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路白笑眯眯的擺手,“不怪不怪,我老頭子一個,又不是什麼稀罕人物。陳娘子,你以後天天就在這裡接診了?”
未秋點點頭,“我們回老家前,我都會在這裡的。”
“那就好。”竺路白笑道,“不介意老頭子我來看看你這新鮮手藝,偷個師什麼的吧?”
未秋連忙說道:“竺大夫肯來指導,我就感激不盡了。您這麼說,是叫我無地自容了。”
竺路白慈愛的伸手拍了拍未秋的肩膀,哈哈笑着走了。
“姐,這老頭可真怪啊!”六月看着竺路白遠去的背影,跟未秋咬耳朵。
未秋笑着擰了下六月紅彤彤的臉蛋,說道:“你不懂,這叫大牛風範!”大凡牛氣哄哄的大夫,哪個沒點怪癖,這個竺路白脾氣算不錯的了。
第二天一早,未秋和六月剛到集市不久,竺路白就過來了,有病人來時,他就笑眯眯在一旁看着,時不時和未秋討論幾句。正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竺路白簡單的幾句提點,就能讓未秋受益匪淺。
與其說是他來觀摩學習的,不如說是來指點未秋的。
不到中午未秋和六月就回去了,今天是三月十五,茜茜的週歲生日,她這個便宜娘怎麼也得回去給女兒過個生日。
然而等她進門後,就愣住了。
秦雋正抱着茜茜站在院子裡,旁邊還站着一個高高壯壯的年輕男子。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未秋驚訝的問道。
秦雋哄着懷裡的小肉糰子,淡淡的說道:“祝家人說的。”
“那你來做什麼?”未秋問道。
這會兒上祝氏和陳方聽到聲音,從竈房裡出來了,看到未秋後祝氏有點尷尬的說道:“秋兒,秦公子說他來給茜茜過週歲生。”
秦雋把懷裡的茜茜遞給了一旁的年輕人,讓他帶着孩子先去別處玩,對未秋說道:“你當真打算回汴州?”
“哎,是啊。”未秋遲疑的說道。
秦雋不可置否,解下背後的小包袱遞給了未秋,說道:“給茜茜的。”
未秋接過包袱,入手感覺沉甸甸的,打開一看,黑色的布上躺着一個金長命鎖和一個金瓔珞圈。
長命鎖上還刻着長命百歲的字樣。
不錯,不錯!沒想到秦雋這麼懂事,還知道給點撫養費。未秋笑的眼都眯起來了,看着金子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心情好的不得了,雖然金瓔珞圈有點大,茜茜現在戴不了,不過等五六歲的時候應該就能戴了。
“多謝了!”未秋笑眯眯的向秦雋道了謝,態度好的不得了。
大約是她難得有這麼好臉的時候,秦雋看到未秋的笑臉時,明顯怔忪了一下,看着她笑彎的眉眼,紅脣邊顯出的兩個梨渦,陽光下甜美明豔,又有幾分天真,讓他不自覺的跟着也抿出了一絲笑意。
這還是陳未秋知道他是誰後,頭一次這麼毫無芥蒂的衝他笑這麼開心。
秦雋便忍不住有點得意,也有點陶醉。
短暫的陶醉過後,秦雋便冷靜了下來,恢復了以往的嚴肅,揹着手硬邦邦的說道:“有什麼好謝的!”他是孩子的親爹,給自己親閨女買點週歲禮,天經地義的事,還得被人感謝,這叫什麼道理!
這個陳未秋,從來就沒叫他心裡舒坦過。
看着未秋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秦雋心裡忍不住有些發慌,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怕未秋生氣似的,又解釋了一句,“我是說,我買這些給她,是應該的,你不用謝。”
說完後,他自己都覺得尷尬,白淨的臉上有些泛紅。
未秋壓根沒想到戰鬥機的心思會山路十八彎成這樣,她只是詫異秦雋今天有點話嘮,以往可不會這麼羅嗦。
這會兒上剛纔抱着茜茜的年輕人又回來了,秦雋趕忙說道:“這是我舅父家的表弟,盧炳。”
“姓盧?”未秋驚訝的看了眼那個年輕人,身材挺拔,高壯的個子,小麥色的臉,劍眉星目,看着就有股生人勿近的氣勢,只不過茜茜好像很喜歡他,在他懷裡乖乖的。
秦笙的夫人姓姚,若是姚氏那邊的親戚,應該姓姚纔對。
秦雋簡短的說道:“聊州那邊的舅父。”
未秋頓時明白了,原來這個盧炳是秦築妻子的孃家侄兒。
“你好啊!”未秋笑眯眯的跟盧炳打了招呼,因爲金子的緣故,她現在愛屋及烏,連秦雋表弟都看順眼了。
哎,自穿越後,她的節操何在啊!
盧炳大約沒想到未秋會直接跟他說話,手忙腳亂的應了一聲,麥色的臉忽然就漲紅了。
未秋就忍不住笑了,看着盧炳長的有點兇,沒想到內裡是這麼靦腆的大男孩。
中午吃飯之前,要先給茜茜抓週,桌上放着秦雋帶來的長命鎖,瓔珞圈,筆墨紙硯,還有祝氏他們準備的東西。
未秋笑眯眯的看着穿着紅豔豔小褂的茜茜在桌子上爬,抓起這個看看又放下了,接着抓另一個。
茜茜每抓一個,祝氏和六月就會笑着說,這孩子將來會如何如何,比未秋都緊張。
未秋純粹把小孩抓週當成一項遊戲,一點都不覺得茜茜現在抓什麼,將來就會怎麼樣。
到了最後,茜茜幾乎把桌上的東西都抓了一邊,最後抓着一把小木劍不鬆手了,流着清亮的口水笑嘻嘻的朝未秋跌跌撞撞的走了過去,一頭撲進了未秋懷裡。
“茜茜抓了盧大哥給她削的木劍!”六月笑道,“將來還是個女劍客哩!”
陳方看了眼秦雋,怕秦雋不高興,趕緊笑道:“女劍客也不錯,自己有本事,將來不受人欺負。”
未秋怕茜茜拿着木劍亂舞,砍到別人,趕緊把木劍從茜茜手裡拿走,放到了一邊,她肯定這小丫頭是平時沒玩過木劍,今天看到了稀罕纔拿手裡的。
還女劍客?!未秋哭笑不得,就茜茜那傻呼呼的模樣,將來肯定是個傻大姐,能無憂無慮過一輩子她就知足了。
秦雋看完茜茜抓週就走了,並沒有留下來吃午飯,未秋也沒有挽留,送秦雋和盧炳走了之後,她就回去了,到大門口時,瞧見祝氏一直站在門口向外張望。
“娘,你看什麼呢?”未秋問道,“今天還有誰要來嗎?”
祝氏慌忙擺手,“沒,我等你呢!”
未秋疑惑的看了眼祝氏,沒說什麼,笑着拉祝氏一起進屋了。
等到晚上的時候,祝氏和陳方躺在牀上說悄悄話。
“今天是茜茜的生兒,我想着姜公子會來呢!”祝氏重重嘆了口氣,“等了一天,都沒見人來。”
陳方也嘆了口氣,“不來就不來吧,人家是貴人,事多,肯定有事沒顧上,你可別在秋兒跟前說,省得她心裡不高興。”
祝氏連忙說道:“我哪敢說啊!就是怕說出來秋兒心裡不痛快。以前在祝家的時候,姜公子還常來看看,現在倒好,咱們搬家都幾天了,也不見他過來……是不是秋兒沒跟他說咱們搬哪了?”
“就算秋兒沒跟他說,他要有心來,跟誰打聽打聽不到啊?”陳方心裡有氣,“秋兒不也沒跟秦公子說麼,人家咋就打聽來了?”
祝氏又是一聲嘆息,“這不是親生的,就是不一樣。掛不掛心,一眼就看出來了。”
西屋裡,六月和茜茜早都睡着了,發出淺淺均勻的呼吸聲。未秋伸手到枕頭底下,摸出了一個小小的東西。
今天是滿月,藉着明亮的月光,可以看到未秋手裡的東西是一個木雕,已經被她摩挲的光滑無比,正是姜澤當初送她的那個。
她當然猜得到祝氏在門口是張望誰,只不過祝氏顧忌她的面子不說,她也不願意提。她當初憑藉着姜澤給她的那份希望和未來,鼓足勇氣到了京城,現在隨着時間的流逝,這份希望和未來似乎已經看不到了。
第二天中午,未秋和六月剛回家,就聽到院子裡有說話聲,尖利的聲音分外耳熟。兩人進門一看,果然是大舅母來了,正拉着祝氏親熱的說話。
未秋懶得搭理她,六月更是恨不得攆她走人,姐妹倆默契的無視了大舅母,徑直進了屋。
“哎,你看這倆閨女!”大舅母尷尬的跟祝氏笑道,當她想來啊?要不是老婆子非得逼着她來給祝氏賠不是,她還拉不下這個臉來哩!
祝氏嘆了口氣,沒吭聲,她是不願意讓孃家人和家裡人關係緊張的,實在是大嫂之前做事太過分,她就是想勸,也無從勸起。
兩人進了堂屋,就瞧見祝蟬兒拿着桌上的金瓔珞圈翻來覆去的看,眼珠子都看直了。
“你給我放下!”六月氣的大叫,“誰叫你亂摸別人家的東西了?經過我們允許了嗎?”還天天說自己是京城人有規矩,這叫屁的規矩啊!
祝蟬兒正看的專心,被六月嚇了一跳,撇了撇嘴,然而又捨不得放下手裡的金瓔珞圈。雖然這個圈子小,她戴不了,可拿到銀樓熔了,也夠打一個薄一些大一些的圈子。
“表姐。”祝蟬兒親熱的對未秋笑道,“這圈子真好看,你從哪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