這八十萬兩銀子全出了!
在井恪的主持下,一家四十萬兩已經是讓兩家不至於反目成仇的最好辦法了,反正井家是不會出這個錢的。
因爲這件事,井恪被井丞相和井赫訓斥的擡不起頭來。
太子高興之餘,不免遺憾,雖然姜崔兩家大出血,補齊了八十萬兩銀子,可原來的八十萬兩銀子到底是從秦雋手中出來的,不知便宜了誰,他替秦雋感動惋惜。
秦雋回信表示了真摯的感動,表示再給他幾年功夫,一定能攢夠第二個八十萬兩的,請太子殿下放心。
秦雋擬回信的時候,未秋和王婉貞正領着一羣小屁孩在太守府後院看《鍘右案》,咿咿呀呀的唱戲聲和小孩子們的笑鬧聲混成一團。
王婉貞笑道:“沒想到嫂子還會寫戲本,聽說京城那邊這齣戲可紅火了!”
未秋笑眯眯的做了個噓聲的手勢,說道:“可不是我寫的,是人家戲班子自己搞的。”
“我知道,這不是在自己家裡麼!”王婉貞小聲笑道。
晚上睡覺的時候,上演完妖精打架後,未秋摟着秦雋的脖子不放,問道:“你就不怕葉希回去亂說?”
秦雋搖頭,“他比我還怕這事真相讓人知道。”
“我一直不明白,你們哪來的八十萬兩銀子?”未秋問道,遼東是個窮地方,就算這兩年起色很大,就是刮地三尺,也刮不出這麼多錢來。
秦雋嘆了口氣,說道:“從來就沒有所謂的八十萬兩銀子……官庫所有的存銀加起來,也只有五十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