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現在她把金鎖扔出去,玉兒她們也會聽見聲音。事實上,她站的地方已經是山洞的最後一段,根本連後退的餘地都沒有。
除非……除非跳下水渠,但也不能保證會完全不發出聲音。
可是,站在這裡根本就是坐以待斃,自己一個人根本對付不了兩個人,就算她運氣好能殺人滅口,但事情也會就此鬧大,到時候追查起來,自己也會惹禍上身。
雖然左右爲難,但姜宓還是不能束手待斃,而是緩緩向後退去。
玉兒因爲要在地面上找金鎖的原因,走的很慢,看着拐角那邊的火光時明時暗,姜宓心裡是說不出的煎熬。後腳跟忽然一空,竟是已退到了山洞的邊緣,再往後就要掉進水渠裡了。
她只回頭看了一眼,就感到了絲絲寒意,這種天氣跳下去,以她的水性和體質,就算不死也要病一場。
果然,偷聽別人說話也是要付出代價的,現在擺在姜宓面前的問題就是跳還是不跳?
眼看着火光越來越近,她一咬牙,決定拼死搏一把,跳就跳吧,就當是練憋氣了!
她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腳踝處卻突然一涼,像是被什麼東西纏上了。那東西還是活的,牢牢抓緊了她的腳踝,冷得要透入骨子裡去。
藉着火光,她低頭看到抓住自己的竟然是一隻人手!
該不會是這水渠裡有鬼,還是個水鬼,看她在這裡就纏了上來?
真是前有狼後有虎,但這隻鬼卻比玉兒她們的動作快多了,姜宓甚至都來不及發出一聲尖叫,就被它拖了下去!
進水的那一刻,她完全懵了,也不在意會不會弄出動靜來,只是拼命掙扎。
她不想再死一次啊,還是死的這麼莫名其妙!
那水鬼的力氣卻大得很,一把她拖下水就牢牢地抱了上來,姜宓根本連掙扎的空間都沒有,只能跟着它向下沉去。
前世的噩夢再一次重演,胸中的氣息已經吐盡,但卻無法吸入新鮮的空氣,憋悶得像是要炸了一樣。
怎麼辦,怎麼辦,她還沒來得及報完仇,就要死在這裡了嗎?
姜宓絕望地睜開眼睛,卻只能看到眼前模糊的影子,因爲周圍都是水,眼裡也很酸,眼珠像是要被壓爆了一樣。她想叫喊,卻只吐出了最後一串氣泡……
下一刻,那個影子卻突然貼近了,藉着水面上照入的月光,她依稀能看到一張人臉在面前晃了晃。
這個輪廓好像有點熟悉。
那張臉突然在眼前放大了,緊接着便有什麼貼上了她的嘴脣,讓姜宓感到一陣暖意。她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才突然發覺剛纔的憋悶感已經消失了,更能感到那人的一雙手正按在自己的後背上,驅散了周身的寒意。
冰冷刺骨的水渠彷彿變成了溫泉,姜宓心裡一鬆,竟有了些睏意。雖然理智還在提醒她現在很危險,不是睡覺的時候,但那種強烈睏意根本沒給她說不的機會。
再睜開眼睛時,周圍的一切都很熟悉。
姜宓猛地坐起身來:“水鬼
!”
昏過去前發生的事情讓她記憶深刻,那隻抓住自己腳踝的冰冷的手,如今想起來就像是個噩夢。
牀前的帳子被人挑開,燭光照了進來。
姜宓本能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卻從指縫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昌意!”她驚喜地叫出他的名字,“你知道嗎,我剛剛遇到了……”
她的目光驚愕地停留在他的衣襬處,黑色的衣角還在往下滴答着水。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也是溼的。
“遇到了什麼?”昌意挑眉發問。
“水鬼……”姜宓本能地答道,說出口了才明白過來事情的真相,怪不得水下的那個影子有點眼熟,那根本就不是鬼,而是眼前的這個傢伙!
她立刻在他胸前狠狠推了一把:“混蛋,你躲在那裡幹什麼?”
昌意臉上立刻露出慌亂的神情,眼神也警惕地往外殿瞟去。姜宓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的聲音是有點大了,肯定能吵醒外面的宮女……
她心裡一緊,忙跳下牀向外張望,卻發現外殿的兩個宮女都趴在桌子上,連動都不動一下。不可能啊,這宮裡的人哪個不是人精,怎麼會那麼大的聲音都吵不醒,這裡頭一定有古怪。
她剛想回頭去質問昌意,纔剛轉過身就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不知什麼時候竟已站在了她身後,剛剛她猛一回頭,險些貼上了他的臉。這麼近的距離,太危險了!剛纔在水下的情況太過混亂,她不能確定對方有沒有碰到過自己的嘴脣,但是現在……她只要把頭再多擡起一點,就會碰上他的嘴脣。
姜宓想要後退,卻被他伸手勾住了腰身。
她一側臉,他的脣便落在了耳邊。低沉的語聲帶着微熱的氣息在耳邊縈繞:“我剛剛幫了你那麼大的忙,你好像還沒有道謝。”
“我憑什麼要……”一句話還沒說完,看到昌意眼底閃爍的危險光芒,姜宓便忙住了口。
這個男人這麼無賴,如果自己不道謝的話,他恐怕又會用他自己的方式來收取什麼利息了。
所以,在他的嘴脣再次落下之前,她嘴裡已經迅速地蹦出了“謝謝”這兩個字。
他嘖嘖有聲道:“沒有什麼誠意……”
沒有誠意……老孃還沒怪你裝水鬼嚇人呢!雖然心裡這麼想,但眼下受制於人,姜宓只好擠出一個誠懇的笑容:“多謝昌意公子救命之恩。”
這樣應該夠誠懇了吧,雖然嘴上說的禮貌,但她的眼睛卻毫不客氣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昌意撇撇嘴,似乎頗爲無奈地放開了手:“看在你這一聲昌意公子叫得還算順耳的份上,今天的帳就這麼算了。”
明明是他佔盡便宜,卻還說的這樣委屈,看着那張可惡的俊臉,姜宓真想向對付趙貴嬪那樣,給他糊上一臉泥巴。
“你一直都在跟着我嗎?”她沒好氣地問道。
需要他的時候他不出現,卻每次都能在緊要關頭拉她一把,這不是跟蹤是什麼?
昌意臉上的笑和他說的話
一樣敷衍:“碰巧,路過。”
知道他不願意說的事,自己再問也問不出結果來,姜宓索性就不費這個力氣了,而是換了個問題:“你怎麼知道花影需要什麼樣的藥材?”
“你連這個都知道了啊……”昌意的驚訝假的特別誇張,看到姜宓憤憤的眼神,他搖頭笑了笑,湊上前來道,“怎麼,現在是不是有點感動呢?”
一開始的時候就有那麼一點,不過……看到他這張可惡的臉,就完全沒感覺了。
“那可是你自願的啊,藥材的費用我不會給你的。”姜宓迅速道。
昌意擺擺手:“好了,知道你現在窮的很,我不會向你要錢的……”看到姜宓聽到這句話後突然變得熱切起來的目光,他馬上補充了一句,“只此一次。”
“小氣,計較。”姜宓給了他簡短的評語。
“不過話說回來……”他疑惑問道,“毒藥也拿去了,那個姓趙的貴嬪八成就這麼玩完了,接下來,你想怎麼樣?”
姜宓這纔想起自己手裡還拿着玉兒的金鎖,嘴角不免勾起一點笑意。
趙貴嬪雖然這次大概是翻不了身了,但是顏妃身旁從來都不會缺幫手。既然如此,她這次就大發善心幫顏妃一把,替她找個新幫手來頂替趙貴嬪的位子吧。
順便,也讓那個不可一世的顏妃嚐嚐背叛的滋味。
玉兒這丫頭,從前幫着顏妃做了不少缺德事,這次的事對她來說是福是禍,就看她的造化了。不過就姜宓對顏妃的瞭解來看,被自己的貼身侍婢背叛,這種打擊會比宮裡來了新人更大。
這樣更好,就讓這主僕二人也劍拔弩張地鬥一鬥,這宮裡纔好熱鬧不是?
看到她笑得越發詭秘,昌意誇張地打了個寒戰:“姜大小姐,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知道,這回要被算計的是誰呢?”
姜宓眼眉一挑,笑容越發甜蜜:“你多幫我一次,我就告訴你。”
這個女人……昌意覺得後脊樑骨有點兒發涼,自打遇到她之後,他好像就一直在無償的提供幫助。真是的,他什麼時候做過這麼多好事?偏偏在她這裡,一句感謝的話都要他厚着臉皮去討要。
更要命的是,自己好像還很吃她這一套。比如說現在,他簡直有點抓心撓肝的好奇,想知道下一個不幸被她惦記上了的人是誰。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伸出手來和她擊掌:“成交。”
聽完她的計劃後,連昌意都忍不住懷疑道:“這真的能行嗎?”
姜宓白了他一眼:“試一試對我們又沒有損失,但要是成功了的話……”她幾乎笑出聲來,模樣像極了一隻小狐狸。
她提筆寫下一張紙條,然後把金鎖的模樣依葫蘆畫瓢畫在上面,然後把這封信交給了昌意。
“對你來說,把這個讓顏妃身邊的貼身宮女看到,應該不是問題吧?”
昌意打開紙看了看,皺眉道:“只用做這個就行了?”
“還有……”姜宓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輕輕貼到他耳邊說了出來。
(本章完)