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羅小豆插嘴說道:“我們在外頭玩的時候,碰到羅富財他娘了,他娘說要看六月的新釵,六月取下來給她看了,她就拿着釵進院子關上了門。六月去叫門,羅富財他娘也不開門,還是最後六月點了火把,說再不開門就燒了他們家,羅富財他娘纔開門,一開門就要推六月,還罵人,六月一躲,她就摔地上不起來了,非得說六月推的她!”
羅青惱了,衝羅富財他娘喝道:“你還要不要臉了?恁大年紀個人了騙人家小姑娘的釵子,還好意思在這裡鬧?”
未秋氣的要命,明顯就是羅富財他娘見六月是個小姑娘,哄騙了六月的釵,自己做了下作卑劣的事,還反咬一口。看着在地上打滾撒潑的婆子,未秋用木棍指着那婆子問道:“我妹子的釵呢?趕緊拿出來,否則……”
“否則咋樣啊?你想咋樣啊?”一道粗橫的男聲插了進來,“你們好大的賊膽,敢欺負我娘?啊呸,不過是個逃荒來的破落戶,還敢欺負我們羅家村的人?趕緊滾,否則我打死你們!”
說話的人是個披着夾襖的漢子,身材瘦小,一副吊兒郎當的兇相,三步並兩步走了過來。
那婆子瞧見那漢子過來了,嚎叫的更起勁了,“兒啊,你可來了,你要是再不來,娘就要被這倆破落戶給打死了!”
“你還講不講理?小豆剛纔都說了,你娘搶了我妹子的釵,還想打人,我們是外來戶怎麼樣?你們就能跟個土匪強盜一樣搶人錢財了?”未秋氣憤的叫道。
羅富財一雙牛鈴似的眼睛瞪了羅小豆一眼,喝道:“那些話都是你說的?”
羅小豆嚇的縮了縮脖子,很是懼怕兇橫不講理的羅富財,然而想了想,覺得小寡婦將來肯定是自己的後孃,羅富財再橫,也比不上後孃重要,當即就躲到未秋和羅青身後,嚷道:“就是我說的,就是你娘搶了六月的釵,還想打人!”想了想又朝着地上的羅富財娘颳着臉皮加了一句,“真是太不要臉了!”
“聽到了沒有,還不趕緊還了人家的釵!”羅鍋子也跑過來了,跳腳幫腔道,還討好的看了未秋一眼。
村裡不少人都聽到熱鬧,圍着看了過來,羅富財被羅小豆這麼一說,臉上就有點掛不住,擺手冷哼了一聲,蠻橫的說道:“小孩子的話哪能做的了準!”
“不止我看到了,你媳婦也看到了!她就站在院子裡看着!”羅小豆急了,叫道。
羅富財眼珠子一轉,叉着腰嘿嘿笑道,“行,我叫我媳婦出來問問。”說着,轉身朝院子裡喊道:“二妮兒,二妮兒!趕緊出來!”
不一會兒,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年輕婦人從屋裡出來了,問道:“啥事啊?”
羅富財指着羅小豆笑道:“這小羅鍋子說你看見咱娘搶那臭丫頭的釵了,你看見沒有?”
二妮兒看了眼未秋和六月,很快說道:“沒,我在屋裡沒出去,啥也沒看到,就聽到那小丫頭說要燒咱們家的房子,娘纔出去和她理論的。”
“你睜眼說瞎話!”羅小豆又急又氣,跑上前去指着二妮兒叫了起來。
羅富財作勢要去打羅小豆,“小兔崽子,管恁多閒事!”
羅鍋子慌忙跑過去把羅小豆護在了身後,卻被羅富財推了個跟頭,摔到在了地上。
羅小豆又氣又怕,抹着眼淚趕快跑去扶起了羅鍋子。
“哈哈哈哈,羅鍋子,瞧你那熊樣!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趕緊滾!”羅富財眼露兇光,還要來推搡未秋,叫道:“看你是個寡婦,我就不動手打你了,也不計較你妹子推了我娘,趕緊滾,再不走,老子的巴掌可是不留情的!”
六月咬着牙嗚嗚哭着,聽着羅富財的叫罵,心中委屈憤怒難平,猛然衝過去,抓住羅富財的手腕就狠狠的咬了下去。
羅富財痛的嗷的叫了一聲,重重的把六月給推了出去,六月單薄的身板一下子被推出去老遠,摔倒在了地上,氣的哇哇大哭。
“我打死你個作死的丫頭片子!”羅富財看着手上被咬的印子,氣的不行,大踏步的走過去就要打人。
未秋連忙擋在了六月跟前,舉着木棍咬牙切齒的說道:“你敢打人試試!”拼上牙齒和指甲,她也不能叫這無賴打了六月。
羅青板着臉攔住了作勢洶洶的羅富財,憤怒之下一拳打了過去,把羅富財打了個趔趄。
羅富財是不怎麼敢招惹羅青的,一是羅青身材高大健壯,真動起手來兩個他都不是羅青的對手,二來羅青父親羅鐵匠死的蹊蹺,連帶着他對羅青也怕了起來,怕接觸多了也染上怪病。
躺在地上哀嚎個不停的羅富財的娘愣住了,這會兒上也顧不上裝病了,見兒子吃了虧,連忙衝一旁站着的二妮兒喝道:“傻愣着幹啥,沒見你男人捱打了啊!”
二妮兒趕緊抱着肚子走了過去,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羅青的褲腿不放,嗷嗷的哭了起來,邊哭邊嚷嚷道:“沒天理了啊!羅青欺負人啊,還讓不讓我們活啦!你打我好了!”二妮兒抓着羅青的胳膊往自己高挺的肚子上湊,“來,照這打,你打啊!有本事你打啊!”
羅青氣的要命,奮力的從二妮兒手裡抽出了自己的胳膊,然而二妮兒又扯着羅青的褲腿不放,一個勁的嚷嚷讓羅青打死她。
這當口上,羅青娘鐵青着一張臉過來了,先是狠狠的瞪了眼二妮兒,板臉說道:“你這是幹啥,都要生了還往地上坐,不怕動胎氣啊!”說着,用力的掰開了二妮兒扯着羅青褲腿的手,拉着羅青就要走,罵道:“你參合這事幹啥?趕緊跟我回家去!”
“娘,你這是幹啥?我不走!”羅青急忙叫道,拖住了他孃的腳步。
羅青娘轉身瞪着羅青,“你要不走,我就撞死在你跟前!”
“娘!”羅青惱了,“人家出了事,我幫個忙又能咋啊?再說了,人家外來的,我不幫忙還有誰能幫啊?”
“不行!”羅青娘拉着羅青就走,硬生生的把羅青給拽走了,邊走邊說道:“他們開春就走了,誰知道去哪?你何苦爲了個外來戶得罪羅富財他們一家,那家人就是潑皮無賴,跟咱們就不是一路人!”
羅青走了,沒了能轄制他的壯漢,羅富財就得意了,看未秋水靈靈的站在自己跟前,旁邊還有懷了孕身材走樣,臉盤走樣的黃臉婆媳婦做對比,當即就起了歪心思,伸手就想往未秋臉上颳去。
未秋立刻就是一棍子敲到了羅富財的手上,想再補敲幾棍子上去,卻被羅富財一把抓住了棍子,搶了過來,伸手作勢就往未秋胸前按過去,涎着臉罵道:“敢打我?看老子咋收拾你!”
六月從未秋身後跑出來,一頭撞到了羅富財的肚子上,把羅富財撞了個趔趄,指着羅富財哭着罵道:“你們一家子都不是好人,搶了我的釵還想打人,早晚遭報應,天打雷劈!”
羅富財惱羞成怒,揚起手就要往六月的臉上拍去,未秋趕緊跑過去把六月往後拖,這會兒上,一個東西從半空中飛了過來,嘭的一聲正中羅富財的腦門。
“哎喲!”羅富財捂着額頭叫了起來,見地上掉下了一顆石子,四下裡看了一眼,瞪着眼睛罵道:“哪個兔崽子打我?”
不遠處,未秋幾日前見過的那個乞丐拄着柺杖慢慢的挪了過來,手裡還上下拋着幾顆尖銳的石子。
“你個死叫花子敢打我?”羅富財見打他的不過是個要飯的,心中大怒,指着那個乞丐大叫道:“你活膩了是吧,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如今逃荒的人多,這些逃荒到登縣的流民乞丐,當地官府是不管的,即便是死在了這裡,民不告官不究,根本沒人來管。羅家村的人當然不會爲了一個乞丐去爲難羅富財,就是因爲這樣,羅富財更加有恃無恐了。
眼見羅富財舉着棍子衝到了乞丐前面,揚起的棍子伴隨着刺耳的風聲就要狠狠的落下砸到乞丐的頭上,未秋驚叫了一聲,六月嚇的乾脆閉上了眼睛。
這時候,乞丐連躲都沒有躲一下,用一條腿穩穩的站着,手裡拄着的柺杖輕輕揚起,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優美的圓弧,準確的敲中了羅富財的腿彎。
羅富財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就發現自己已經側着身子摔到了地上,手裡還可笑的舉着棍子。
乞丐則是拄着柺杖往後退了兩步,低聲說道:“再打人,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你敢打我?你個死叫花子!”羅富財罵罵咧咧的站了起來,壓根沒把剛纔自己摔倒的事放在心上,只當是這乞丐運氣好,打到了他,簡直是惱羞成怒,他要是今天不好好教訓下這個乞丐,豈不是顏面無存,又舉着棍子衝了過去。
乞丐搖搖頭,等羅富財衝過來的時候,一棍橫掃在羅富財的腰間,硬生生的把羅富財一個還算壯實的漢子給掃飛了出去,跌到了幾米外,看熱鬧的幾個村民頓時就是一陣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