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喘着氣,對氣的臉紅脖子粗的秦三伯母說道:“三嫂子,你回去吧。我算看出來了,你們從沒把阿雋當成是自家的孩子,沒一個盼着他好的。也怪不得阿雋和未秋同你們不親,你們就沒個長輩樣子!”
秦三伯母臉漲的更紅了,梗着脖子叫道:“六弟妹,到底是誰不把誰當一家人啊?你現在跟着小九吃香的喝辣的,就不管我們了,站着說話不腰疼!當年要不是我們一家養大了他,他現在能當太守嗎?養這麼多年都白養了?”
盧氏氣的眼前一陣陣的發黑,論嘴皮子功夫她肯定是說不過伶牙俐齒的秦三伯母的,心裡乾生氣,嘴上卻說不出來。
早有僕婦去叫未秋了,領頭的僕婦直接拉着秦三伯母出去了,高聲叫道:“我們太守大人給家裡的祖父祖母蓋了大宅院,還安排族裡的兄弟當了官差,這事兒擱聊州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怎麼在三老夫人眼裡就成不管你們了?到底誰是白眼狼啊?”
“說的好!”未秋喝道,沉着臉進了院子,看着氣的臉色煞白的盧氏,她也氣的不輕,盧氏要有個三長兩短,秦雋就得丁憂,損失不是一般的大。
而且盧氏是個善心人,未秋希望她能在太守府安享晚年。
“還不快去請大夫!”未秋吩咐道,等僕婦應下後,又囑咐了一句,“多請幾個!”
秦三伯母尷尬的笑了笑,面對未秋她還是有些怵的,看了眼盧氏,囁嚅道:“侄媳婦,你娘她沒事,哪那麼金貴,動不動就請大夫的?”
“我娘怎麼就沒那麼金貴了?”未秋冷笑了一聲,“人家是太守大人的母親,可不是你這樣不金貴的人能比的!”
“你怎麼說話的?我好歹也是你的長輩,你也得叫我一聲三伯母的!”秦三伯母跺腳道。
未秋上前給盧氏拍背順氣,冷冷的看着秦三伯母,說道:“我醜話跟你說前頭,你要是把我母親氣出個什麼來,我叫你一家倒黴難過!”又吩咐院子裡的僕婦,“你們回家的時候都跟親朋好友說說,就說秦家四房的三太太三番五次的要錢要東西,把秦大人的母親給氣病了!”
“胡說八道!你這是造謠!”秦三伯母激動的叫道,氣的直跳腳。
“你都來攛掇我母親休了我了,我造你兩句謠怎麼了?”未秋冷笑了起來,擡高了下巴,輕蔑的說道:“回去警告三房的人,出去的時候小心點,千萬別落了單,否則就可能再也回不了家了!”
秦三伯母傻了眼,回過神來叫道:“你想幹什麼?我告訴你,我這就回去告訴你祖父祖母,叫他們來收拾你!”
“那你還不趕快回去!賴我這裡幹什麼!”未秋豎起眉頭,喝道,那架勢頗有幾分太守夫人的威嚴和凌厲。
秦三伯母是不想走的,但再留下來,一是懼怕未秋,二是沒意思,只得冷哼了一聲走人,臨出太守府時,瞧見僕婦們領着好幾個大夫進了府,僕婦們還跟大夫小聲說着秦三老夫人把老夫人給氣病了的事,險些把她氣的暈過去。
經幾個大夫看過後,都說盧氏沒有大礙,只是急怒攻心,一時喘不過氣,有的大夫說不必吃藥,有的大夫開了補氣的調養方子。
其實未秋知道盧氏無礙,不過大夫還是要請的。
送走大夫後,盧氏握着未秋的手,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沒啥事,以後就不必給我請大夫了,讓人家白跑一趟……”
未秋嘆了口氣,勸道:“以後三伯母再來,你就推說不舒服,不見就是了。即便是見了,也別跟這種人置氣,不值得。”
“我都知道。”盧氏點頭笑道。
折騰了這麼久,盧氏也累了,未秋服侍她躺下睡了,就出來了。她和秦雋住在西院,茜茜正坐在檐下縫一隻荷包。
瞧見未秋過來,茜茜連忙放下針線迎了上去,笑嘻嘻的摟住了未秋的一隻胳膊,說道:“娘,你過來看我繡的蘭草!”
“這是阿衡問我要的,他說想要蘭草的荷包裝彈子的!”茜茜小聲笑道。
“真漂亮!阿衡肯定喜歡。”未秋真心實意的稱讚道,論女紅,茜茜都比她強。
茜茜收起了快要完工的荷包,靠在未秋胳膊上,嘆了口氣,說道:“要是咱們還在遼東就好了!曾祖父他們真是太討厭了。”
未秋摸了摸茜茜的腦袋,笑道:“這世上哪有人過的總是順心順意的?相比起別的人家,我們一家子已經夠平順了。”
她來到這裡這麼多年,認識的女人中過的最順心的應該就是六月了,魏廷寵着,上頭又沒長輩壓着,又是魏氏地位最高的宗婦,六月可以在家裡橫着走。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傻人有傻福?
雖說魏廷接近她的目的不算單純,但就六月那簡單的性子而言,這樣的生活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秦三伯母回去後,直接跑去秦四太爺和四太夫人跟前好一通哭訴,把未秋從頭髮梢罵到了腳後跟,然而她罵的嘴都幹了,卻沒人搭理她,也沒人接她的話。
“回去吧!”最後秦四太夫人疲憊又難過的擺手道。
秦三伯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說什麼?這事就這麼算來?就讓那個陳氏騎到咱們頭上作威作福?”
這會兒上,秦家四房的幾個孫媳婦哭哭啼啼的跑了進來,七嘴八舌的跟秦三伯母說,就在她去太守府的時候,家裡每一房都出了一個重孫子,被秦雋送去京城讀書了,至少半年才能回來。
秦三伯母再次傻眼了,想起心愛的大孫子,急的恨不得跑出城門把人攔下來,叫道:“你們就叫他把人帶走了?”
“我們能有什麼辦法!”秦綱媳婦不高興的叫道,“九弟先把阿綱他們叫出去喝酒,回頭就來要人,要是我們不放人出去,他就把阿綱他們送到涼州去,我們只能放孩子出去讀書了……都說三伯母是個能耐人,只可惜怎麼就沒在家,要是在家,我們這羣老弱婦孺也不至於叫秦雋欺負!”
“可,可這世道這麼亂!去京城得經過亂匪的地盤,那怎麼行!”秦三伯母急的直哭,感覺馬上要和大孫子天人永隔了。
秦四太夫人發話了,“放心吧,我琢磨着老九隻是嚇唬嚇唬我們,肯定不會把人送到京城的,聽他那意思,要是我們不去打擾他,他就把孩子們送到衡陽書院,要是我們還去,他就把孩子往京城送……能讀書是好事,要是家裡能出個有能耐的,也不至於處處依仗秦雋那頭白眼狼!”
晚上,秦雋帶着未秋去了秦衡那裡,檢查秦雋這段時間來的課業。
“字寫的有進益,都要比爹爹寫的好了!”秦雋誇獎道,拿筆圈了幾個寫的不錯的字來。
秦衡微微有些得意,笑道:“是照小姨夫給我的字帖練的!”又小聲跟未秋說道:“小姨夫家裡總有好東西!”
未秋笑着點了點他的鼻尖,說道:“那練完後記得還給人家!”
魏家是延續了幾百年的世家大族,珍稀的字帖古籍這種東西自然少不了收藏。
“我知道的。”秦衡點頭道,又問秦雋,“爹,你真的把秦歡和秦昌送走了嗎?”
秦歡是秦大伯的孫子,而秦昌是秦三伯的孫子,一個十歲,一個十二歲。
秦雋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你是不是又想去欺負他們了?”
“沒,就是見他們走了,挺想念的。”秦衡狡黠的笑道,表情還帶了點遺憾。
回去的路上,未秋問道:“你說他們能學好嗎?”
他們指的是被秦雋送去衡陽書院的秦家重孫們。
“學不好就不讓他們回來。”秦雋冷哼了一聲,他受夠了被秦家四房長輩們三天兩頭來鬧的日子,這次絕不會手軟的。
未秋忍不住吐了吐舌頭,暗道這次秦鬍子是真生氣了,又問道:“秦衡會欺負秦歡和秦昌?那兩個孩子都比他大,比他高啊!”
“別小瞧了你兒子!”秦雋嘆道,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憂愁,“這麼大點的人就知道領幾個小夥伴埋伏在路上,把那倆人套麻袋一頓胖揍了,那兩個孩子見了秦衡就躲,被打的狠了,也不敢跟家裡說。”
“他打這兩個人做什麼?”未秋問道。
秦雋看向了未秋,笑道:“你以爲呢?還不是爲了給他娘出口氣?”
未秋頓時一顆心像是被泡到蜜罐裡,甜的不知道東西南北了,然而理智尚在,說道:“這可不行,你得好好管教管教他,哪能欺負人啊!”
關鍵還是欺負比他大的男孩,未秋不是心疼被打的秦歡和秦昌,而是她怕自家兒子吃虧!
秦雋見左右無人,親暱的颳了下未秋的鼻子,帶着若有若無的醋意,說道:“孩子們心裡都向着你呢!”
茜茜和秦衡兩個人知道了秦家四房欺負未秋的事,嘴上雖然不說,心裡頭可都記着呢,變着法的給自己母親出氣報仇,叫他這個當爹的都有些吃醋了。
未秋就得意的笑了,撫摸着秦雋的臉頰,感嘆的說道:“看到阿衡和你長的那麼像,我就忍不住會想,你小時候會是個什麼樣子……”
“我和他比不了。”秦雋搖頭,微微的嘆息。
秦衡有父母姐姐寵愛着,有優越的環境,而他什麼都沒有,只有一顆還算驕傲上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