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雋上前去,先拍了拍迎上來的秦茜的肩膀,走到了秦毅面前,蹲下,身,摸着秦毅的頭,笑道:“阿毅,爹爹才走了幾日,你就不認識爹爹了?”
秦毅是他的第二個兒子,他也是很疼愛這個孩子的,但比起長女和長子,他放在秦毅身上的關注就少了些。茜茜活潑,秦衡穩重,秦毅就有些內向敏感,加上在普覺寺爲了避難,被剃光了頭髮,到現在頭髮也不及同齡人一般長,秦毅就更敏感了。
流言滿天飛,秦毅又是懵懂的年紀,心中不定有多惶恐害怕。
想到這裡,秦雋看向秦毅的目光又溫柔了幾分。
“認得!”秦毅連忙說道。
“那怎麼不叫爹爹呢?”秦雋又笑着問道。
秦毅乖乖的叫了聲,“爹爹!”
秦雋大笑了起來,一手抱起了秦毅,讓秦毅摟着他的脖子,一手拉着茜茜往屋裡走。
未秋已經起牀梳洗好了,僕婦們也擺上了早點,她正拿着碗給孩子們盛粥。
“快放下!”未秋笑道,“阿毅大了,沉的很!”
秦雋笑着搖頭,對秦毅親暱的說道:“阿毅再大,爹爹也抱的動!”
秦毅高興的連連點頭,白嫩的小臉蛋上全是興奮的紅暈,又跟未秋十分認真的解釋道:“爹爹能抱動的!”像是怕未秋不讓秦雋抱他一樣。
“隨你們高興吧!”未秋笑道。
秦雋把秦毅放在腿上坐着,指着桌子擺的琳琅滿目的早餐,柔聲問道:“你想吃什麼?小籠包還是花捲?”
“都想吃!”秦毅叫道,一笑就露出了牙齒,可以清楚的看到掉了兩顆門牙,他又趕忙把嘴給捂住了。
孩子雖然小,可自尊心也很強,秦雋裝作沒看到兒子掉了兩顆牙,拿筷子夾了一隻湯包,在醋碟裡沾了沾,放到了秦毅面前的小碗裡,端到秦毅嘴邊,笑道:“那我們先吃小籠包。”
秦毅還是頭一次被父親餵飯,已經七歲的他有點害羞,但更多的是興奮欣喜,張嘴輕輕咬下了湯包,就着秦雋的筷子吸裡面的汁水。
“好吃嗎?”秦雋問道。
秦毅連忙點頭,“好吃!”
未秋給每個人都盛了粥,說道:“哪有你這麼慣孩子的!”
“看你說的!”秦雋側過頭去看未秋,笑容中滿是暖暖的愛意,又給茜茜夾了一個湯包,“茜茜也吃,今天是你的好日子!”
一頓飯吃下來,秦毅小臉上的笑容就沒下去過,坐在秦雋腿上舍不得離開,茜茜也高興的很,秦雋離開這麼長時間,一家人很久沒在一起靜享天倫之樂了。
奶孃把秦敬抱了過來,秦毅抱着弟弟坐在秦雋腿上,認真的跟秦雋說着秦敬的事,秦雋微笑着聽着,不住的點頭,還誇秦毅是個好哥哥,會照顧弟弟。
秦毅高興壞了,白嫩的臉上全是喜悅害羞的紅暈。
吃過飯後,時間尚早,客人還沒來,秦雋和未秋先去了井昭那裡。
井昭已經從下人口中得知秦雋已經回來,看到秦雋心中感慨萬千,笑道:“你回來了?我們都以爲你趕不回來了!”
秦雋笑着搖頭,“我就茜茜這麼一個女兒,她的及笄禮我怎麼能錯過?”
“你是個好孩子!”井昭笑道,拍了拍秦雋的肩膀。
井麒在一旁冷哼了一聲,不客氣的問道:“秦大人是一個人回來的?沒帶別人?”
“我一個人回來的,阿衡留在軍中主事。”秦雋說道。
“怎麼我在洛陽都聽到傳言,秦太守大人要娶馬俊的女兒了?”井麒沒忍住,問了出來。
秦雋收起了笑臉,淡淡的說道:“謠言而已。”
井麒還要發問,被井昭攔住了。
“茜茜的好日子,你想幹什麼?”井昭壓低了聲音訓斥道,“存心挑事是不是!”
井麒悻悻然閉上了嘴,又忍不住嘆了口氣,不知道是爲自己還是爲姜澤。
原以爲秦雋要娶馬俊的女兒,這種背叛井清芷的行爲一出,秦雋再也不是井清芷心目中的好丈夫了,井清芷就會對姜澤有所希冀期盼,誰知道秦雋親口否認了這事。
在井麒眼裡,秦雋不是什麼好人,但這個人還算實誠,說沒有那就是沒有。
春日的朝陽下,秦雋握着未秋的手,一路走了回去。
太守府經過這麼多年的擴展和經營,面積是原來的幾倍,園子裡花木繁盛,鶯啼婉轉,假山流水。
秦雋突然問道:“你怎麼沒問過我流言的事?”
未秋愣了下,笑了笑,說道:“你不都說了是謠言麼!”
秦雋站住了腳步,定定的注視着未秋,說道:“你不問,是怕知道結果嗎?”
“怕問了之後,我會告訴你,我要拋下你和孩子們,去娶那個什麼馬六姑娘?”秦雋又問道。
未秋沒有吭聲。
“說到底,還是不相信我。”秦雋輕嘆了一聲,額頭貼住了未秋的額頭,苦笑道:“你怕我把權勢置於你之上,你怕我貪戀年輕女子的新鮮顏色..”
秦雋的語氣平靜中透着一絲心疼,他怕未秋會和他生分,他怕孩子們會對他這個父親失望。
“我其實是相信你的,要是不信,早鬱悶死了!”未秋鼻子有點酸,貼着秦雋的耳朵,小聲說道,“這段時間,很多人來找我說話,勸我看開一些..三伯父還帶了三伯母的孃家侄女過來,要我替你收下她和那個馬六姑娘爭寵..”
秦雋氣的險些失控,咬牙說道:“你不需理會他,他從來就不盼着我過的好!”
“我知道,我跟你說這些,就是想跟你說,我是信你的,你不會做對不起我和孩子們的事。”未秋握着秦雋的手,笑道。
秦雋心裡鬆了口氣,拉着未秋繼續往前走,說道:“我是半個月前發現不對勁的,以前不管到哪裡,隔三差五的總能收到你的回信,可這段時間一封信都沒有收到,也沒有收到阿廷的信。戰事很緊,我顧不上回來,派人去查,還沒查出來,就收到了阿廷家僕送來的信,才知道謠言已經傳的這麼厲害了!”
“那個馬六姑娘..到底怎麼回事?”未秋遲疑的問道,無風不起浪,假如完全沒有這麼回事,怎麼就傳的這麼厲害了?
秦雋笑着颳了下未秋的鼻樑,“還裝!其實你早就醋的不行了吧!”
“問你正事呢!”未秋瞪着秦雋叫道,“到底怎麼回事?她是不是想嫁你?”
“我沒見過那個馬六姑娘,哪知道她是不是想嫁我?”秦雋雙手一攤,十分的無辜,“馬俊被我打的招架不住,眼看揚州不保,派人跟我說過這事,我說割地可以,但聯姻就算了。誰知道他竟然到處宣揚此事,買通了傳信的驛官,想以假亂真,到時候逼我就範!”
其實作爲男人,秦雋倒是能理解馬俊的心理。在馬俊看來,男人麼,又給地盤又送女人,有幾個男人能拒絕的了?秦雋嘴上說不要女人,不過是故作清高的託詞,他在後方一造勢,秦雋到時候順水推舟的答應了,豈不是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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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秦雋不娶馬六姑娘,馬俊是絕不放心的,就算割地獲得了片刻安寧,沒有一層姻親關係做保障,鄰居如此的強大,他晚上睡覺都不安生。
不過,馬俊錯就錯在他根本不瞭解秦雋。秦雋一是不會背叛妻子,二是最厭惡有人“綁架”他做什麼事,三是最恨叛徒。被馬俊買通的那個驛官已經被秦雋劈成幾塊,在兩軍對陣時,扔到了馬俊跟前。
“後來我直接打下了揚州和吳郡,算是徹底和馬俊翻了臉。”秦雋又說道。
揚州和吳郡是馬俊老巢杭州的門戶,這兩個地方失守,意味着杭州保不住了,兩家再無議和的可能和必要。
馬俊要麼舉手投降,要麼帶領軍隊退守南部的會稽。但是退守會稽只是負隅頑抗,從杭州到會稽一馬平川,易攻難守,秦雋兵強馬壯,士氣十足,拿下杭州後再攻下會稽,不過是時間問題。
對於聲名顯赫,盤踞江南二十多年的大軍閥馬俊而言,他的時代很快就要結束了。
秦雋和未秋說的輕鬆有趣,好像打敗馬俊是一件多麼簡單的事情,但未秋知道,這場前後將近半年的戰爭不是那麼好打的,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秦雋爲了這場戰爭殫精竭慮,耗盡心血。
“原本是趕不及回來的,後來我想想,出了這麼大的事,你肯定心裡不好受,而且茜茜是我們唯一的女兒,一生就這麼一次及笄禮,我錯過了太可惜,怎麼也得回來。”秦雋笑道,“秋兒,以後說不定我還要去更遠的地方打仗,去的時間更久,你一定要相信我!”
未秋頭靠在秦雋肩膀上,點點頭,想起來一個人,說道:“你這次走的時候,不如把聶三虎也帶上吧!”
秦雋眯起了眼睛,看了未秋好一會兒,問道:“你提他做什麼?他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
他接不到魏廷的信,不知道聶三虎有沒有趁他不在的時候挖他牆腳,如今看來,相當可疑!
“他能跟我說什麼?”未秋竭力裝出一臉詫異的模樣,又平靜的解釋道:“我想的是他在打仗方面很有天賦,讓他留守太屈才了,有他爲你辦事,你肩上的擔子能輕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