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羅大山孃的福,村裡人都知道被陳娘子妙手治好的瘸子姜澤想要求娶陳娘子,都置辦了聘禮去提親了。
“那陳娘子會兩手治病的法子,配姜公子,倒也合適的很,等於是白撿了個上門女婿!”羅青娘跟羅青嘖嘖說道。
雖然未秋配不上她優秀的兒子,可是配姜澤的話,她還是很樂見其成的,唯一讓她惆悵的是,開了春姜澤就跟着陳家人回汴州了,不再租她的房子了,這樣家裡就少了一份收入。
羅青沉默的打着鐵,叮叮噹噹的,時不時瞟一眼西屋姜澤的房間,對母親的話充耳不聞。
他沒覺得姜澤有什麼不好,只是覺得有點遺憾和不甘,還有點小小的嫉妒姜澤。
羅鍋子則是炸鍋了,幾乎悲憤的仰天長嘯了,跺腳哀嘆自己當初收手的太早。
“早知道小寡婦連個叫花子都願意將就,我還怕什麼啊!”羅鍋子那個悔啊,後悔沒跟姜澤一樣直接找人上門提親,一定是他太羞澀,太靦腆,太不夠厚臉皮了!
氣的他拉着兒子羅小豆抱怨,“你說說,你爹我哪裡比不上那個叫花子了?”
一來他有雄厚的事業——磨豆腐,能保小寡婦母女兩個餓不着。二來他有家有孩子,是個成熟有魅力的男人。怎麼算怎麼都比那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臭叫花子強啊!
哦,要非得找姜澤比他強的地方的話……羅鍋子摸着下巴,很不情願的承認,那臭叫花子也就比他長的好看一點點而已,他對天發誓,真的就只好看那麼一點點而已!
哎喲,他看中的小寡婦怎麼就那麼想不開呢?明明他這顆大珍珠就在她眼前晃着,她偏偏選了叫花子那顆魚目!
沒眼光,實在是太沒眼光了!羅鍋子很爲未秋錯過了他而惋惜。
羅小豆看了看捶胸頓足的老爹,回想了下村裡大姑娘小媳婦看到姜澤時集體泛紅的臉蛋,決定還是閉嘴的好。
未秋完全不知道村裡人是怎麼想的,這跟她關係不大,反正她過不了多久就要和羅家村說拜拜了,家裡只有六月對她和姜澤的事是舉雙手雙腳贊同的,同樣整天笑嘻嘻的還有茜茜,那小肉糰子是個萬事不懂,吃飽喝足就開心的。
等她再見到姜澤時,是第二天早上,頭天夜裡下着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下了一夜,地上鋪了厚厚一層雪被子,一踩就是一個厚厚的腳印。
姜澤依然早早的在門口等着未秋,見未秋出來了,遞給了未秋一個斗笠,溫柔的笑道:“戴上吧,路上若是下雪了也能擋雪。”絲毫未提昨天羅大山娘上門提親,而陳方夫妻不同意的事。
未秋笑着接過了斗笠,在路上跟姜澤說了祝氏的要求。
“沒問題。”姜澤立刻說道,隨即又有些不好意思,赧然道:“是我疏忽了,應該更慎重一些纔是。我……我沒跟人提過親,伯母快要走了,我心裡着急,想盡快把事情定下來。聽羅青娘說要找村裡的羅大山娘給羅青說媒,我以爲……”
未秋笑着擺擺手,“你看着辦就行,我娘她也不是故意爲難你。”看着姜澤微紅的俊臉,在冬日皚皚白雪的映襯下分外養眼,未秋禁不住起了打趣的心思,低聲問道:“你這樣……算不算以身相許了?”
姜澤愣了愣,無聲的大笑了起來,一本正經的點頭道:“小娘子救命之恩,小生沒齒難忘,身無長物無以報答,只有以身相許,不知小娘子可願意?”
未秋忍着笑,一臉嚴肅的點點頭,說道:“看在你長的還湊合,帶出去見人不算丟臉的份上,我就勉爲其難的答應了吧!”
兩人笑了笑,繼續踏着大雪往前走,然而沒走幾步,姜澤突然停住了腳步,遲疑的看了未秋一會兒,才問道:“你……不會真的是因爲我的長相……才答應我的吧?”
蒼天大地啊,他居然是靠臉來征服未秋的,都淪落到“以色侍人”的份上了!虧他一直以爲未秋看上的是他這個人……
未秋實在忍不住了,覺得姜澤一臉傻相實在可愛極了,哈哈大笑了起來。有句話說的好,陷入愛情中的人是傻子。要是按姜澤平常表現出來的智商,應該是不會問出這麼傻里傻氣的問題的。
雪地空曠而寂靜,白茫茫的一片,空氣清新冷冽,她清脆的笑聲傳出去老遠,心底輕鬆又開心,這大概是她穿越來這麼久,最輕鬆開心的一刻了。
未秋蹲下,身握了個雪團,砸到了姜澤的身上,衝他扮了個鬼臉,跑遠了好幾步才笑嘻嘻的問道:“是又怎麼樣?”
姜澤彈了彈身上的碎雪,扶額嘆了口氣,笑着跟了上去,苦中作樂的想着,看上他的臉他也認了。臉也是他這個人的一部分,看上他的臉,等於看上他的人,不是嗎?
城門口依舊查着江洋大盜,未秋到醫館的時候,宋檀也剛剛到,因爲天冷,宋大娘沒來。
“您今天也來啦?”宋檀驚訝的問道,臨近過年,又下了這麼大的雪,路很不好走,他以爲陳娘子今天不來了。
未秋點頭,說道:“我在您這裡幹到年二十九,等過完年我再過來。”她這是上班,得認認真真的,哪有下了雪就不來上班的道理?
“哎,那就好!”宋檀笑道,他巴不得未秋多在他醫館裡呆兩天。
路上雖然積了厚厚的雪,但因爲臨近過年,集市上並不冷清,不過醫館裡可就冷清多了。
等了快一上午,都沒什麼病人,未秋,姜澤和宋檀圍坐在一起烤火爐,聽宋檀講他出診的故事。
正當兩個人聽的有趣的時候,這會兒門口的氈毯突然被人掀開了,一個人一陣風似的跑了進來,帶進來一陣冷風,急急忙忙的喊道:“陳大夫,快走快走!我那裡來了個人,在雪地裡踩空了,腳疼的厲害,都不能走路了!”
未秋認得這個人,叫張有金,住在城門外不遠處的村子裡,她還給這人的母親診過病。
“怎麼個疼法?”宋檀問道,不等張有金回答,又對未秋說道:“陳娘子,路不好走,要不您在醫館裡守着,我去跑一趟?”
未秋已經站了起來,戴上了斗笠,笑道:“還是我去吧,您在店裡守着,有什麼事叫人去他家裡喊我一聲。”她也不是和宋檀搶病人,只是宋檀年紀大了,相比之下,她年輕力壯的,纔是應該大雪天出急診的那個。
“我跟你一起去。”姜澤也站了起來,背上了未秋的藥箱。
未秋笑着點了點頭,兩個人就跟着張有金去了他家裡。
“到底是怎麼個情況啊?”未秋在路上問道。
張有金撓了撓頭,“前天吧,我們家門口的土路上叫不懂事的小娃子刨了個坑,我還沒來得及填上,就下了這麼場大雪,本來想等雪化了填的,誰知道今天上午有兩個外鄉年輕人騎着馬從我們家門口過,有個公子的馬一腳踏進了那個坑裡頭,那個公子從馬上摔到了地上。他走不了路,就只能歇我家裡頭,他身邊的小哥兒託我找個大夫,說只要能治好,不計較多少診金。我琢磨着吧,我認識的大夫裡頭也就陳大夫您好的很,就把您給叫過來了。”
其實他想的是,既然那小哥兒都誇了這麼大的海口了,肯定是不吝於給賞錢的,城裡的大夫多了去,不過這麼好的事他當然頭一個想到的就是長的漂亮,說話溫柔和氣,醫術又好的陳大夫了!
“估計是崴了腳了。”未秋笑道,雪地上雪厚,便是從馬上摔下來,就像是摔到了毯子上,緩衝大,應該不會有多嚴重的傷。
姜澤也笑道:“那比起我的傷來說如何呢?”
“大概連小菜一碟都不算!”未秋笑着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張有金在一旁說道:“陳娘子,可不是我說,那個公子人長的挺好看,就是老闆着個臉,看着就是個脾氣古怪,不好說話的,加上腳上有傷,他肯定沒啥好聲氣兒。我跟您提個醒,您可留點神。”
“好,我記下了。”未秋笑着點頭,拱手道謝:“有勞您了。”
張有金從沒被人這麼客氣的對待過,慌忙紅着臉擺手,“不當啥事的,不當啥事的!”
雪厚不好走,三個人走了小半個時辰,才走到張有金的家裡。低矮的院牆中,矗立着三間稍顯破敗的土坯房,竈房的煙囪裡還飄着青色的炊煙。
上次未秋來這裡的時候,牆頭和房頂上長滿了枯草,隨風搖擺,這會兒上都被積雪壓到了底下。
“娘,我帶陳大夫過來了!”張有金推開了柴門朝屋裡喊道。
張有金的娘趕忙從竈屋裡出來了,滿臉都是笑,對未秋說道:“哎呀,陳大夫,這麼遠的……真是辛苦您了!”
未秋剛要擺手,就聽到屋裡一個半大男孩的抱怨聲,“大夫怎麼現在纔來啊!”
等他們進了屋,未秋就看到一個年輕男子坐在那裡,腳搭在條凳上。
“這位就是陳大夫。”張有金連忙介紹道。
那年輕公子和他身後的小哥兒同時失聲,“你是……”
小哥兒嘴巴快,嚷嚷的更大聲,蓋住了年輕公子的聲音,“你是大夫?你一個女子當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