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一直朝南走,中間走了點冤枉路,終於回到了當初被困的山洞頂上。
月光下,二十個侍衛還在奮力的搬石頭,用長槍翹,用肩膀頂,乾的很是賣力,熱火朝天的。
“喂!”茜茜蹲在最上面的大石頭上,微笑着朝底下急成紅猴子的侍衛們打了個招呼。
她不用這羣笨蛋救,就自己出來了!多牛啊!
這酸爽..
侍衛們擡頭一看,險些感動的哭出來,要是大小姐真有個什麼,他們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沒事嗎?”茜茜有點過意不去,“咱們趕快走吧,這地方有落石,不安全,不知道什麼時候石頭又掉下來了。”
茜茜一行人回去的路上,碰上了帶着四五百人,浩浩蕩蕩來救她的秦衡,她腦袋頓時就耷拉了,搞這麼大陣勢出來,休想瞞得過她爹了。
她爹知道她差點被落石砸了,以後絕對不會再帶她出來玩了。
“你叫我說你什麼好啊!”秦衡簡直恨鐵不成鋼,“姑奶奶你要是有個什麼,爹孃還不扒了我的皮啊?”
他本是年少有爲,英姿颯爽,風度翩翩的大少爺,小將軍,硬是被秦茜給折磨成了一個羅裡吧嗦的管家婆子!
“你搞錯了,我不是你姑奶奶,我是你姐!”茜茜無辜的攤手說道。
秦衡往後癱倒在榻上,呈大字型,崩潰的說道:“真是謝謝你了,居然還知道你是我姐!”
“我錯了,我真以爲那個人是周孝。今天讓你擔心了,我以後再也不隨便行動了。”茜茜真誠的說道。
她是真心改過的,要是山洞裡的人不是周灝,而是別有用心的壞人,她不就是羊入虎口?她一個人受罪沒什麼,可她背後還站着父親和秦衡,那些壞人不就打着她是秦雋女兒的主意,纔想去害她的麼!
見到秦衡後,她心裡的害怕一陣陣的往外涌,就算她武藝在周灝之上,可她萬一沒躲過落石呢?被砸的稀巴爛..爹孃弟弟們該多傷心啊!
但是秦茜一向強硬慣了,作爲姐姐,她絕不會讓自己在弟弟面前流露出什麼害怕懊悔的情緒來的。
聽到秦茜的道歉,秦衡差點以爲今天的月亮是正方形的,他懷疑的看了眼秦茜,說道:“剛纔忘了問,你被困山洞的時候,山洞裡沒有別人嗎?”
“沒有。”茜茜立刻說道,“那個,我都跟你道歉了,今晚上這事..就別跟爹說了吧,爹那麼忙那麼累,這種小事不好麻煩他操心的,嘿嘿!”
秦衡站起來,昂着下巴笑了兩聲,姿態十分的高冷,告訴秦茜,“不可能!我不光要告訴爹,還要寫信告訴娘,你等着!”
“你這個沒良心的小混蛋!”秦茜怒了,感覺十分受傷,“枉我從小就對你那麼好!”
沒過多久,得到消息的秦雋就披着月色匆匆趕來了。
秦茜看到父親的腳上還穿着母親給縫製的拖鞋,就知道父親已經歇下了,聽到她差點出事後連鞋都顧不上換,上馬就跑過來了。
“爹,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茜茜內疚的說道。
秦雋嘆了口氣,說道:“你知錯了就好。”
真讓他去訓斥女兒,他也幹不來啊,哪捨得呢!他閨女和媳婦長那麼像,兩個人都是他的心頭肉!
“你跟我說說,爲什麼今晚上會去追那個人?”秦雋招茜茜在他身邊坐下,柔聲問道。
他已經猜到秦茜追的人是誰了,照秦衡給他的消息,茜茜並沒有追上那個人。對方是小周郎,茜茜追不上是正常。
茜茜眼淚就出來了,拼命的搓着自己的裙角,半晌才說道:“我就是以爲那個人是周孝啊!我要是把他救出來了,爹爹就不用那麼爲難了,直接打入京城,砍了周隆就行了!”
“你又不笨。”秦雋給茜茜擦掉了眼淚,又說道,“周孝纔多大?幾歲的孩子而已,就算長的夠高夠壯,他作爲人質,周家人怎麼可能讓他上戰場呢?”
茜茜不吭聲,眼淚一個勁的往下掉。
“你跟爹說說,別怕。”秦雋鼓勵道。
茜茜靠到了秦雋懷裡,哽咽道:“我想着,他身邊有周鋒的貼身侍衛,地位肯定不低,說不定是周昱,我要是抓住了他,就立了功。我也是有用的,能幫爹忙。這樣我就能留在爹孃身邊,像秦衡那樣,也領個差事幹幹,就不用嫁人了..”
說到最後,嚎啕了起來。
秦雋嘆了口氣,原來女兒是害怕嫁人。
嫁人是姑娘家第二次投胎,萬一嫁的不好,和丈夫性格不合,和公婆關係不睦,那日子過的還有什麼意思?
秦茜在家有父母寵着,弟弟們敬着,大小姐的日子過的不要太舒坦,嫁了人去公婆家,可沒這麼舒坦的日子了。
“我今晚上就給你娘寫信,不讓她給你找婆家了,好不好?”秦雋哄道,看到閨女掉眼淚,他心都要化掉了。
“不嫁就不嫁了,爹爹養的起你!”秦雋十分豪爽硬氣的說道。
秦茜從秦雋懷裡擡起頭,小臉上還掛着眼淚,十分懷疑的問道:“你真能說通小姨和姥姥她們?”
祝氏和六月是最積極給茜茜說親的主力大軍,相比之下,未秋就含蓄多了,畢竟是自己女兒,捨不得嫁出去的。
“能!”秦雋不能在女兒面前失了信用,當場拍胸脯表示。
不用嫁人,秦茜又有點失落了,她想起了今晚上遇到的周灝,小周郎溫柔細心,碰到她的時候害羞靦腆..
矮油,要是嫁的是周灝那樣的人,其實也不是那麼叫人難以接受的嘛..茜茜對着手指,到底嫁還是不嫁呢?有點爲難。
至於人家周灝願不願意娶她,不在女土匪的考慮範圍。
“那個,爹爹..”秦茜拉着秦雋的衣襟,問道,“我們一定要跟周鋒周灝他們打仗嗎?”
秦雋說道:“不打的話怎麼拿下京城?”
茜茜沮喪了,這意思是一定要開打了。
“你問這個做什麼?”秦雋問道。
看父親銳利的眼神,秦茜心頭一跳,連忙說道:“我想着,周鋒和周灝也是被逼的,他們是周大伯的弟弟和侄子,我們和他們開打,只能讓親者痛仇者快..”
秦雋的幾個子女當中,秦茜、秦衡和秦毅都見過周刃,但是當時秦衡和秦毅年紀還小,可能沒什麼印象了,秦茜對周刃記得最清楚。
“我會盡可能的減少兩軍的傷亡。”秦雋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周大伯泉下有知,會保佑周家長房都平安無事的。”
他要怎麼打仗是軍事機密,只有他和秦衡等領兵的幾個人知道,即便秦茜是他最寵愛的孩子,他也不能罔顧自己定下的軍紀,將計劃告訴給秦茜。
第二日,周鋒和周灝在潼關擺開了守城的陣勢,按照原來的佈置,西門處僅僅放了一千兵馬,相當於無人鎮守。
然而衆人等了許久,等的望穿秋水,等的太陽升到了頭頂,也沒等來攻城的秦家軍。
“你昨晚上跟秦雋說清楚了嗎?”周鋒問道。
周灝點頭,“說的一清二楚,也許是太突然了,秦雋疑心有詐,不來是怕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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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裡是有些失望的,作爲見到秦雋時,秦雋說話十分爽快,幾次提及周刃當年給予的恩惠。他以爲秦雋是個坦蕩蕩的大丈夫,沒想到秦雋還是不信任他。
但也不一定..周灝轉念一想,事關重大,秦雋走到今天這一步,若是憑他三言兩語就相信了,那也不是秦雋了,而且昨晚上秦雋並沒有明確答應走他讓出的通道,也許另有安排。
不管怎麼說,秦雋不來攻城,雙方相安無事一天,他在宮中的親人就能多活一天。
“早來晚來,都是要來的!秦雋帶百萬軍隊攻打京城,哪能就這麼打道回府。他最多試探兩日,後天一定會來攻城的。”周鋒嘆道,“我們怎麼樣都無所謂,活了大半輩子了,可惜了你和孝哥兒!”
長房就這麼兩個孫子,他們若是戰事失利,周隆舉起屠刀,孝哥兒被害,以周灝的性格,絕不會獨活,長房也就絕了脈。
周灝表情淡淡的,說道:“我一個廢人有什麼好可惜的..至於孝哥兒,命罷了。早在大伯出事的時候,他的命就已經不是他的了,能多活這麼幾年,算是賺的。”
“你倒是看的開!”周鋒笑道,死到臨頭,他早就淡然了。
周家人以戰死沙場爲榮,他能死在戰場上,而不是死在自家人手裡,已經心滿意足了。
此時,京城中比平常更加戒備森嚴,街道不如往日熱鬧喧囂,禁衛軍三五成羣的站在街頭巡邏。周隆爲了穩定形勢,放出了不少謊言,大有三五日就能滅掉秦家軍的意思。
從六品的歸德司階剛從衙門回來,步履匆匆的趕往自己的家。他品階低,又不受上峰待見,乾的多掙的少,在京城混了二十多年,連個轎子都捨不得坐。
他還沒走到巷子口,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攔住了他。
“你是李年?”少年揹着手,微笑的問他。
他詫異的點點頭,看這少年打扮富貴,氣質出衆,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少爺。
“有沒有覺得我很眼熟?”少年笑眯眯的指着自己的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