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對聊州的土財主魏廷來說,千兩黃金並不算多,但相比起周隆對秦雋幾個的人頭叫價,周昱氣急敗壞之下開出的價錢已經讓魏廷很滿意了。
想不到頭一次上戰場就有這收穫!
魏廷激動的同時很高興,但同他一起上戰場的秦家四房男丁就沒那麼開心了,他們被迫換上了戰袍和盔甲,面對着對面敵軍,他們手抖的握不住長槍,顫抖中還不忘互相指責,抱怨別人去太守府鬧事,連累了他們。
當魏廷大喊着列隊,準備衝鋒的時候,秦大伯幾個人紛紛嚇尿了褲子,哆嗦的嚎啕大哭,被旁邊的看守他們的人麻利堵上了嘴。
就在兩軍交戰,情勢一觸即發的時候,從高平城門走出來二十餘騎人馬,正是從周隆軍隊出逃的許佳等人。
看到昔日的主帥出現在敵軍陣營,簡直沒有比這個更喪士氣的事了,周昱身後的士兵們發出一陣騷亂,周昱心慌之下,喊了幾次衝鋒都沒有人跟他上。
“快些上,否則砍了你們!”周昱大叫道。
許佳策馬走到最前面,和魏廷並排,衝對面喊道:“弟兄們,我最近才知道,周隆他是暗殺周刃將軍的兇手!就是他,卑鄙陰險的殺害了周刃將軍,靠周刃將軍打下來的功勞當上了皇帝,無恥之極!我是絕不能效忠於這樣的人的!你們若是有誰感念着周刃將軍的大恩,願意隨秦大人爲周刃將軍報仇的,這就放下兵器過來吧!我保證,你們不會受到任何的傷害!”
周昱驚慌的叫道:“胡說八道!休要聽他挑撥離間,周刃是安順侯暗殺的!他是我堂兄,我父皇的侄子,我們怎麼可能殺他!”
不管周昱怎麼說,士兵們已經相信了許佳的話,不少人都扔下了手中的長槍,武器墜地的聲音響作一團。比起剛來帶領他們的公子哥周昱,顯然士兵們是更相信多年和他們一起征戰的許佳。
有幾個領頭的士兵趁亂想往對面衝,被周昱的親隨們一刀一個砍掉了腦袋,屍體栽倒在兩軍之間的陣地上,頭骨碌骨碌滾了很遠,血流了一地。
場面瞬間安靜了下來,沾滿了土和血的腦袋髒污不堪,眼睛甚至都還睜着,死不瞑目。
原本想跑過來的士兵們被震懾住了,沒人再敢衝過來。
周昱得意的叫道:“看到沒有,誰敢投敵,這就是下場!”又吩咐隨從,“回去徹查這幾個人的身份,本王要連他們的九族一併滅了!”
多年跟隨自己的士兵沒有死在戰場,卻死在了周昱的屠刀下,許佳心中的憤怒痛惜可想而知,他拔劍指着周昱大罵道:“周昱,原本我念着共事一場,想留你一條性命的,現在看來,是你自己找死!”
“放馬過來,誰死還不一定!”周昱神氣活現的大叫道。
許佳看向了周昱身後的士兵,叫道:“不要怕他,你們一起衝過來,他攔不住你們的!”
而這邊,秦雋站在城樓上,接過了副官遞上來的弓箭,架到了肩膀上,搭箭拉弦,對準了周昱。
周昱感受到了秦雋的視線,擡頭遙遙的看到秦雋箭對準了他,嚇了一跳,彷彿整個人都被秦雋那冰冷的殺意給鎖定了,然而隨後他就哈哈大笑了起來,囂張的叫道:“秦雋,你以爲你是誰?我們相隔足有三里路,你能射中我?你嚇唬誰啊!”
相距較遠,秦雋聽不到周昱的話,魏廷派了一個士兵上城樓傳話,秦雋聽到後,嘴角泛起了一絲冷冰冰的笑,隨即拉滿了弓弦,隨着一聲脆響,羽箭帶着雷霆萬鈞之勢,射向了周昱。
周昱身邊的隨從大驚,立刻有一人撲到了周昱身前,叫道:“殿下小心!”
話音剛落,羽箭“嗖”的一聲,穿透了這人的皮肉,射入了他的胸膛。
那一瞬間,周昱嚇的幾乎失了魂,替他擋箭的隨從掉到了地上,其他的隨從們驚慌失措的大叫着:“保護殿下!”環繞在周昱周圍,把他保護的嚴嚴實實。
周昱遇險使得周軍大亂,士兵們趁主帥顧不上他們紛紛跑去了秦雋這邊,有一人帶頭,所有人都玩命似的往秦雋這邊跑,生怕跑的慢了等周昱回過神來,被周昱殺死。
眼下週昱大勢已去,士兵們跑的七七八八,剩下一些不成氣候,周昱只得在隨從們和親兵們的保護下奮力逃跑,秦雋不費一兵一卒,靠他那氣勢萬鈞的一箭,贏了這場仗。
仗打贏了是好事,秦雋還把頭功記到了先鋒魏廷頭上,魏廷卻不高興,他這才明白爲什麼秦雋肯讓他出戰,也這才明白爲什麼聶三虎和盧炳敢在他的兵器上開玩笑,原來根本就沒他什麼事嘛!完全的把他當孩子哄了!
你們都欺負我!魏廷內心流着淚,十分的抓狂。
從周昱兵臨高平州城下,到他帶着不足一千人的殘餘隊伍倉皇敗逃,不過五天時間。
秦雋和他的將士們大敗周隆,創造了一個個傳唱千古的奇蹟,而在秦雋大勝的消息傳到江南和洛陽時,江南太守馬俊和洛陽太守井恪立刻發了告天下書,列舉了周隆十幾條大罪,宣佈自己絕不會臣服惡人周隆,發誓要斬殺周隆這個大逆不道之人。
其中,井恪有小皇帝在手,佔據了正統,他在讀書人中名聲響亮,引得不少人前去投奔,聲勢十分浩大。
得知勝利消息的秦四太爺和秦笙悔的腸子都青了,怎麼都沒想到秦雋會贏,他那些名不見經傳的鄉下將領們居然打贏了周隆的軍隊,再後悔,時光也不可能倒流,他們去秦雋府上和陳氏鬧那麼一場,算是徹底的撕破了臉,陳氏已經對他們不客氣了,就是再修補,也不可能和從前一樣了。
“失算了,失算了!”秦笙頗有些焦急,焦急中還夾雜着掩飾不住的得意,“沒想到我兒子是個如此有出息的!以後啊,我老了,不管那麼多事了,就指望着阿雋過日子了!”
就算秦雋不喜歡他,那又如何?他是秦雋的親老子,親父子可沒有隔夜仇!就算秦雋不給他官做,將來也少不了他的榮華富貴。
秦笙一個人高興了,姚氏和秦譽夫婦可就不高興了。秦雋越出息,越襯的秦譽沒出息。不過秦譽再酸,他也只敢在心裡頭酸,不敢說出來。
但姚氏對秦笙就沒那麼客氣了,直接說道:“你想指望他,他讓你指望嗎?我看陳氏可是個記仇的性子!”
“怎麼不讓指望?”秦笙叫道,但自己做的虧心事太多,終究底氣不足,想和未秋緩和關係,卻又不知道從何做起,他掃了眼家人,看到了秦譽媳婦懷孕了五個多月的肚子,靈機一動,叫道:“老二媳婦不是個大夫會接生麼!咱們就說老大媳婦懷相不好,請她過來診治診治,生的時候也讓她來接生!”
到時候賣力的一通狠誇討好,等孩子出世了,又是陳氏接生的,肯定會有感情的。
秦譽媳婦叫道:“這不行!誰知道她醫術好不好?不就是個接生婆麼,還不如那些上年紀的接生婆有經驗呢!我,我..”生孩子是件兇險的事,她可不放心把她和孩子的命交到一個不信任的人手裡。
“你懂什麼!”秦笙不耐煩的揮手,“當年姜貴妃身子弱,生產困難,還是陳氏去接生,母子平安,竺路白都只能給她打下手!”
其實秦笙想的是,倘若真出了什麼問題,那陳氏肯定要擔責任,在他們一家面前就硬氣不起來。等有了榮華富貴,想給秦譽做繼室的黃花大閨女多的是,而且秦譽早有了兒女,秦譽媳婦肚子裡這個是第四胎,不管是男是女都不稀罕了。
秦譽媳婦便不敢吭聲了,覺得公爹肯定是騙她的,倘若陳氏真有那麼厲害,怎麼她從來沒聽說過?小皇帝是多金貴的身份,怎麼可能讓陳氏來接生,而竺路白又是多厲害的人,怎麼會給陳氏打下手,定是陳氏爲了招搖撞騙,瞎編出來的!
秦笙厚着臉皮上門的時候,未秋正和秦雋說話,“唐氏姐弟來了這麼多天,是不是叫唐輝過來一趟,見見你?”
秦雋搖搖頭,說道:“不過是個五歲的孩子,能懂什麼?見了我說不定還會害怕,算了吧。”
未秋想起唐輝那弱不禁風的嬌弱膽小模樣,便點了點頭。
“不用太在意他們。”秦雋說道,“幽州北面是韃子的地方,位置重要,先前不得不讓唐晟繼續做幽州太守,等局面安定一些,我打算另外派合適的人去赴任,把唐晟調到別處,到時候就讓唐氏姐弟回家。”
這時下人稟告說秦笙求見,秦雋剛回家不久,忙着和妻子說話,敘敘離別之情,根本不想搭理秦笙,未秋攔住了他,讓秦笙過來。
“見他做什麼?”秦雋厭惡的說道。秦家四房不信任他,想臨陣脫逃背叛他也就罷了,畢竟他是過繼過去的,沒有那層血緣關係在,可秦笙卻是實打實的他親爹。岳父一家都不肯走,要留下來和他們共存亡,親爹卻慌不迭的要跑,要不是他回來的早,派兵守住了秦笙家,指不定早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