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險些忘了這一層!”秦雋皺眉說道,在他眼裡,茜茜一直都是可愛乖巧的小棉襖,不知不覺中,小棉襖都十歲了,已經算是大姑娘了,名聲容不得半點損失。
想到這裡,秦雋恨不得殺了傳謠言的人。
“他們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未秋問道。
秦雋想了想,目露兇光,說道:“定是井三那個賤婦糾纏我的那天嚷嚷出來的話,叫路過的幾個僕婦聽了去!你且等着,我這就去審了她們!看看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傳你的閒話!”
“等等!”未秋拉住了殺氣騰騰的秦雋,聽了秦雋剛纔的話,她腦海裡迅速閃過了一個人的面容,說道:“我知道一個人,挺可疑的。”
“誰?”秦雋握緊了腰間的佩劍。
未秋冷笑道:“是一個在母親院子裡伺候的僕婦,三伯母帶過來的,說是祖母那邊的親戚,想來這裡上工掙一份工錢,母親面子薄,經不得三伯母擠兌就答應了下來。我雖然不想用祖母那邊的人,但想着母親既然答應了,怎麼也得給母親面子,就由得那人留在母親院子裡了。”
秦雋立刻吩咐虎頭去盧氏院子裡拿人,又吩咐下人將秦四太爺和四太夫人所在的正廳給守的嚴嚴實實。
不多時,虎頭就把人堵住了嘴,五花大綁的帶到了西院,同時來的還有盧氏。
虎頭輕聲對秦雋說道:“問出來了,就是那天聽井三姑娘說的,她當時躲在花叢裡,等您走了,她纔出來。”
盧氏看着這陣勢有些心驚肉跳,不安的問秦雋道:“可是她犯了什麼錯事?都怪我不好,當時面上過不去,答應你三伯母留了她下來,給你們添了麻煩……”
“母親莫再自責了。”秦雋淡淡的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這人是個包藏禍心的?”
要說秦雋對盧氏一點怨言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能進太守府伺候的下人都是簽了賣身契的,祖宗三代都查清楚的良民,像這個被秦家四房半路塞進來的僕婦,連賣身契都沒有,根本不能用。
秦家四房的人就是瞅準了盧氏軟弱可欺,才直接把人送到了盧氏這裡,要不然,怎麼不把人領到未秋那裡?未秋纔是太守府的當家夫人。
但就是因爲盧氏的軟弱可欺,導致他們被秦家四房抓住了把柄,他的妻子和孩子們的名聲受到了威脅。
未秋看盧氏自責生氣的模樣十分可憐,嘆了口氣,上前扶着盧氏,要送她回南院。
“我先不走,看看她到底犯了什麼錯。”盧氏紅着眼眶說道,“平日裡我念在她是你祖母那邊的親戚,什麼活都沒讓她做過,白給她工錢,她怎麼就能反過來咬你們呢!”
秦雋走過去,一腳將捆在地上的僕婦踢出去老遠,僕婦嘴裡塞的帕子掉了出來,噴出一口血。
“我只問你一件事。”秦雋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問道:“我夫人未婚生子的事,除了秦四太爺和四太夫人,你還跟誰說過?”
那僕婦重重的咳着,痛的臉都扭曲了,拼命的搖頭,斷斷續續的說道:“沒,沒有別人了,大人饒命啊!這麼要緊的事,我只敢跟四太夫人說了,沒有其他人了!”
盧氏驚的臉都白了,扭頭看向了未秋。她萬萬沒想到,這個漂亮嫺靜又極有主意的兒媳婦居然做過未婚生子的醜事!
未秋坦然面對着盧氏的眼光。
“這可不能叫人知道了啊!”盧氏抓着未秋的手,焦急的說道,“阿雋得想想辦法,你和孩子們的名聲重要……”
未秋笑了笑,拍了拍盧氏滿是青筋的手,輕聲說道:“母親放心,阿雋知道該怎麼做。”
這就是自己人和外人的區別了,盧氏知道這件事,只想着怎麼遮掩住,好保護兒媳婦和孫兒們的名聲,而秦四太爺和四太夫人知道了,只想着怎麼用這件事給自己謀好處。
就衝盧氏這點好,未秋覺得她那點軟弱可欺的毛病都不算事兒了。
秦雋面無表情的聽着,朝虎頭點了點頭。
虎頭立刻用帕子堵住了僕婦的嘴,帶了兩個衙役進來把她拖了下去。
“這是要帶她去哪裡啊?”盧氏心驚膽戰的問未秋,又小聲說道:“她是你祖母那邊的親戚,得想個妥善的法子,要不然你祖母怕是要來鬧的。”
未秋安慰她道:“阿雋會妥當處置她的,母親不必操心。”她覺得,以秦雋的處事方式,這個僕婦絕對活不過今天。實在是這件事觸及到了秦雋的底限,他最在乎的人都受到了威脅,秦鬍子的憤怒程度可想而知。
此時院子裡沒有外人,秦雋開口了,“方纔祖父和祖母過來,說要麼休了陳氏,聽他們的安排另娶,要麼給他們二十萬兩銀子,否則就把這事宣揚的天下皆知。”
盧氏大吃一驚,“二十萬兩銀子?!”
把整個聊州秦氏連人帶家產賣了,都賣不了二十萬兩銀子,他們可真敢開口要。
“再說了,你和陳氏夫妻多年,都有三個孩子了,哪能因爲這點事就休妻另娶?”盧氏搖頭嘆道,心中又默默加了一句,秦四太爺和四太夫人也太無情無義了點。不過她生性厚道,便是長輩有錯,她也不願意說出來。
而且盧氏覺得以秦雋對陳氏的寵愛嬌慣程度,即便陳氏真做出了什麼見不得人的醜事,只要不是偷漢子,秦雋都不會休妻另娶的,秦四太爺和四太夫人註定要盤算落空。
“母親明白這些,可祖父祖母卻不明白。”秦雋說道,“總得想個法子讓他們明白不可。”
盧氏連忙說道:“我知道你生氣你祖父祖母的所作所爲,可他們到底是長輩,你好好勸勸他們,能讓他們自己打消念頭最好。若是惹他們不高興了,只怕不太好……”
未秋便說道:“都獅子大開口要二十萬兩銀子了,母親還擔心他們高不高興幹什麼呢?他們作爲長輩,可沒有體諒過我們這些小輩的難處。他們只想着從我們身上榨油水,利用我們,可從沒想過他們要爲我們做過什麼。這種人說白了,只能同富貴,不能共患難。現在阿雋還是太守,他們就敢上門來敲詐要挾,他日若是我們失了勢,他們還不上杆子踩我們以便討好別人?”
未秋又說道:“而且現在世道那麼亂,咱們山東也就是眼前安全,誰知道哪天農民軍就過來了?阿雋忙着練兵,忙着政事,整日憂慮着山東百姓,已經夠辛苦了,他們是阿雋的祖父祖母,不想着爲阿雋分憂解難,反而只想着借把柄逼迫阿雋,索取好處,這樣不慈的祖父祖母便是翻臉了,也沒什麼可惜的!”
自從不可一世的井家倒了之後,未秋就想了很多。井家這樣權勢滔天的人家就能說倒就倒,何況她和秦雋這樣剛剛在權勢路上起步的人家?
井家還得勢的時候,全京城的人家都趕着去巴結,可井家倒的時候,多少人去落井下石,去趁機踩一腳,來討好皇帝,簡直數都數不清。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看井家的大起大落,叫人忍不住嗟嘆。
所以,未秋遇事總是把人往最壞的一處想。
現在皇上用的着秦雋,對秦雋恩寵有加,可君寵這種東西誰說的準?如今又是戰火四起的亂世,便是山東偏安一隅,也難保日後會捲入戰亂之中。
一旦農民軍破城,焉知秦四太爺不會先帶人綁了他們一家獻給農民軍?
未秋對親戚的要求很簡單,不要求親戚能和他們互幫互助,至少將來他們萬一失勢了,別來踩他們一腳,害他們就行。但顯然,以秦四太爺和四太夫人那些人卑劣的本性,是做不到這點的。
既然連這點都做不到,還想從他們身上榨油水,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秋兒說的不錯,祖父祖母這種人不必對他們客氣,今天他們敢上門來要二十萬兩銀子,敢逼着我休妻,誰知道日後敢不敢拿我的人頭去賣更大的好處?”秦雋說的十分直接,把盧氏的臉都嚇白了。
盧氏連連擺手,“你都多大的人了,說話還這麼不顧忌!什麼不吉利的話都能說的出口,我老婆子一個無所謂,秦家總少不了我一口飯吃,可陳氏還有孩子們都靠着你呢!”
秦雋笑了笑,放緩了語氣,說道:“是我說錯了話,母親別生氣。這件事母親不必管了,我和陳氏會處理好的。”
盧氏嘆了口氣,點點頭,“如今你大了,不比之前年輕的時候,若是想好了就去做,我老了,又沒什麼見識,你別把我的話掛在心上。”
“母親可千萬別這麼說,叫兒子無地自容了!”秦雋連忙說道,又寬慰了盧氏幾句,才叫僕婦送盧氏回南院了。
送別了盧氏,秦雋就出門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帶回來幾個男孩,未秋在男孩中挑了兩個最小的,拿糖哄了,一手拉着一個,面帶微笑去了秦四太爺和四太夫人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