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四太爺瞪大了眼睛,隨後兩眼一閉,和四太夫人一起,暈倒在了地上。
女眷們和孩子們嚇的哇哇大哭,秦三伯和秦五伯自顧不暇,沒人理會雙雙暈倒在地上的秦四太爺和四太夫人。
秦雋握着還在往下滴血的劍,轉過身,看向了秦三伯,秦五伯還有秦大伯的兒孫們。
幾個人被秦雋那冰冷的視線盯的渾身發抖,不約而同的給秦雋跪下了。
“阿雋,不關我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啊!”秦五伯先顫抖着笑道,“你忘了,你小時候,你剛來聊州那年,我還給過你見面禮!”
秦三伯也慌忙叫道:“我也不知道,都是大房搗鬼,我要知道他們敢這麼吃裡扒外,我,我一定跟你說的!”
“也不關我們的事啊!”秦大伯的兒孫們痛哭流涕,一個勁的給秦雋磕頭,“都是老八那個混賬東西搞出來的,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啊!他想發財,他想當大官,我們可沒這個想法啊!”
“你們有沒有害我之心,我會仔細的查出來。好好看看他們兩個死無全屍的下場,要是想走他們的老路,我這個做侄子的,親自送你們上路。”秦雋一字一句的說道。
秦三伯和秦五伯冷汗浸透了後背,秦大伯的兒孫們顫抖着抱在了一起。此刻已經夕陽西下,秋風清冷,光線在秦雋臉上投射出了一圈圈模糊的黑影,配着他肅殺的面容,染血的長劍,儼然是一個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殺神。
秦雋帶着盧炳等人走了,臨走前派人把守住了秦家四房的大門,並貼上了封條。沒有秦雋的許可,誰都不許打開這扇門。而秦家四房的人要敢翻牆逃跑,格殺勿論。
路上,盧炳對秦雋看了又看,最後忍不住說道:“表哥,你以前不是說絕不殺老弱婦孺的嗎?今天算是破例了。”
秦大伯母再怎麼可惡,也是個女人。
秦雋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現在想想,之前那些話,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假仁假義。”
人越長大,越反省過去,就越能發現過去的幼稚和可笑。倘若老弱婦孺要殘害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也不得不放過他們嗎?
他剛到京城時,躊躇滿志,仗着有幾分身手,想要幹一番大事業,最好少年成名,建功立業,步步高昇,風光無限,萬人景仰。
當他做了一個小小的守門校尉,飽嘗了世態炎涼,受盡了挫折打擊,他便想安安穩穩的和未秋過一輩子,當個普普通通的小人物,過着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小日子。那時的他覺得以前的他太浮誇了,不切實際。
可事實告訴他,這樣的他在未秋被召入皇宮,爲姜良娣接生時,他除了能和妻子共同面對風險,一同赴死外,什麼都做不到。那時的他痛恨着自己,太過無能爲力。
他得到機會做了遼東太守,想要做一個忠臣,一個純臣,不過把他當棋子的太子殿下給了他當頭一棒,真到了生死關頭,除了妻子,誰還願意拼盡全力救他的命?那時的他反思着自己的愚蠢,發誓以後不會再重蹈覆轍。
來到聊州後,他想擁有自己的勢力,招賢納士,禮下於人,就算嘴上不說,他內心是想把自己打造成一個仁義高大的人,所以他對秦家四房多多忍讓,就是這樣的虛僞,這樣的假仁假義,連累了他的妻子和孩子,差點鑄成大錯,他悔恨的無以復加。
二十多年前,他還是個被父親拋棄的孩子,滿心的惶恐不安,在那些名義上的親人手下膽戰心驚的討日子。人總是在挫折中長大,挫折和反省成就了今天大權在握,冷靜穩重的秦雋。
今後要如何,他心中已經有了定論。
擋我者死。
回到太守府不久,下人稟告說秦雋派去監視秦家四房的人回來了,之前之所以遲遲不來,是因爲他去追逃跑的秦綱,如今人已經抓到,綁了過來。
“稟大人,卑職一直帶人在秦家宅院附近監視,秦綱今天一早就出門了,原本是不足爲奇的,可他快中午的時候回來了一次,神色慌張,還不進家門,躲在門口打探,看到秦家大老爺和大夫人也在門口張望,他立刻尋了空子溜走了。卑職以爲他在外面惹了事,就一路跟着他,沒想到他直接出了城,是要逃跑。”監視秦家的人說道。
秦雋點點頭,誇獎道:“你做的非常好。”
下屬立刻喜出望外,秦雋極少夸人,他若是開口夸人了,那必定說明這個人十分出色,被提拔是分分鐘的事情。
“都是卑職該做的。”下屬謙虛的說道。
“可問出來什麼了?”秦雋問道。
下屬說道:“問出來了,周昱小賊勾結上了秦綱,給了他不少錢,還許諾帶他們一家去京城,封他當千戶侯,要他幫忙擄走夫人,秦綱不但安排人監視夫人的馬車,跟着他們一起去了夫人上香的普覺寺,還指認了一名僕婦裝扮夫人。他說後來周昱沒擄成夫人,換了另一個比夫人更讓周昱滿意的人,但周昱翻臉不認人了,不願意帶他去京城,扔下他走了。他沒辦法,知道您遲早查出來是他乾的,便想回家拿銀子逃跑,臨到家門口,又怕和秦大老爺他們一說,人多跑不快,就撇下了父母兄弟孩子,自己跑了!”
說到這裡,下屬都忍不住鄙夷的瞪了眼縮在地上,被捆成糉子的秦綱,人渣啊人渣!
秦雋讓下屬先下去了,看着在地上嚇的發抖的秦綱,輕聲說道:“原來你還是怕死的,我以爲你有膽子投靠周昱背叛我,是不怕死的。”
秦綱涕淚交加,奈何被堵住了嘴,說不出話來,只拼命的朝秦雋搖頭,想要秦雋饒他一命。
“想求饒?”秦雋問道,“晚了!”
陳泰上前,拿出了秦綱口中的帕子,憤怒的說道:“我妹子待你們不薄吧?你爲何要加害於她!”倘若未秋被周昱擄走,就算後來救回聊州,也名聲盡失,簡直比殺了未秋還殘忍。
秦綱面如死灰,不吭聲。
陳泰惱怒的一腳狠狠踹了過去,把秦綱踹的在地上翻了個個。
秦綱叫道:“這還用問,要不是陳氏,有你在我面前囂張的份?”
“還敢胡說八道!你們家大宅院住着,成羣的奴僕用着,還要如何?”陳泰罵道。
秦綱看了眼秦雋,放軟了態度,底氣不足的說道:“這其實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願意幹這樣的事,都是被逼的!”
“誰逼你了?周昱可沒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休得狡辯!”陳泰問道。
“是我和阿雋的祖父祖母!是他們逼我這麼幹的!”秦綱叫道。
盧炳冷笑了一聲,抱着胳膊涼涼的看着他,說道:“還問什麼,直接拉出去砍了就是了,滿嘴胡說八道!”
“真是他們!”秦綱哭了起來,“是他們一直說九弟妹不好,總是說九弟妹的壞話,九弟跟咱們不親,都是九弟妹使的壞,九弟妹一心只向着孃家人,有好處不給我們,只往孃家那麼摟,不知道把九弟掙來的產業往外扒拉出去多少了。祖父祖母不止一次說過,要是九弟能換個媳婦就好了,還逼着我們想辦法讓九弟換個聽話孝順的媳婦..”
秦雋冷冷的問道:“所以你就想出了和周昱勾結,綁架我夫人的主意?”
秦綱一時無語,想不到怎麼辯解,過了一會兒才叫道:“九弟,這事我跟你大伯和大伯母商量過,也是爲了你好.。。我爹孃肯定跟祖父祖母說了,他們一定同意我這麼做,你不信帶我回家,問問我爹孃還有祖父祖母!”
盧炳樂了,說道:“你爹孃已經走了,問不成了!”
“走了?”秦綱面容一瞬間就扭曲了,看着周圍挎着刀劍要置他於死地的壯實漢子們,他落網了,知情並參與此事出把力的爹孃卻跑了,他憤怒的咒罵了起來,“這兩個老不死的東西,竟然揹着我溜了!死了沒人埋的老貨!”
秦雋等人厭惡的看着還在不停的咒罵自己親生爹孃的秦綱,覺得秦綱有句話算是罵對了,秦大伯和大伯母確實是死了沒人埋,沒有秦雋發話,兩個人的屍首只能爛在秦家四房的院子裡。
秦雋覺得這一切簡直荒謬到了極點,他怎麼都想不到他的妻子不過是爲了維護他而已,竟然如此遭受痛恨,因爲他而承受這些意外之災。
“閉嘴!”秦雋雙眼噴火,臉色鐵青。
秦綱立刻識趣的閉嘴了,小聲說道:“九弟,你帶我回家找祖父祖母,咱們把這件事說清楚,我也是看不得兩個老人整天爲你擔心..”
這會兒上,下僕隔着房門稟告道:“大人,秦家四房傳來消息,四太爺和四太奶奶不活了,要上吊,還說..”
“還說什麼?”秦雋冷笑着問道。
下人心一橫,竹筒倒豆子般說道:“還說他們要死了,就是被您給逼死的,叫全天下人都知道您畜生不如!連長輩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